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精英怪*
謝臨淵死死盯着面前厲鬼臂彎間露出來的丁點頭發絲, 最終看着時煜那堅決的抗拒姿态,擔心誤傷于是沒再動手。
謝臨淵覺得有些牙癢癢:“真沒想到你居然對你老板這麽忠誠。”他說話的語氣有點酸,聽着難免沾點陰陽怪氣的邊。
“不要同情資本家, 會變得不幸的。”謝臨淵再一次說出了這樣的話, 試圖以此來背着那個不知名的旅管主人, 給時煜上眼藥并策反對方, “你相信麽,你現在在這裏幫他遮掩,很有可能下一秒他就能為了自己的計劃轉而反過來犧牲你。”
“相比起把主動權交給別人, 你更應該試着努力掌握自己的命運。相信我,待我幹掉你老板送你上位, 你未來的命運就能掌握在自己手裏,不再受制于人了。”
這要真是什麽謝臨淵所認定的職場, 他這番話說不定真能起到什麽煽動性的作用。只可惜在副本的所有厲鬼都榮辱與共的前提下,身為輪回者的他所說出的這些話是注定不會起到什麽作用了。
時煜撇撇嘴,只可惜他的那顆頭被抱在他自己懷裏,于是臉上的那點不滿也不能盡數傳達到謝臨淵眼前:“相比起我的老板, 您覺得我會更相信你們這些和我完全不同的旅客麽,客人?”
“更何況, 我現在已經被迫受制于你了。如果真要說什麽合作、掌控命運的話, 我覺得你還是先把我從這裏放出去後才會更有說服力吧。”
謝臨淵聽明白了, 時煜這是擔心自己在他身上套消息。
現在這個直接把鬼強制留下聊天的情況确實看着有些不太合适, 但謝臨淵相信,一旦自己把眼前這個厲鬼放出來後, 一心想着跑路離自己遠點的時煜更不可能給他什麽面對面聊天的機會。
謝臨淵沉默了片刻:“……完全不同的旅客麽?”
“可是, 時煜, 你有沒有想過, 你可能和我一樣,也是個……”輪回者。
話說到最後,他像是才反應過來那些和無限游戲以及副本相關的詞彙都不會被這些NPC聽清,最終咽下了句末的那個詞彙,換了個表述:“我覺得你不會是個鬼。”
他低頭看向時煜,眼底的堅定神色幾乎能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NPC心生恍惚。
謝臨淵是真心這麽認為的。
只可惜在視線的另一端,視線盡頭只有一個對着他吝啬露出後腦勺的腦袋。
作為在無限游戲裏工作、在副本後臺打工的NPC,時煜自覺自己比誰都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情況。
不是厲鬼?
這怎麽可能。
“大可不必用這樣的話來拉攏我,我現在是個什麽情況無論誰都能看清楚。你說的這些話在這樣的前提下可不管用。”時煜抱着自己頭,聽到謝臨淵說出這種胡話後,說話的同時還舉着自己的腦袋對着謝臨淵示意了一下,示意自己鬼怪的身份。
感覺,感覺有什麽用。你覺得我不是個鬼,我還覺得你不像個人呢。時煜暗自腹诽,擺明了沒把謝臨淵說的這些話當回事。
“那可不一定。”謝臨淵笑笑,“我以前應該是見過你的,不是服務員,不是借命錢,不是學生仔,更不是城堡裏的小少爺。區別于這四者的模樣,脫離出這段離奇的經歷,我應該在現實裏見過你。”
“在現實裏見過我?”聽到這,時煜終于有心思抱着自己的頭顱微微側臉,苛刻地仍将自己的大半張臉藏匿于黑暗,只露出小半張臉斜眼看向謝臨淵,好讓對方能看清自己眼底的懷疑,“你要是真的曾親眼見過我,距離第一次見面都過去這麽久了,怎麽可能現在才把話說出口。”
……雖然不知道這些輪回者脫離無限游戲的标準是什麽,但在徹底通關脫離副本前,這些輪回者其實也和她們這些在副本打工的厲鬼一樣,一直呆在無限游戲裏,無法回歸現實。就從這一點來看,謝臨淵突然說他們認識的話就顯得格外不合理。
畢竟,兩人一直都呆在無限游戲裏,這怎麽可能突然有在現實認識的可能?!
謝臨淵咬死了自己在無限系統之外見過時煜:“我也不知道,但我能肯定,我應該在這一切發生前就見過你的。”
盡管理智上來說,他清楚自己一直都呆在無限系統裏,沒有什麽突然認識時煜的機會,可他總覺得自己在另一種情境下見過時煜的臉。
謝臨淵用力回想當時的畫面,一個臉色略顯蒼白的時煜逐漸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或許那模樣看着不像現在這樣靈動鮮活,但他能肯定那絕對就是時煜。
——那絕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類的模樣。
時煜沒把謝臨淵此時的反常當回事。迎上謝臨淵仿佛确有其事的認真眼神,他平靜地捧着自己的頭,把自己的臉埋回了自己的懷裏,像是徹底沒了後續繼續溝通聊天的欲望。
……反正就看這情況,他肯定是沒辦法成功說服對方了。
房間在一方的刻意沉默後迅速安靜了下去,之後兩人也算是互相弄清楚了雙方的态度。
謝臨淵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關上燈準備休息。
……
另一邊,謝臨淵對門,馬尾女的房間裏。
馬尾女走到窗臺邊上,她推開窗,把自己的大半個身體探出窗外,拿着去自己專門卸下來的椅子腿去敲隔壁房間的窗戶,臉上驚惶的表情不似作僞。
“姐姐,姐姐。”馬尾女邊輕敲,邊壓低聲音小聲喊着隔壁的輪回者,聲音帶着無法掩飾的驚惶。
所幸馬尾女住在最靠近走廊的這一端,而眼鏡女隔壁的房間是謝臨淵原本的房間,此時裏面空空蕩蕩無人居住。
這邊窗外的這點小動靜,除了兩位當事人外幾乎沒人能聽到。
隔壁的眼鏡女就在這樣的叫喊聲裏小心湊到了窗臺邊上,掀起一角窗簾警惕地看向窗外。
看到眼鏡女真就被她這麽叫出來了,馬尾女眼底閃過一瞬的驚喜,不過那點驚喜很快就被更多的害怕所徹底淹沒。
“姐姐,我看到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她停下了自己敲窗戶的騷擾動作,小聲地出聲說道。只是她說話的聲音實在太輕,以至于她的話語才說出口,就被窗外的風雪盡數淹沒了。
眼鏡女顯然沒聽清馬尾女的話,但她看着馬尾女的口型,最終從中辨認出了“線索”的這個詞彙。
這使得她最終下定決定把窗戶推開一條縫,然後湊過去試圖聽清馬尾女的話。
眼鏡女:“你剛剛說什麽?能再說一遍麽。”
馬尾女重新說了一遍,說話的聲音依舊不大,但所幸最終還是成功傳到了眼鏡女耳中:“姐姐,我看到了一個重要的線索,有一個重要的消息想要告訴你。我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眼鏡女追問:“什麽線索?”
話音剛落,眼鏡女就看到馬尾女的嘴角上翹,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稀對着她露出了一個微笑的模樣。
随即就在下一秒,隔壁房間的馬尾女上半身陡然拉長,跨過兩扇窗戶間的間距,出現在了眼鏡女眼前。
她用手牢牢捂住了眼鏡女的嘴,另一只手抵在唇間比了個“噓”的手勢。
馬尾女,或者說是本輪副本作為旅管主人的關卡boss輕笑了兩聲:“我知道這家旅館的主人是誰,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哦。”
眼鏡女瞳孔緊縮,心底的恐慌感開始滿溢淌出,然而被牢牢捂住的嘴巴終究說不出哪怕一個子。
夜徹底沉寂了下去。
……
次日,第二天早上,所有輪回者都陸陸續續下樓,坐在餐桌邊上喝着由旅館NPC提供的早餐。
看着旅館NPC給他們準備的豐盛早餐,可能是擔心自己會吃到什麽不算在人類食譜裏的東西,所有人幾乎都有志一同地只端了碗白粥和一點鹹菜。
所有人看着都有些萎靡不振,顯然昨晚被收取的那些房費最終還是影響到了他們的狀态。
年紀最大的老人男下樓時都是扶着樓梯下來的,他算得上是所有輪回者中受到影響最大的人了。看樣子要是今晚再來這麽一次,他怕是連跑都要跑不動,徹底喪失在遇到危險後逃跑的能力。
眼鏡女下樓的時候,大多人其實都已經起床落座了。
她站在餐廳門口來回掃視了幾遍在場的輪回者,雖然她有刻意壓制自己的表情,但在場還是有不少輪回者看出來了她故作平靜的面容下的不安。
眼鏡女也和其他輪回者一樣,端了一碗粥坐在餐桌邊慢吞吞地喝,只是喝幾口就要看一眼門口。盡管行動間有所遮掩,可這模樣看着還是有些刻意了。
其他人見狀也察覺到了問題,有的輪回者就算是喝完粥了,這會兒也耐着性子坐回去,打算看看之後發展。
眼鏡女在餐廳等了許久,最終沒等到自己想等的那個人。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謝臨淵和馬尾女至今都還沒有下樓來到餐廳。
她急匆匆地趕往前臺,但可惜沒找到前臺的NPC,最終只能咬牙去後廚,找其他的旅館NPC幫忙。
她磨蹭了許久,最終咬牙靠着“馬尾女說自己需要客房服務”為借口,騙到其他NPC答應幫他開門。
眼鏡女跟着拿了鑰匙的NPC上樓,其他人也紛紛跟上。
一群人聚在走廊上看着NPC打開了馬尾女的房門,然後,所有人都在房間裏看到了馬尾女的屍體。
“确實,她這樣的情況的确需要我們專業的客房服務,”帶人上樓的NPC對着眼鏡女禮貌地笑笑,在旁邊有死人的情況下,他臉上的熱情便因此而顯得格外滲人,“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處理好她的屍體的。”
眼鏡女的聲音幾乎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樣子:“嗯,麻煩你們了。”
回想她今早上從頭到尾露出來的異常反應,肌肉男湊到了眼鏡女邊上,壓着嗓子輕聲問了一句:“這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她會死?”
眼鏡女忌憚地掃了一眼不遠處謝臨淵的房門:“我知道你們想知道什麽,但這裏并不是适合說話的地方,你們跟我來。”
在場所有人都默契地跟着眼鏡女來到了她的房間。
眼鏡女最後輕輕關上房門,看着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似的。她趴在貓眼上認真地觀察了門外的景象後,确認此時的走廊沒什麽異樣後,這才掏出紙巾堵住了貓眼,開口和在場其他滿臉寫滿了好奇的輪回者解釋。
“就在昨天晚上,今早死在隔壁的那個輪回者在半夜敲了我的窗戶,她告訴我,說她看到了自己對門的那個古怪青年大半夜開門,直接就把那個敲門的前臺NPC放進了自己房間。她說那個男的一定就是關卡boss。”
“雖然她最開始就有些不大正常,之前也能看出來,看着好像有些過于容易激動,判斷力夠不上及格水平,但我覺得如果不是真的确有其事,她也不可能會編出這樣明顯的謊話來唬人。更別說她昨晚和我說話時的表情看着就顯得足夠真實,我并不覺得以她那種能随便套話的情況會有這種水平的表演實力。她昨晚說的這些并不像是假話。”眼鏡女說着擡手推了推眼鏡,動作間看着和昨天完全沒有區別。
“加上昨天提出的那些疑點,這一系列的事情看着實在有些過于湊巧了,我也覺得那個男人身上一定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小時:你覺得我不是個鬼,我還覺得你不像是個人。你一定是狗妖轉生,不然怎麽解釋你做人做得這麽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