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化學孔老師是位矮矮瘦瘦的老頭兒, 戴着厚厚的老花鏡，走路慢悠悠的。

他走到門口時正好碰到陸凱聲等一幫男生着急忙慌地沖向教室，孔老師就往一旁退了些讓這群男生先進。

男生們嘻嘻哈哈地同他問好, 孔老師都一一點着頭應了。

“考得不錯, 再接再厲！”他看見走在最後面的霍峤, 老花鏡後昏黃的眼睛頓時流露出一絲滿意。

這一次霍峤的化學考了94分，在年級裏也算不錯的了。

霍峤不置可否，他回到座位上坐下。

這節課照舊講的還是期中考試的卷子, 孔老師講課的時候語速又平又慢，跟念經似的。

霍峤沒心思聽, 低下頭回陳星野問他晚上出不出來玩的消息。

一時間教室裏只有孔老師引人入睡的聲音。

突然，教室後排猛然傳出一聲中氣十足的“我靠！”把原本積攢了一些睡意的同學們都吓醒了。

大家都紛紛往後排看去。

孔老師的講課被打斷，他把耷到鼻翼上的老花眼鏡往上扶了扶，擡頭“嗯？”了一聲。

“呃……”

被衆人投以目光注視的秦漠尴尬地笑了笑，“激動，一時激動。”

“不要擾亂課堂秩序！”孔老師不滿地看了看他。

“不會了不會了！”秦漠連連保證，孔老師這才重新講起卷子。

秦漠看孔老頭的視線沒再往這邊看，松了一口氣，連忙掏出手機給霍峤發消息。

［宇宙之王：霍哥不好了！］

霍峤跟陳星野發完消息就要把手機放起來，突然秦漠的消息蹦了出來。

一上來就是咋咋呼呼的“不好了”, 霍峤微微皺了皺眉心想在搞什麽，就看到秦漠的下一條消息跟了進來。

［宇宙之王：褚延出事了！］

霍峤：“？”

他扭頭看向坐在旁邊的褚延, 看到褚延正拿着筆按照孔老頭講的內容記着筆記，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霍峤皺了皺眉, 發消息問秦漠, “怎麽回事？”

秦漠火速給他分享了一個帖子。

［宇宙之王：哥你快看, 不知道哪個狗發的, 還說老周透題！］

［宇宙之王：媽的，讓我逮到他死定了］

霍峤打開秦漠發給他的鏈接，看到标題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手指下滑，将帖子內容迅速浏覽了一遍，再切回SEND，上面已經有了很多未讀消息，原來是秦漠覺得來回回消息太麻煩，索性就建了個群，将霍峤和陸凱聲都拉了進來。

兩人在群裏把這個樓主罵了好一頓，他切回來時正好看到秦漠問“現在怎麽辦”。

［陸腿腿：我認識校園論壇的管理，我先讓他把帖子删了］

［宇宙之王：靠，你不早說，快删］

霍峤又把帖子裏貼上來的幾張照片看了看，照片照得有些模糊、光線也沒弄好，一看就是匆忙拍攝的，但又能讓人看清照片裏的人。

霍峤把照片放大，在窗戶邊框的位置停了下。

他切回SEND，給秦漠和陸凱聲發消息。

［H：別删，會讓人覺得是捂嘴］

［宇宙之王：啊？］

［宇宙之王：靠，也有道理］

［宇宙之王：＠陸腿腿，你朋友删了嗎］

［陸腿腿：還沒，他才回我，我正要說呢］

霍峤修長的手指輕點幾下，一條消息很快就發了出去。

［H：查得到IP嗎？給我下］

［陸腿腿：我問問］

［陸腿腿：【IP地址】］

［陸腿腿：不是咱校內的］

［H：嗯］

拿到IP霍峤轉手發給了陳星野。

［H：幫我查查這個的詳細地址］

［STAR：？］

［STAR：你要幹嘛］

［H：有事］

［STAR：等着］

很快陳星野就将詳細地址發了過來，是一家網吧。

他十分不解地問，“你查這個幹嘛，看着也怪破的，離你們學校也遠，別告訴我你想去上網啊？”

霍峤沒回，他給秦漠和陸凱聲發了條消息。

［H：我出去一趟］

兩人的消息很快就發了過來。

［宇宙之王：？］

［陸腿腿：？］

［宇宙之王：哥你要逃課？］

［陸腿腿：話說褚延知道這件事麽］

［宇宙之王：不知道啊，沒準肖程程都給他說了］

霍峤看了褚延一眼，覺得有些煩躁，他打字：“他遲早要知道。”

——遲早要知道，所以還是盡快解決得好。

霍峤的眼裏像有墨色在醞釀，在某一瞬間他整個人都顯得很冷酷。

－

沒再看秦漠和陸凱聲的回複，霍峤把手機塞進口袋裏，而後向孔老頭請了假，走出了教室。

他先來到三樓，理科數學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位于這層樓最靠角的位置，監控只在前面才有，霍峤看了看攝像頭，微微皺了皺眉。

他估算了一下，攝像頭勉強只能照到辦公室大門，但周懷生的辦公桌在偏後面的位置，這個攝像頭不一定能照到。

霍峤按照照片上的背景來到辦公室外的走廊上，目光落在面前的窗戶上。

白色的邊框上有着不算太明顯的淡黃色三角形印痕。

霍峤微微挑了挑眉。

他大概能确定拍攝的角度了。

那麽，拍照的人就應該是在——

霍峤看向一個角落。

那正好是監控攝像頭拍不到的靠後的位置。

霍峤眯了眯眼睛，趴在欄杆上向外看了看。

而後他的目光落在左側的回形走廊上。

走廊通向實驗樓，平常這裏的通道都是鎖着的，但回形走廊的對角處安了一個監控。

霍峤看了看回形走廊，而後輕輕一挑眉，趕在路過的老師要問他是哪個班的之前下了樓。

他去了保衛處的監控室。

在經過校長的同意後，保衛處的人終于肯讓他看監控。

霍峤說了個大致的時間。

其實具體的時間問褚延更好，但霍峤記得某節課上課前他回教室看到褚延在翻看新的練習冊，所以他也能猜出大概的時間。

監控器上的畫面很多，看得人眼花缭亂。

但霍峤一眨不眨地看着，難得的有耐心。

再看到某個畫面後，霍峤說了聲，“停。”

如他所猜測的，辦公室前面的監控只能照到辦公室大門，但回形走廊對角的監控卻正好能拍到一點辦公室走廊上的場景。

不多，甚至連人的動作都看不清，但确實照到了人。

霍峤的目光落在模糊不清的人影上，而後對保衛處的大叔說：“麻煩幫我把這幾處畫面拷貝一下。”

－

“大大網吧……”

盧仲夏擡頭看了眼滿是灰塵的網吧招牌，嘟囔道，“這什麽破名字。”

“你什麽眼神？”

陳星野拍了他一下，“人明明叫天慶網吧好不。”

盧仲夏：“？”

他又看了一次招牌，終于從破敗的招牌上找到了掉字的痕跡。

“好嘛，天慶變大大，這還不如大大呢。”

他無語道，“霍哥找這家網吧做什麽？”

陳星野聳聳肩，“我要知道我就不跑這兒湊熱鬧了。”

兩個一身名牌的富家公子哥兒格格不入地在破舊的網吧門口等了又等，終于看到霍峤從車上下來。

兩人趕忙迎上去。

霍峤瞥了兩人一眼，“不上課？”

“害，”陳星野跟霍峤勾肩搭背，“這不來找祖宗你了麽？”

“就是啊，”盧仲夏說：“也不知道你最近在忙啥，晚上叫你喝酒都叫不來，只好我們來找你了。”

“忙着學習。”霍峤邊往網吧裏走，邊懶懶地回複。

他的回答得到了兩人一致地唾棄。

“老夏這話你信麽？”

“不信。”

霍峤“啧”了一聲，沒理這兩個活寶。

他對前臺說：“我想看一下今天中午12：40到1：45的監控。”

前臺當然是拒絕的：“抱歉，這不能給你們看。”

霍峤沒為難她，他的手指在櫃臺上輕輕敲了敲，聲音略沉，“麻煩叫一下你們老板。”

前臺拿不準眼前的三個男生是什麽路數，只好把老板叫了過來。

在霍峤給了老板一沓錢後，老板很快就同意了給他們看監控的請求。

不過也僅僅是看監控，這家網吧明顯不夠正規，并沒有登記顧客的上機信息，再就是就算有，他也不敢直接就讓人看。

但對于霍峤來說看監控也差不多夠了——如果那個人真的有這麽蠢的話。

－

最後一節課褚延被老魯叫去了辦公室。

“坐。”

老魯揉了揉眉心，十分無奈地看着褚延。

“如果不是陸凱聲他們給我說，我還不知道這件事。”他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玩的東西越來越多，什麽論壇啊帖子啊，我都跟不上趟咯。”

“對不起老師，給你們添麻煩了，”褚延抿了抿唇，內疚但又堅持地說：“但是周老師真的沒有洩題，我是自己考出來的。”

“當然，”老魯道：“我相信你，也相信周老師。”

老魯給褚延說了學校的決定。

學校決定暫時讓周老師停課接受調查，也會在最近盡快再給褚延安排一次全科目的考試。

聽到周老師被要求停課做調查，褚延覺得很難受。

老魯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輕松，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們周老師還叫我給你說，讓你不用擔心他，好好考就是了！”

褚延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扣緊，他點點頭：“好。”

他想了想，又對老魯說：“等考試結果出來，調查也沒問題，可以由學校出面在升旗儀式上通告、并且發布澄清貼在首頁置頂一個月嗎？”

褚延想，謠言往往傳播得很快，很容易就能深入人心，而想要了解真相的人卻不夠多，也許就會因為這件事給周老師在其他人心中冠上不好的标簽，那就要用更長的時間去澄清這個謠言才行。

老魯看着他笑了笑，“別說置頂一個月，置頂一學期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