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別往不該看的地方瞎看我就不會走光。”◎

進村後的路好走了很多,梁劭一路加快腳步,到最後幾乎小跑起來,他知道這樣陳熙一定不好受,可身上的人卻連一聲抱怨都沒有。

他們再回到住處時,其他人都已經休息了,只有劉駿一直等在院子裏。

遠遠見他們進了門,劉駿連忙高興地迎過去,但當他看清梁劭背上的陳熙時,那點輕松的情緒瞬間被擔憂所取代。

“陳姐怎麽了?”

聽到劉駿的聲音,陳熙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說:“沒什麽大事,可以放我下來了。”

梁劭卻仿佛沒有聽到,吩咐劉駿說:“去給她弄點熱水。”

說完徑自背着她朝樓上走去。

終于回到了房間裏,陳熙去脫身上的雨衣。

稍一動作,就牽扯到身後的傷口,引來一陣火辣辣的痛。

勉強把雨衣脫掉,□□的皮膚乍一接觸到濕涼的空氣陡然戰栗起來。

單薄的T恤濕漉漉地黏在身上,尤其是背後受傷的幾處,似乎已經長在了她的皮肉上。

梁劭看到陳熙背後的情形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像是在粗糙的地面上狠狠摩擦過,她後背有些地方的衣服已經磨破了,血和泥污混在一起,不用掀開衣服看,也知道裏面應該有大片的擦傷。

正在這時,劉駿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陳姐,我進來了。”

陳熙随口應了句“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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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駿拎着兩桶水,用肩膀撞開門。

梁劭沒急着去幫忙,而是先把雨衣罩在了陳熙的身上。

劉駿進門後看到陳熙還穿着雨衣也沒多想,但陳熙被梁劭這一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她用眼神詢問他什麽意思,他卻仿佛沒看見,出門前替她關上了窗子。

“你先洗一下吧,別感冒了。”

劉駿放好盆和桶說:“對對,您洗完這些放着就行,我來收拾。”

陳熙道了聲謝,等着兩人離開後才勉強撐着桌子站起身來。

身上的雨衣随着她的動作滑落,陳熙看到對面牆上自己的影子,恍然明白了梁劭的用意。

剛才只有他們倆人時,他怎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這人還真是雙标啊。

陳熙勉強把自己擦洗幹淨,然後對着鏡子看後背上的傷。

跟她想的差不多,後背上有大面積的擦傷,大多不太嚴重,但也有那麽一兩處被石頭刮得比較深的傷口。

正在這時,聽到有人敲門,她以為是劉駿,連忙穿上衣服讓人進來,一回頭看到的卻是梁劭。

屋內濕熱的空氣被門口的一陣涼風吹散了大半,伴随而來的還有清苦的藥味。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她小時候體質弱,奶奶怕她生病,三天兩頭要給她喝感冒沖劑,以至于長大後,一聞到這個味道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梁劭把藥遞到她面前,她正拿着毛巾擦頭發,順勢偏過頭躲開對面飄來的一縷熱氣。

“先放着吧,一會兒喝。”

梁劭沒說什麽,把那碗黑乎乎的藥放到一邊。

他帶來的東西裏還有冰袋和一些消毒的藥水。

“一會兒你先給後背的傷消消毒,然後用冰袋敷一敷腳踝再睡。”

“好。”她心不在焉地應了句。

梁劭遲疑了一下問:“背上的傷你夠得着嗎?”

這确實是個問題,不過陳熙不知道他問這話有什麽用,現在這棟房子裏除了她以外都是男人,她能求助誰?

桌上的感冒沖劑熏得她頭暈,她随口回了句:“能啊。”

心裏想的卻是,破點皮而已,不處理的話,自己也能長好吧,就是可能會發炎會留疤。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咔噠”一聲,陳熙回過頭,發現梁劭關上了門。

她把藥碗往遠推了推:“關門幹什麽?”

梁劭朝她走過來:“你不介意的話,我幫你吧。”

她愣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要幫她上藥。

她無語:“我憑什麽不介意?”

梁劭:“溫媛媛和拉姆都不在,這房子裏全是男人。”

是啊,全是男人,難道他不是嗎?而且在她看來,他比他們都更像男人。

“那也不用你。”陳熙說。

“你們大城市來的,思想不會這麽狹隘吧?”

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評價她。

其實她并不排斥他,非但不排斥,反而很想親近他,但是她還在為今晚的事生着氣。

“你的傷口不處理好很容易發炎,你要是不怕耽誤項目進度,完全可以不當回事。”

“你不用變着法的激我,我的事不勞你費心,我也不會耽誤項目進度。”

她拒絕得這麽徹底,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看了她片刻,忽然問:“陳熙,你該不會想多了吧?”

心跳驟然漏掉了一拍,她沒什麽表情地看向他,真誠發問:“想多什麽?”

他沒有回答她,但和她對視的目光中滿是打量。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陳熙幾乎要窒息在這濃郁苦澀的藥味中時,他終于開口了。

她以為他會毫不留情地說他已經識破了她的心虛和裝腔作勢,誰知道,他張口卻只是吐出兩個字:“抱歉。”

那雙漆黑的眼眸中沒有敷衍更沒有玩笑。

他說:“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說起來,今天的事他确實欠她一個道歉。

她被困在山上淋雨時,那時候狼狽極了也氣極了,當時她想的最多的除了怎麽回去就是怎麽讓他為他的武斷付出代價。

可是此時此刻她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裏,或許是真的倦了累了,加之他一整晚為她鞍前馬後,她的氣也早就消得七七八八了。

但如果說一點都不氣了,那就不是她陳熙了。

“溫媛媛跑出去不說一聲也不怪你,下不下雨不是你說了算,我摔傷是我自己的事,你道什麽歉?”

梁劭仿佛聽不出她的陰陽怪氣,語氣難得溫和:“今天确實怪我,沒搞清楚狀況,誤會了你。”

“也不算誤會,溫媛媛要不是被我說幾句也不會跑出去還不打個招呼。”

梁劭态度認真:“後來我想過,你晚飯時那麽說有你的道理,今天是我越界了。”

其實陳熙真正在意的不是他誤會她,而是他的胡亂插手讓她的處境變得尴尬。

她是項目負責人,無論是項目有什麽事,還是出外業的這群人裏誰出了什麽事,她都難辭其咎。

但責權總要對等,所以她對項目、對手下人有責任,自然也對他們有約束的權力,她不怕溫媛媛去告狀,她只是不想出現有她掌握不了的變數。

“而且當着你那麽多同事的面駁斥你,讓你挺沒面子的。”

這話陳熙就不愛聽了。

“我是在意面子的人嗎?”

“這樣啊……”梁劭點點頭,“那我也不該那麽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說這話時,他竟然帶着點笑意。

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呼吸的節奏被打亂了。

陳熙沒想到,她在這個年紀,還會因為男人的這麽一句話就亂了方寸。

為了掩飾自己的局促,她拿起旁邊的藥碗一口氣把裏面的藥喝得幹幹淨淨。

預想中的苦澀是有的,但好像又沒記憶中那麽苦,咂摸久了,甚至還有點回甘。

明知道他在觀察她,她故意不去看他。

放下碗,把長發随意地挽成一個團,然後她轉過身背對着他,幹脆利索地脫掉了身上的T恤。

梁劭沒防備她說脫就脫,下意識地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幸好他剛才關上了門,但隐約還能聽到劉駿進進出出的腳步聲。

目光回到她的身上……

橘黃色的燈光下,她皮膚白得發光,而且他沒想到她竟然這麽瘦,單薄得像個少女。但此刻那背上卻遍布新鮮的傷痕,有的地方甚至還在滲血,他不覺得猙獰,只覺得惋惜,可她卻像渾然不在意似的。

他走過去,随手拿起桌上的藥,坐到她的身後。

鑷子夾着的棉花剛蘸了碘伏,還沒來得及塗抹在她的傷口上,就聽她忽然說:“等一下!”

他手上動作頓住,問她:“怎麽了?”

她側過頭,朝着一旁的桌子揚了揚下巴:“幫我拿支煙。”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拿過煙盒和打火機,丢給她。

她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揚起脖頸噴出一團煙霧來。

她抽煙的姿态很好看,永遠背脊挺拔,仰頭時下巴尖尖,露出好看的天鵝頸,幾縷碎發散在外面,在燈光下幾乎透明。

她說:“開始吧。”

那語氣很有儀式感,到了這一刻,他才發覺她也不是真的無所畏懼。

陳熙這人從小怕疼,所以一開始她還是有點緊張的,但當她看到前面床頭櫃上的小圓鏡裏的情形時,思緒不由自主地飄了起來。

他今天出門找她時穿的是黑色T恤,回來後換了件白色棉布長袖襯衫。此刻,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她□□的半邊肩膀和身後男人穿着白襯衫的胸膛。

這畫面讓人遐思無數,兩人不像是上藥,倒像是在做更親密的事。

然而下一秒,當蘸了藥的棉花觸碰到她的傷口上時,那點旖旎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了,她不自覺的抽氣。

“你輕點,存心報複是吧?”

他問:“你哪裏得罪我了,我需要報複你?”

她神經緊繃,沒心思跟他打嘴仗:“快點吧,長痛不如短痛。”

他依舊慢條斯理:“快不了,這麽熱的天氣,不好好消毒怕會發炎。”

行吧行吧,但她以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肯定會盡量放輕動作讓她少受點罪,然而他再次下手時幾乎讓她疼得暈厥過去。加之她傷口面積大,那種痛感很密集,簡直讓她毫無喘息的餘地。以至于後來他還沒動,她就先躲開了。

這樣不知道幾次過後,梁劭帶着點無奈的聲音說:“不怕走光你就繼續亂動。”

陳熙:“你別往不該看的地方瞎看我就不會走光。”

因為陳熙的不配合,足足一刻鐘的工夫,才将傷口清理好。

梁劭如釋重負,陳熙也像是剛經歷了一場鏖戰,長長舒了口氣。

她以為這就算完了,但他說還要纏上繃帶。

她問:“怎麽纏?”

她看着牆上的影子動了動,他像是在她背後比劃着什麽。

片刻後他說:“擡手。”

她不明所以舉起右手。

他說:“雙手。”

她于是擺出一個投降的姿勢,然而還沒等她欣賞一下自己投射在對面牆上的影子,就看到那個更高大的影子忽然俯下身來,男人的雙臂飛快從她腋下穿過,白色的繃帶卷在她胸前從他的左手倒到了右手,與此同時,熟悉的檸檬薄荷香陡然濃烈起來。

好一會兒,陳熙才回過神來——就在剛才,他給了她一個隔空的擁抱。

剛剛被疼痛擊潰的旖旎心思再度冒頭,她等着他繼續,手心裏卻被塞進了剛才那團繃帶。

他說:“就這麽纏。”

這是讓她自己纏的意思。

她故意說:“後背我看不到。”

“不用纏得很整齊。”

陳熙無奈,只好自己憑着感覺纏完了繃帶,偶爾他會幫她調整一下繃帶在背後的位置,都小心翼翼地不直接觸碰到她。

纏好後,她低頭看了眼他們二人合力的傑作,很像是古代女子的那種束胸,看着頗有點欲蓋彌彰的誘惑,但唯一不好的就是胸部被壓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她故意轉過身給他看:“手藝不錯。”

他的目光卻沒往她那裏瞟一眼,而是掃向窗外:“看這雨勢,明天應該進不了山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帶你回鎮上。”

“幹什麽去?”

“看傷。”

“不用了,傷口不都處理好了嗎?”

“今天只是應急處理,還是要去醫院再看一下。而且你的腳也要再拍個片子,徹底排除一下骨裂骨折的情況。”

陳熙看着他,不由自主就問出一個似曾相識的問題:“梁劭,如果今晚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你也會這樣嗎?”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劉駿的聲音:“陳姐,洗好了嗎?我幫您把水拎下去。”

陳熙拿起床上的T恤穿上,對門外人說了聲“進來吧”。

劉駿進來看到梁劭不由得一愣:“哥,你不是去找多吉他爸商量往後兩天的安排去了嗎?”

梁劭面不改色:“商量完了,過來送個藥。”

劉駿呆呆“哦”了一聲。

梁劭催促他:“你是過來拿桶的嗎?”

“對對。”

劉駿回過神來快速拎起水桶出了門。

房間再度剩下他們兩個人,陳熙端着手臂看着他微笑:“商量出什麽結果了?”

“雨不停不能進山,其他人暫時住在這裏,為了方便你養傷,我會帶你回鎮子上住兩天,直到雨停。”

“你不覺得你過于殷情了嗎?”

梁劭沉默了片刻說:“你和所有人一樣,是我的責任——至少這兩個月裏是。”

“為什麽特意拉上其他人?你在掩飾什麽?”

梁劭看着她不說話。

陳熙得寸進尺:“梁劭,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意料之中的他會否認,但沒想到這家夥否認的話都說的那麽可氣。

他說:“我以為你今天只傷了腳踝和後背,現在看腦子也不太清醒。”

陳熙火大:“你才腦子不清醒。”

他并不生氣,收起桌上的瓶瓶罐罐,朝着門口走去:“不過應該沒什麽大事,睡一覺就清醒了。”

陳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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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好像看男主身不由己的樣子】

【棋逢對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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