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玄武不敢置信的望向梁默, 一臉“你到底是怎麽把一代兇獸忽悠瘸的”,後者沉默半晌,再一次無比後悔自己當初舉的例子不夠恰當, 居然致使阮羽對自己的工作産生了這麽大的誤會。

幾人還沒來得及從阮羽的這句“柯基”中緩過神, 調查組的警察們已經找了過來,表示需要他們配合去趟警察局做筆錄,順便還得簽份保密協議。

“保密協議?”阮羽不明所以。

梁默低聲解釋了幾句,他很快明白過來,原來是不想讓人知道有這麽個地方。

說來也是,有這麽多好吃的魂魄的地方, 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 都過來争搶,他以後再來豈不是就吃不着了?

阮羽爽快的點頭, 簽下了協議,随後又配合的跟着警察一起去做筆錄, 回答了他們不少問題。

除了節目組的衆人之外,一起被帶過來的還有十三少和沒來得及被度化的長發鬼小弟們。

十三少身上貼滿了符篆,被一群道士護送進警察局的時候, 審訊雙方的表情都是複雜的。

警徽上帶着天然的煞氣和國之正氣, 對大部分的鬼怪都有震懾作用, 可即便如此,看着對面那個穿着民國時期服飾的女鬼, 警察們還是忍不住心頭發緊。

十三少則瞥了眼身上的符篆, 這些黃符以往都是用來收鬼的,可現如今, 卻散發出一股保護的意味, 讓她免于被警察局的煞氣所傷。

她一只厲鬼, 居然還有被道士保護的一天,這感覺真夠古怪的。

李家村的年輕村委陪同在側,看見那張美.豔的臉,腦袋裏一團漿糊。

要知道他前兩天剛接到父母的電話,說遇到的高人可能去了李家村,讓他幫忙留意的時候,他還狐疑父母是被什麽江湖騙子騙了,如今卻能直接跟鬼談話……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的心想:世界真奇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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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十三少是只厲鬼,這麽些年雖然一直被如意保護起來,很多事情都沒沾手,但畢竟修為擺在那裏,有她和道長們的震懾,長發鬼的小弟們很快就哆哆嗦嗦的交代了所有。

負責整理案件經過的警察沒多久便串聯出了事情的始末。

李家村的亂葬崗風水極好,但這種好并不是對于活人的,而是對于死後的魂魄來說,是個修煉的寶地。

一般的魂魄沒有強大的怨氣和執念,不等變成厲鬼,就會被黑白無常帶走,可數百年前,李家村爆發了一場戰争,在戰争中死去的人,被草草掩埋在了李家村附近的林地中。

而最後附身何高誼的長發鬼就是從這亂葬崗中誕生的。

這只長發鬼怨氣極重,加上風水寶地的加持,很快就修煉出了靈智,這數百年間,他将死去的李家村人的魂魄統統轉化成了長發鬼,變成自己的手下。

他蟄伏數百年,就是為了等待這樣一批誤入鬼打牆的活人。

長發鬼的原計劃是利用自己和手下能夠附身模仿原主的特性,替代原身,出去附身更多的人類,直到修為大成,重新化成人身。

誰知道幾十年前卻來了個戲班子。

十三少和戲班子被富少家裏派來的人追殺,死後卻只有十三少化為了厲鬼,長發鬼原本是想把十三少也招攬至手下,哪知道十三少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只長發鬼。

就這麽的,原本只有長發鬼為所欲為的鬼打牆中,出現了以十三少和如意為首的另外一幫鬼。

這些鬼雖然不算什麽好心的角色,但只依靠本能辦事,尤其是被衆鬼保護起來的十三少,如意手下的長發鬼每每害人都要避着她,兩幫鬼魂明争暗鬥了這麽長時間,如意愣是沒讓十三少知道這裏還有另一撥鬼。

《說走就走的旅行》節目組進來之後,長發鬼覺得自己等待數百年的時機終于到了,卻忌憚小院中的沖天陽氣,又擔心十三少壞了自己的好事,便只能藏在暗中,等待他們離開的這段時日再動手。

他躲得遠遠的,一開始發現金蟾将尤琳引了出來,還真動過心思,可惜手下才附身了一半,那沖天陽氣的家夥就找了過來。

長發鬼謹小慎微慣了,當即放棄了附身尤琳的計劃,直到後來,被呂飛昂的貪婪吸引了過來,附身到他身上。

呂飛昂養過邪神,心性早就變了,發現自己賣慘求饒都沒有效果,便再次走上了歪路,用自己從邪道那裏學來的手段,竟然自己放了只長發鬼進屋,讓它附身到自己身上,還借着工作人員陪伴自己的時間,讓長發鬼把他們也附身了。

之後的事情就好解釋了,長發鬼原以為自己瞞天過海,馬上就能實現自己的野望,誰知剛出鬼打牆,就被這麽多警察圍住,周圍還多了個陽氣沖天的存在。

他意識到事情敗露,當場發難,想來個魚死網破,沒成想自己壓根不是對手,就這麽被阮羽一拳一拳打成了豬頭,還差點被他吃了。

至于房東一家,則是如意做的。

十三少閉了閉眼,難過的回憶:“當時那院子的主人生病,原本是說要送醫院的,可他的幾個兒女互相推辭,把老人氣得當場昏死過去,直接成了癱瘓。幾個兒女把年邁的老父親丢給了小兒子,小兒子夫妻卻也不想負擔這麽個老人,照顧了沒兩天,就開始刻意忽視他。老人死的時候,身上都是臭的……如意跟我說起這事的時候就很憤憤不平,我當時一心沉浸在當年……唉,要是我當時注意到,她或許不會犯下這樣的大錯。”

她一心以為如意生前是個好人,死後即便成了厲鬼,也不會去做惡事,頂多就是一時氣憤,才害了房東這一家。

誰知在場的老道士遲疑了一會兒,沉聲解釋:“她身上煞氣深重,遠不是幾條人命能夠形成的。”

十三少一愣,驟然回憶起來,過去的數十年當中,如意确實不止跟她提起過自己遇到的不平事。

她卻只想着質問當初的情郎為什麽要趕盡殺絕,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十三少徹底沉默下來,幽幽地詢問警察還有沒有別的事情要問她,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便表情悵然的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審訊室內一時陷入了感慨的沉默。

但事情還沒結束,調查組把節目組衆人送過來的時候,警察剛把事情的始末理清楚,深深的嘆了口氣,整理好心情,帶着資料去給其他人做筆錄。

阮羽是最後幾個做筆錄的,進來之後便注意到角落裏的年輕村委,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有些眼熟。

不過他只是狐疑了一下,注意力很快就被警察的詢問帶走了:“直播中我們注意到嫌疑人……咳,嫌疑邪神金蟾是被你帶走了的,請問金蟾是否還在你手中?能否将它交給我們,我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跟他核實。”

呂飛昂供養邪神的事情雖然是事實,但還需要證人口供作為證據上交。

第一次接觸這種非人類的嫌疑人,警察的表情都是恍惚的。

哪知道阮羽眨了眨眼睛,說出口的回答更加不走尋常路:“吃了。”

“什麽?”警察蒙了。

阮羽奇怪的看着對方,這有什麽不好理解的?抓到的儲備糧可不就只有吃掉這一條出路?

不過很快他就回想起來,金蟾不是被自己吃掉的,于是頓了頓,改變了證詞:“哦,被梁默打死了。”

警察:“……”

行吧。

總比吃了這個理由更加令人信服一點。

寫下“已被道士擊殺”幾個字樣,他又接着詢問:“根據其他人的證詞,你還抓到了操縱何高誼身體的附鬼、迷惑路人的司機鬼等,他們也消失了嗎?”

阮羽搖搖頭,又點點頭,絲毫不知道自己說出口的話有多挑戰衆人的世界觀:“司機鬼是善鬼,不讓吃。附鬼被我吃掉了,還有長發鬼一號,長發鬼二號……”

警察:“…………”

握着筆的手指顫了顫,警察深吸一口氣,騰地站了起來。

“我……我需要出去透口氣。”

阮羽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去吧。早點回來,我餓了。”

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警察渾身一顫,猛地低頭捂住嘴巴,埋頭沖了出去。

阮羽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轉回來看了看那個讓他有點眼熟的年輕村委,試探着問了一句:“……你會煮面嗎?”

年輕村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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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羽一邊吃面,一邊在警察搖搖欲墜的眼神中做完了筆錄。

出來的時候,還有人遞過來一個四四方方的薄片,說是他經紀人來的時候送來的。

阮羽一看這玩意,眼神都亮了。

手機!

自從被導演撿回來,他老看見身邊人玩這個東西,早就眼饞得緊,只是一問他們都說是要好幾千塊錢才能買,才打消了心思。

原本想着自己現在掙錢了,可以從酬勞中抽點出來買一個,沒成想就有人送了過來。

阮羽頓時對這個未曾路面的叫經紀人的家夥好感倍增,摸索着用自己觀察到的方式,在手機的四處摸摸按按,手機很快就亮了起來。

他大喜,正興致盎然的準備玩耍一番,節目組衆人已經找了過來。

導演帶人感恩戴德的将阮羽團團圍住,在他身邊源源不斷的說些感激的話,其他人則一面拿出恢複了通訊的手機,要給阮羽包紅包,一面小心翼翼的詢問阮羽的聯系方式。

先前在酒店,大家都不怎麽待見阮羽,知道這大概就是他最後一個通告,因此連面子上的工夫也懶得做,就沒去要他的聯系方式。

後來進了鬼打牆,見識到了阮羽的能力,卻又因為裏面的信號不好,加上阮羽說自己沒有手機,一直沒能加上。

如今大家聽說他經紀人給他送來了手機,頓時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因此做完筆錄,大家都沒走,眼巴巴的等到現在,就是為了加上阮羽的聯系方式。

阮羽倒是沒什麽反感,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手機究竟怎麽用,見他們一口一個工作時方便聯系,便沒想太多,直接把自己手機遞了出去,讓他們自己弄。

大家登時大喜過望,紛紛把自己的手機號、微信、釘釘等各種方式都加了一遍,才安心的将手機遞給下一個人。

臉上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雖然只是加了個聯系方式,但他們錄完名字的那一刻,卻都莫名感覺自己冰涼的四肢都湧上一股暖意,像是被什麽庇佑着一般。

一時間,衆人望向阮羽的眼神越發崇敬了。

阮羽從沒體驗過這種感覺,先前在鬼打牆裏還沒覺得有什麽,如今被大家用這樣直白的眼神盯着,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拿回手機躊躇了片刻,他臉色漲紅:“我能走了麽?”

“咦?”衆人愣了一下,片刻後如夢初醒,連忙讓出了一條路,殷勤的開口:“阮大師您請。”

阮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覺得腳下軟綿綿的,仿佛踩在雲朵上,記憶中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他耳根一紅,三步并作兩步逃也似的沖出了人群。

直至看見人群外的梁默,對方轉身看過來的一剎那,阮羽亂跳的心髒倏然定了下來。

他雙眸一亮,加快腳步朝着梁默小跑過去:“梁默!”

梁默回頭,注意到一縷縷細小的金線從阮羽身後飄過來,眨眼間便沒入他的眉心,籠罩在阮羽身上濃濃的陰翳竟然消散了些。

他微怔了片刻,身旁的玄武已經愕然開口:“功德?這不是只有瑞獸才能……”

阮羽也注意到了那抹金光,伸手擋了一下沒能擋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正有些疑惑,聞言好奇的問了句:“什麽?”

玄武正要開口,梁默卻直接打斷他:“沒什麽。”

他撫上阮羽的眉心,低垂的眉眼間竟然顯露出些許明确的欣喜:“是好東西。”

阮羽只覺得眉心熱乎乎的,聞言眨了眨眼睛,絲毫沒有懷疑的點頭。

片刻後卻又嘴饞的咽了口唾沫。

梁默了然:“餓了?”

阮羽點頭。

眼見梁默無比自然的将手指遞過去,阮羽立刻叼住,眼睛小狗似的亮了起來,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的投喂起來,梁默出門時甚至還擡手使了個法術,替阮羽擋住外人的窺探,和料峭的寒風。

“……”

一旁的玄武只覺得呼嘯的冷風中都夾雜着滿滿的狗糧,呼哧呼哧糊了他一臉,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動搖當中。

這兩個家夥……當年真的你死我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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