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
葉山宅屋頂露臺上, 葉山純子雙臂環胸,努力壓抑心中的慌亂情緒,冷冷地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葉山純子的手機上, 來自陌生號碼的訊息只有一行字——
【二十六歲的年齡,三十三歲的身體, 你丢失了七年的壽命。】
“當然是看出來的。”五條悟靠在夏油傑身上,墨鏡微微下滑,露出一雙讓葉山純子為之心悸的蒼藍色眼眸,拖長了的嗓音漫不經心地說道,“你體內的器官狀況完全不像是二十六歲的人,所以, 你确實去過如月車站,還丢失了七年的壽命吧。”
葉山純子牙關緊咬,這件事, 除了她自己以外, 沒有人發現。即使是她的哥哥,也只以為她因為去年失蹤的那七天遭受到了不好的事情,以至于辭職在家後依舊難以調整好心情, 精神壓力過大導致她有些憔悴。
事實上,是如月車站奪走了她身體的七年壽命。
在她脫離那個鬼地方後, 失去七年壽命的認知自然浮現在心頭。而在之後的日子裏, 她的身體以着極快的速度,迅速老了七年時間後,她崩潰過, 試過很多辦法挽留她的青春, 但都失敗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 比起其他陷在如月車站裏的其他人, 唯一逃出來的她已經足夠幸運了。
為了掩蓋她不正常的衰老速度,她只能每天都畫着精致的妝容,将眼角多出來的皺紋隐藏起來。
她其實有想過,即使她想辦法将宮崎明日香救出來,她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通過了解宮崎明日香的失蹤時間,葉山純子已經猜出當時跟她一起經歷如月車站的其他人跟她并不是同一時間神隐的,那裏的時間可能是在一遍又一遍的輪回。她這個初入如月車站就好運在宮崎明日香幫助下逃出生天的人都失去了七年壽命,比她更早陷入如月車站的宮崎明日香會失去多少年的壽命?
她會不會出來後就一瞬間衰老,然後死亡?
葉山純子不願去揣測這個問題,她不能放任當初救了自己的宮崎明日香在如月車站那個鬼地方永無止境地輪回下去。
這一年裏一直努力隐藏年齡變化的葉山純子有想過,即使讓別人發現自己老了許多其實也不算什麽,壓力大,老得快,很正常,誰會看她的外貌顯得稍微大一些就猜到了壽命問題上去。
沒想到,真的有。
還不是猜測,而是篤定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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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七年這個時間都說得分毫不差,再加上那雙讓人心悸的藍眸,經歷過特殊事件的葉山純子不禁将五條悟跟傳說中的陰陽師聯系到一起。
“不是陰陽師,是咒術師。”五條悟糾正。
“祢木真紀的哥哥祢木和彥也是咒術師。”夏油傑開口,“所以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追去了如月車站。”
葉山純子默了默,忽然道:“我憑什麽相信你們?”
雖然年齡上,五條悟猜測過分準确,對方相貌上也有一種非人的美麗,但這就讓葉山純子徹底相信他們不是普通人,說服力不夠。
“這樣啊。”五條悟擡手一指,指尖藍色咒力迸發,在夏油傑阻攔不及的情況下,“轟”地一聲,葉山家門口處那棵觀賞用的棕榈樹被「蒼」炸了個粉碎。
夏油傑無奈扶額。
葉山純子下意識尖叫起來。
原本坐在客廳裏彼此針對的偵探們一窩蜂地跑出房子,他們震驚地看着滿地的棕榈樹殘渣,驚呼道:“是炸彈?”
“什麽炸彈只炸一棵棕榈樹?”
“奇怪,只炸了一棵樹但沒有波及到其他樹,還炸得這麽碎……”工藤新一抽了抽鼻子,滿臉疑惑,“沒有硝煙味啊。”
所以,這樹是怎麽炸的?
衆偵探一頭霧水,更加懷疑葉山純
子有問題,可能還被某些勢力給盯上,炸樹來威脅。
“葉山小姐!”庭院裏有偵探沖站在露臺上的葉山純子急切地問道,“你有沒有看到樹是怎麽炸的?”
“……我怎麽知道!”葉山純子忽地咬牙,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庭院裏烏泱泱站着的衆人,心頭火起,大聲道,“一定是你們給我帶來的災禍,現在,請各位離開!”她拿出手機,斬釘截鐵地說道,“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等等,葉山小姐……”他們還沒有找出葉山純子身上的問題。
葉山純子卻不想跟他們繼續廢話下去,她直接按動了號碼,然後用力地按下了撥號鍵。
“莫西莫西,我是葉山純子,我的家庭住址是……”
“等等,葉山小姐,我們現在就離開。”
千島集團的社長助理只是一時威脅住了葉山純子,但當對方不管不顧要尋求警方保護的時候,在失蹤案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濱松市警署的人對雇人的千島社長不會說什麽,但對他們這些偵探的意見可就大了。
葉山純子站在露臺上,看着這些偵探一個個離開她的家,而後她對着手機放緩了聲音,感謝警方的幫助,試圖威脅她的人已經離開,她暫時就不報案了。
灰頭土臉被趕出葉山家的一衆偵探面面相觑。
“肯定有問題!”
“那棵樹炸得不太對,說不定她是受到了威脅。”
“明明是我們受到了她的威脅吧。”
“等等,那兩個小子怎麽沒有離開?”有人“啊”了一聲,忽地咬牙切齒,“葉山純子将那兩個小子給留下來了!!”
“可惡,被他們給領先了!!!”
***
成功将其他人趕出門的葉山純子深吸了一口氣,她轉過身,努力冷靜地看向夏油傑和五條悟。
如果可以,她其實想要将他們兩個一起趕走,但五條悟之前亮的那一手吓到了她。
是,她看不到那個白發少年是怎麽做出來的,但她感覺得到,一股很陰冷的氣息在他擡手的那一刻爆發出來,緊接着,她家門口的棕榈樹就炸了個粉碎。
他真的擁有特殊的力量。
是了,連如月車站這麽詭異的地方都存在,有着特殊力量的人自然也是存在的。
葉山純子用力地攥着手指,沉聲道:“你們想知道什麽?”
“如月車站裏面的情況,比如怪都是什麽樣子的,有沒有什麽标志性建築物之類的。”
葉山純子慢慢地吐出一口氣,道:“好,我告訴你們。”
“那天晚上,我工作很晚,一開始坐了22:20分那趟遠鐵電車,但因為睡過頭……”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夏油傑禮貌地打斷了葉山純子的敘述,“進入如月車站的方法,通過獲取遠鐵車站的監控,我們已經知曉了。所以,能不能請你從進入如月車站後講起?”
五條悟跟着點頭。
葉山純子:“……進入異世界後,電車上的人,除了我以外,還有五個人,分別是一個公司社員打扮的中年男人,三個年輕男女,還有一個女高中生。電車在某一站停下來,那就是如月車站。”
就在葉山純子打算詳細敘述那些人的反應和說出來的話時,五條悟舉手:“不想知道這些,有怪物嗎?”
葉山純子:“……”
有那麽一刻,她真的是非常想要沖他們大吼,能不能聽她把話說完。
但想想她之前幹的事情,再想想碎成了渣滓的棕榈樹,葉山純子短暫地沉默了一下,然後道:“那裏的地面和建築物上有類似于血管的脈絡在游走,一旦鑽入人的身體後就導致那人身體變異,而後爆體而亡。”
“那裏的太鼓聲,
每一次響起的時候,那裏就會有怪物出來攻擊活人,不死掉一人,太鼓聲不會停歇。”
“沿着鐵道走的時候,下方的鐵道上會有一個單足的阿伯喊‘太危險了,別在鐵軌上走’,連喊三聲後就出現在我們走着的那條鐵道,他會追着我們跑,一旦抓住人,他們的身體會一起燃起大火。”
“還有,在那裏死去的人會反過來攻擊還活着的人。”
“繼續向前走是一條名叫伊佐貫的隧道,走過隧道是一片陳舊的廠房,在那裏開出租的人說那裏是比奈。我們坐上了他的車子,但其實,他并不是正常人類。”
“從他的車子上逃下來後,前方是山道。向山上跑時,那裏有一片神社建築,太鼓聲是從神社本殿的方向傳來的。本殿的一側立着一道光門,那裏……”
葉山純子雙手緊緊握拳,她沉默了許久,慢慢地說道:“只要進入那道光門,就能夠離開那個鬼地方,但是,只有第一個穿過那扇門的人才能夠離開。”
她吐露出了如月車站最大的秘密,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她靠坐在露臺上的椅子上,垮下肩膀。
夏油傑審視着眼前即使描畫了精致的妝容也無法掩蓋其神态眼神疲憊的葉山純子,忽然道:“你之前跟他們說的攻略,其實故意将最後關卡處的光門功能說反了吧。”
“比如,告訴其他人,進入光門的第一個人不會逃離那裏,而是會成為祭品,突然爆炸。反倒是留在原地的人會在爆炸的餘波中返回到現實世界,諸如此類……”
葉山純子猛地擡頭看向夏油傑,面上慘白一片。
夏油傑挑眉,道:“看來我猜得很準。”
“不愧是傑。”五條悟勾住夏油傑的肩膀,他歪了一下頭,精準補刀,“還有啊,山本你之前将你遇到了誰、他們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又是如何反應應對的情況說得那麽仔細,其實是想要用這一套攻略引誘那些進入如月車站的人按照你過去的經歷走一遍吧?只有這樣,對方才有可能跟那個宮本一起逃到終點,再由那個倒黴蛋送宮本進入光門,這樣你就能夠成功救出宮本了,對吧?”
“悟,她姓葉山,那個姓宮崎。”夏油傑扯了扯五條悟的頭發,糾正道。
“都一樣啦,都一樣。”五條悟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道。
“……你們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可以離開了吧?”葉山純子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她對五條悟和夏油傑怒目而視。
她知道自己做了怎樣的事情,只是,在被別人揭露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感到了不堪。
離開葉山家前,五條悟在玄關處站住腳步,他看向葉山純子,忽然道:“你既然猜得出其他人都經歷過很多次的如月車站事件,只是輪回重啓後遺忘了之前的記憶,那你憑什麽認為自己第一次經歷如月車站就成功逃出來?”
葉山純子忽然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莫名的恐懼攫住了她的意志。
不是……第一次嗎?
有什麽比失去壽命更加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她在自己都全無察覺的時候,有人動過她的記憶。
走出葉山家大門的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傑旁若無人地咬耳朵。
“偵探?”
“還在盯着呢。”
“盯着吧,葉山純子本身不幹淨,只是現有的法律恐怕不足以指控她。”
她從未隐瞞過如月車站的危險,是那些探險者不顧危險,為了金錢和流量削尖了腦袋往如月車站裏鑽。
在絕大部分普通人看來,如月車站是不存在的地方。只是說出來娛樂一下大衆而已,不會吧不會吧,真有人當真了,還為了尋找如月車站而失蹤了?
即使是咒術界,改革前與改革後,更多是
規範咒術師本身的行為,葉山純子是普通人,能夠處置她的只有普通人的法律。而普通人的法律,證據不足,不足以讓她付出代價。
剩下的交給那些偵探吧,這裏特指工藤新一。
夏油傑一本正經:“我相信工藤。”
之前他都決定哪天去後藤建一家裏将對方打到半死出氣了,工藤新一卻能夠将他送入監獄,不愧是名偵探。
五條悟立刻垮起個小貓批臉,他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那就看工藤的吧。”
夏油傑轉過頭,見五條悟一臉不服氣不高興的樣子,他簡直都有些無奈了。
會為了好朋友跟誰更好而耿耿于懷,悟簡直就是幼稚園的小朋友。他只是覺得工藤新一這個偵探當得靠譜,并不是因為他跟工藤的交情好。
夏油傑想了想,說道:“只是工藤的身份适合處理這件事而已,悟。”頓了頓,“濱松這邊的鳗魚飯很有名,要不要一起去吃?有飯後甜點哦。”
五條悟立刻看向夏油傑,大聲道:“要!”
***
從葉山家出來後,五條悟和夏油傑去濱松市當地一家很有名的店裏去吃了鳗魚飯,毛利小五郎和另一個靜岡縣本地的偵探覺得他們兩個一定從葉山純子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情報,他們當機立斷,選擇跟蹤五條悟和夏油傑。
跟蹤技術如何……五條悟和夏油傑表示,假裝他們不存在也是需要一定演技的。
毛利蘭本來想要阻止毛利小五郎的——太丢人了,爸爸——但毛利小五郎堅持,一氣之下,毛利蘭這個名義上的偵探助手選擇跟工藤新一一起行動。他們倆來到了濱松市中央警署,工藤新一打電話拜托東京警視廳的目暮警官幫了個忙,成功以着臨時顧問的身份進到警署中,還調用到了警署內部的案件資料。
這群手段百出辛辛苦苦的偵探們并不知道,兩個已經掌握了指引真相鑰匙的高中生一邊悠閑地品嘗着特色美食鳗魚飯,一邊擺弄着手機,直接讓跟本地警備部門有着深入合作的「窗」動了起來。
想要進入如月車站,需要來回坐三次遠鐵電車,只要其中一次不成立,那些人就無法在今晚進入如月車站中。
三次機會,總能讓那群偵探上不了電車一次。
一衆兢兢業業的偵探中,尤以毛利小五郎和某不知名靜岡縣本地偵探最受煎熬。
“我說,這兩個小鬼,該不會是在約會吧?”毛利小五郎咬牙切齒,他們到底還沒有職業道德啊,說好了是受雇要找回失蹤的祢木兄妹呢?就這麽吃着鳗魚飯、約着會地将人找回??
不知名本地偵探低頭擺弄手機,片刻後,他的助手鬼鬼祟祟地摸到了他們這一桌,然後,跟蹤五條悟和夏油傑的人就變成了對方的助手。
毛利小五郎:“……”
有助手了不起嗎?
想到跟着工藤新一跑了的女兒,毛利小五郎哽咽了一下,舉起手中的杯子,将杯中的清酒一飲而盡。
“這裏的酒真不錯诶。”毛利小五郎感嘆,他摸了摸肚子,餓了,他也來一份鳗魚飯吧。
啧,黑店,這家的鳗魚飯真貴!
毛利小五郎吃着鳗魚飯,喝着小酒,一擡頭,嗯?那兩個小鬼怎麽不見了!
輕而易舉甩掉跟蹤的夏油傑和五條悟坐在蝠鲼咒靈上,悠閑地欣賞着濱松市的夜景。
距離22:20分的遠鐵列車發車,還有三個小時。
而在這時,在外各自進行調查的偵探們收到了社長助理發來的短信,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發現了重要真相,還願意将自己的發現分享給大家。若是有興趣,可以前往葉山家見面。
“可惡,這個愛出風頭的小鬼。”毛利小五郎抱怨了一句,還是以着最快的速度趕到
了葉山家。
其餘偵探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工藤新一既然敢請大家見證,必然是對自己的推理有着十足的信心。說勝負欲也好,說不想讓最終的一千萬円任務金旁落也罷,他們都不願錯過對方的推理。
而工藤新一确實給大家了一個驚喜。
“真相只有一個。”面對着并不歡迎他們到來并作勢要撥打報警電話的葉山純子,工藤新一沒有賣關子,他直接宣布了答案,“【幽靈peace】的成員失蹤,雖然不是葉山小姐你親手導演,但你清楚地知道他們的身上會發生什麽,你有意引導他們走上你所設計的道路,将他們朝着危險推了一把。”
“葉山小姐,你是幫兇。”工藤新一的表情極為嚴肅,“你在為真正的兇手工作!”
“胡說八道,我才沒有……”
葉山純子斷然開口,她可是千辛萬苦才從如月車站逃回來的受害者,即使她利用那些找上門的家夥,給他們指了前往如月車站的方式,但她才沒有為如月車站工作。
葉山純子是想要這樣反駁的,可她忽然想到了那些再也沒能回來的人。是啊,她這樣的行為跟将食物喂到如月車站那裏潛藏着的怪物又有什麽區別。
葉山純子理智尚存,即使又有人戳破了她的僞裝,她只要不承認,沒有人能夠找到證據。
她很快冷靜下來,一字一頓,認真地重複道:“我沒有,我只是跟他們分享了一個都市傳說而已。”
“真的好嗎,葉山小姐。”工藤新一直視着葉山純子的眼睛,冷靜地說道,“因為自己承受的那一切如同地獄,所以也要将其他人也拉入地獄中,宮崎明日香小姐真的希望你這樣做嗎?”
“拿別人的命換她的命?”
“我想,這并不是她拼盡全力救你的初衷。”
葉山純子的表情變了,她脫口道:“你怎麽……”
工藤新一拿出一只錄音筆,沉聲道:“這是園城寺賀中的錄音筆,他是【幽靈peace】的策劃兼後勤,為了更好地制定劇本,他将你們那一日的談話全程都錄了下來。”
這是秘密錄音,在未獲得葉山純子許可的情況下,這種行為可以說非常失禮。但田園寺賀中并沒有利用這段錄音向葉山純子索取什麽的意思,他只是不想放過她回憶講述的每一個細節,以此為基礎制定精彩的直播劇本。
劇本制定完後,園城寺賀中将錄音筆留在了【幽靈peace】在靜岡大學的社團活動室裏,就跟大家一起前往了如月車站。
警方在做調查的時候,并沒有重視這一份錄音資料——聽上去就像是在講鬼故事,類似的鬼故事,午夜場的恐怖廣播秀一抓一大把。但在警署整合資料和證據的工藤新一發現這個後,他認出了葉山純子的聲音。不斷快進,粗略地聽了一遍這長達三個小時的錄音後,工藤新一有了猜測。
在葉山宅中,工藤新一展現了一場推理秀。他幾乎将葉山純子做的事情都分析了出來,比如從如月車站死裏逃生後,故意在網絡上散發都市傳說,引起他人興趣。比如故意引人線下交談,給出虛假情報,有意引導來客分析出真正進入如月車站的方式,将那些對如月車站感興趣的人一個個送進那裏,再也無法逃離。
工藤新一的推理幾乎摸清了葉山純子的心思和打算,将她的每一步都清晰地分解開來,但這個推理不是沒有問題,工藤新一從來沒将如月車站當成都市傳說中的異世界地點就是最大的問題。
他以為如月車站是一個隐藏在遠鐵電車線路上活動的人口販賣組織,通過葉山純子暗示的那個反複坐車的行為來選擇獵物。那裏足夠封閉,幾乎不會有人能逃出來,但一年零五個月前的葉山純子是例外,同被綁架宮崎明日香幫助了她。
葉山純子逃
出如月車站後,一直擔心着幫助了自己的宮崎明日香,她想要救她,但又不敢向警方直接揭發那個組織。于是,她假借都市傳說之名,将如月車站的事情傳播了出去。
她想要以此引起大衆的注意。
後來,如月車站背後的組織聯系到了葉山純子,讓她相信,只要她幫忙将合适的人送上遠鐵電車,她可以用那些人換回宮崎明日香。
那一定是一個非常可怕又邪惡的組織!
工藤新一認真地看向葉山純子,他希望葉山純子能夠帶他們找到隐藏在如月車站傳說背後的犯罪組織,他認為,這才是解救宮崎明日香的真正辦法。
葉山純子沉默良久,她看向窗外,許久之後,她嘆了口氣。
***
晚上21:30,從流通元町二丁目13番地趕往鍛冶町4番地新濱松站所在的路上,偵探們奔赴電車站的路上處處布滿坎坷。
先是他們的代步工具轎車的輪胎被紮爆,沒有抓到動手的人,但他們很懷疑如月車站背後組織的人一直在盯梢葉山純子,發現她有洩漏情報的趨勢所以用這種方法阻止他們搭乘今晚那輛目标電車。
——默默盯梢這群不安分偵探的輔助監督推了推墨鏡。
千島集團的社長助理立刻打電話叫車,但一等十幾分鐘,車子遲遲未到。緊接着電話打來,說是遇到了塞車,看情況,至少在半個小時後才能夠趕到社長助理說的目的地。
——默默盯梢這群不安分偵探的輔助監督又推了推墨鏡。
期間,他們還給本地計程車公司打過電話,但對方遺憾表示,沒有合适的計程車派到他們那裏去。
——默默盯梢這群不安分偵探的輔助監督又雙推了推墨鏡。
“坐公交車吧。”工藤新一回想一下城市地圖,覺得公交車站離這裏不是很遠,幹脆和毛利蘭跑去公交站。
他們在公交車站足足等了十分鐘,沒有公交車,沒有出租車。
——默默盯梢這群不安分偵探的輔助監督又雙叒推了推墨鏡。
“這一定是他們的陰謀!”工藤新一斷然道,“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他之前的推理雖然推理出了葉山純子教唆的嫌疑,也點明了她可能跟包括【幽靈peace】在內十幾起電車失蹤案有關,但工藤新一沒有足夠有力的證據證明那個組織是真實存在的,而葉山純子确實參與進了案件中。
即使工藤新一拿出了錄音,葉山純子始終沒有正面承認過什麽。
這些線索不足以讓警方出動,而偵探們也沒有将這件事交給警方的意思,他們準備自己找線索證據,救回千島明奈後,再報警。
進入如月車站的鑰匙已經握在他們手中,他們不能因為交通這點小事就放棄。
反正這裏距離新濱松站也就八公裏遠,他幹脆跑過去!
“新一……”毛利蘭被竹馬的決心震撼到了,她握了握拳頭,斷然道,“我跟你一起!”
兩人活動了一下手腳,向着新濱松站的方向跑去。
然而,剛跑出兩公裏,他們被攔了。
前方警戒線已經拉起,有交通警察正在維持秩序,說是前方地區發生了天然氣洩漏事件,暫時不通車不過人。
——默默盯梢這群不安分偵探的輔助監督又雙叒叕推了推墨鏡。
工藤新一牙關緊咬,一定是組織的人在背後搞鬼,他是絕對不會認輸的!哪怕他沒能趕上22:20分那輛電車,他可以直接坐23:40分的末班車。他要瞪大眼睛,看看組織的人怎樣挑選兩次坐過站的目标!
等工藤新一等人千辛萬苦地趕到新濱松站的時候,時間已經是22:30分,那輛電車已經發車。
衆人面面相觑,随即
就開始熱烈讨論起來。
“我覺得這種進入如月車站的方式很不科學。”
“就是,什麽兩次坐過站再坐末班車,我看關鍵只有末班車吧。”
“一定是葉山純子沒有說實話!”
“但根據電車站的監控視頻,【幽靈peace】的成員确實來回坐了兩趟電車,然後才坐23:40分那輛末班車的。”
“這應該是對方篩選目标的方式,或者說,真正的篩選方式其實潛藏在這反複的坐車過程中。”
在沒有親身經歷過靈異事件前,沒有任何一個偵探會相信如月車站會存在于異世界中。他們激烈地讨論着這其中的疑點,還不吝用語言将對方帶入溝裏,說到底,比起分享一千萬円,獨享的滋味更美好。
就在這群偵探在新濱松站激烈讨論的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傑坐着電車已經開始了往返。
“兩次坐過站再回1號車站新濱松站重新出發,好麻煩。”五條悟将腦袋靠在夏油傑的肩膀上,抱怨着說道。
“幹脆睡兩覺吧。”夏油傑拿出手機。
定好鬧鐘後,兩人往中間一靠,幹脆閉上了眼睛。
就這麽折騰了一個來回之後,23:33分,夏油傑和五條悟在新濱松站打着哈欠走下了電車。他們繞到另一邊,走進23:40分的末班車時,果然看到了那群偵探已經坐進了電車中。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二十來個乘客分散在各個車廂裏,這讓整輛電車顯得十分空曠。
“夏油,五條。”工藤新一走過來,“你們果然也在。”
随即,工藤新一壓低了聲音,小聲地道:“你們小心,如月車站後有一個很可怕的組織,他們已經将觸手伸進了濱松市的各個角落。”
最起碼,濱松市的交通部門和警備部門,一定有對方的人。
工藤新一才不會覺得車胎被紮、計程車公司不派車過來、交通堵塞又以天然氣洩漏為理由封閉了公路等等事件只是一個巧合,這其中肯定有幕後黑手!
偵探災難的真·幕後黑手之一·夏油傑扯了扯五條悟的袖子,而後他微微颔首,禮貌地說道:“謝謝,工藤,我和悟會注意的。”頓了一下,“對了,毛利沒跟你一起嗎?”
“這次太危險了,我讓小蘭她在電車站等……”工藤新一的話猛地一頓,他瞪大了眼睛,脫口道,“小蘭,你怎麽也上來了?!”
毛利小五郎也嚷嚷起來,顯然對女兒還是上了電車的事情很不高興。
“當然是檢票上來的。”毛利蘭從電車另一端的車廂向着這邊走來,她的表情格外堅定,認真地說道,“我給園子發了訊息,如果我們在二十四小時後沒有跟她聯系,她就會報警。而你們……”毛利蘭雙手叉腰,不滿地說道,“我怎麽可能放心你們兩個人撇開我冒險啊。”
毛利蘭猛地上前一步,虎視眈眈地瞪向工藤新一,這樣的動作讓工藤新一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面上倏地紅了起來。
不過下一秒,工藤新一臉上那點紅暈就唰地一下子消失了。
因為毛利蘭舉起一只拳頭,示威似的揮了揮,然後道:“我以為,真發生什麽危險的事情,新一你會很需要我的保護才對。”
工藤新一:“……”
毛利蘭,帝丹高中空手道部主将,曾獲得空手道全國大賽亞軍,論實力,大概能一拳捶他兩個。
“蘭!蘭你怎麽能不聽爸爸的話!!”在工藤新一陷入了識趣的沉默後,毛利小五郎沖了過來。
無意陷入這樣的家庭紛争中,夏油傑和五條悟趁着這一家子吵吵鬧鬧的時候,悄悄換到了別的座位上,然後開始咬耳朵。
“可怕組織哦,悟。”夏油傑揶揄地戳了戳五條悟的手背。
“傑
你也有份。”五條悟抓住夏油傑的手指,“明明是傑讓輔助監督想辦法給他們搗亂的。”
夏油傑忍不住一笑,道:“好吧,這次我們是共犯。”
五條悟愣了一下,忽然高興地點頭,說道:“沒錯,我們是共犯!”
兩人正小聲說着話的時候,時間來到了23:51分。
五條悟忽然擡起頭,他伸手推下墨鏡,流光溢彩的蒼藍眼眸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車廂,輕聲道:“哦呀,很有趣呢,傑。”他轉過頭,那雙藍得驚人的六眼看向夏油傑,低聲道,“生得領域,有兩個呢。”
夏油傑立刻坐直了身體,深紫色的鳳眸好奇地看向五條悟剛才掃過的地方,雖然他看不出有什麽問題,低聲道:“兩個?不是說生得領域具有排他性嗎?”
咒術界的常識之一,生得領域難以從內部打破,領域對沖是打破領域的最佳方法。
現在,五條悟卻看到了兩個生得領域。
“一強一弱,由強大一方引導,弱勢一方配合,這領域拼接得蠻有技術。”五條悟評價。
說話間,原本竊竊私語不斷的電車內部忽地一靜,卻是這輛長達十九米的電車內部,那群之前還信心滿滿左顧右盼的偵探們連同那些坐上了末班車的普通乘客們,一同消失了。
……不,并不是全部都消失。
坐在隔壁車廂裏的工藤新一、毛利蘭還有毛利小五郎還在。
毛利小五郎猛地站起身,他有些錯愕地打量着變得空空蕩蕩的車廂,脫口道:“怎麽……”回事?!
話沒能完全出口,原本行駛在濱松市內高架橋上的紅色電車一頭紮進了一條深黑的隧道中。
——遠州鐵路全長17.8公裏,全程都沒有隧道存在!
工藤新一的眼瞳猛縮,緊接着,巨大的眩暈感襲來,狠狠地擊中了他的意識。
等工藤新一從眩暈中醒來的時候,他正身處在一個陌生的電車上。原本有着紫色座椅和廣告海報的車廂中,不僅座椅變成了黯淡的黃棕色,原本頗具趣味的廣告海報則變成了死板的電車公示。
電車兩邊的車窗透進來的景色也由濱松市深夜燈火闌珊的城市夜景變成了白日裏雜草叢生的野外和破舊不堪的鄉下房子,原本跟他們坐上同一輛電車的兩個偵探及其助手外加坐上末班車的其他二十三名普通乘客統統消失了,電車的座位上反而多出了五個服飾外貌細節很有既視感的陌生人。
那是葉山純子在錄音中描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