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異域風情

從代歸瀾的茶館出來,劉笑陽心情煩躁,打了個車回到住處,才慢吞吞地把手機開機,一看滿屏都是林源的名字,更加沒了興趣,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又看到了那一袋茶葉。

簡簡單單的一個牛皮紙袋,裏面幾個表面光滑的鐵皮盒子。

看了一會兒,找了個櫃子把東西塞進去,洗漱去了。

眼不見心不煩,還不如先睡一覺。

悶着頭一覺到天亮,太陽高高挂着,劉笑陽昨晚沒拉窗簾,倒頭就睡,很快就被陽光曬醒了。

他不太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适應了一下光線,掀開被子下了床。

剛走到客廳,門鈴響了。

劉笑陽喊了一聲,“誰?”

門外傳來細細的女聲,“笑陽哥,是我。”

是她的生活助理。

劉笑陽開門讓她進來,戴着黑框眼鏡的女孩心急道,“源哥一直在找你,一大早就叫我過來看看你回來沒有,叫你回公司一趟,車就在樓下。”

“知道了,等我一下。”

花了五分鐘洗漱,劉笑陽迅速拿了外套手機帽子口罩墨鏡,一邊裝備一邊和助理一起下了樓。

到公司的時候,林源剛開完一個高層會議。做了多年金牌經紀人,他手裏也有股份,是公司的董事之一。

兩個人進了辦公室,劉笑陽自顧自先坐下了,悠閑地伸直了長腿。和他相比,林源則顯得無比焦躁,一直在窗前來回踱步。

劉笑陽不動如山,見他這副樣子,林源終于忍不住開口了,語氣不耐,“你自己上微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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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笑陽摸出手機,越過數量爆炸的私信和艾特通知,直接看了熱門。

他的名字果然挂在上面。他和代如亦在車站的照片被人上傳了。照片角度不是太好,只看得清他的臉,看不清代如亦。

劉笑陽松了口氣。

至于标題,無非是夜會神秘女友曝光一類,那些都無關緊要。

狗仔和公衆號估計都想不到是他上趕着想接近人家,結果呢,沒能得逞。

劉笑陽扯了扯嘴角,把手機收了起來。

林源看他還有心情笑,氣不打一處來。劉笑陽缺席了昨天晚上所有的通告,等他焦頭爛額以生病為由搪塞了所有通告方,就看見劉笑陽上了熱門。

“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劉笑陽說,“合同到期,自動解約。”

看來這人是鐵了心要走了,油鹽不進。林源一口氣梗在喉頭,語氣平靜下來,盯着劉笑陽道,“現在你的合同還沒到期。”

不服從公司的安排就是違約。

“在解約之前我會完成所有的工作。”劉笑陽這次很配合,“昨天是個意外。”

“也沒多少了。”林源嘲諷地看了看劉笑陽,揮了揮手,“只有一部戲,先把手頭上通告和代言搞定了,過段時間直接去蘇州取景。”

劉笑陽沒作聲,幹淨利落地走了。

這五年,林源把他培養起來也很不容易,給他争最好的資源,為他造勢,和劉笑陽的關系算是亦師亦友。如今他說走就走,林源會一時難以接受是正常的,劉笑陽也只得受着。

助理在門外等着劉笑陽,“機票已經訂好了。”

劉笑陽重新戴上帽子口罩,“走吧。”

劉笑陽在飛機上睡着的時候,代如亦正在網上訂去德國的機票。

她師父是個真正只喜茶的人,性格又懶,早早就把名下很多茶莊茶山茶行交給了幾個弟子打理。

但除她以外,所有人都是和她師父一脈相承的懶,把責任丢給代如亦之後,全都一身輕地走了。

茶莊自有一套管理方法,她的擔子不算重,只是需要長期守在邊上。好在她天性喜靜,不太出門,倒不覺得有什麽,只偶爾按慣例去各地的分行看看。

這次過來,畢竟有代歸瀾在,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留在北京這幾天,她接到了一個私人邀約,在兩個星期後。

和茶莊一直有合作往來的一個德國企業老板要和她談明年的茶葉貿易合同,順便邀請她去德國玩兩天。

這個老板在工作上是個典型的德國人,一絲不茍,非常嚴謹,但在生活卻過得很悠閑浪漫。

他有自己的私人莊園,不上班的時候就修剪一下花園裏的花花草草,畫兩幅油畫,帶上家人四處旅行。

在兩家的合作期間,他每年都熱情地邀請代如亦過去玩,她全都婉拒了。

但這次,她也想去看看,嘗試一下走出國內是什麽感覺。

護照和簽證早就辦好了。

活了近三十年,有條件出去,卻始終畏畏縮縮。

代歸瀾聽了她的行程安排,表示十分支持,甚至破天荒地提出要送她去機場。

代如亦拒絕了,理由是代歸瀾眼睛看不見,最好不要亂跑。

代歸瀾只道,“我想去。”

代歸瀾常年一個人生活,獨立能力遠遠超過大多數正常人,代如亦拗不過他,最後還是同意了。

排在長隊後面安檢,代歸瀾站在一邊,穿了一身棉麻大袖,站得懶懶散散,手裏撚着一串紅木佛珠,極其惹人側目。

代如亦看他一眼,“我早說你不用來了,也沒見你幫我拿個行李。”

“我送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行李。”代歸瀾巋然不動。

安檢隊伍往前挪動,代歸瀾也跟着往前走,不偏不倚,一直和代如亦在一條水平線上。

難得出門一次,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他眼睛有問題。

代如亦很佩服他。

“師兄,有什麽話趕緊說,我要過安檢了。”代如亦小聲催促。

代歸瀾奇道,“就是送送你而已,還能有什麽話要說。”

代如亦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跑這一趟,狐疑地看着他。

代歸瀾老神在在,并不搭話。

等代如亦過了安檢,他就悠哉悠哉打道回府了。

一直到上飛機的幾分鐘前,代如亦才收到了代歸瀾的一條語音信息。

還是那副輕松的語調,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可憐的小師妹從來沒去過國外,師兄怕你在機場被吓哭,特意去助你一臂之力。”

代如亦不禁失笑,她又不是沒坐過飛機。

代歸瀾是不放心她,可能是怕她一個人出國,在機場重蹈覆轍。

不得不承認,她的确是到現在對機場還是有一點消不掉的心理陰影,候機的時候都不敢坐下,只能找個人少的地方站着等。

她迅速回了信息,“我好得很,謝謝您老人家關心。”

随後把手機關機,登機了。

很多事,因為并不美好,所以大家都默契地選擇了心照不宣,只留下如春風化雨般的細致關懷。

站在慕尼黑機場,代如亦懵了一下。

入眼全是被剪斷了的男士領帶,鋪天蓋地,挂滿了整個機場。

在機場中的男士都步履匆匆,跟逃命似的,而女性多半顯得很悠閑,不像是來趕飛機的。

她看見一名青年女性要求一位男性給她買咖啡,買了之後立刻倒掉,似乎被取悅了,笑了一通之後步伐輕快地走了。

而男性表情無可奈何,又只能聽她吩咐。

更神奇的是,聽他們的對話,這兩個人根本不認識,他們完全是陌生人。

這個可憐的男人只是碰巧被抓包了而已。

一路走出去,怪異又顯得氣氛輕松的事代如亦看了不少,幾乎所有女性都手裏都提着大剪刀蠢蠢欲動。

代如亦小心翼翼地避開,她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今天可能是德國的某個節日。

她按照合作方發來的地址找到了能過去的車,上車前街邊有漂亮的德國女人用英語沖她大喊,e,girl!”

代如亦不明情況,禮貌微笑着擺擺手,先拒絕再說。

對方手裏捏着一罐啤酒,醉醺醺的也不介意,哼着歌走了。

司機是個溫和的德國女人,叫卡爾拉,代如亦在車上問了她情況。

卡爾拉告訴她最近幾天是德國的婦女狂歡節,女人在每年的這段時期會擁有很大權利。

代如亦很驚訝,“你是說如果男人阻止婦女的行動會被抓起來問罪?”

卡爾拉狡黠地笑了笑,“沒錯,很有趣吧?”

代如亦笑笑,不置可否。

“要持續幾天呢?”

卡爾拉眨眨眼睛,“五天,從十號到十五號。”

想到今天的日期,代如亦不禁又道,“那真的是很有趣。”

今天是十月十號,也就是說,她到了德國,這裏正好就拉開了婦女狂歡節的序幕,還要持續好幾天。

找個時間去街上走一下看看。代如亦想。

卡爾拉将代如亦送到地方,給她留了個聯系方式。

“下次有需要還可以找我,這幾天敢出來工作的男人很少。”卡爾拉促狹道。

代如亦向她道謝,卡爾拉坐回駕駛座裏,揮揮手走了。

代如亦走到一棟複式小別墅樓前,按了門鈴。

通話接通,低沉溫潤的男音傳了出來,不知為何,聽上去有些謹慎,“請問是誰?”

“你好,克裏斯蒂安。” 代如亦打了個招呼。

克裏斯蒂安的聲音放松下來,音調上揚,聽上去很高興,“亦,你提前來了!我來給你開門。”

他話音剛落,前方就有了聲響,一樓大門裏鑽出來一個人,穿着居家的襯衫和休閑褲,一趟小跑出來推開了小別墅門口的鐵門,把代如亦領了進去。

“你說要過兩天才能來,我還以為你不能準時到了。”克裏斯蒂安輕輕抱了一下代如亦,體貼地拎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

他是德國和意大利的混血兒,受意大利母親的影響較多,雖然人生活在德國,但很多觀念不如大多數德國人來得刻板,包括時間觀念。

之前克裏斯蒂安邀請代如亦十號過來,代如亦有心在北京多留兩天,陪代歸瀾喝喝茶,後來又改了主意,提前過來了。

克裏斯蒂安只對她的到來表示了歡迎,不會在日期上過多計較。

代如亦回他,“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你說的田園風光。”

克裏斯蒂安聳聳肩,把代如亦領進屋子,開放式的廚房後面就走出來一個大波浪的高挑美女,笑容可掬。

“亦,歡迎你來德國。”

克裏斯蒂安即将娶進門的妻子,貝爾塔。

代如亦走過去和她擁抱。

“很高興見到你,貝爾塔。”

克裏斯蒂安在二樓大聲道,“亦,這是你的房間。”

代如亦擡頭去看,克裏斯蒂安已經放好了她的行李,手指着一個走廊盡頭的房間。

“卧室已經打掃好了,你可以待會兒再上來看,我們要準備開飯了。”

克裏斯蒂安邊說邊走下了樓梯。

代如亦看看他和貝爾塔,笑道,“謝謝你們。”

克裏斯蒂安優雅地攤開雙手,貝爾塔則直接道,“不用這麽客氣。”

典型的德式晚餐,香腸,土豆,沙拉。比起博大精深的中華美食而言,談不上多美味。

但代如亦還是維持禮儀,不多不少地吃了一些。

餐桌上一共五個人。代如亦,克裏斯蒂安夫婦,還有克裏斯蒂安的兩個小女兒。

十一歲的姐姐愛麗娜和八歲的妹妹艾米。

她們是克裏斯蒂安和前妻的孩子,克裏斯蒂安的前妻在生下艾米之後身體就很虛弱,沒過多久就去世了。之後數年克裏斯蒂安都無心再續弦,直到遇見貝爾塔。

貝爾塔是古典主義畫家。

據克裏斯蒂安所說,貝爾塔身上有一種藝術家特有的開朗氣質,就像紅薔薇一樣,她的熱烈奔放和才華橫溢迅速征服了這一家人的心。

兩個五官精致可愛的小女孩在餐桌上不停打有量代如亦這個陌生來客,她柔和的東方面孔特征實在太明顯了,引得對方兩雙清澈漂亮的眼睛一直看過來,滴溜溜地轉。

代如亦對她們微笑,愛麗娜不是很怕生,也對她笑了笑,只是略顯拘謹,艾米則怯怯地盯着她看。

愛麗娜往家裏兩個大人那邊小心地瞟了一眼,用德語輕聲問,“你是亞洲人嗎?”

克裏斯蒂安家的餐桌禮儀沿用他的意大利傳統,飯桌上可以随意聊天說笑。

他和貝爾塔都發現了小姑娘的小動作,相視一笑,并不出聲。

愛麗娜坐在代如亦正對面,代如亦俯下身子湊近一點,也用德語輕聲回答,“是的,我是中國人。”

主人夫婦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他們都不知道代如亦會德語,一直以來的交流都是使用英語。

代如亦态度合作,愛麗娜一下子對談話有了興趣,好奇道,“你是做什麽的?”

代如亦說,“茶葉。”

愛麗娜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們家也有很多茶葉。”

旁邊插進了一個細細軟軟的嗓音,話說得不太順暢,“……鐵觀音很好喝,甜的。”

是艾米。

因為不知道德語怎麽說鐵觀音,就用英文磕磕絆絆拼了出來。

說完之後,她又恢複了那種怯怯的神情,有些緊張地看着代如亦。

代如亦立刻肯定道,“對,很甜。”

艾米一直睜得很大的眼睛彎了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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