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麻杆兒

郝易倒沒覺得高興,只是在疑惑另一件事,“我爸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聰明了?他是怎麽看出我改分的?沒道理啊,我明明讓打印店老板一個數字一個數字重新打的,字體也跟原來的一模一樣,足以以假亂真。”

“你上次考試考了多少分?”

“250。”

“呃……”步槐沒敢說自己故意改這麽高,靈機一動,換了另一個切入點,“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每次考試分數下來,班級倒數幾名,班主任會打電話跟家長溝通的,所以郝叔可能是提前知道了你的分數。”

郝易臉一僵,默了一瞬,然後側過臉,木然地看着他,“你為什麽不早說?”

“你又沒問我?”步槐心虛地別開眼。

“你完了。”

步槐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見郝易嘴角下撇,要哭不哭,喊道:“白姨,步槐打我。”

步槐:?

“小王八蛋,你是不是想死。”白念聞聲,急速趕來。

“啪——”揚手又是一巴掌。

這下對稱了。

10、“麻杆兒,麻杆兒快點,要遲到了。”

大清早,步槐在樓下仰頭喊,車鈴打得“叮鈴鈴——”響個不停。

郝易從窗戶往樓下看,嘴裏還在炫着糖糍糕。

“來了來了。”說話含糊不清。

郝易,步槐賜字,麻杆兒——

這還要從郝易出生那天說起。

來到中國沒兩年的俄羅斯大漢郝不聞,中國話說的還不利索,詞彙量有限,郝易媽媽在家裏破的羊水,郝不聞緊張的神經麻痹。

一個勁兒地喊:“趕快趕快——”

從樓上喊到樓下,從車裏喊到醫院,從大廳喊到産室。

愣是找不到別的詞。

郝易媽媽覺得好笑,就給郝易取了個乳名,叫趕趕。

後來又覺得不妥,有點像趕人的意思,就改字,叫杆杆。

寓意是長得跟樹幹一樣高大。

可事與願違,一直到上了幼兒園,郝易還很袖珍。

小郝易懵懵懂懂,也覺得自己沒別的小朋友高大,尤其是樓下的哥哥,步槐。

比他高了整整一個頭。

他就不恥下問,抹着鼻涕泡,傷心道:“哥哥,你是怎麽長這麽高的?”

小步槐也不知道緣由,但他記得爸爸昨晚睡前給他講了拔苗助長的故事。

于是,他說:“拔一拔就會長高了。”

小郝易猛點頭,灰眸亮晶晶,覺得哥哥真聰明。

“那你拔我。”他奶聲奶氣地說。

小步槐鄭重地說好,眼神堅韌,頓覺自己小小年紀,就責任重大。

不一會兒,兩個小家夥找到了一根電線杆。

原因是小郝易覺得電線杆也有杆,親切。

小郝易盤腿夾杆,小步槐抱着他的頭往外拔。

兩人一起使勁兒。

小郝易呼:“媽呀——”

小步槐使勁:“杆杆——”

小郝易再呼:“媽呀——”

小步槐再使勁:“杆杆——”

小郝易繼續呼:“媽呀——”

小步槐繼續使勁:“杆杆——”

……

麻杆兒!!

叫着叫着就叫偏了。

郝易撅着一嘴油,拎着書包,飛快跑下來。

步槐從兜裏掏出紙巾給他擦嘴,郝易嚼着嘴裏沒吃完的糖糍糕。

擦完嘴,郝易背好自己的書包,再把步槐的書包背在前面,坐在自行車後座上。

“好了,走吧。”

眼看着時間不夠,步槐雙腿用力,蹬得飛快。

兩人都在辛城一中上學,一個高一,一個高二。

本來是同屆的,奈何郝易不争氣。

開家長會時,班主任一臉你家孩子沒救了的表情。

郝不聞心口一痛,大手一揮,就讓郝易留了一級,又讀了一遍高一。

步槐成績則一直穩居第一,年級的。

順利升高二。

進了校門,車都沒來得及鎖,兩人就往各自的教室狂奔。

“郝易。”班主任老吳的聲音猶如天雷,在身後炸響。

郝易腳步一頓,慢吞吞地轉過身。

“這個禮拜第幾次了?”老吳的臉比鍋底還黑。

郝易嘿嘿幹笑,“好像是,三次。”

“今天禮拜幾?”

“禮拜三。”

老吳唉聲嘆氣,愁容滿面地看着郝易,“自覺罰站。”

郝易臉一皺,踱着小碎步,來到老吳面前,打着商量,“要不我給您變個魔術,您就當看不見我行不?”

老吳粗眉一皺,“魔術?”

郝易心中燃起小火苗,覺得很有希望。

接着就見他做出千手觀音的姿勢,嫩白的雙手繞啊繞,不同于亞洲人的深邃眼窩,嵌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精致小巧的鼻尖上還挂着奔跑留下的汗液。

繞着繞着就繞到眼跟前,做出bulingbuling撒花的手勢。

嘴裏配合着,“撒花撒花——”

“撒——”他臉上堆滿笑,雙手托着下巴,大眼彎彎,嘴一咧,“花——”

附贈一個wink!

“怎麽樣?這個魔術精彩嗎?”他還問。

老吳:“……”頭皮上僅剩的幾根毛都快尴尬地起飛了。

他虎軀一麻,往後退了一步,眉頭緊鎖。

唉!下次家長會,還是建議家裏人帶他去看看腦子吧。

老吳也沒打擊這位腦回路清奇的學生,只是淡淡道:“既然你是花,那就多站一節課,讓你的枝葉吸收吸收光合作用,茁壯成長吧。”

他輕嘆一聲,轉身欲走。

“老師。”就被郝易叫住。

“沒商量。”他以為郝易還要變魔術求情。

沒眼看。

哪知郝易一副好學生的乖巧樣,舉手提問:“什麽是光合作用?”

老吳心一塞,呼吸不暢,渾身顫抖,手裏的書「啪嗒」掉在地上。

沒錯,是心肌梗塞的感覺。

看來等不到家長會了。

11、一放學,郝易就飛奔到快遞站點。

他等了小半年的畫冊和周邊,終于到了。

回到家。

步槐爸媽還沒回來,郝易家也沒人。

兩人就在郝易的卧室裏,一人拿着手機錄視頻,另一個拆箱。

“手別抖。”郝易不放心道。

“沒抖。”步槐把手機攝像頭正對着快遞盒,“放心吧。”

整個過程都非常非常順利,完美。

但在結尾的時候,突發變故。

步槐挪步時,不小心絆到椅子,身子一歪,手滑了,手機砸在畫冊上,他慌忙去拿,又撞到桌子,桌子一歪。

「唰」一聲,畫冊從桌上掉落。

他下意識伸手去接。

情急之下,手腳并用。

手沒接到,腳踩上了。

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他趕快移開腳。

「撕拉」

輕微地撕紙聲刺激着兩人的耳膜。

空氣頓時凝固,死一般寂靜。

步槐:……

郝易:……??

作者有話說:

步槐:我還能活着走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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