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人操作,全廠上下三層樓放了一百多臺機子,廠子的規模在當地所有繡花廠中可算比較大的了。那種機器大概長六米,寬一米五,每個機床上都有十八個縫紉頭,模樣就像普通縫紉機上的縫紉頭一樣。整個機器都由電腦來控制的,只要給電腦輸入程序員編寫好的程序,開機後機器上的十八個縫紉頭就會一起運作,在工人粘好的布塊上繡出各種圖案來,一旦其中某個縫紉頭斷了線,機器就會自動停機,只有等工人接好線頭再開機後,機子才會重新開始運作。
而工人的工作就是用雙面膠把布塊固定在機床上,再檢查線團夠不夠用,然後再開機,等機子完成程序內容停下後,就把機床上的十八塊布塊收起來,再粘上新的布塊,如此不斷循環。一站就是十二個小時,枯燥而乏味,常常累得單純腰酸背痛。而且工廠裏邊有規定,工作十二個小時後,還得加兩個小時的班,坐在機子邊把當天所繡的布塊上殘餘的線頭全部剪幹淨。也就是說,每個工人的實際工作時間是十四個小時,還沒有加班費,只有在超額完成任務時,老板娘才會給加點獎金。
廠裏共有兩百多個人,分為白班組和夜班組,單純被分在了夜班組。每天得從晚上八點忙到每二天早上十點,一開始很難适應,每每到了晚上十點以後就開始打瞌睡,更有好幾次差點被針頭軋到手。以前在家裏從不做家務的單純哪裏吃過這份苦啊,但現在為了生存,也只有打落牙齒往肚裏咽了,有時候苦起來她真的好想幹脆放棄算了,這樣的生活太絕望了,可是一想起媽媽和弟弟的期盼,她就又忍了下去。因為她知道,現在的她不是為她一個人而活,她沒有資格說放棄。後來時間長了,也就漸漸地習慣了,生物鐘也颠倒了過來。
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廠裏的工人幾乎全是女的,只有一個叫黃勇的四川男人,而這個黃勇偏偏就是單純的搭檔,更要命的是,這個黃勇不但有個懷了孕的老婆還時常調戲單純,單純對他雖然厭惡至極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盡量躲着他,不讓他占便宜。即便如此,流言蜚語還是滿天飛,人家都說這個女孩長得挺單純的,怎麽這麽不老實,天天想要勾引別人老公。單純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黃勇的老婆以前也是廠裏的員工,因為還有兩個月就要生孩子了,所以請了假待産,但是她并沒有回老家,天天挺個大肚在車間裏晃來晃去找老鄉聊天。有時候也會來挖苦單純幾句,她沒讀什麽書,說的話自然不好聽,無非是些“你這個騷貨,給我老實點,別想勾引我老公”之類的話,一開始單純還會想着去為自己辯解幾句,後來她發現無論她說什麽都沒人信她,于是學會了沉默。任她們怎麽說,她都全當沒聽見。只有忍耐,她才能繼續在這裏生存下去。
忍無可忍
無法想像一個十八歲的天真少女被人冤枉勾引別人的老公時該是怎樣的一種心情。要知道,她甚至連一次真正的戀愛都沒談過啊!
傷心、絕望、痛苦是她那段生活的代名詞。但不管再怎麽難忍,她都是一個人默默地忍受,從沒向家裏人透露過一個字,她害怕家人擔心。
每當快要熬不下去之時,她就告訴自己:單純,加油!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存夠了一筆錢才能離開這烏煙瘴氣的地方。
說起來也可恨,黃勇在他老婆面前總是扮演一個好老公,一到單純面前又變了樣,總是說些流裏流氣的話來調逗單純,有時還動手動腳。有一天,趁着單純在粘布塊的時候,他的左手又搭上了單純的腰,單純被他氣得肺都要炸了,用力拍開他的手,然後不客氣地對他道:“你不是跟你老婆說你根本看不上我嗎?那你怎麽還總是來煩我?敢做不敢當,你他媽的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你……你說什麽?”黃勇被氣得七竅生煙。
“我說錯了嗎?”單純輕蔑一笑,然後低了頭繼續做事。
“好!你敢罵我,你有種,你等着啊!”黃勇很生氣,看來是被單純的話傷了自尊。
單純專心工作,不再理會他。
半個小時候後。
“啊——”車間裏突然響一起駭人的尖叫聲。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紛紛往叫聲響起的方向看去,只見單純抱着左手蹲在地上哀叫連連,而她的胸前已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衆人議論紛紛,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Advertisement
夜班組組長娟子馬上從辦公室沖進了車間,一口氣跑到了單純面前,一邊拉起單純一邊緊張地問:“純純,怎麽了?讓娟姐看看,到底怎麽了?”
“痛——”單純痛得眉頭一皺,指着黃勇大叫:“是他……是他……剛剛有一個縫紉頭斷線了,我就去接線頭,結果……等我的手剛伸到針頭下面去挑線,他就開機了!我的手……我的手……被鋼針軋了好幾下……好痛啊!”
“啊?”娟子心一顫,忙問,“傷哪了?嚴不嚴重?”
單純竟然發現黃勇正挑着眉對她得意地笑,頓時火冒三丈地叫了起來:“你無恥——”
娟子急得直跳腳,罵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先送你醫院吧,送晚了這手可就廢了!”
于是一夥人喳喳呼呼地把單純送到了附近的醫院。
單純被軋中的是左手食指,當時醫院的醫生說沒傷到筋骨,只是皮肉傷,敷點藥,休息半個月就好了。可是事實上單純的這根手指後來不但留下了很大的一塊疤,而且再也不能像其它手指那樣靈活運用了,用時總使不上勁。
事後黃勇一口咬定他不是故意的,他說他以為單純接好了線頭才開的機,老板娘也拿他沒轍。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單純忍無可忍之下提出了辭職,老板娘也沒有挽留,只是象征性的給了單純加了五百塊的工傷費,加上一個半月的工資,單純一共領到了一千二百塊錢。
積毀銷骨
單純拿着那一千二百塊立刻跑到了郵局,先給家裏彙去了六百塊,她知道,弟弟還欠着學校的學費呢!
剩下的六百塊中又還了娟姐一百,于是手中就只剩下五百了,而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拿着這五百塊錢去找一份更有發展的工作了。
對于廣州這個城市,單純實在沒什麽好感了,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惡夢。
剛到東站買好了回藍城的車票,明天就走。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來了。
想到明天就可以離開了,單純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一邊哼着歌一邊往宿舍走去,走到半路上又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當那個人轉過身來後,她臉色一變,怒道:“讓開!”
黃勇皮笑肉不笑地向單純走來:“聽說,你明天就走了?”
“關你什麽事兒?”單純不客氣地道。
“怎麽不關我的事?我可是想死你了呢?這就要走了,怎麽?不先陪你哥親熱親熱?”他說着就拉起單純的右手,使勁往旁邊的小巷子裏拖。
“你個臭流!氓放開我!”單純拼命掙紮,奈何女人的力氣終究是抵不男人,硬是被他拖進了巷子。
黃勇一口親了過來,被單純巧妙地閃開。二人掙紮中雙雙跌在地上,男在下女在上,看起來頗為暧昧。就在這時——
“你們在做什麽?”一個女子的大喝在頭頂霹靂般地炸響了。
單純擡頭望去,就見黃勇的老婆目露兇光地瞪着她,而身下的黃勇見他老婆來了,一時也吓傻了眼。別看黃勇的老婆挺着個大肚子,力氣倒是挺大的,一把就将單純揪了起來,“啪”地一掌扇在了單純的臉上,口中大罵:“你個小妖精!明天要走了還惦記着我老公,你還要不要臉啊?要不要臉!”
單純摸着被她打過的右臉,心裏萬分委屈,不服氣地道:“我沒有!是你老公,他總是找我麻煩,不信,你自己問他!”
“我親眼看到的還用問嗎?明明是你把我老公按在地上,你還敢說是他找你的?虧你說得出口,你這個臭不要臉的!”黃勇老婆的手指都戳到了單純的臉上,只差沒再扇她一掌。
黃勇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他老婆身邊讨好地叫了聲:“老婆——”
“沒你的事,一邊待着。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訓這小妖精,別人還以為我好欺負!”黃勇老婆手一揮,又想往單純的臉上拍去,被單純擋開了。
單純輕屑一笑,說:“我懶得和你們說!無聊!”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