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亂(12)
十月,慕梅在這一個月裏都沒有接到椿媽媽的任何來電,打到家裏的電話也一直沒有人接,趙錦書只是交代了慕梅不需要當心,他告訴慕梅椿媽媽這一個月一直住在曼徹斯特。
十月例行的假期慕梅回到了她所住的社區,那天是尤連城送她回家了,還是他親自開的車,在社區的路口在慕梅想要下車的時候他拉住了他然後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纏綿。
慕梅打開門的時候就見到了椿媽媽了,她坐在安樂椅上,臨窗,咪着眼睛,看着像是在打瞌睡,午後秋日的光從外面射了進來落在她半灰半白的頭發上,膝蓋的一角毛毯掉落在地上。
輕輕的走了過去,輕輕的把掉落在地上的毛毯蓋在了她的胸前,蹲了下去,輕輕的把頭靠在了安樂椅的扶手上。
這一刻,慕梅覺得難過,為這般寂寥的時刻,為此時此刻的椿媽媽,透過椿媽媽慕梅似乎看到自己老去的模樣。
恍恍惚惚的,窗外有孩子的童音在耳畔中響了起來,來自窗外晚秋的風讓林椿有點分不清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裏,剛剛,好像一個閃神就掉進了夢裏了,夢見了故居,夢見了故人,夢見了自己還有着一雙輕盈的腳在空中翻騰,旋轉,有掌聲,有她雀躍的,朝氣蓬勃的聲音在耳畔,椿,你跳得越來越好了。
她總是這樣說着,椿,你什麽都不要想,聽從自己的內心,可以跳多高就跳多高。
林椿微微的睜開眼睛,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倫敦也就在深秋才會有這樣的好天氣,不再濕漉漉的,在晚秋的光景中她看到自己的養女秀氣的頭顱靠在自己椅子上,很孤獨寂寞的模樣,如一直在尋找着讓她依戀的那片森林的麋鹿。
眼眶微微的泛熱,手緩緩的伸到了半空中,在即将觸摸到了她的頭發的時刻林椿硬生生的收了回來,不可以這樣的,不可以和她太過于親近的,不然,會生出更多的情感,然後,會舍不得,會很舍不得舍不得。
林椿的肩膀離開了安樂椅,馬上的,她慌慌張張的把頭轉開,迅速的站了起來,帶着一絲絲的尴尬,垂着肩膀把手放在了前面。
“椿媽媽,我回來了。”慕梅垂着頭。
林椿點了點頭,沒有看慕梅徑直走回了她的房間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她的手中多了一份牛皮紙文件袋,她把文件袋遞給了慕梅。
慕梅打開了文件袋,文件袋裏放着一些照片,照片裏頭的少女明眸皓齒,照片照得很有張力,少女或搞怪,或張揚,或安靜,像一組動态的廣告。
那是冬小葵,尤連城的冬小葵。
“慕梅,再看仔細一點。”椿媽媽這樣對她說。
于是慕梅很仔細很仔細的看着那組照片,那是冬小葵的一些生活照,有穿着邋遢的,有穿着一本正經的,有她和她的朋友的嬉鬧的,有她在教訓孩子的,有她在扮鬼臉的,有她在畫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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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生動的表情仿佛活生生的想要從照片上竄出來,拉着你的手告訴着你在這藍天白雲下多彩多姿的生活。
“這個女孩就像一個感染體,像一縷陽光。”椿媽媽拿起了其中的一張照片細細的愀着:“慕梅,很難有人抗拒一縷陽光的。”
慕梅的心一點點下沉,如面臨着大限的病人。
“慕梅。”林椿嘆了一口氣,伸出了手。
椿媽媽的手白皙,消瘦,骨節分明,慕梅木然的看着她的手撫過自己的臉頰伸向自己的發鬓,停下,指尖所刮到之處讓慕梅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椿媽媽有預感,只要那個女孩來到尤連城的身邊,那麽,慕梅你就沒有任何機會了,所以,在那個女孩還沒有來到之前抓住尤連城。”
“椿媽媽。。。”慕梅倒退着,搖着頭:“尤連城要是會愛我早就愛了。”
林椿沒有理會自己養女霎時蒼白的臉,她退一步她就向前邁進一步。
“椿媽媽,你又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我對連城日久生情,然後,到最後,我會不忍心。”慕梅一邊退着一邊說着。
“慕梅,你是椿媽媽看着長大的,我想,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包挂你自己都沒有我來得了解你,你總是活得小心翼翼的,你比誰都懂得保護你自己,你不會讓自己愛上尤連城的,因為,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愛上他你的人生将會變成了一場廢墟。”
她的口氣平和,一字一句。
最後,慕梅退無可退,靠在了牆上,慕梅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整個世界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
“慕梅,椿媽媽太老了,椿媽媽也太累了,所以椿媽媽等不及了。”
整個空空如也的世界裏仿佛就只有那個蒼老的聲音如飓風前安靜的山谷裏老樹的呻吟。
進入十一月中旬,倫敦連着下了三天的雨,雨并不大斷斷續續的,那是周五的傍晚,在哥倫布學院,哥倫布高年級的女學生在為聖誕節做彩排,在聖誕前夕哥倫布大學會和哈佛來的學生進行一場籃球友誼賽,女孩們則成為了友誼賽的啦啦隊。
尤連城也參加友誼賽,現在他和他的隊友們正在教練的帶領下練習投籃,慕梅和平常一樣拿着水以及待會尤連城練完球要換的衣服。
女孩們在為着把球精準的投入了籃筐的男孩們歡呼,其中就數尤連城投入的球得到的歡呼聲最大。
尤連城又在底腳投中了三分球了,女孩們忘形的尖叫,那些尖叫似乎要刺穿慕梅的耳膜,慕梅皺了皺眉,努力的想把注意力集中到球場去。
突然而至長得像骨頭的物體對着慕梅迎面而來,在此起彼伏的聲浪聲中慕梅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迎來了在潛意識裏盼望已久的黑暗。
很久很久以前,宋修女告訴慕梅每一個人最後都會回歸上帝的懷抱,小小的慕梅問宋修女什麽時候上帝才會來帶走她,宋修女告訴她當一個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上帝自然會帶走她。
慕梅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完成上帝交給她的使命但慕梅特別希望此時此刻上帝能夠帶走她。
尤連城從來沒有想到昏倒這樣的離奇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陪讀身上,只是當她的身體在碰到地上時發出的聲音尤連城覺得它可以聘美波音飛機的引擎發動。
慕梅是在自己的房間醒來的。
一燈如豆,尤連城就這樣坐着自己的床邊,手支撐着下巴,閉着眼睛,慕梅眨了眨眼睛,凝視。
一直以來,英國乃至西方的媒體都把尤連城形容成為了被天使親吻過的孩子,此時此刻,慕梅覺得他們說得還真有點對。
此時此刻,尤連城就像雕刻家傾盡所有的心裏打造出來最完美的藝術品,慕梅從來都選擇不去關注尤連城到底長得有多麽的傾國傾城,只是,仿佛現在她忍不住了,忍不住的想去記住他的輪廓。
這張臉,她陪伴了七年之久了。
手沒有意識的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沒有意識的向着那張臉靠近,一小撮的頭發落在他的眉間,卷卷的,周媽媽說尤連城小的時候有一個外號叫“小卷毛”每次有人叫他小卷毛他就哭,因為那時在尤公館也有一只叫小卷毛的狗狗。
慕梅看過尤連城在三,四歲時候的照片,頂着一頭的卷發,粉妝玉琢。
現在,尤連城的頭發據說是經過了發型師的特殊處理不再像小時候那麽卷了,只有在他洗完頭的時候才看會把看出來有一點的微卷。
慕梅的手指剛剛碰到那一小撮頭發,尤連城就睜開了眼睛,慕梅的手距離他的眉間就僅僅有幾毫米之間。
她沒有收起她的手,他沒有把她的手隔開,他們就這樣靜靜的望着彼此,有那麽一霎慕梅覺得萬物變得流光溢彩了起來。
尤連城的表情顯得嚴肅,一種從來就沒有的嚴肅,慕梅從床上起身,半靠在床上,勾了勾嘴,勉強的擠出了笑意。
“我在這床上躺了多久。”這氣氛太沉悶,慕梅從床上開了口。
尤連城離開了他的座位,在慕梅的床上坐了下來,側過臉,面對面,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圈住了她的手腕,喃喃的說了一句,瘦了。
“連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我到底在這張床上躺了多久。”慕梅覺得自己好像經歷了長長的旅途。
“三十三個小時,林慕梅你睡了三十三個小時,夜晚,再是白天,又再是夜晚。”尤連城斂着眉,手指撫上了慕梅的臉頰,輕輕的觸碰着:“林慕梅,告訴我,你在焦慮着一些什麽?”
慕梅心裏一慌。
“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讓林慕梅焦慮,焦慮到患上了失眠症,慕梅,你該不會是最近的一段時間裏都睜着眼睛等着天亮吧?”
“林慕梅,在這個倫敦城裏我雖然談不上可以只手遮天,但我只要我想就可以呼風喚雨,要是有誰讓你不順心了,你告訴我,我會毀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JJ又抽了,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