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Tragic Marker》, 這是一部披着推理皮的懸疑恐怖電影。劇情講述一個名為Black·Jack的殺人魔, 在幾百年間反複死去活來、被抓到後又消失, 和幾代主角（同一批人扮演）相殺到生生世世的故事。

作為美日混血的新生代二線演員，清水梅飾演一個曾經擁有着平靜的生活, 卻因為雙親被B·J殺害、自己在火災中毀容而性情大變，從此走上複仇道路的不幸少女。

此時此刻，這個參演電影僅半個多月的女人, 已經躺在了最近醫院的停屍間裏。

“就在你們過來之前，調查完畢的警方剛剛離開, 初步判定是自殺。清水小姐這些年一直患有抑郁症，靠吃藥進行調節，在拍戲之外的其他時間，一直很難溝通。”

近衛導演看着地面上殘留的人形白線, 微微嘆了口氣。

“那麽, 劇組接下來的打算是什麽？”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 米哈伊爾第一個開口問。

這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人死如燈滅，其他人依然要吃飯和工作。

作為一部衆星荟萃的大制作，電影的拍攝多持續一天，都在消耗無形的真金白銀。再考慮到由此衍生的利益鏈, 中途停拍無異于要命。

“上面要求修整一到三天，确認案件的結果之後，或許能繼續拍攝吧。”導演并沒有回避這個問題, “不過劇組的部分原定場景, 或許要考慮更換場地。畢竟清酒小姐死在這裏, 唉……”

“好了，情況你們也了解到了，現在還是去找各自的負責人吧。”

近衛導演看着三個未成年，努力調整了一下語氣，然後轉向米哈伊爾，“米哈伊爾先生，請跟我來。”

畢竟不是同樣的工作，織田深雪也不可能和卯野二人組綁定在一起。三人在攝影棚附近道了別，織田深雪向另外的工作人員詢問了情況，得知自己需要去找那位選角導演——安騰先生。

也就是當初聯系她、邀請她過來試鏡的人。

“安騰先生的話，應該在17號影棚。”指路的小姐姐說，“你沿着右邊的大路走，看到那邊的小樓了嗎？那是演員們的休息室，從那裏穿過去，最近的一個棚就是了。”

對方指着的地方，是一棟明顯改裝過的二層小樓，與盡頭作為隔斷的圍牆相接。

織田深雪向對方道謝，确認了一下方向後，調頭走了過去。

因為兇殺案件的原因，不少涉事人員被叫去警局傳話。再加上劇組宣布停拍一到三天，餘下無所事事的雜務或者群演，大多已經提前下班了。

因此織田深雪一條路走到頭，直到推開休息室那棟的後門，都沒有看見一個生面孔。

小樓的構造并不陌生，有點像織田家的長條結構，或者類似的員工宿舍。從走廊這頭看過去，兩排房門左右對稱，上面标了各自的姓名和號碼。

少女走進樓裏，順手帶上了門。另一邊的門半開着，從這邊看過去，能隐約看到遠處影棚裏出入的人。

看起來，目前大部分還在工作的人員，都在這附近了。

織田深雪沒急着過去，有意放慢了腳步，在路過的門牌上停留了幾秒。

作為一個龍套，她顯然只能使用中間的公共休息區。但接下來要在這裏呆半個月，提前熟悉環境還是有必要的。

兩側房門上的名字，織田深雪多少有點印象。除了專門記過演員表，這些人本來也是國內熱度最高的那批演員。

在感慨這部電影團隊的同時，少女走過了公共休息區，看到了相鄰的那間房門上的名字。

【清水梅】。

那個已經被确認死亡的年輕演員，或許在她死去之前的幾個小時裏，還在這裏停留過。

類似于感慨的情緒只持續了一瞬，很快少女移開了腳步。接下來幾扇門同樣是眼熟的名字，整個記過一遍之後，她也走到了門口。

不需要确認“17號影棚”的位置，織田深雪已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幾個人——

其中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人，正在和另一個人說什麽。這會兒随意朝這邊瞥了一眼，然後看到了站在樓門口的織田深雪。

下一秒，對方露出一個“突然發現目标”的表情，指了一下少女的位置，然後繼續說了句什麽。

于是，影棚那邊的所有人，齊齊朝織田深雪的方向看了過來。

織田深雪：“？”

三分鐘後，包括織田深雪在內的一共六個人，圍坐在了影棚內不大的桌子上。

“你應該是……是扮演‘柳枝子’的織田？”

姓鈴木的副導演翻着演員表，目光在織田深雪身上停了兩秒。少女起身說了一聲“嗨”，對方了然地點點頭。

然後他的目光轉向其他幾人，又分別打量了一陣。

“既然這樣，”最後他說，“中野小姐、源小姐、織田小姐——請你們三人按照這段劇情，現場試個鏡吧。”

“……”

這話一出，整個影棚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這裏一共六個人，除了織田深雪熟悉的安藤導演、提議的鈴木導演，還有一位同為副導演的年輕女性。

她看起來最多三十歲，之前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突然笑了起來：“鈴木，你吓到這幾個小丫頭了。”

“幾個小丫頭”是指坐在房間下首的三個女生，其中包括織田深雪。另外兩個女生分別姓中野和源，看起來都只有十幾歲。

能被聚集到這裏，證明她們有某些共同的特質：比如說，她們都是這部電影之中，原本只有幾句臺詞的“龍套配角”；除此之外，與劇中正配之一的“沙羅雙樹”，年齡與外形的重合度極高。

***

【我：那位清水小姐，之前已經拍完了沒有BJ出場的部分劇情，也就是‘沙羅雙樹’還沒有毀容的部分。】

【我：現在她出了意外，按照目前的進度來說，合适的演員并不好找。所以導演從龍套裏挑了幾個預選，說如果合适的話，那個人能直接替演‘沙羅雙樹’的餘下戲份。】

【我：大概就是這樣。】

攝影棚裏短暫的會議結束後，就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織田深雪沒去找（離得很遠的）卯野咲兩人，就近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邊啃自己帶的三明治，一邊給男朋友發短信。

畢竟她之前答應過某人，一天至少一次，問他有沒有正常吃飯。

【Anata：咦，所以織田小姐要擔任配角了嗎？】

【我：只是候選之一。另外兩位小姐實力很強，一位是電影學院的在讀生；另一位有過電影的表演經驗，已經有了署名的粉絲團隊。】

【Anata：所以，能和她們被一起選中，更證明織田小姐有這樣的天賦吶。】

【我：你今天嘴巴好甜啊，遇到什麽好事了嗎？】

【Anata：當然是因為收到了小姐的問候啊。小姐你一定沒辦法想象，在地獄一樣無休止的工作之中，還得面對蛞蝓一樣活蹦亂跳的同事，以及只會說“哦”和“好”的下屬……我簡直恨不得現在就撂挑子不幹了，也許他們反而會開始自己思考吧。】

【我：蛞蝓這個形容……有點惡心。】

【Anata：是吧是吧！】

【我：我不是說你同事……算了，既然是你讨厭的家夥，我也禮節性的讨厭一下吧。】

【Anata：(ノ▽｀*)ノ】

少女看着那個顏文字，腦中頓時浮現出了青年的表情。她有點想笑，最後卻嘆了口氣。

【我：所以，還沒吃午飯？】

整整三分鐘的沉默。

【我：我明白了，早飯也沒吃吧。那就按照之前的約定，記一次“懲罰”？】

【Anata：……】

【Anata：嗚嗚嗚深雪醬不要，我馬上去吃飯，給我十分鐘，很快你就能看到我擺在辦公桌上的午飯了，真的真的相信我~】

【我：總覺得你撒嬌越來越熟練了……】

【我：好啦，沒那麽急。只是你當初答應了，總不能第二天就反悔？準備吃飯的時候給我發個消息就行，去買飯也要時間吧。】

……

……

十幾公裏之外，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最高的那棟建築之中。

位于頂層的首領辦公室，依然被無數的武裝層層護衛者。在那牢固無比的大門之後，六面全黑、甚至包括了四周牆壁的房間裏，也是一片死氣沉沉、仿佛快要踏入墓地之中的氣氛。

穿着黑色西裝、帶着黑色帽子的中原中也，作為港口黑手黨等級最高的幹部，正站在港黑首領身後不遠的地方。

太宰治坐在辦公桌上，周圍一如既往堆着各類文件、看得懂看不懂的報表，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拆卸零件。他的手指剛剛從手機上離開，似乎又完成了一次不知去向的聯絡。

明明對方臉上像平時一樣沒什麽表情，中原中也卻突然感覺到了……空氣中突然冒出來的，仿佛和平常不太一樣的東西。

讓人莫名地起雞皮疙瘩，又有種讓他想從這個房間裏逃出去的惡寒感。

“好了，中也。”下一秒，港黑首領冷酷威嚴的聲音響起，“現在，有個任務需要你親自去完成。”

“是？”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地說。

雖然幾乎是全天候的護衛在首領身邊，但港黑的重力使偶爾也有一些特殊的任務。大多是些短期就能完成，但需要保證效率和完好程度的工作。

為了确保安全，在他外出的這段時間裏，港黑的首領辦公室（理論上）不會放進第二個人。

雖然這一點……某個不省心的港黑首領，從來沒有真正做到過。

“首先，你需要去這個地方，抓獲一只外來的鼠輩。”黑發的青年說，同時把一個地标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中原中也低頭查看，發現是十幾公裏之外，一個不算太熟悉的地方。當他正在思考的時候，聽到首領的聲音頓了頓：

“不過在那之前，先幫我叫個外賣吧。”

中原中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