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晚，睡在哪？”
天草回房睡下以後，做過晚課，我就看見墨塵音在自己卧房前面站了很久。
客房讓給了天草，如果我記得沒錯，望天古舍裏就只剩下一張床了。
——而且是單人床。
“我可以打地鋪。”我說。
“不行。”他一口拒絕：“這邊地寒，會着涼的。”
——那麽除了兩個人擠一張單人床之外，就沒有其他選擇了。
其實床鋪狹小，於我而言并非一件為難事。
且不說昔年在封雲山上睡的就是通鋪，當初在聖域修行時夜間只能欹卧，條件只有更艱苦而已……
——大概，真正艱難的，是習慣吧。
數十年來皆在混沌岩池上打坐，睡在床上是什麽感覺……好像也一并忘得差不多了。
這個晚上異常安靜。
我聽得見他的呼吸聲，卻沒有感覺到他翻身。
事實上這張床要硬塞進兩個成年人就已經非常勉強，若再翻身……說不定就要碰到頭。
其實年少時未嘗沒有過與知己好友同床共枕、談天到夜半，但就是不會如現在這般……局促。
自我有記憶時起，便已在玄宗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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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親人，於我僅是概念；
而當身入其中之時，該如何相處，如何自處……實在全無經驗可循。
尤其是天草對我似有芥蒂……他以前好似見過我一般，但在什麽地方見過我卻是沒有印象了……
到底要當一名父親是應該怎樣的呢……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和他幾乎同時起了床。
去洗漱之前，他盯了我半晌。
“你……怎麽搞的，不會一宿沒睡吧？”
我看着他的臉一陣，沒有說話。
其實心裏想：你也一樣不是嗎……
——早知如此，我該堅持打地鋪的……
早課之後，墨塵音去叫天草起床吃早飯。
我覺得天草還是年輕人，又沒有修道，多睡一陣也沒壞處，不一定非要同我們一般作息。
過一會兒看他從房間裏出來，果然就是臉色不好沒睡醒的樣子。
“開飯了——坐好坐好~~~”
墨塵音把早飯端上桌——其實我已有多年未進五谷，墨塵音也是同樣。
但天草與我們不同，還是應該三餐齊全才不影響身體健康。
這時我看見天草又大大地打了個呵欠——明天還是晚點叫他起床好了。
“嗯，多謝。”
我接過墨塵音遞過來的碗，就聽見天草小聲嘀咕：
“又是……”
這個“又是”後面是什麽我沒聽清，大概他也沒有說吧。
希望他能過得開心，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