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盡管很不知所措，褚延還是把蘇念清送去了醫務室。

令他郁悶的是，先前跑偏的劇情不知道為什麽又回來了，醫務室裏一個人都沒有，值班校醫正如小說中一樣并不在醫務室。

這本來是增進霍峤和蘇念清感情的絕佳機會，在小說裏霍峤會憑借自己長期打架積累的經驗幫蘇念清處理扭傷，兩人的關系也因此變得熟悉起來。

褚延悄悄呼出一口氣，覺得這劇情可真是難以捉摸。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處理蘇念清的扭傷，褚延就也先沉下心來，他扶着蘇念清坐下，将他受傷的腳墊高，然後将他的鞋襪脫去。

蘇念清白嫩的腳腕已經很明顯地紅腫起來了，不過好在并沒有傷到骨頭。

褚延在醫務室裏找出繃帶小心地為蘇念清呈“8”字形包紮起來，蘇念清好奇地看着褚延的動作，覺得還挺像那麽回事的，就問，“你練過啊？”

褚延嘴角彎了彎。

以前他媽媽是一名醫生，受她影響，褚延多多少少會一些小技巧。

褚延想要給蘇念清冷敷一下，但他沒找到冰袋，只好讓蘇念清等一下。

他很快地跑到教育超市裏買了冰袋和毛巾回來，因為跑得太急額頭上都出了汗。

蘇念清垂眸看着褚延用毛巾裹了冰袋，輕輕地放在他腳踝處冷敷。

“喂，你叫什麽？”他突然問。

褚延愣了一下，還是答道，“我叫褚延。”

“哦。”蘇念清看起來并不像對褚延的名字感興趣，他只是問，“你是霍峤的同桌？”

褚延點點頭，“嗯”了一聲。

蘇念清就又細細地看了一遍褚延的長相，而後他突然笑了一下。

“你是喜歡我的吧？”

褚延突然聽到蘇念清這麽問，他呆了一下，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想起被他燒掉的那本原身的日記，滿篇滿篇的蘇念清的名字，如果是原身在這裏，那麽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毋庸置疑的。

可他已經不是原身了。

蘇念清看褚延不回答，眼睛彎了彎，他湊近褚延的耳朵，“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都會盯着我看啊？”

“！”褚延睜大眼睛，沒想到自己偷看主角受竟然都被發現了，他很窘迫地道歉，“對、對不起……”

蘇念清彎了彎嘴唇，“看一下也不犯法。”

他有些懶洋洋地道，“不過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褚延想到霍峤，下意識就問了一句，“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啊……”

蘇念清頓了一下，微微一笑，“我喜歡有挑戰性的。”

褚延：“……哦。”

他想到小說裏蘇念清的白月光宋翊修，心裏想蘇念清是在說他嗎？

褚延的腦袋裏其實懵懵的，他看着蘇念清，忽然想起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他怔怔地問：“你為什麽知道我……是因為我老是看你嗎？”

“知道什麽？”蘇念清歪了歪頭，“你喜歡男生的事嗎？”

褚延：“……”

蘇念清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一看就是啊，而且你很好懂。”

褚延睜大眼，心裏被驚駭填滿了。

他心想，怎麽會這麽明顯啊！

蘇念清看着他的模樣，又丢下一顆重磅炸彈，“不只是我發現了，霍峤應該也知道吧？”

褚延：“？？？”

“說起來，”蘇念清撇撇嘴，“他好像看出我喜歡男生，一直想要避開我呢。”

褚延已經完全不知道蘇念清後來有沒有再跟他說話了，他滿腦子都是“霍峤應該也知道”這幾個大字。

雖然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但褚延從未在除了父母以外的人面前暴露過他喜歡男生的事，一想到霍峤可能看出來了，褚延就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整個人現場演繹質壁分離。

他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态一直持續到蘇念清的司機來接他。

把蘇念清送走後，褚延才手腳發軟地往教室走去。

運動會閉幕式才剛結束，不少學生都在朝教學樓走，褚延跟在人群後面，默默地低着頭，心裏簡直一團亂麻。

“霍峤真的知道嗎？”褚延想。

走一步他又想，“霍峤會介意嗎？”

最後他想，“以後還可以跟霍峤做朋友嗎？”

他想到今天霍峤玩味的眼神和冷淡的神情，越想越覺得，霍峤好像真的因為他的性向而不高興了。

褚延嘆了口氣，覺得很沮喪。

教室裏面已經有不少同學在了，講桌上擺着一座金獎杯，那是高二五班拿到全校運動會第一名的紀念。

看到褚延回來肖程程立馬拽住他，“褚延你去哪裏了啊？你的獎品我幫你拿回來了！”

他将褚延的證書和一個還沒拆包裝紙的牛皮筆記本拿給他。

褚延沮喪的心情得到了一些恢複，他對肖程程笑了笑。

霍峤還沒回來，但他的桌子上也擺了好些證書和獎勵，褚延趴在桌子上想，一會兒要跟霍峤确認一下麽？

可是怎麽确認呢，說你知道我喜歡男人嗎？

褚延沒有對同齡人出櫃的經歷，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沒過多久霍峤就跟着陸凱聲他們回來了，他在座位上坐下，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東西，微微皺了皺眉。

他對這些東西沒興趣，獎品又都是本子和鋼筆之類的，霍峤就更不感興趣了。

他餘光瞥到褚延正悄悄地偷看他，便轉過頭去。

正好對上了褚延帶着驚惶的小鹿一樣的眸子。

霍峤看到褚延眼裏的緊張也怔了一下，繼而心裏湧起了淡淡的不高興，他心想我有這麽可怕麽，跟着蘇念清跑的時候不是挺歡快的？

褚延眨了眨眼，坐直身體，想說話。

他剛說出“霍峤”兩個字，卻見霍峤移開了視線，他把桌子上的獎品都推到褚延桌子上，說了一聲“給你了”，就又站起了身出了教室。

褚延看着被推到自己桌子上的本子和鋼筆，他怔了怔，有些拿不準霍峤的态度。

感覺霍峤也不是那麽反感他，但好像又不太高興的樣子。

褚延皺了皺眉，感覺困惑極了。

－

趁着大家都在，老魯兌現了承諾，他帶領着全班同學浩浩蕩蕩地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燒烤店。

全班一共五十多個人，把燒烤店的二樓都坐滿了。

大家點了各種烤串後又有男生吵着着要點酒喝，氣氛一時熱烈極了。

老魯拍了拍桌子讓大家安靜，因着高興加上班裏不少人也滿了十八歲，并不禁止大家喝酒，但是只讓大家點低度數的啤酒，除此之外還點了很多飲料。

“聽着啊，不能喝酒的別逞強，喝飲料不丢人！”老魯指了指大家，“還有女生一律不許喝酒啊，只準喝飲料！”

老魯的話引起一片噓聲，但果然大家都只往女生坐的桌子上放飲料。

褚延坐在肖程程左邊，他的左邊則是空着的。

霍峤跟秦漠他們坐在一起，褚延看見霍峤拿了聽啤酒慢悠悠地喝着。

他耷拉着眼皮，喝酒的時候有些冷淡，看着漫不經心的，但是很帥。

褚延看着，突然也有些想喝酒。

他往面前的桌子上看了一眼，發現前面擺了好幾瓶開了蓋的酒瓶。他就悄摸摸地伸出手去拿了一瓶，然後又四處看看，肖程程正在專心致志地對付五花肉，沒人發現他偷偷拿了一瓶酒。

褚延松了口氣。

從前他一直奉行“未成年不能飲酒”這一行事準則，好不容易滿了十八歲，但他還沒來得及喝酒呢就到了這裏，以至于他還一直沒嘗過酒的味道。

本來也不是那麽想喝，但褚延看見霍峤喝酒的模樣，就也想要嘗一嘗酒是什麽味道了。

他偷偷湊近瓶口嗅了嗅，沒發現有什麽難以接受的味道，便放下心來，端起酒瓶試着喝了一口。

好像……味道淡淡的，不算難喝也不算好喝？

褚延疑惑地看了一眼瓶子，又扭頭看了看霍峤，心想霍峤喝的會跟他喝的是一個味道嗎？

他舔舔嘴唇，又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口。

－

霍峤趁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出去了一趟。

等回來的時候二樓的氣氛還是一樣的熱烈，陸凱聲等幾個男生正起哄着要跟老魯拼酒。

霍峤覺得有些無聊就沒加入進去，他随意往裏望了一眼，不期然看見他的同桌正臉色發紅地拿着一瓶酒小口小口地喝。

霍峤挑了挑眉，他只略微思索一下就向着褚延走去。

褚延已經不知不覺把半瓶酒都喝了下去，他覺得有些熱，頭也有些暈暈的，看東西的時候好像還有一點重影。

如果是腦子還清醒的褚延肯定就知道自己是喝醉了，但現在的褚延整個都暈乎乎的，他吸了吸鼻子，覺得有點難過，但并沒意識到自己是喝醉了。

霍峤在褚延的旁邊坐下，看到褚延還要拿酒喝，他微微皺了皺眉，伸手将褚延手裏的酒瓶拿走。

一開始褚延還不想給他，但他力氣一點都不大，很輕易地就被霍峤拿走了。

褚延眨眨眼，有些茫然又不甘心地扁着嘴望着霍峤，大大的黑眼珠好像在控訴霍峤搶了他的東西一樣。

霍峤覺得好笑，他嗤笑了一聲，開了瓶豆奶推到褚延面前。

褚延呆呆地看着被放在自己面前的豆奶，歪着頭想了下，似乎沒分辨出有什麽區別，他就低下頭，像小貓舔舐一樣，對着瓶口舔了舔。

霍峤覺得自己的心被麻了一下。

他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褚延的額頭，燙燙的，他垂眸看褚延，臉上神情冷冷淡淡的，他問，“喝醉了？”

褚延聽到他說話，擡起頭看他，眨了眨眼，認出了霍峤。

霍峤把手收了回來，褚延卻覺得霍峤的手涼涼的，摸他的時候很舒服。他下意識地追着霍峤的手掌，傾身把臉埋在了霍峤的手心裏。

霍峤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褚延長長的眼睫毛在他手心裏像蝴蝶振翅一樣翕動，癢癢的。

褚延燙燙的臉埋進霍峤涼涼的掌心，他小貓似地喟嘆了一聲，像洩氣一樣很小聲地問，又像是喃喃自語，“霍峤，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氣啊？”

霍峤一時間不能分辨褚延是不是真的醉了。

他正要收回手，就感覺到綿軟的觸感——褚延舔了舔他的手心。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趕上了，今天寫得有些糾結，前面幾個版本進度都太快了，于是又改了改，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