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情況有點複雜。”向雨婷說,“你能過來一趟嗎?我當面跟你說。”
“好,不過我要請個假。”向思堯問,“還是在F市嗎?”
那邊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剛剛才意識到,向思堯已經跟她失聯了太久,連她到底住哪兒都不太确定。
“還是在F市,”向雨婷又關心了一句,“你還在上班?那方便過來嗎?”
“應該可以的,F市離我這兒不是很遠,我買明天早上的高鐵票,中午就能到了。”向思堯看了一眼譚躍,略微猶豫了一下,但沒繼續說。
挂掉電話,他才跟譚躍提起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
譚躍的眼神變了變,但是卻說:“我不去了,太匆忙了,還是換個正式一點的場合見長輩。”
“正式的場合?”向思堯沒太明白,不過譚躍既然不願意去,他也不勉強,“那我明天過去,不過現在也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快的話這一兩天處理完,慢的話就,可能要晚幾天了。”
自己之前剛請了個長假準備考試,這才沒多久,就又要去外地,向思堯實在很羞愧。
譚躍卻不這麽覺得,這正好如了他的願:“你們這麽多年沒見面,本來也應該多待幾天,最近也沒什麽案子,你去就是了。”
向思堯又想到向雨婷在短信裏的說法,推測道:“難道我爸在逃亡過程中聯系我媽了?”
“然後她來找你騙五百塊錢?”譚躍說,“那你真得去看望你媽媽,這生活也太困難了。”
向思堯覺得向雨婷應該不至于幹出這種事,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也完全沒有頭緒。
直到第二天,趕到F市的向雨婷家裏,時隔多年,向思堯終于見到了活在記憶裏的母親。
“這是你哥哥,”向雨婷抓着男孩的肩膀,“快點道歉。”
男孩看起來最多十四五歲,還沒有到分化的年紀,滿臉不服,不過迫于母親的壓力,還是說:“對不起,我把二百五十塊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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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思堯說:“不用了,就當給你的壓歲錢吧。”
原來給他發來消息的不是詐騙犯,而是未成年人。向思堯開始替母親擔憂起來,畢竟這個弟弟的智商看起來也很堪憂。
“他是我的繼子,”向雨婷看出來他在想什麽,把他拉到一邊補充了一句,“我現在的丈夫跟前妻的孩子。”
兩個人坐下來,開始說起這些年發生在向雨婷身上的事情。
程臨在無意識間,報複了自己的前妻。向雨婷分化成了一個Alpha,還是匹配度要求極高的S級,她的Beta丈夫無法接受這種落差,兩人關系變差,卻又不肯離婚,這些年都在耗着。這種關系也影響了小孩,向雨婷的繼子崇拜Alpha,甚至有着輕微的性別主義。尤其是偶然在父母的一次吵架中,得知向雨婷的前夫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程臨之後,就更加偏執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的父親不應該是一個平庸的Beta男人,而是程臨那樣站在食物鏈頂端,掌管全球人類命運的人。
而向思堯是程臨親兒子的事情,自然也是他從向雨婷那裏聽來的。半夜解鎖了向雨婷的手機後,他就拿到了那個向雨婷都不怎麽打的電話號碼。
不過好消息是,弟弟沒有走上違法犯罪反社會的道路,只是被騙走了自己多年以來的全部積蓄:所有壓歲錢,共計九萬九千五百元。
甚至不能說是騙,因為瞎貓撞上死耗子,那邊似乎真的有程臨的一些消息,給向思堯那位沒有血緣的弟弟發來了一張程臨的偷拍照片,雖然模糊,但向思堯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的确是程臨本人。并且還是個寸頭版的程臨,可以由此得知,這就是近期的照片。
“如果還想知道別的消息,再打十萬。”那邊是這麽說的。
“我就是看到了照片才給你打電話的,”向雨婷皺着眉頭,“現在怎麽辦?報警嗎?”
向思堯死死盯着那張照片,看了半天,才緩過神來,說:“報警吧,我們沒有能力查到的。”
當然是要報警的,可遺憾的是,那邊可比弟弟精明多了,查打過去的錢,早就轉出去了,查那個聯系的號碼,定位在遙遠的東南亞,一看就是做了什麽手段來掩蓋真實信息。
警方的重視程度也一般,只是把消息上報,又告訴向思堯他們,如果對方有下一步動作,随時聯系他們。說是最近跑來報告的人實在太多了,而且個個都聲稱自己手裏有證據,別說模糊的照片,連AI換臉的視頻都能搞出來,從程臨在農村演戲上敬酒到程臨唱KTV高歌一首《我還想再活五百年》,一應俱全。
“除了某些動作片,我們基本上都集齊了。”警察說。
“但我們這張照片真的是程臨。”向思堯想争辯。
“每個來報案的人都這麽說,”警察笑着說,“行了,我們又沒說不管,下一步會展開調查了,有後續再聯系你們。”
向思堯算是聽明白了,警方之所以接受他們的報案,恐怕并不是覺得有了程臨的線索,而是在對詐騙案受害人進行登記。
“有沒有可能,他真的在東南亞?”弟弟問。
“有可能啊,”向思堯說,“不過你已經沒有錢了吧,可以一路讨飯過去找他。對了,記得辦簽證和護照。”
“你為什麽不去找他?”弟弟有些氣急敗壞,“他是你親生父親,你應該管他的,怎麽都不付贍養費?”
向思堯發消息咨詢譚躍:“我有這個義務現在就贍養我爸嗎?”
譚躍說:“首先他現在不到六十周歲,其次還沒有喪失勞動能力。等他出獄的時候,估計都七老八十了,你應該是有義務贍養的。”
“沒關系,”他安慰向思堯,“我那時候應該買得起你朋友這套房了,我們可以把閣樓讓給你爸住。”
“這麽孝順的事情還是留到以後再做吧。”向思堯回複道,譚躍這隐隐的缺德讓他有些好笑,不過首先還是解決眼前這個正在鬧騰的弟弟以及……找到程臨。
在向思堯參與進來以後,許醫生那邊的研究說是出了點效果,但是走正常的渠道,進展肯定不會快,按照許醫生的允諾,大概兩年後可以開始研發藥物,聽起來簡直和天長地久是同義詞。
向思堯決定還是試一下。
“錢沒有,但我這裏有個人。”向思堯用弟弟的手機打着字,“不如你問問程臨教授,他還記得自己兒子嗎?”
他也回饋了一張照片過去,是留在向雨婷那裏的一張老照片。那天是向思堯十歲生日,程臨難得有空,帶着他出去吃飯。餐廳的服務員看到有小朋友過生日,送了個插着蠟燭的果盤,還有一頂紙做的生日帽,甚至還拍了張照,用門口的免費打印機打出來送給了他們。
向雨婷問:“你怎麽不直接拍你現在的照片過去?”
向思堯說:“怕我爸不認得了,問我這是誰。”
不過這次向思堯猜錯了,那邊很快回複過來:“我怎麽知道你不是拿了張照片來忽悠我?這都多久之前的了,沒有近照嗎?”
向思堯索性讓向雨婷舉着手機拍了個幾秒的視頻,緊張得對着鏡頭吞了好幾下口水,才終于開口,說:“爸爸,我是向思堯,是你嗎?”
預想的情況沒有發生,程臨應該是認出了他的。那邊發過來一個定位,只有兩個字的留言:“過來,只能你一個人。”
弟弟很想跟着一起去,但向思堯只用了一句話就擊退了他:“你作業做完嗎了?”
“那你記得幫我轉告他,”弟弟還不死心,囑咐道,“我覺得他特別厲害。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我小學的卷子上有,”向思堯說,“等我哪天找來撕給你。”
他在指定的地點站了半個小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他們面前,帶着黑超的司機搖下車窗,冷冷地說:“上車,手機扔掉。”
“可以關機嗎?”向思堯打商量,“這是我弟弟的手機,他在上面玩一個游戲玩到一千多關了,還沒有備份,丢掉他就要重頭開始玩了。”
而他自己的手機,剛剛也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他也不舍得就這麽扔掉。
司機頭一次遇到這種人,但可能是考慮到向思堯的身份,他還是答應了這個無理的要求。
車繞來繞去,開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停到了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
“進去吧。”司機說,“程教授等你很久了。”
不過走進那個巨大的倉庫以後,那股黑幫的氛圍一下子就消失了。裏面是一個個幹淨明亮的房間,隔着玻璃, 可以看見穿着白大褂或者隔離服的人正操作着儀器,而走到盡頭,向思堯就看到了那個人。
程臨擡了擡下巴,對旁邊的保镖說:把東西還給他。
保镖遞過來的袋子有些份量,大概是十萬塊錢的重量。
程臨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怎麽過了這麽多年,你還這麽容易被騙錢。”
向思堯大感冤枉:“不是我。”
“怎麽不是?”程臨反問,“小丁都跟我說了,他不是搞科研的,在這兒實在無聊,看到有個人在網上說什麽自己是程臨的兒子,他還以為是什麽弱智,想去逗逗,結果沒想到,還真是你。”
“那是你精神上的兒子。”向思堯實在沒想到,多年後相見,第一件事情就是被程臨這麽懷疑智商,甚至有些憤怒,“我跟他有區別的,我沒有十萬塊給人騙!”
“什麽?”程臨更詫異了,“你現在到底在幹嘛?老頭沒照顧你嗎?”
“什麽老頭?”向思堯問完,就立刻反應了過來,“哦,你說爺爺。”
“是啊,我幾年前就在國外,還讓人用匿名給他發了消息過去。”程臨說,“照他那性格,一旦知道有血脈在外面,不會放手不理的。”
“他确實管了,但我都成年了,有手有腳的要什麽錢……不對!今天不是來聊這個事情的。”向思堯被程臨一打岔,差點忘了正事,趕緊轉回話題,“爸,我來其實是想問,你到底對我和譚躍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