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阮羽眼神發亮的盯着面前的屋主夫婦。
屋主夫婦的表情依舊蒼白僵硬, 伫立在光能照到的範圍之外,顯得陰森森的,尤其是那兩雙死氣沉沉的眼睛, 已經開始渾濁起來, 阮羽甚至能看見一個黑影在男主人的眼珠子裏一閃而過。
是蛆蟲。
阮羽身後的衆人顯然也看見了,蕭晴忍不住驚叫一聲,驚慌的聲音打破了院子裏的寂靜。
男主人的眼珠子動了動,緩緩朝她看了過去。
他身體僵硬,這麽一動,帶着整個人的身子都轉了過去, 身上的光源也因此出現了偏移。
衆人得以看清楚他此時的模樣。
跟昨天他們看到的情況不同, 這夫婦二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正常人的模樣,臉色青白, 連被太陽曬得黝黑的皮膚都無法遮擋住那種死人般的蒼白。就在男主人轉過來的同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衆人甚至感覺他臉上的屍斑變得明顯了起來。
當然,沒有直播互動設備,小院裏的衆人此時還不知道, 對方臉上浮現出的斑痕居然是屍斑。
他們只是本能的覺得這個場景詭異極了, 并且忍不住倒退幾步, 盡可能的離對方遠一點。
導演還想維持表面的寧靜,顫着聲問他們:“有、有什麽事情嗎?”
屋主夫婦仿佛并沒有看見他們臉上驚恐的神情, 男主人歪了下腦袋, 脖頸發出“咔咔”的聲響,嘴角緩緩咧開, 露出一個森然的笑:“諸位真是糊塗了, 既然是做直播, 怎能沒有直播設備?”
衆人這才注意到他身後,一整排的直播互動設備擺在那裏,互動大屏、微型攝像機、自拍設備等等一應俱全。
男主人的衣領上還挂着一個微型直播攝像機,刺目的光線正是從那上面出現的。
是他們定的直播設備?
導演愣了一下,緊接着臉色巨變:“你們從哪兒拿來的?”
其他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忽然想到,導演之前就說過,新的直播設備在他們到達這裏的第一天晚上就應該送到了,可卻遲遲沒有消息。
他們當時還抱怨送貨的人太磨蹭,每次直播都看不見觀衆的反應,一個人演獨角戲的感覺實在太難受。
知道這地方鬧鬼之後,大家連直播都沒什麽心思應付,更別提想到這批直播設備,可現在看到導演的表情,卻都細思極恐。
東西到了,那送東西的人呢?
仿佛看出他們的想法,男主人“桀桀”的笑了一下,聲音像是破掉的鼓風機,還卡了什麽東西,陰森恐怖至極。
“這種事情,就沒必要深究了吧?”
他輕聲的問,腦袋一動,眼珠子就不受控制的亂動起來,黏膩的視線從衆人身上掃過,引起一陣恐慌的騷動。
可是當視線回到阮羽身上的時候,對方卻并沒有如他想象當中的出現任何驚慌失措的表情,反而目光越來越亮,眼神裏充斥着他無法理解的興奮。
無聲對視了片刻,阮羽眼中的興奮非但沒有任何的減弱,甚至還迫不及待似的咽了口唾沫。
“……”男主人似乎有些惱怒。
他的表情微變,陰沉的看着阮羽,最後将自己衣領上的微型攝像機取了下來,試圖戴到阮羽的衣領上:“這位客人真是特別,希望等一會兒……你能貢獻出最精彩的表演。”
男主人一擡手,腐爛的氣味頓時散發出來,聞到的人都立時皺起了眉頭,幾欲嘔吐。
阮羽卻仿佛根本沒聞到似的,對方的手伸到面前的時候,那種陰煞的氣息,饞得他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然而就在他差點忍不住,一口咬上去的時候,一只手忽然從旁邊伸了過來,奪過對方手上的微型攝像機,并把阮羽往後拉了拉。
阮羽不滿的轉頭,結果就見梁默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一雙淺灰色的眸子警告性的看了男主人一眼,随後便轉了回來,專注的看着他。
梁默動作輕柔,為他戴上那個同樣散發着巨量惡意的黑色小方塊。
阮羽頓時回神,眉心一皺,抓着那個微型攝像機就要揪下來丢掉。
他早就發現有這麽個玩意了。
這幾天下來,他差不多已經習慣了這個東西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但這東西在別人身上還好說,他可以裝作沒看見,一旦放到自己身上,他就有種渾身刺撓的感覺。
太令人不爽了。
阮羽正要把這玩意丢了,卻又被梁默攔住。
他定定的看着阮羽,微微搖了搖頭:“戴好。”
雖說心裏很不喜歡這個東西,但看在梁默給自己吃了那麽多陽氣的份上,阮羽皺了皺鼻子,還是松開了手,黑着臉允許他把這東西放在自己身上。
梁默把微型攝像機別好,離開的時候,洶湧的、有針對性的願力忽然消失了一瞬。
阮羽察覺到一些與之前針對他的願力屬性完全相反的情緒,從那個小小的方塊上散發出來,但這一次,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面前的梁默。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忽然有些別扭,那種感覺,比他自己被充滿惡意的願力針對還要不好受。
他向來不是個會遮掩情緒的人,心裏怎麽想的,臉上就是什麽表情。
男主人就見阮羽的表情一下子黑沉下來,看他的眼神也沒有之前那麽興奮了,反而陰鸷得比鬼還要可怕,不由得一頓。
阮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胃口突然就沒了,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個男主人,語氣十分的不耐煩:“你還有事?”
他原本是應該把這兩只東西抓起來當儲備糧存着的,可現如今他連囤糧的資格都沒了,儲備糧還要放到梁默那裏去,讓他代為保管,晚上餓了都沒辦法加餐。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讓這些儲備糧們自己養活自己,等他什麽時候餓了,再找來吃掉。
還能省幾個瓶子呢。
男主人被他的轉變弄得一頭霧水,不過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的事情,确實跟他沒太大關系了。
就是被阮羽這麽一問,他總感覺怪怪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憋屈感。
陰沉的跟阮羽對視了片刻,男主人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陰恻恻的笑了一下,就帶着女主人離開了。
等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衆人才戰戰兢兢的走過來,看向阮羽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這些人中不乏之前嘲諷過阮羽,又或者信誓旦旦的表示世界上不可能有鬼的人,但真正見到阮羽黑着臉把房主夫婦趕走的時候,他們心中的敬佩登時達到了最高峰,恨不得當場把阮羽供起來。
導演更是為自己之前曾經覺得阮羽是個三腳貓花架子,而感到羞愧不已。
看着那堆等待了許久的直播互動設備,還有屏幕上飛快刷過的彈幕,他臉上卻一點高興的神色都沒有,驚懼的看了眼根本沒有插上的電源,極力克制,才沒有在直播觀衆面前哭出來。
礙于正在直播,他也沒辦法開口,只能用眼神詢問梁默和阮羽:兩位大師,現在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才比平常遲開播了幾分鐘,對方就把直播設備都給他們送過來了,顯然是不願意讓他們就此放棄直播。
這麽簡單的道理,其他人不可能想不到,因此衆人眼神交流一會兒,只能按捺住心內的恐懼和不安,各自拿上直播設備,跟自己專屬直播間的觀衆們打招呼。
沒錯,他們看到直播互動大屏的時候,驚愕的發現對方居然連各自的專屬直播間都幫他們開好了,一切就跟節目組先前承諾的一樣,因此觀衆們壓根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衆人看着除了主直播間之外,正正好好的八個分屏,頓時不寒而栗。
居然還給何高誼和呂飛昂也準備了分屏。
好在那兩個分屏只是開了,但漆黑一片,似乎并沒有打開,看不見何高誼和呂飛昂的身影。
導演卻還是吓了一跳,下意識看向了技術人員,後者卻只是攤了攤手,表示跟自己沒有關系。
“……”
衆人面面相觑,心底同時升起了一個疑問——
這都是那些東西弄出來的?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麽這些天的沉寂,難道只是他們在觀察節目組,通過他們的行為模仿學習?而今天,就是他們徹底掌控節目的日子。
想到這裏,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竄入腦海。
幾個藝齡比較長的藝人還好說,勉強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像尤琳這種剛出道的,直接吓得面無人色,臉上的笑容簡直比哭還要難看。
直播間的粉絲頓時心疼起來,關心的問她是不是病了,又或者是不是受了什麽人的欺負。
這個欺負他們家姐姐的人不作他想,自然就是臭名昭著的阮羽。
有脾氣比較急的,立刻就沖到了阮羽的直播間裏,本想罵人,結果一看這邊的情況,差點被氣笑了。
畢竟是個生活綜藝,《說走就走的旅行》一直要求嘉賓們以平易近人的形象示人,之前的直播裏,嘉賓們也都會放下明星的架子,所有事情親力親為,努力跟直播間的觀衆互動。
可到阮羽這裏,卻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
阮羽壓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工作內容是什麽,因為突然之間沒了胃口,也懶得去鼓搗那些直播設備,只戴着梁默給他的那個小黑方塊到處走動。
導演不敢要求他,只能讓人繼續跟随拍攝。
結果就這麽一件事情,阮羽就被網友罵慘了。
阮羽本來就是這群人當中人氣最低的一個,加上之前的表現,又惹怒了很多其他嘉賓的粉絲,因此分屏剛出的時候,壓根沒什麽人訂閱他的專屬直播間。
最先趕到的是尤琳的粉絲,他們進來的時候,正好是工作人員們為了誰給阮羽舉設備争論不休,最後只能把選擇權交給阮羽,讓他自己來選。
一開屏,就是阮羽的視線随意的掃過節目組衆人,最後指尖點了點其中唯一還算熟悉的一個:“就他吧。”
态度十足的漫不經心,用粉絲的話說,就是很不尊重人。
專屬直播間的觀衆頓時就炸了:“靠!我還想着好歹是上節目,這家夥能收斂一點,沒想到還是這麽傻.逼!”
“有毛病吧?人家是給節目組打工的,又不是給他打工!別的嘉賓都自己舉設備,怎麽他是手斷了麽?還要節目組派人跟拍?”
“可不是!節目組脾氣也太好了,這種嘉賓就應該被解約,永遠不再合作!”
罵人的彈幕瞬間填滿了整個直播畫面,阮羽皺眉看了眼面前閃過的彈幕,不識字的他壓根不知道他們都在吵什麽,卻本能的感受到了一股跟之前一樣令人讨厭的惡意。
他不明白,自己就一個放牧的,為什麽導演非要讓這麽個煩人的玩意跟着自己,但即便是他,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因此郁悶的看了一眼設備,還是選擇了無視。
艾嘉許興奮不已的從同事手上接過新設備,原本還想跟阮羽打個招呼的,見他臉色不好,只好按捺住激動的情緒。
開玩笑,阮羽現在就是他們眼中的大仙,跟着他走,絕對不可能出事!
他剛剛還是跟好幾個人石頭剪刀布勝出之後,才有機會競争這個跟拍資格的,可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惹惱了這來之不易的靠山。
然而直播間的觀衆卻并不知道這些,他們只知道阮羽叫人跟拍,态度還這麽惡劣,居然理都不理人家,轉頭就走。
彈幕上罵阮羽的人頓時更多了,多的是罵他演技爛人品更爛的,接了這種恐怖橋段的戲,居然連最基本的害怕都演不出來。
他們不知道的是,很快,他們就會被狠狠打臉,再也說不出這種話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阮小羽:我只是一只平平無奇的牧羊喵,為什麽要求我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