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精英怪
微風緩緩吹進正殿, 吹起的浮塵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讓周圍不少侍從都用力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情況。
神像依舊是那尊神像, 冥幣也依舊還是那張冥幣, 除了那曾在空中一閃而逝的火花, 周圍的一切好似都沒有半點變化。
侍從很快就收斂了自己臉上原本驚慌失措的表情, 讓自己保持了設定裏端莊又威嚴的模樣,重新端着語氣問道:“你剛剛做的是什麽?”
雖然看周圍的場景,周遭的一切好像都沒受到半點影響, 但出于以防萬一的心思,侍從最後還是補充着多問了這麽一句。
可顯然, 他注定無法從謝臨淵口中得到什麽靠譜的答案了。
謝臨淵走上前将攤在地上依舊驚魂未定的冥幣撿回來,為防自己未來進出神廟的行動會因此而受到阻礙, 在聽到了侍從的詢問後,他毫不猶豫地張口就開始說胡話:“哦,剛才那個啊,剛才我其實就是想給偉大的真神大人燒點紙錢, 只是擔心我這樣的行為在一衆信徒之中沒什麽辨識度,于是忍不住想搞個花活, 好讓神明記住如此獨樹一幟的我。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
“對不起, 打擾了, 我現在就走。”謝臨淵說着把時煜塞回了口袋裏, 做出了一副要走的樣子。
說是燒紙錢,符箓燒了, 紙錢卻沒半點影響, 周圍的這些NPC哪個不清楚謝臨淵的狼子野心。只是擔心他們把人扣下來後反而會衍生出什麽不好的後果, 使得對方因此決心惹是生非, 雙方之間激出火氣後轉而換個別的更加暴力的解決辦法,于是在看到謝臨淵轉身離開後,也沒人敢在這種時候開口挽留對方。
在所有侍從和信徒的注視下,謝臨淵成功地安全離開了正殿。
見周圍除了他們之外便再無其他人,時煜忍不住心裏的忐忑,開始幫自己的同事追尋答案,驚疑不定地出聲詢問道:“你剛剛那是怎麽回事?怎麽我感覺那張符燒幹淨後,好像還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确實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謝臨淵顯得很坦蕩,或者說他這個人在時煜面前就一直都很坦蕩,“因為我學藝不精,以前就沒專門修習過這方面的內容,并不擅長這方面的東西,所以我剛才按着印象照貓畫虎畫出來的符箓失敗了,燒完後半點用處都沒有。”
“本來之前還想着神像離真神的距離更近,成功幾率會更大來着。看來在符箓沒用的前提下,成功率就算是看着更大,在這樣的前提下也不抵用。”說着,他還特別惋惜地嘆了口氣。
時煜有些驚訝,他真沒想到謝臨淵居然在這方面還有不擅長的東西。明明之前那副直接叫人二選一時的語氣和神态看着可不像是什麽不擅長的樣子,那瞧着活像是底氣十足就等着伸手去拿那點最終的好處了。
“不是,我看你之前說話時的那副樣子,看着可不像是什麽學藝不精沒底氣的樣子啊?”他是這麽疑惑着的,他最後也這麽直接把話問出了口。
謝臨淵:“怎麽說呢,幹這行,就算是為了能讓你放下心來,我怎麽着也不能做出一副我不行的樣子,來讓你為此而忐忑啊。結果歸結果,但那中途怎麽着我也得讓你保持心情愉悅。”
“而且我也沒特別勝券在握的樣子吧,我明明在用詞上已經是很克制了。”
說真的,就是謝臨淵那副“我一定能行”的樣子,這才使得包括時煜在內的一衆NPC都為此而輾轉反側。但凡透出點自己沒底氣的信號來,當初他們也不至于那麽煎熬。
時煜順着謝臨淵的話茬開始回憶對方口中那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的“克制說辭”,想着想着倒真還叫他回想到了一點細節上的東西——
比如說最開始見面後,對方率先就直接選擇把他直接投進功德箱,而不是采取另外一種理論上效率更高的方案。
這樣的第一選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說明了對方對自己的不自信。
還有,就在今天早上出門時,在木雕道具被關卡boss損毀後,當時的謝臨淵好像是真的說了句“就用那個小木雕當媒介,我心裏其實都有點沒底”的話。
彼時,時煜只覺得這更接近于壞事發生後的安撫性話語,那能想到這不是個謙辭,而是個事實。
眼前的這個天師在清晨揣着他出門時,心裏是真的沒什麽底氣。
……不過也是,就以對方的性格,謝臨淵怎麽可能會用謙辭這種東西,他果然還是把人想得太謙虛了。
回想起謝臨淵的戰鬥力,放平時,專門修習這種東西也的确沒必要,一棒子的事情哪用搞得這麽花裏花俏,換做是自己估計也會懶得去拓展這方面沒必要學習的知識。
兩人讪讪地穿過回廊準備離開神廟,他們度過了一個除了造成NPC驚惶外沒有半點意義的神廟之行。
而就當一人一冥幣即将走出神廟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突然出現,擋在謝臨淵面前把人攔了下來。
通過謝臨淵的人鬼辨認雷達以及時煜的後臺小道消息,他們都清楚,這同樣也是個參與了本輪副本的輪回者,這是個真真正正的人類。
然而對面的那個中年男人卻沒能辨認出“謝臨淵也是個輪回者”的事實。因為早起想要趁着人少來神廟探聽消息,于是就在剛才,他也将神像前發生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包括那些神廟侍從對待此事時近乎于寬容的态度。
在看到謝臨淵做到一切後,他理所當然地把眼前的人擺到了“副本一個重要且厲害的NPC”的位置上,并在此時恭敬地試圖和這個“有一段優秀劇情的高人NPC”搭讪:“那個,大師,您剛剛那是打算在小鎮裏幫所有無辜受害人除祟麽?”
“那是個多可怖的怪物,您居然還能臨危不懼挺身而出,這是何等高風亮節的品性啊。”他省略性地略過了謝臨淵說自己是在花樣祭神的那段內容,說話時的語境仿佛對面的大師本人得以這般離開神廟,不是靠着自己朝侍從适時給出的臺階,而是直接剛翻了全場。
……不過說真的,就看謝臨淵那個堪稱敷衍的說辭說出來後,侍從居然還能就此買賬,着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側面表現了對方的實力水平如何。
在平時,在面對時煜之外,謝臨淵還能是個很正經的人的。作為一個現實中的天師,裝逼這項業務他做的一直都很熟練,只是稍微板正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那副看着仙風道骨的模樣就再看不出平時打趣冥幣時的嬉笑了。
“不過區區小事,哪裏值得這樣的稱贊。更別說到了最後,我還失敗了。”謝臨淵說話時語氣不驕不躁,端的是一副道長該有的風骨神采。
他順着對面中年男人的話茬往下說,就算是認出了眼前的人和他一樣也是個輪回者,但考慮到口袋裏那張會說話的冥幣,再加上屋子裏那幅冥幣珍視的挂畫三弟,他最後還是沒有做出要和對方會和的打算。
中年男人忙擺手,誇張地用貶低自己的手段稱贊道:“不不不,在我看來,您說做的這一切其實已經是個很偉大的壯舉了。不像是我,只能在這個小鎮裏茍延殘喘地活着,沒有尊嚴。”
謝臨淵并不吭聲,并不是很想理會這種目的性強到幾乎要滿溢出來的贊揚。他平靜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等着他說出最後搭讪的目的。
見對方不說話接茬,中年男人幹笑了幾聲,覺得有些尴尬,但求生欲最後還是促使他成功把話問出了口:“對了,大師,這個小鎮幾天後就即将就将舉辦一個祭典,這些人會為他們的這個真神獻上祭品。我……我總覺得這有些不對勁,好像有些太過危險了。”
“這……我該如何才能躲過這一劫呢?”
謝臨淵哪裏能知道什麽逃生線索。他第一天認下了張冥幣做大哥,第二天帶着大哥胡吃海塞就為了對方未來能毫無遺憾地上路,而這第三天帶着大哥來謀求生路并在最終失敗。這滿滿當當三天下來,他哪裏有時間探索副本內核。
但在這種情況下,看着眼前中年男人眼底的希冀,坦誠相告就又顯得不大合适了。
對方心底篤定他知道答案,表明情況反而會讓對方認定了他想看着其他人送死。而在死亡的陰影下,無論對方做出什麽沒有底線的事情來都有可能。
回憶着過去得到的線索,謝臨淵含糊開口,看着很是神神叨叨的樣子:“如何躲過這一劫?這答案就一直都藏在這神廟中,一直就擺在你眼前。只是你被眼前的迷障所困惑,沒能成功看穿這一切。”
“你再認真看看這座神廟,真相很快就将自然浮出水面。”當然,他這麽說的原因是,他只知道這個副本求生的關鍵和這座神廟離不了關系。
說完,謝臨淵就立馬做出一副“我只能幫你到這了”的樣子,不等對方回答追問就率先走出了神廟。
而當他在快步離開神廟後,他也跟着看到了神廟大門前擺放着的桌子上放着的類似于“真神宣傳手冊”的東西。
上次的他并沒有在神廟前看到這些宣傳手冊,只看到了一張空桌子。估計領取這樣的線索道具還有其他時間方面的限制,來得晚了很有可能就會領不到。
謝臨淵心思一動,想起除了侍從和神像外幾乎沒有其他能充當是線索的東西後,随手拿起了一本,随意地翻了翻。
——“世人雙眼皆是神之雙眼,世人雙耳皆是神之雙耳,神無所不能,神無所不在。”
這句話瞬間就映入了謝臨淵的眼底。
他從中看到了關鍵。
相比起上個副本的解謎,這個副本果然還是逃生占得比重要來得更多。
謝臨淵把宣傳手冊大致翻了一遍,随即就把它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
離開了神廟,在遠離了那位輪回者後,謝臨淵很快就變回了平時那副模樣,徹底沒了那點臨時裝出來的大師範兒。
他把時煜從口袋裏掏出來,像是不想接受現實一樣,有些不死心地問了一句:“我這手藝肯定是靠不住了,你真的不能和我徹底斷絕關系,然後自己進功德箱麽?”
嘗試薅羊毛的結果至此差不多已經徹底顯露出來了。謝臨淵在這方面實在算不上精通。
他能接受自己并不精通此道的事實,但他卻也是真的不想目睹時煜的死亡。這也促使着他在曾經得到過确切答案後,如今又再一次問出了相同的問題。
此時的他看着全無當初甩出兩個選項任君選擇的底氣,也不知道當初擺出那副樣子是為了安撫時煜,還是為了麻痹自己。
時煜:“不能,當然不能,我要是能走,我早在最開始就動身連夜走人了。”
“好吧,你說的也是。”謝臨淵在這方面可以說是很有自知之明了,想起這一系列事情的經過,聞言忍不住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最有自知之明的小謝:鐵石心腸終于開始心虛
這值得用一個小劇場來表揚。
順便今天下午有事要處理,晚九點的更新可能會有推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