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強盜行為
39、午後,閑着沒事,正是大掃除的好時候。
“快起來,把地掃了,別想偷懶。”
郝易正趴在床上看漫畫,聞言,皺眉哼唧着,“等一下。”
趴着繼續看。
郝不聞可不慣着他的拖延症,當即沖進去單手把人拎起來,再把他身下的被抽出來。
郝易跟秤砣似的,拿起又被放下,“幹嘛呀?”
正看到興頭上,被打擾了。
煩。
“曬被。”
“又不是大冬天的,曬什麽被。”
郝不聞沒耐心了,“你要是再叨叨,我就把你挂出去曬。”
被子往他頭上一蓋,“自己抱下去曬,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老公,油煙機怎麽拆開洗?”秦不問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你別動,我來弄。”出去時,還惡狠狠地瞪了郝易一眼,“快點。”
郝易心碎,在床上翻來覆去,打着滾。
靜默幾秒,認命地抱着被子下樓去。
他們住的這個小區是矮層老小區,去年粉刷翻新了,小區內綠化也不錯,很适合居住。
每戶都是兩室一廳的格局,空間不算大,陽臺晾衣服還行,曬被就太過擁擠,也曬不均勻,因此,幾乎每家樓下都會搭有曬被的長繩。
郝易把被子往繩上一搭,抖開,拽整齊。
然後往旁邊走了十幾米,來到一棵大樹下,坐在老爺椅上歇腳。
一到傍晚,這個位置就會坐不少老頭老太太在這裏乘涼,下象棋。
郝易靠在椅子上,擡頭看着頭頂的大樹,茂密的枝葉擋住烈陽,斑駁的影子映照下來,細碎的光點落在他的臉上,本就白皙的肌膚,此時更是白得刺眼,頂着一頭深棕色卷發,活脫脫一個英俊的貴族小王子。
灰色眼眸掩蓋智商,不笑時,倒顯出幾分憂郁來。
憂郁小王子不想上樓幹苦力,索性坐在這裏,閉上眼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股濃郁的香甜味吵醒。
睜開眼。
入目就是巧克力脆皮甜筒。
「啊嗚~」
饞了,張嘴就咬。
耳邊傳來陣陣低笑聲。
郝易擡眸,就見步槐嘴裏吃着小布丁,站得像根電線杆。
正看着他笑。
“我家大掃除呢。”嘴裏的雪糕還沒咽下,說話含糊不清。
“所以你在這裏偷懶。”一句話拆穿他。
郝易嘿嘿笑,巧克力都粘在嘴角了,“是不是有些不道德。”
步槐點頭,揩掉他嘴角的巧克力,“非常不道德。”
郝易嗯了聲,也點頭,“我也覺得。”
說完,繼續躺,嘴裏大口吃着雪糕。
一口接着一口,脆皮被咬碎,裏面的奶白芯微微融化,郝易伸出粉舌舔了口,再縮回嘴裏。
步槐看着,覺得自己嘴裏的小布丁沒了味,“我兩換換吃吧。”他很少提這樣的要求。
沒待郝易點頭,就把他手裏的甜筒奪過來,再把手裏的布丁塞到他手裏。
低頭,就着他剛才舔過的地方咬了口。
特別甜。
樓上,郝不聞站在窗前看眯了眼。
“他兩幹嘛呢?”
秦不問聞言,順着他的視線往樓下看。
郝易和步槐并排坐着,步槐拿着手裏的甜筒故意往郝易眼前湊,逗他,在郝易張嘴咬時,再撤回來。
來回幾次,沒吃到,郝易急了,拽着他的手腕,硬是拉到自己嘴邊,咬了一大口,擡頭時,把整個甜筒芯都帶出來,只剩個空空的脆皮。
郝易仰頭,笑得渾身顫抖。
從郝不聞的角度,只能看到郝易那張笑得五官都擠在一起的臉和步槐的後腦勺。
“興許在講什麽笑話吧。”秦不問說。
“什麽笑話,至于笑得這麽開心?”怎麽好像有那麽絲絲的醋味兒。
秦不問笑,抖開手中的抹布,也不拆穿他,只說:“你平時對他太嚴格了,導致孩子在你面前都不敢釋放天性。”
“他還不敢釋放天性呢?”郝不聞不解,“要是全釋放,我怕他把房頂掀了。”
雖然平時郝不聞對秦不問言聽計從,但對孩子的教育方面,他還是保持着自己的觀點。
兩人平時倒不會因為觀點不同而吵架,郝不聞嚴格教育孩子時,秦不問也只是看着,不插嘴,秦不問溫柔寵孩子的時候,郝不聞也不會說,有時候甚至還會因為兒子跟她撒嬌不理他,而有些不滿。
不過一個家庭,總要有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自己的兒子養了這麽多年,能不清楚嗎?”秦不問輕笑了聲,“他小時候,鄰居家的大鵝偷跑出來追着他,整個小區都能聽見他的哭聲,鞋跑丢了,褲子也摔破了,後來兩手提起褲邊,露着半邊屁股,冒着鼻涕泡,哭着讓你抱。”
這事郝不聞記得,郝易五歲的時候,那會兒被吓得,嘴裏一直喊着“爸爸救命,爸爸救命——”抓住他的腿就要往上爬,後來抱着他脖子鬼哭狼嚎,屁股都被大鵝嘬紅了。
秦不問見他笑了,繼續說:“可是第二天得知鄰居把大鵝殺了,他哭着把褲子脫光往外跑,嘴裏喊着給你嘬屁股,你不要死。”
“哈哈哈——”郝不聞忍不住笑出聲。
秦不問也笑,“所以啊,他哪裏敢掀房頂,就是個外強中幹的,只是不愛學習罷了。”
郝不聞斂了笑,嘆口氣,“現在社會競争這麽大,他學習又差,将來考不上大學,他進入社會能幹什麽?去電子廠打螺絲人家都嫌棄他打得慢。”
話畢,又立馬在心裏盤算了下,“按照現在的月工資水平,三千肯定不夠他造,那就五千,也不行,五千也不太夠,他又能吃,一萬吧,可還有醫療保險,逢年過節也得跟朋友聚聚。”
“你在算什麽?”秦不問疑惑道。
“算他多少錢可以比較不錯的過完一輩子,我得把這些錢準備好,以免他以後去天橋上要飯。”
秦不問覺得他小題大作,太過緊張,“他以後是要結婚的,有自己的家庭,你不可能管他一輩子。”
郝不聞:“要是他一直是現在這幅樣子,能娶到媳婦,我郝字倒過來寫。”
秦不問:“……”這老外,來中國18年,學會不少東西。
“好了,晚上再算吧。”秦不問拽住他想去房間拿紙筆的手,“先把家裏的小倉庫整理出來,杆杆房間的書都快堆不下了,我想在小倉庫放兩個櫃子給他放書。”
兩室一廳的格局,入戶左手邊有一個幾平米的小倉庫,平時用于堆放雜物。
郝不聞臨去時,又伸頭往窗外看了眼,就看到兩顆交疊的頭顱。
幹什麽呢?
“走了。”秦不問催促。
郝不聞眉間輕皺,沒再細想。
40、“補習?什麽補習?”早飯時,聽到驚天噩耗,郝易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郝不聞昨晚上算到大半夜的結果,鑒于郝易活着就是費錢,算來算去,算出個不太現實的天文數字。
只好讓當事人學會自力更生。
“我們打算請一位家教老師給你補習功課。”秦不問雖然不像郝不聞那樣太過看中成績,但成績提高了,總歸是好的。
“我不幹。”在學校聽老師講課都度日如年,回家了還要繼續上課,還不如殺了他呢。
“你沒得選。”一家之主吃着油條,聲音涼飕飕,一錘定音。
郝易嘴一撇,飯也不吃了,怒道:“你們這是du裁,是強盜行為。”
郝不聞懶得跟他辯,點點頭,認了,“沒錯。”
郝易猛然站起來,不可置信地抖着唇,橫眉瞪眼,“你們實在太過分了。”又看向秦不問,“媽媽。”如泣如訴。
“叫天王老子都沒用。”郝不聞接過話,“就這麽定了,我今天就去找人。”
秦不問眼觀鼻鼻觀心,小口喝着米粥。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參與了。
郝易絕望,滿腔怒火,火氣直沖天靈蓋,嘴上沒把門,沖着郝不聞嚷嚷,“這裏是中國,你這個老外憑什麽在這裏指手畫腳,回你的國家去。”
郝不聞也不惱,挑起眉,似笑非笑,“信不信我讓你滾回投胎前。”
其實每次郝易跟他犟嘴的時候,他氣歸氣,但還是夾着些欣喜的,他總覺得兒子不夠勇敢,吵架在他看來不算什麽,要是看他唯唯諾諾的不說話,他才更來火。
知道抗争,還不錯。
郝易悲痛欲絕,哽咽了聲,而後哭天抹地,拔腿就往門外跑。
“去房間把書包拿上,老老實實去上課,別逼我抽你。”郝不聞把剝好的水煮蛋放到媳婦碗裏。
郝易哭聲暫停,抽抽搭搭,把踏出門的那只腳收回來,強忍着悲痛去房間拿書包。
「砰——」的一聲,門被甩的震天響。
下一秒,樓道裏傳來郝易的哭嚎聲,“嗚嗚嗚,我不活了,不活了。”
郝易抹着眼淚坐上步槐的自行車。
“怎麽了?”步槐擔憂地看着他,“發生什麽事了?”
郝易癟着嘴,眼淚汪汪,緩了緩才道:“我,我爸要給我請家教,給我補習。”然後仰頭望天,涕泗滂沱。
“步槐,世界末日來了。”
步槐聽罷,哭笑不得,“好了,還沒到世界末日,別哭了,再哭又得遲到。”
郝易哭得更大聲了。
步槐無法,只能拉起他的胳膊圈在自己腰上,蹬起來就走。
郝易無語問天。
太慘了,實在太慘了。
家裏那個任他怎麽哭,都要給他找補習老師,外面這個無論他怎麽嚎,都要載着他去學校。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好人了。
「壞人步」還把他的「壞人牌」自行車蹬得越來越快,生怕他遲到,少吸收一秒鐘知識。
「咯噔~」
自行車軋到一個小石塊,車子颠簸了下。
“步槐,停車。”郝易吸吸鼻子,強迫自己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半邊屁股都懸在外面。
步槐以為他想趁機逃課,不僅沒停,反而騎得更快了。
“幹什麽?”意思意思問一下。
“褲子勒得太緊,卡屁股溝裏了,我下車拽出來。”
步槐:“……”
作者有話說:
關于郝不聞的算賬方式:
早飯五塊,以後物價肯定會漲,十年後,十塊,五十年後就是五十塊,如果郝易還能再活一百年,那就算五百塊,午飯和晚飯就算一千塊,他還要吃零食,買衣服,吃喝拉撒,出去玩,他喜歡粉色,看見粉色的東西可能會走不動路,買一大堆,這些七七八八的都是錢。
還有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愛好,買書,買漫畫,充錢……
平時發燒感冒,他吃得多,老了胃可能不太好,還有三高,一不小心再引起心髒的問題……
這些全部都要花錢。
算下來就是:963144110522665536335644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郝不聞:算了,自立自強才是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