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雛菊
◎月亮知道你在看月亮嗎?◎
事實證明,只要譚卿不想說,邰蓉也撬不出話。
把人打發走後,譚卿回到家,煮了碗面,草草吃完洗了個澡就窩回房裏。
手機的電量已經充到70%,她拔掉充電器,坐到書桌旁,翻開白天拍的照片,挑出其中有陳景遲的幾張,打開電腦,存了過去,然後删掉手機裏的備份。
微信裏,和餘惠萍的聊天記錄還在昨天。
她想了想,敲了一句話過去:【你什麽時候回來?】
餘惠萍沒回,應該是有時差已經睡着了,譚卿沒等,把手機放到一旁,打開手繪板。
上次的更新還有一點沒畫完,但大概是今天出去一趟,又冒出不少的素材靈感,再看前面畫的,好像又有點差強人意了。
最終,她選擇把部分場景修一修。
到底是個費時的工程,等她一處處修完,再收尾,時間已經早就從黃昏走到黑夜了。
她活動了一下酸脹的脖子,起身去拉窗簾。
今晚的月光很亮,平時被稀稀落落的路燈籠罩得極為昏暗的小區,這一刻,也有了大致清晰的輪廓。
就好像,她第一次見陳景遲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
月亮很圓,很亮。
那是她初一晚自習下課的一個晚上,那時自己剛來黎川。
新的城市,新的學校,新的人,每一處,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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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沒有人結伴同行;也沒有告訴過餘惠萍來接自己。
學校到家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她迷路了,繞着兩條街來來回回轉了兩遍,根本記不清早上出門的方向。
不敢向陌生人求助,更不敢嘗試着走遠試試。
就這麽焦灼又有點恐懼地在原地徘徊着,直到後面有人拎了一下她的書包,她警惕地回過頭,是三個比她高很多的男生。
“小妹妹,一個人在這轉悠啥呢?”說話的是拍她書包的那個。
譚卿攥緊書包帶,趕緊往後退了兩步。
那男生反應過來自己被當成壞人了,尴尬地撓了撓頭:“大晚上的,趕緊回家哈。”
譚卿沒理他,轉過身,快步地往前走。
這回,書包又被人拎了一下,但她不敢再回頭了,因為提着她書包那只手一直沒放開。
她試想把書包丢下,然而剛從書包帶裏溜出一只胳膊,對方就松開手,繞到了她面前。
是一張很好看的臉,她剛才就注意到了。
男生彎下腰,看着她:“離家出走?”
譚卿不說話。
“那我報警,讓派出所的警察過來了?”他唇角勾着很淡的笑,說出來的話卻惡劣得帶着威脅的味道。
譚卿也确實被威脅到了:“不要。”
“那你一個小學生半夜背着書包想去哪?”
她才不是小學生,只是發育的晚,長得矮了點,瘦了點。
但譚卿也沒解釋,生怕他真打電話叫警察來,變扭地說:“我,找不到路了。”
“這樣啊,住哪?”
她小聲報了一個地址。
“阿遲,”那邊,他的同伴叫了他一聲,“你不會要送這小學生回家吧?”
“嗯。”
同伴:“別吧,你還是送派出所吧,不然萬一被她家長反咬一口說是你想騙走她小孩就麻煩了。”
譚卿真的不願意餘惠萍來派出所接自己。
她悄悄拉了一下男生的衣擺,黑亮的眼眸浮上一層霧氣,眼神很固執。
“沒事,你們先走吧。”
同伴還想說什麽,被另一個拉住:“你就随他,反正他連老太太都敢扶。”
兩人勸說無果,先行離開。
陳景遲帶着她回家,他腿長,全程走在前面。
譚卿怕落下,一邊拼了命加快步子跟上,一邊偷偷捏緊口袋裏的美工刀。
兩人一聲不吭。
一直到進小區上了樓,陳景遲才和她說話:“怎麽不敲門,這不是你家?”
昏暗的樓道裏,他目光藏着審視。
大概是懷疑她在撒謊。
“我帶鑰匙了。”她有點委屈地小聲解釋,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孤零零的鑰匙。
但不巧,攥了一路的那把刀也掉了出來,砸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發出清淩淩的響聲。
她下意識後退了兩步,低着頭不敢看他。
男生沒有像她想象中的生氣,或者質問什麽,彎腰撿起那把刀,放進她書包側的水杯袋裏,很輕地笑了聲:“沒事,刀是用來保護自己的。”
那一刻,說不清是羞愧,觸動,還是什麽。
心裏酸酸脹脹的。
等回過神,空蕩蕩的樓道裏只剩她一個人了。
譚卿站在窗戶邊,一時打消了拉窗簾的想法。
反倒是把窗戶給推開,摸出手機,對着那圓得離譜的月亮飛快拍了幾張,趁着小蟲子還沒湧入,又哐的一聲關上。
挑了一張角度相對好的,她打開朋友圈。
「月亮知道你在看月亮嗎?」
思來想去,猶猶豫豫,編輯出一句文案,又盯着看了整整三分鐘,發送。
邰蓉永遠是回的最快的:【感情總歸是淡了,你有時間看月亮,卻沒時間關心我沒飯吃要餓死了。】
潘潇:【今晚超級月亮,你這位置看着挺好啊,比我們挑的這破地方好多了。】
原來是這樣嗎?
譚卿打開網頁,輸入“超級月亮”,一搜索,果然跳出很多讨論內容。
怪不得今晚月亮異常亮呢。
譚卿心裏有那麽點淡淡的失落,說不出為什麽,可能是不止她一個人發現了這不一般的月色吧。
切回微信,邰蓉和潘潇已經在自己那條動态底下聊起來了。
潘潇:【沒飯吃,我們在外面吃夜宵,你要不來對付一口?】
邰蓉:【你和陳景遲嗎?】
潘潇:【嗯,還有許蔚和她一同學。】
邰蓉:【不去。】
潘潇:【為什麽,就在南門巷子口這邊,離你那不遠,你不是快餓死了嗎?】
邰蓉:【剛搶了我弟的三個星球杯,不餓了。】
潘潇:【......服,譚卿呢,來不來?】
他大概是天生喜歡呼朋喚友,又将目标轉移到自己這。“不去——”譚卿慢吞吞地敲上兩個字。
沒來得及發送,一條新的回複跳了出來。
c:【月亮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現在我知道了。】
深夜,露臺上,燒烤架上的炭火星星點點還未滅。
陳景遲低頭看了眼自己沒有被回複的那條評論,放下手機,拎開面前的啤酒瓶:“回去嗎?”
潘潇:“等會吧,酒不是還沒喝完。”說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叼着個烤雞翅問許蔚,“你倆要先走嗎?走的話把鑰匙留這,我明天給你送去。”
房子是周協的,鑰匙只在她那。
許蔚從包裏掏出一串鑰匙,從中摘下一個丢到桌上,“走之前記得把這收拾幹淨。”
“知道了,地板都給你舔一遍。”
“......”
聽着樓下關門聲響起,潘潇才轉過頭,問陳景遲:“下午聊得怎麽樣?老葛介紹的人靠譜嗎?”
“挺好的。”
“那就是有機會能成?”
“暫時沒,對方有個條件。”
潘潇眼裏的欣喜頓了頓:“什麽?”
“他有個女兒——”
“懂了懂了,我說你幹脆也別拍電影了,頂着這張臉直接下海吧,保準一圈的豪門闊太小姐把門檻都踏破了,或者當個明星,一包裝出道算了。”
“......”
陳景遲抿了抿唇,兩手抱在胸前,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睥着他:“說完了?”
也不管他有沒說完,“他女兒,想要個角色。”
“這樣啊。”潘潇撇了撇嘴,有點沒勁,“他女兒多大?也是學表演的?”
“嗯,京戲表演系的,大一。”
“那不錯,”畢竟是國內頂尖的藝術院校,潘潇評價了句,“反正你後面那個劇本,楊思也不确定有時間,讓她試試也行,長得怎麽樣?有沒照片?”
陳景遲言簡意赅:“沒。”
“那和許蔚比呢?”他搬出一個參照物,又覺得不可行,“不能和許蔚比,肯定沒她漂亮。”
思來想去。
“和譚卿,誰漂亮?”
陳景遲一直覺得審美是主觀的,把不同異性放在一起按照他們的那套标準比來比去是一件挺弱智且不尊重人的行為。
所以,以前聽到有人讨論這類話題時,他從來都是置身事外。
但現在,心裏莫名地有些不爽。
“你覺得,許蔚比譚卿好看?”他兩條腿散漫地敞着,鞋尖抵着桌角輕輕踢了一下,聲音沾着喝了酒後的慵懶,但目光卻有些銳利。
潘潇愣了一下,搞不懂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許蔚是典型的美女,網上粉絲給她的标簽就是“神顏”,從小又是學舞的,氣質體态都是一流。
而譚卿,學美術的,刻板印象就導致一般人不會把這兩者放在一個梯度上去比較。
然而現在,對上某道目光。
潘潇竟然真的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質疑,托着下巴,仔細回憶起來:“譚卿,是挺漂亮的,皮膚也白,就是性格——哎,等等,陳景遲你他媽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陳景遲沒理他。
潘潇:“我就說,你給人的評論怎麽奇奇怪怪,什麽‘知不知道,我知道’,和繞口令似的,原來擱這發愛情電報呢。”
“...傻逼。”陳景遲瞥了他一眼,拎開椅子,起身往露臺內走。
“哎,你幹嘛,大半夜表白去啊,我和你說男人不能這麽主動,一下把牌都攤出去,容易被玩死。”
回應他的是一道不耐煩的關門聲。
潘潇得意地翹起二郎腿,把剩下的食物都挪到自己盤裏,喜滋滋地打開最後一瓶啤酒。
然而剛喝一口,突然意識過來什麽。
手機屏同時亮了起來。
c:【我先下去,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潘潇:??
作者有話說:
陳狗狗內心os:我媳婦最好看(_)
這該死的勝負欲~
◎最新評論:
地雷恒久遠,一顆永流傳!】
你寫,或者還在寫,地雷就在那裏,只增不減。】
【嘿嘿嘿】
【給你小花花】
【真的很好看】
【撒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好看】
【下海吧哈哈哈哈哈包了他!】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