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褚延是回家之後才發現他的手機屏幕裂了的。
他到家時王梅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褚延回來連忙迎上前。
褚延怕王梅發現異樣，只匆匆跟她說了幾句話便進了洗手間。
他在地上摔過，身上沾了好些灰。對着洗手間的鏡子一看，才發現臉上也有些灰撲撲的，還好不算明顯，也沒有什麽傷口。
褚延覺得額頭處有些痛，把劉海撈開才發現青了一塊，除此之外就是肚子被打的那一下讓腹部青紫了一大片，看起來很慘烈，并且一碰就疼。
他不由嘆了口氣，心想沒有被打得更嚴重已經很好了，幸好遇到了霍峤。
褚延洗了個澡，又把衣服洗了晾好。他第一次洗衣服時王梅還很驚訝地讓他放着她來洗，被褚延拒絕幾次後她才慢慢習慣兒子開始自立這件事。
等他把書包裏的東西都倒出來，打算把書包用濕布擦一擦時，褚延才發現手機的慘狀。
看着裂成蜘蛛網的屏幕，褚延呆了呆。萬萬沒想到他第一次跟手機見面，對方就已經接近報廢了。
他頭疼地數了數自己的錢，發現實在負擔不起一個新手機了。
褚延無奈，只能嘗試着先給手機充上電，然後他驚喜地發現手機居然還可以開機！
感天動地。
手機開機後蹦出來好幾個電話，都是徐虎幾人的，褚延撇撇嘴，直接把他們的所有聯系方式全都加入黑名單。
而後才開始查看手機裏的東西。
原身的手機款式已經有些老了，安裝了幾個游戲後就顯得有些卡卡的。除此之外手機裏倒沒什麽東西，除了——大概是原身偷拍或者是從校園論壇上下載的一些蘇念清的照片。
都很模糊，但人是很好看的。
七中很大，藝術班跟理科班也不在同一棟樓，褚延穿過來還沒見過主角受呢。
此刻看着蘇念清的照片，褚延眨眨眼，心想怪不得那麽多人都喜歡他。
褚延看了看手機脆弱不堪的屏幕狀态，感覺大概也打不了游戲了，就把用不到的軟件都卸載掉，手機這才變得流暢了一些。
這個世界常用的聊天軟件叫Send，有些類似他以前世界的微信。原身的手機裏就有這個APP。
褚延打開Send看了看。
而後發現原身的好友真的很少，除了初中的一些同學外，高中同學竟然只有肖程程一個人。
倒是有高二五班的班級群，消息被原身設置成了不提示。
褚延點進去，發現班級群裏還挺熱鬧的。
他往上翻了翻，翻到晚上七點多的時候，陸凱聲在群裏說了句，“兄弟姐妹們，我把霍峤拉進群裏了。”
群裏面就一下刷了很多消息，都是在說要加霍峤好友的。
但是霍峤一直沒說話，弄得班級裏的人都在發哭臉問“霍峤怎麽不通過好友申請啊，是帥哥都不輕易加好友的嗎／流淚”。
這句話被複制了好多條，都刷屏了。
褚延繼續往下滑，才在9：46的時候看到霍峤回了條消息。
【霍峤：剛剛在忙】
褚延的手指頓了頓，這個時間應該是霍峤陪他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他不禁有些想笑，心想霍峤說的在忙難道是指打架嗎。
他點開霍峤的個人界面，頭像是帶着些墨藍的黑色，褚延打量了好一會兒，猜測應該是夜空。
霍峤的昵稱也很簡單，只有一個大寫的“H”。
褚延看了會兒，心裏有些羨慕，霍峤應該是那種活得很灑脫的人，無需也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想，也許霍峤這一生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蘇念清了吧。
但褚延看過小說，知道其實他們大學的時候蘇念清是想要接受霍峤的，只是蘇念清覺得霍峤并不像其他追求者那樣表現得那麽在乎他，而那時候他的白月光宋翊修正好又重新出現了。
陰差陽錯之下最後蘇念清還是選擇了白月光，也讓霍蘇CP成為了衆讀者的意難平。
褚延突然想，如果霍峤那時候能表現出更多的在乎，說不定最後在一起的就真是霍蘇了。不過小說裏霍峤就是那種別扭的性子，心裏在乎但是不說，在失去後才知道後悔。
褚延笑了笑，認識了霍峤後感覺還真的很難想象霍峤後悔的樣子啊……
他想到今天霍峤幫他打跑壞人的模樣，心裏突然湧出一個念頭。
既然霍峤幫了他，那他也要幫霍峤！嗯……就努力幫霍峤追到蘇念清吧！
褚延做出了決定，感覺自己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回報霍峤的方法，不禁得意地彎起了眼睛。
他把書包擦幹淨，又把濕布放回洗手間，王梅已經回卧室睡覺去了，褚延打了個哈欠，也覺得困，便放棄了再學習一會兒的想法，洗漱之後就上床睡覺了。
－
第二天霍峤來得跟昨天一樣晚，他剛走到座位上語文老師就進來了。
褚延看着他跟平常一般無二的帥臉，也不知道霍峤到底有沒有熬夜。
他沖霍峤揮揮手，笑着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霍峤眼皮微擡，沒什麽情緒地“嗯”了一聲。
褚延已經習慣了霍峤的少話，他注意到霍峤換了個書包，心裏也不覺得意外。
霍峤家很有錢，在小說裏還寫過霍峤他父親為學校捐了一棟樓的事。褚延甚至猜測，說不定那個書包已經被霍峤扔掉了。
想起昨天霍峤紅腫的手，褚延又問了句，“霍峤，你手還疼嗎？”
霍峤正把書包随意地塞進抽屜裏，聞言他眼皮也不擡，只說：“沒事。”
“那就好，”褚延往他手上看了看，發現紅腫确實已經變淡很多了才放下心來，“那……你要是有什麽……”
霍峤早上的時候不太喜歡說話，他看了褚延一眼，聲音很淡地問：“你不學習麽。”
褚延：“。”
他默默地做了一個把嘴拉上拉鏈的動作，便也不再多說，按照語文老師的指示看起課文來。
早自習的時候霍峤依然趴在桌子上睡覺，褚延剛開始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在語文老師走過來的時候叫醒他，但看語文老師路過幾趟，都沒管霍峤後便也不再擔心了。
褚延正全神貫注地默背一篇文言文，突然餘光瞥到一個黑影站在旁邊，不禁吓了一跳。
轉頭看過去才發現是班主任魯志東。
褚延：“……”
魯志東看見褚延發現他了便對他笑了笑，示意他繼續早讀。
許是魯志東在旁邊站得久了，霍峤也醒了過來，面無表情地看向魯志東。
魯志東就拍了拍他，讓霍峤跟着他去外面談話。
褚延眼睛放在課本上，卻暗自豎起耳朵猜測難道老魯是要叫霍峤出去挨訓嗎？
霍峤卻很無所謂，表情都沒變一下就跟着魯志東出去了。
－
魯志東看着眼前比他還高了不止一個頭的霍峤笑了笑，“怎麽樣，在新學校适應得還可以嗎？”
霍峤很冷淡地“嗯”了聲。
魯志東：“……”
他心說早就知道你是個刺頭，面上卻還和藹可親，“那就好，你以前在國際學校，我們老師還都擔心你不習慣這裏。”
霍峤沒什麽表情地看着他。
老魯咳了聲，“那你對我們老師有什麽不滿嗎？”
霍峤惜字如金，“沒有。”
老魯就說：“我看你都不怎麽學習，這樣可不好啊。”
霍峤說：“沒什麽不好的。”
老魯一噎。
他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不用為你的前程發愁，但我還是覺得，學習知識是對人生極有幫助的。”
霍峤微微皺眉。
“我這樣說，你肯定覺得我是為了升學率、或者是上面給我施了壓讓我督促你之類的才說的吧？”老魯笑了笑，“但我要說的是，我是出于把你當成我的學生才說的。
“我看過你的資料，發現你從小就挺聰明，學習對于你來說應該不難才是。”老魯說：“我希望你可以為了自己多掌握些知識而學習，考試不想認真考交白卷也沒關系，只要你能不停下汲取知識的腳步。”
霍峤：“……”
他有些煩躁，覺得魯志東在多管閑事。可是看着魯志東頭發不多的腦袋上那些藏也藏不住的白頭發，又沒辦法對他說出惡劣的話。
老魯也不是要霍峤立即答應什麽，他把想說的話說完了就讓霍峤回去了，順便讓他把褚延叫出來。
霍峤點了點頭，進了教室對轉頭看他的褚延說：“老師叫你。”
褚延：“！”
他呆了下，一頭霧水地出去了，內心不安地想着老魯要跟他說什麽。
沒想到老魯倒是對他很和氣地笑了笑，“褚延啊，跟霍峤做同桌還習慣嗎？”
褚延點點頭，“習慣的。”他知道老魯的這話只是一個引子。
果然接下來老魯就說，“那就好。你別看老師們平常也都不怎麽管你們，但內心都還是希望你們能好好學習的。
“之前你們數學周老師過來給我說你進步了，上課聽講也認真。我看了你最近的作業，發現進步确實很大，希望你能保持住這種勢頭。”
作為五班的班主任，魯志東對每一位學生都很關心，哪怕是排名倒數的學生他也沒有放棄。
從前他也找褚延談過話，但始終沒什麽作用，弄得老魯也很是無奈。好不容易看到褚延學習有了起色，神色也不像從前那般陰郁，老魯高興的同時又開始擔心霍峤的不學習會影響到褚延了。
褚延聽了老魯的話既驚訝又感動，沒想到周老師還去老魯那裏誇了自己。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認真地說：“謝謝老師，我知道了。”
他從前就是好學生，爸媽也不會給他什麽壓力，學習一向是靠自覺，更不用說現在，學習是難得能讓褚延産生安全感的事情了。
老魯也笑了，“你心裏有打算就好。”他揮揮手，感覺在霍峤那裏受挫的信心又回來了，“加油，老師看好你！”
褚延沖老魯鞠了個躬。
他心裏滿滿都是受到鼓勵的高興，連腳步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
大課間時褚延跟着肖程程去小賣部覓食，一人買了個紅豆面包。等回教室時發現霍峤的桌子上被放了一盒包裝很精美的巧克力和一封粉色的情書。
“哇哦！”肖程程當即就叫出聲，一臉興奮地說，“情書诶！才剛轉學就收到情書了，這就是帥哥嗎？”
“那也得是校草級別的帥哥才行。”有人路過說了一句，是文藝委員林芊綿，長得很可愛的一個女生。
“就是，”有女生接話，“你們別看霍峤才剛轉學過來，但他現在可有名了，學校論壇上關于他的帖子一天就有好幾個。”
“對對，我也看了。他們說霍峤家條件特好，還有人說他來報道是校長親自帶過來的，真的假的啊？”
“還有這事？他到底啥背景呀？”
“反正差不了，你們看他穿的用的，就說他昨天那雙鞋，我表哥也有，說是限量版呢，現在十萬塊也不一定買得到。”
“這麽厲害啊……”
女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讨論着霍峤的事情，肖程程扁了扁嘴，又捏了捏肚子，對褚延說，“剛轉學就有情書拿，好羨慕啊。唉可憐我都沒有收到過情書，我家條件也不差啊，我就是胖了點、矮了點……”
他化悲痛為力量，“不行，我要減肥了！”
“那你加油！”褚延給他打氣。
霍峤幾人依然是快上課才拿着籃球回來的。
見到霍峤桌子上放着系着蝴蝶結的巧克力，幾個男生都起哄地鬧騰起來。
霍峤卻沒什麽表情。他走到座位上，一擡手就把巧克力扔進了教室後面的垃圾桶，情書則看也沒看就塞進了抽屜裏，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教室裏暗暗關注他的人都愣了一下。
霍峤擰開瓶蓋仰頭灌了口水，才擡眼看向先前起哄的人，“還愣着？”
“行！”陸凱聲立馬接了句，“都聽霍哥的，散了散了啊！”他揮揮手，幾個男生都各回各位坐着了。
褚延嘆為觀止，他看了看垃圾桶又看了看霍峤，怎麽看都覺得那盒巧克力很貴的樣子，“你……就這麽扔了啊？”他很小聲地問了句，說是問句其實更像是在自己感慨。
沒想到霍峤卻回他了。
霍峤“嗯”了一聲，沉聲道，“沒意思。”他沒有要談戀愛的打算，更不會收人東西，免得讓人誤會。
“哦。”褚延點點頭，他心裏想，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蘇念清啦！
霍峤卻誤會了褚延的沉默，想到先前褚延回頭看垃圾桶的樣子，怎麽都覺得褚延的面上透出一種“心疼”的情緒。
他不由微微挑了挑眉，心裏反思自己當着褚延的面丢是不是不太好，他這個同桌，家裏到底是有多差？
霍峤想到褚延用的那個很醜的藍色塑料水杯，又想到他那輛都吱呀作響了也還當成寶貝的小破自行車，還想到褚延寧願被打也不願意被搶錢，甚至注意到褚延一連幾天都沒有換過的校服……最終霍峤得出結論，他這位同桌，似乎比他想的還要更窮一點。
盡管霍峤昨天已經在注意不傷到褚延的自尊心了，為此他忍受了砸過人又在地上放過的背包，還喝了他從前不會喝的速溶咖啡，但他好像還是在今天一個沒注意，傷到了他這位貧窮的同桌？
“……”霍峤沉默了。
褚延感受到霍峤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霍峤又不說話了，覺得有些奇怪，就問，“你怎麽了？”
霍峤正在想事情，乍然聽到褚延問他，就下意識說了句，“你都不換衣服嗎？”
等說出口後霍峤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他冷着臉，有些後悔。
褚延在聽清霍峤的問題後就臉紅了。
七中除了周一外并不強制要求學生穿校服，不少人都會換回自己的便服，也有經常穿校服的，但霍峤大少爺估計也沒注意到，只看到了自己的同桌一連幾天都穿着校服這件事。
褚延以為霍峤是嫌棄自己的校服髒了或者有味道，于是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又聞了聞，發現并不髒并且還有洗衣粉的薄荷味後更迷茫了。
他解釋道，“我每天晚上都會洗衣服的。”
說起這件事他也很無奈，原身本就是竄個子的時候，從前的衣服就有些小了，一直也還沒買新的，加上這幾天褚延吃得多也有運動，幾乎一天一個個兒，每天晚上睡覺都要腿抽筋，褚延就也不嘗試穿原身的其他衣服了，還要幸好買校服時是買大了一碼的。
雖然現在基本上每人都有兩套校服供換洗用了，但褚延确實只有一套，在他看來花個好幾百去再買一套校服也屬實沒必要。
好在這些天天氣很好，他每天晚上都會洗衣服，洗衣機裏脫過水後再在陽臺晾一晚就好了。
……
霍峤因為說錯了話也很無語，他微微蹙眉，“我不是說這個。”
褚延“哦”了一聲，也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延延：委屈巴巴
霍峤：……後悔但是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