第24章 楚芮也欺負他

楚芮不想溫錦跟廣浩波見面,但溫錦還是找去了蛋糕店。

周一早上來蛋糕店買蛋糕的人并不多,櫥窗裏擺着剛出爐的面包,廣浩波坐在前廳跟店裏的其他人在聊天。

樊正性格好人也開朗,很會活躍氣氛,說出口的話輕易就能把廣浩波逗樂。

店裏的員工都知道他們老板智力有問題,但沒人對他有偏見,他們面試的時候也都見過楚芮,也知道兩位已經結婚了。

幾個人剛來上班那幾天一直戰戰兢兢的,樊正還想着只要找到下一份工作就趕緊辭職,但跟廣浩波相處久了,發現廣浩波沒架子,不會拿老板脾氣,人雖然傻裏傻氣的,平時把他們當朋友一樣。

時間久了幾個人都死心塌地想在蛋糕店繼續幹下去,沒了辭職另找的想法,不過每天看見黑臉的楚芮還是會發怵。

楚芮早接晚送,看廣浩波看得很緊,生怕他丢了似的。

幾個人經常在店裏調侃那天面試的事兒,說楚芮坐在那簡直就是冷面閻羅。

“對呀對呀,我本來還在想,蛋糕店的兩個老板怎麽都那麽帥,我一定要面試成功,結果,”售賣員于娟誇張地描述那天面試的場景,“楚總問我幼兒園打沒打過架的時候,我差點兒就想站起來走了…”

幾個人笑成一團,“對啊,他竟然精确到幼兒園時期。”

廣浩波替楚芮說話,“他在外面有點冷,其實人私下裏很好的。”

後來他們也都看明白了,當初楚芮面試那麽嚴苛,是怕廣浩波會被人欺負。

溫錦一推門就聽到了幾個人在笑,他在蛋糕店裏掃了一圈兒,最後定在大廳中間的廣浩波身上,他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那個男人一定是廣浩波,那個跟楚芮結婚的傻子。

雖然是個傻子,但在人堆裏還是很顯眼。

“歡迎光臨。”于娟站起來迎上去,其他幾個人也都回到了自己崗位上。

廣浩波走過去,站在于娟身邊,“歡迎光臨,您想買點什麽?”

“我随便看看。”溫錦還是直勾勾看着廣浩波。

廣浩波也在打量進來的人,進來的男孩兒看起來年紀不大,戴着黑色棒球帽,五官精致,嘴角翹着,但眼神不善。

那個眼神廣浩波以前很熟悉,從小到大別人都是那麽看他,鄙夷,憐憫,可憐,還有不懷好意,進來的人已經被廣浩波自動歸類為“不是好人”那一列。

他不喜歡眼前這個男孩兒,非常不喜歡,但畢竟進店的就是顧客,他還是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表情,只是不再跟他對視,自己轉身走到櫥窗後面,拿了一個夾子跟托盤放在桌子上,“想買什麽可以自己拿。”

“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溫錦一一掃過櫥窗裏各式各樣的蛋糕跟面包,沒什麽興趣,“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他沒說看誰,廣浩波已經感覺出來了,他說的就是自己。

“為什麽來看我?”

“好奇,好奇跟芮哥結婚的人是什麽樣的人。”

芮哥……廣浩波在心裏重複一遍,他手還握着夾子,手指上上下下摩挲幾下,“是楚芮嗎?”

溫錦笑了下,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你是誰?”廣浩波又問。

“我叫溫錦,夏天給芮哥過完生日就開學了,這幾天剛放假……”

廣浩波掀了掀眼皮,警惕地看着溫錦,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身上狠狠敲了一下,差點站不穩,原來楚芮騙他了,生日那天他不是去了公司,是跟眼前這個男孩兒在一起。

蛋糕店裏其他人都聽清了他們的對話,一個個都瞪着眼看着溫錦,感受到來人有點兒像是來找茬兒的,都往廣浩波身邊站了站。

“下次有機會再見。”溫錦看這個架勢,沒繼續待下去,人也已經看過了,沖廣浩波擺擺手,扭頭走了。

“什麽人啊,這麽拽。”樊正對着門口的方向啐了口。

“真夠茶的,”于娟說,“神經病吧,他是誰啊?楚總朋友?”

“我不知道……”

廣浩波還是按時去梁文成那,楚芮每次都會抽時間陪着他一起去,梁文成之前就跟楚芮說過,想要徹底治好廣浩波心理上的創傷,可能需要很久的時間。

廣浩波一直對治療很配合,梁醫生也說廣浩波是有進步的。

後來廣浩波也知道梁文成是在給自己看病,他問楚芮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又問是什麽病,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很好。

楚芮按照梁文成交代過的,并沒刻意瞞着廣浩波,說他心理上有傷口,所以需要梁文成的治療,不過不用擔心,很快就會好了。

廣浩波晚上洗完澡,身上的水還沒擦,站在鏡子前,在自己胸口跟肚子上摸了摸,問楚芮他心裏的傷口在哪裏。

楚芮站在廣浩波身後,同樣濕漉漉的胸口貼着廣浩波的後背,從身後擁着他,左手摁在他腰側,右手從他脖頸開始往下滑,最後停在心髒的位置點了點,“是這裏,在這裏面。”

“很嚴重嗎?”廣浩波也摸了摸自己心髒的位置。

“不嚴重,梁醫生說只是一點兒小問題而已。”

鏡子上都是水霧,凝成的水珠正在往下淌,留下一道道彎彎曲曲的水痕,水痕後映着兩個貼在一起的身體。

廣浩波還在鏡子裏看自己胸口,他感受到了身後楚芮的變化,楚芮的呼吸也越來越重。

但楚芮什麽都沒做,摟着他腰,只低頭在他肩膀上親了一口,轉身從衣架上抽了一條毛巾,披在他身上給他擦身上的水。

“楚芮,”廣浩波還看着鏡子,“你生日那晚,真的在公司嗎?”

廣浩波這段時間一直在想那天來蛋糕店的溫錦,還是問出了口。

楚芮給廣浩波擦頭發的手一頓,拿開毛巾,在他濕濕的頭發上扒拉了幾下,随口說,“那天公司突然有事,回去開了個會,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廣浩波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他第一次這麽直接面對謊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下意識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真的。”

“你會騙我嗎?”

楚芮笑笑,扭頭把毛巾挂在衣架上,沒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有時候謊言,不一定都是惡意的,我們不用時時刻刻追求真相,像你一樣,活得傻裏傻氣的,不也挺好的嗎?”

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廣浩波在心裏反駁他。

他不明白,謊言就是謊言,不是惡意的謊言也只是為了掩蓋真相而已。

廣浩波因為楚芮說謊的事一直悶悶不樂,他的不高興都擺在臉上,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他沒人能說,張嫂不行,周叔也不行。

廣浩波現在知道了張嫂跟周叔每天都會跟楚芮彙報他一天的行程,這件事他是最近才發現的,因為很多時候他沒跟楚芮說過自己白天都忙了什麽,但楚芮卻都知道。

那幾天廣浩波連周叔跟張嫂都不想理了,總是一個人悶頭吃糖,餐桌上放糖的餐盤依舊是每天三顆草莓糖,他每次都省着吃,三顆糖揣在兜裏,一會兒伸進口袋裏摸一下,一會兒又掏出來放在手心裏看看,生怕他的糖會不翼而飛。

天氣越來越冷,草莓糖蛋糕店門前的馬路上總有一層剛落的梧桐葉,殘敗的枯葉在秋風裏瑟瑟發抖,有時候幾片樹葉被風吹着拍在蛋糕店的玻璃門上,半天才掉下去,又很快被風吹遠了。

天氣預報裏的溫度一天比一天低,快入冬的寒意讓廣浩波已經開始恐懼冬天的到來,廣浩波總是心不在焉。

蛋糕店的生意越來越火,回頭客也越來越多,廣浩波又招聘了一名西點師,這次招聘的人做西點的技術不算太好,當初廣浩波試吃之後并不想招聘他,但男孩兒面試一結束,知道沒戲之後眼睛都紅了,廣浩波覺得不忍心,沒忍住就問了一嘴。

男孩兒叫石偉寧,今年才剛剛十八歲,剛剛才過了學徒期,還沒找到工作,老家媽媽查出重病,他已經面試了很多家店,但沒人願意要他。

廣浩波最後還是讓他來上班了,還預支了他一個月的工資。

石偉寧總是請假,廣浩波也不難為他,周中店裏不忙的時候都會準他假回家。

有一次石偉寧請假回來,說想預支後面三個月的工資,廣浩波看着瘦得不像樣的石偉寧,想到平時石偉寧在店裏幹活十分賣力,除了做蛋糕西點連店裏的衛生也一起包了,每天早上第一個來,最後一個才走,廣浩波一點兒都沒猶豫就給他預支了三個月的工資。

晚上廣浩波跟楚芮說了這件事,楚芮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說石偉寧以後不會再來店裏上班了。

廣浩波不信邪,說石偉寧只是請了半個月的假期,等他媽媽病好了,他一定會回來上班的。

但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冬天已經到了,已經下過了兩場大雪,石偉寧真的跟楚芮說的那樣,沒再來上班,他的手機也打不通,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是廣浩波從叔叔嬸嬸家搬出來的這麽多年裏,又一次感受到被人欺騙的滋味。

他不喜歡欺騙,可別人總喜歡欺負傻子。

楚芮也是,楚芮也欺負他。

作者有話說:

後面的更新時間跟頻率還跟之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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