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檸檬草

◎帥得我無地自容。◎

簡單的一個問號,讓譚卿頓時如臨大敵。

他該不會覺得自己點贊是認同潘潇的發言吧,誤會大了。

譚卿翻了個身,又坐起來,對着那充滿質問意味的消息,手指停在輸入框上,半天沒打出一個字。

這就像一場十分重要的考試,眼看着交卷時間就要到,但答案卻一個也寫不出來,很焦灼,又必須硬着頭皮完成。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翻來覆去,思忖良久,她幾乎掏空了自己大腦裏所有的辭藻,終于擠出一句貧瘠的解釋。

發出後,譚卿是有點忐忑的。

有點怕看到他的回複,但更怕他不回。

陳景遲其實沒有專門等消息,發完就放下手機了,等和潘潇的一局游戲打完,撈起地毯上手機看了眼,才發現有新消息。

字裏行間都透露着拘謹。

吓到她了?

冒出這個猜測時,他皺了皺眉。

通過這兩次的接觸下來,他發現自己挺看不透這個小姑娘的。

你說她內向膽小吧,她能第一次來就面不改色地敲自己房門,說她膽大,又不像邰蓉那種大大咧咧,逢誰都聊得開的爽快性子。

相反,說話做事都收着幾分,看起來很禮貌,但總給人一種不冷不熱的感覺,他身邊朋友挺少有這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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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麽呢,還玩不玩啊?”潘潇見他停在那,叫了聲。

陳景遲擡了擡眼睫,把游戲手柄丢到茶幾上,調整了個姿勢,一只手撐在地毯上,單手在屏幕上敲着字:【嗯,知道了。】

q:【我是順手點的。】

陳景遲沒想到她回得這麽快:【還沒睡?】

q:【你沒回我。】

還挺固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有點委屈的語氣,倒是讓他覺得是自己欺負她了。

c:【剛和潘潇在打游戲,沒看到。】

剛發出去,那邊被無視的潘潇終于冒火了:“你他媽聾了啊,還打不打?”

“不打,你菜得跟狗一樣。”

潘潇“滾”字剛到嘴邊,陳景遲已經起身往樓上走了。

關上門,那邊又發來一條:【潘潇說你們劇組缺人,問我去不去。】

c:【嗯,你來嗎?】

q:【來,我答應了。】

c:【那你們最好這兩天再去把踩一遍景,道具,布景什麽的都要提前準備好,下周開拍。】

q:【明天早上就去。】

陳景遲還挺好奇這兩人怎麽溝通的,能讓潘潇那種萬年賴床戶把時間定在早上,不過這種私人聊天,他也沒真打算探聽,只是回了句“那早點睡。”

結束話題的回複。

譚卿手指停在鍵盤上,盯着剛打出的“你去嗎?”,又一個個回格删掉,重新打:好,晚安。

還是不太對勁,她又糾結着再删掉“晚安”,發送。

第二天一早,潘潇被接二連三的電話震醒時,臉都是黑的。

不是譚卿打的,是邰蓉。

她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自然是閑不住要跟來.

所以在小區門口看到停下的車,以及車內的兩人時,還熱情洋溢地揮手打了個招呼:“早啊。”

“早。”陳景遲今天戴了一頂黑色鴨舌帽,平時的溫和散漫中透出一股桀骜堅勁的少年氣,好像陽光打在他身上都得特地讓個道。

潘潇則睡眼惺忪,聲音有氣無力的:“你也知道早啊,大姐。”

“我說我們才一日沒見,你怎麽好像老了十歲?”她歪着頭,審視着潘潇,“這黑眼圈,是氣數将盡了嗎?”

“...不會用成語能不能亂用,趕緊上來,待會保安出來罵人了。”

“哦。”

邰蓉瞥了一眼崗亭裏探出來的頭,立馬拉着譚卿鑽進後座。

一路上,潘潇哈欠連天,本來打算補個覺。

但沒想到,邰蓉一上車就搗鼓個本子出來,開始讀臺詞。

偏偏她音色還亮,就和早讀課上那領讀的課代表似的,一頓一挫,吵得他腦瓜子嗡嗡作響。

潘潇連連嘆氣:“別念了行不?”

邰蓉義正言辭:“不行,都快拍了,我當然得背臺詞。”

“你不能默背嗎?你這叽叽呱呱的和小學生背課文一樣,吵得我都快神經衰弱了。”

他這麽說,邰蓉不樂意了:“你神經是拉面做的啊,動不動就衰弱,你怎麽不說你腎衰?再說我念得這麽有感情,哪裏像小學生。”

說完,她還不服氣地向陳景遲求證:“陳導,我吵嗎?”

聲音比剛才放柔了八個度。

陳景遲忍着笑:“挺好,繼續念吧。”

“聽到沒有,我就念。”

潘潇搓了搓快被困意縫住的眼,側過頭,認真且苦口婆心地看着他:“陳狗,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

譚卿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在轉頭看向窗外的間隙偷偷望了一眼前面的後腦勺,然後無聲彎了彎唇。

一路上,得益于邰蓉不竭餘力感情充沛的發揮,潘潇半秒鐘都沒睡。

到了目的地,他開車門的動作都顯得有那麽幾分生無可戀,而譚卿和邰蓉則是都詫異了一瞬,陳景遲帶她們來的是十三中。

雖說劇本的主題是關于“校園暴力”的,但譚卿沒想到會實地取景,而邰蓉沒想到會取十三中的景。

“怎麽,剛才還生龍活虎的,一到學校門口就焉了,學渣的本性暴露無遺啊。”潘潇逮着機會瘋狂報仇。

邰蓉剜他一眼:“你才學渣呢,我是沒想到十三中有天也會有人來拍戲好吧,一般不是都會去職校嗎,我朋友在那都撞見過好幾次帥哥了。”

“你還有職校的朋友啊?”

“幹嘛,你還搞歧視啊!”潘潇随口說的一句,沒料到她好像真生氣了,忙跟上去,難得狗腿地奉承,“我這不是感嘆你交友廣泛,人緣好嗎?”

“你就瞎編吧。”

潘潇委屈:“我真沒,我發誓——”

“你別站我這麽近發誓,我怕待會打個雷下來連我一塊劈死。”

“......”

兩人吵吵鬧鬧地往校門口跑,譚卿擡頭看了眼旁邊一臉淡然的陳景遲,試探着問:“你帶校牌了嗎?”

陳景遲:“沒有,怎麽了?”

“我也沒帶,保安有可能不會放我們進去。”

十三中雖然是允許畢業生回母校看望的,但需要留校牌證明并登記,或者打電話給認識的老師,讓對方出來接。

但第二種顯然不太方便,所以畢業後依舊保留校牌久而久之成了十三中人的傳統,而且往屆畢業生校牌丢了也是可以補辦的。

陳景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不過你怎麽知道我是十三中的?”

“......!”

好像無意間暴露了什麽。

譚卿很想穿越回一分鐘前,撤回那句話,然而沒有時光機。

她眼睫顫了顫,聲音不自覺小了幾分:“邰蓉說的,她在貼吧刷到過你的帖子。”

“哦,這樣。”

他似乎沒懷疑,那雙在太陽下瞳仁淺褐剔透的桃花眼安靜地注視着她,“那我們怎麽進去呢?”

打電話給老師是不可能的。

譚卿雖然不是那種被老師記憶深刻的壞學生,但在學校性格一直挺沉默的,偶爾碰見老師都是若無其事地避過去,關系平淡且漠然。

可是她也不想在陳景遲面前說出“可以從側門翻牆進去”這種話。

兩難間,保安室裏的邰蓉沖他們喊了一聲:“你倆站那做吉祥物嗎?快過來。”

事實證明,關鍵時刻邰蓉有奇用。

她那張因為模仿班主任字跡偷簽請假條被抓住并且銘記的臉,讓保安一眼就認出來,這姑娘是實打實的十三中人。

這會,保安還在調侃她:“呦,這是你男朋友?”

他指的是潘潇。

邰蓉一邊在登記簿上簽字,一邊嫌棄地搖頭:“不是,我都說了我不早戀,而且我就算要找也不會找這麽虛的吧。”

潘潇翻了個白眼:“虛個屁,你快點簽。”

“你哪個‘潇’?”

“英俊潇灑的潇。”潘潇一字一頓,見她半晌沒反應,索性搶過她手中的筆,還不忘吐槽,“這都不會,服了你。”

龍飛鳳舞地畫上自己的大名,潘潇把筆丢下,瞥了陳景遲一眼:“別墨跡,快點簽。”

陳景遲沒有要去拿的意思。

譚卿目光在兩人之間巡梭了一圈,最終停在陳景遲身上:“我幫你簽?”

“嗯。”

潘潇怕她不清楚:“遲到的風景。”

“明明是不覺遲景沉西牆的遲和景。”她拿起筆,下意識小聲嘀咕了一句。

潘潇沒聽清:“你說什麽?”

“啊?沒什麽。”譚卿佯裝淡定地搖頭,又用餘光悄悄瞄了眼身邊的人,見他神色平靜,應該是沒聽到,暗暗松了口氣。

譚卿的字其實不算難看。

但這會,迫于陳景遲在,總感覺有莫大的壓力,好像上課走神時突然被點名到黑板上解數學題,一筆一劃都變得變扭。

倉促地寫完,她飛快地将冊子蓋上,遞給保安。

好在保安只是粗粗掃了一眼,也沒不給面子蹦出一句“小姑娘的字寫得和我家讀小學的侄女一樣”之類的話。

周末的校園空蕩而安靜。

教學樓的架空層下偶爾有三三兩兩的人走過,沒穿校服,看着也不像老師,大概是和他們一樣畢業回來的學生。

夏日太陽短暫的溫和很快過去。

潘潇出門時又沒來得及吃早飯,沒走一會兒就焉了吧唧直叫又熱又累。

邰蓉實在看不下去他這幅慘狀,拉着幾人直奔學校超市。

幸好還開着門。

“我在這等你們。”陳景遲在門口停下腳步。

潘潇識破了點什麽:“你是不是怕結賬?”

“是啊。”他沒遮掩,潘潇憤憤地罵了句“真狗”,然後看他又掏出了一百遞給自己,還不忘問,“現在呢?”

“帥得我無地自容。”

金錢面前,潘潇一秒變狗腿,接過錢順便還拿胳膊肘撞了一下邰蓉:“走,哥給你買吃的去。”

“......”

看着大搖大擺進去的兩人,陳景遲垂眸看了一眼原地不動的譚卿:“不進去嗎?”

“我不渴。”

他沒有再客套地勸什麽,淡淡“嗯”了一聲,便拿出手機,自顧自地玩起來。

邰蓉在買東西這件事上向來很能消磨時間,等了半天,兩人還在裏面的貨架中間轉悠,譚卿心裏其實有點急。

倒不是怕曬,只是單獨和陳景遲待在一起,總會讓她覺得無所适從。

也想過主動找話題和他聊天,而且提前在心裏預演過不止一遍,但每次話沒到唇邊,她又退縮了。

怕冷場,更怕他發現自己其實是個無趣的人。

就這麽表面鎮定,內心無措地站了一會。

不遠處,突然傳來叫她的聲音。

她定睛看了幾秒,辨認出來人後,表面的鎮定也開始搖搖欲墜了。

作者有話說:

不覺遲景沉西牆——出自《觀棋歌送儇師西游》

有人注意到卿卿畫漫畫的那個貼吧id嗎(* ̄︶ ̄)

◎最新評論:

【大大多更點,撒撒花】

【來了】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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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來啦來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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