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爹!你怎麽睡了我的床?!OAO!”

小草剛一回來,推開房門就是一陣嚷嚷。

“不睡你的床,難道該讓你爹睡地板不成?- -+”

我還沒接腔,墨塵音在旁邊就已經開口了。

他的恢複狀況很好,這幾天已經不需要其他人幫忙就能一個人在屋子裏走動。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待在床上的,所以現在就坐在桌子旁邊。

如今右臂雖然能動了,但還不太能用勁,於是就算搬出琴來,也只能有一下沒一下地撥着玩,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甚是無聊的樣子。

——當然在我看來,爲了不落下後遺症,這段時間總還是小心點為好。

盡管身體是好不少了,人也比初時精神了許多,要是一時大意弄出什麽毛病,以後就得終身遺憾。

小草沒得反駁,於是就轉了去廚房,出來之後臉色又陰了幾分。

“果然又空了……我去買菜了,等我回來~~”

然後就自顧自地出門去了。

——這種情緒來得不太對,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海波浪這半個月不知又發生了什麽。

非妙回來之後不久就跟了非恩一起去了龍威宮作客,怕是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不然,問她一下估計就能比較清楚情況了。

“要盛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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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碗就好,謝謝。”

“不客氣。”

晚飯時候,飯桌上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低落。

小草一味地低頭扒飯,居然一句話都不曾說。

——雖然以前總有提醒他食不言寝不語,但今天的狀況顯然很特別。

剛才就聽見他一邊做飯一邊在唱歌,什麽“悲傷的心情沉重的腳步勉強來離開”,什麽“這款的心酸這款的苦楚誰人來體諒”……

那聲調之酸楚,加上鍋鏟翻動的聲音,讓我聽了也難免心中不忍。

“如月影現在還好嗎?”我問。

“老樣子。”小草咬着筷子說,近乎嘀咕似的。

我回頭與墨塵音對望了一眼,他也有意會。

——這些天我慢慢有把小草跟如月影的事情講給他知情。

實際上,不說這個的話,也幾乎快要沒話題了……

“我們這邊也沒有大事。我已經能跑能跳,不多你一個整天盯着。”墨塵音說:“有空的話,多關心那邊要緊。”

小草頭也不擡,說:

“腳在他身上,就算我盯着,管得了麽?”

此話一出,我也無話可接了。

現在到底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或者,等墨塵音康複到一定程度,我是該走一趟海波浪的。

晚上誦過晚課之後,我到小草房間去取回鋪蓋。

今天他睡得晚,竟還在床邊坐着。

“小草,該睡了。”

我抱起被鋪,正要出門,卻聽見他把我叫住。

“爹,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嗯?”

他一臉嚴肅地跟我說:

“我要是娘的話,總有一天要跑掉。”

——原來他這一天是在糾葛這個事情嗎……

“如果他真覺得離開比較輕松的話,那就讓他去吧。”

我沒再看小草的反應就走出去了。

自從墨塵音醒過來之後,我覺得好似有一種微妙的氛圍在這間屋子中蔓延。

那天我站在門外,有清楚地聽見他的回答。

——如果這麽多年來,他覺得最佳的相處方式是維持現狀……

那麽,我便不該讓他為難。

來到房門前,我敲了下門。

“我進來了。”

然後再開門進去,先把鋪蓋放在了一邊。

他也還沒睡,看我進來就坐了起來。

“小草是怎樣了嗎?”

“還好,大概就是如月影的事情吧。”

“如月也是可憐的孩子啊……”

他嘆了一聲,然後伸出右手來,對我說:

“可以拆了嗎?”

“嗯,先讓我看一下吧。”

他側轉身,挽起袖子來給我看。

其實傷口早就愈合得差不多了,包括胸前那一道劍傷,現在也只剩了淺淡的疤痕。

我一圈圈地拆着繃帶,聽見他松了一口氣:

“呼,總算解放了。”

當最後一圈繃帶被解下、倏地委頓下來時,我心裏陡然一空,竟又想起方才小草說的話來——

果然,都是抓不住的嗎……

“好了,睡吧。”

我把解下來的繃帶收拾好,然後打開鋪蓋準備鋪在地上,卻聽到他在背後說:

“這幾天又冷了……上來睡吧。”

“這樣不行吧,”我說:“太擠了,你的傷也才好……”

“擠一擠有什麽的?總比你在地上睡到着涼好吧?”

他一邊說,一邊就往裏邊挪了。

——其實我只是想,不要再像從前那樣兩個人都睡不好而已……

但他已經臉朝裏先睡了,我就算要反對好像也沒有反對的餘地……

於是只得熄了燈,拉開被子跟着躺了進去。

躺下之後才發現應該再拿個枕頭過來的,但實在也不好再吵醒他,想想還是将就算了。

這時,我感覺到他在被子裏動了一下。

“還沒睡?”

“嗯……沒呢……”

我感到他又動了一下,也許還是睡不着吧。

於是想起了一件事想問他,是關於……

“琴……”

“嗯?怎麽?”

墨曲已經在那一戰中碎掉了,現在的琴是我新近在山下鎮子上買的。

一來是練琴有助於右手的恢複,二來也是怕他無聊……

“是不是不合手?我見你很少彈……不合适的話,下回我再帶……”

“不用了啦~~”他馬上接道:“就算不合手,用久了就會順了……何況,又不是真的不合……”

說到後來聲音就小了下去,這次大概是真的睡着了吧。

夜已經很深了,而我卻一直睡不得深。

或者是因為這一個月來的看護,我也習慣在晚上留意着他的動靜了。

他的呼吸聲很平穩。內創未複的那幾天,時不時氣息就會出岔的,現在總算也……

——呃…………

在這個時候,他側轉了身。

這張床的寬度,本來就剛好只夠兩個人平躺而已。

幸而我察覺他的動靜先挪了一點,不然他的手肘就該撞上我的胸口了……

他大概是……完全不記得這張床上還有我吧……

我再往旁邊挪了一點,好調整姿勢,而這時……

“嗯……”

他在睡夢中又翻了個身,我連忙想往後縮,手向後一按卻按在床沿上。

——不行,再縮我就要從床上栽下去了

就在這麽一猶豫的當口,那邊已經整個人貼了上來;而爲了不往下掉,我只能用雙手順勢将他接住……

再下一刻……我已經完全不能動了

這下該怎麽辦……

我仰頭看出窗外,窗外月色正好,看來離天亮還有一段相當不短的時間。

於是今晚,不是睡不好而是完全不能睡了吧……

他的心脈跳動就跟他的呼吸一樣平穩;而相對地,不知道我那紊亂的心跳聲會不會吵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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