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精英怪*

大家不是什麽新人輪回者了, 驚訝歸驚訝,屋內的尖叫聲也很快就逐漸平息了下來。

因為這群意外的來客,謝臨淵被迫停下了自己原本的動作。

他轉身, 看了一眼那個給其他輪回者帶路的進門的NPC, 此時對方依舊對他怒目而視, 看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變态人渣。

“你那是什麽眼神, 誰給你的權利譴責你們尊貴的客人的。”謝臨淵走上前,他徑直把時煜那顆掉在地上的頭撿起來拿在手裏,邊從随身空間裏掏出手帕擦幹淨時煜臉上沾染的鮮血和灰塵, 邊斜眼反客為主,用譴責的眼神看向對面的NPC, “作為旅館的住客,我覺得你們旅館服務員的服務态度問題很大。在沒有得到客人同意的前提下, 就自己擅自開門闖進來,入住前你們說的優質服務難道就是這麽個優質法?!”

“現在立刻馬上離開我的房間,不要逼我動手代你們老板給你一頓社會毒打,手把手教你做鬼。”

比起自己被迫提前退場, 果然還是自己同事的清白要來得更重要一些。迎着謝臨淵不滿的眼神,時煜的這個同事沒怎麽掙紮就當即下定了決心, 正想再說些什麽反駁眼前的這位輪回者, 引起這場争論的時煜反而率先開了口:“咳咳, 我和這位客人之間确實沒怎麽鬧出大矛盾, 剛剛是你們誤會了。”

“別忘了我們的身份,我們可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置氣, 你還是先出去吧。”雖然最開始的開場看着确實有些過于糟糕, 但時煜想着關卡boss最初布置下來的任務, 他最後還是勉強用了一些稍顯暧昧的說辭, 意味深長地試圖引導在場的這些輪回者。

當然,為防自己的這些同事因為誤會而繼續再說些別的什麽不和場景的話,他還在副本NPC聊天室裏專門抽空留言,說明了事态是如何發展成這樣的。

時煜:【剛剛那個謝臨淵是打算在我身上畫一個接收鬼氣的接收定位法陣,而我擔心這樣會導致之後的任務進程随之産生影響,于是最後才在機緣巧合之下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場景。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麽工作之外的接觸,依舊還是輪回者和副本NPC之間的普通敵對關系。】

……發完這段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這畫面看着有些像是在寫什麽檢讨的保證書,看着有點怪怪的。

所幸時煜的其他同事回過神看到這段信息後沒從中品出什麽別樣的錯覺,想想以人類的審美确實看不怎麽上一個随時随地能把自己的頭直接搞掉的厲鬼,在場的另一位服務員NPC當即咽下了原本湧到喉嚨口的唾罵,順着時煜意有所指的誤導性話語做出的回應。

“……萬分抱歉突然打擾了您,突然闖入您的房間。客人,我現在馬上就走。”說話間,他迅速壓下原本的怒氣,重新恢複了不久前禮貌且克制的模樣。他朝着謝臨淵歉意地鞠了個躬,當着所有輪回者的面率先離開了房間。

謝臨淵冷淡地“嗯”了一聲當做是回應,随即看向了在場其他站着看熱鬧的輪回者:“給你們開門的人都走了,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走?”

在謝臨淵那絕對算不上多友善的眼神下,輪回者們尴尬地做出回答,随即互相推擠着離開了房間。

“咳咳,對不起,打擾你的好事了。”

“抱歉打擾了,我們現在就走。”

謝臨淵就這麽看着他們走出房間帶上門,等到屋內除了他之外沒有別的活人後,這才收回視線把手上沾滿了鮮血和灰塵的髒手帕扔進了垃圾桶。

他抱着時煜的頭回到時煜的身體邊上,随即用手做梳扒了扒時煜頭上稍顯淩亂的頭發,把這顆擦幹淨臉的頭顱安回了脖子上。

“我那麽幫你,你卻還天天想着把我往嫌疑人的身份上推,小沒良心的。”謝臨淵有些不滿地嘟囔了幾句,顯然他也聽明白了時煜那意有所指的話,但他最終也沒做別的什麽事。

……

另一邊,眼鏡女的房間裏,從謝臨淵房間出來的輪回者們再一次聚在了這裏。

“我覺得就憑當時那個NPC憤怒質問的反應,那個男人的嫌疑至此算是排除得差不多了。”說話的肌肉男語氣聽着很是複雜,“不過如非必要,我們還是盡量減少和他的接觸比較好。”

“雖然那個前臺NPC的樣貌确實足夠出色,但另一位當事人的興趣愛好也讓人實在難以認同。”

時煜的臉确實能誇上一句好看,就算不久前的時煜大半張臉都不巧沾上了血,那仿佛會說話的澄淨雙眼還是讓人覺得印象深刻……盡管當時那雙眼睛裏盡數都是驚恐和憤怒這些算不上多正面的情緒。

不過長得好看是一回事,能不能讓人發自內心認同這份好看又是另一回事了。對于普羅大衆而言,只有當一顆長着漂亮五官的頭結結實實地長在脖子上後,這份天生天賜的美麗才容易被世人所認同。

不少人心有餘悸地點點頭,回憶着當時驚悚的畫面認同了肌肉男的話。

眼鏡女自然不能讓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她可不能辜負了她的同事在那種尴尬場合下拼盡全力給她留下來的突破口。

眼鏡女見狀也做出了一副沉思的樣子,恰到好處地頓了頓後做出了一副掙紮的樣子:“真的就徹底沒了嫌疑麽?當時那個前臺NPC說的話,‘別忘了我們的身份,我們可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置氣’,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像是他們那些厲鬼,對付我們這些輪回者哪裏用得着忍氣吞聲。那兩個NPC都氣成那樣了還硬生生把事情忍了下去,我還是覺得那個男人的身份存在問題。剛才的那一幕有沒有可能會是他為了打消懷疑,于是特意演出來給我們看的東西?”

中年男冷不丁地突然接上話茬:“可是當時在場那兩個NPC的反應都很真實,無論是憤怒還是錯愕,那些情緒看着都不像是什麽配合演戲的樣子。按我的經驗來看,這或許就是因為那個男的愛好有點變态,于是吓到了那些NPC後生出的連鎖反應。他的嫌疑确實能排除。”

“這也不一定吧,這種最後硬生生強忍下去的反應,這說不定就是職場性騷擾呢?”說話的情侶女差不多算是步入了職場,她有些不大高興地說道,“連NPC本人都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倒黴事,于是兩個NPC的反應都有些大。但礙于實在不好和自己的老板對着幹,于是最後強裝無事,甚至還自己親口勸告其他為自己義憤填膺的同事。”

“這就說得通了吧。”

中年男不大高興地皺眉,不滿于自己的權威被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挑釁:“那這也有可能是副本對這些NPC的限制,讓他們在特定的工作時間內不得不遵循自己的服務生人設,于是不得不強忍下自己的情緒。就是昨天剛進旅館的時候,那個前臺NPC都說了尊貴的客人,除了冷不丁有些吓人外,對我們這些旅客還都是很禮貌的。”

雙方各執一詞,互相都沒辦法說服對方。

就在此時,一直站在旁邊安靜着不說話的老人男突然開口了:“怎麽說呢,我覺得他可能不是什麽關卡boss,也是和我們一樣也是普通的輪回者。按常理來說,副本的NPC不可能做出這種一點都不符合無限游戲恐怖氛圍的局。就我當初在論壇上看帖子,可從來沒見到過什麽類似的前提。”

“不知道怎麽說就別說了,你的那一串沒什麽用處的‘按理說’在這個無限游戲裏實在沒有半點道理,很有可能還會因此連累我們丢掉性命。”眼鏡女的聲音很冷,顯然對這個經常反對她的老頭沒什麽好印象。

“你不會想在這時候說什麽‘我當年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的話吧,無論是在這個無限游戲裏,還是在無限游戲之外的現實世界,你的那些經驗都有些過時了。”

“那可不一定啊,”老人男笑笑,看着像是沒生氣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是和他的和氣外表截然相反的尖銳,“我不懷疑他,主要是我心裏還有另一個看着更可疑的懷疑對象。”

“姑娘啊,為什麽從頭到尾,你一直都要說話引我們懷疑那個年輕人呢。相比其他,反而是你看着問題要更大一些啊。昨天我見你昨天右手拿筷子,慣用手還是右手,但就在剛才,我看你從随身空間裏拿道具時的樣子,這麽看着又像是個左撇子呢?”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眼鏡女。

眼鏡女強壓着怒氣:“那你今天早上有沒有看到,我今天吃早飯也是用的右手?我是個天生的左撇子,左手才是我的慣用手。只是當年小時候家裏人擔心我和其他人坐在一塊兒時用左手夾菜會不方便,于是才讓我學會了用右手吃飯。”

“就按你的意思來說,我還覺得你口口聲聲說的那些‘按理說’有問題呢。你別不會就是什麽關卡boss吧,不然哪裏來的這麽多按理說?!”

老人男依舊一副和氣的樣子,像是半點沒生氣的樣子:“欸,姑娘你不要這麽生氣啊,我不過是合理提出了這樣的一個猜想。只是我們本來就不熟,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過剛剛說好的對峙也沒有對峙,回來後又繼續把疑點往那個年輕人身上堆。你是不是想忽略掉這塊內容,讓我們今天白天看到了那個前臺NPC出現在他房間裏,就默認你說的那些話都沒問題了,覺得他就是那個關卡boss啊?除你之外沒有別的目擊者,誰知道昨晚上那個死掉的輪回者有沒有真的和你說過那些話。”

确實,因為剛才那個突然的場景,不只是這些輪回者震驚,就是乍一眼看見這一幕的關卡boss也覺得震驚,一時被打亂了原本的計劃。

而最終的事實确實就像是老人男所形容的那樣——說好的對峙因為這場意外徹底消失,這讓不少人将懷疑的眼神投向了眼鏡女。

眼鏡女咬牙:“行啊,覺得我敷衍你們、誤導你們是吧,那我現在就去和他當面對峙,不信的大可跟我過去看真相。”就算她真是那個關卡boss,對此她也确實不虛。畢竟就在昨天,謝臨淵主動開門這事還是時煜親口說的,這段信息真實存在,可以說是毫無疑點。

老人男定定地看着眼鏡女,随即緩緩搖了搖頭:“還是不了吧,看你這麽篤定,你心裏對此估計也該是早早想到什麽合理的對策了,就算是跟過去親眼看見了也不會有什麽別的可能。”

眼鏡女怒極反笑:“那你到底想怎麽樣?!嘴上口口聲聲懷疑,卻沒給我半點辯解的機會。”

“聽你這意思,姑娘你是打算努力和我們證明自己麽。”老人男頓了頓,“如果你真想證明自己是個輪回者,我這其實也有別的想法。”

“關卡boss和普通輪回者怎麽着也會有些最基本的區別。要不今天晚上,你試着和其他人一起在一個房間裏過夜,幫其他人代付一下房費,以此來證明自己是個輪回者,你看怎麽樣?我記得那些NPC收取房費時也有個過場,要不你直接冒險,試着在其他輪回者面前證明一下自己?”

作為這個副本的關卡boss,眼鏡女可真是太清楚副本的各項規則了。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夥同自己的同事一起過流程,僞裝出正常被收取房費時的樣子。她壓根不可能在這樣的小問題上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至此算是聽徹底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相比起懷疑他關卡boss的身份,這個老頭現下反而更希望有人能幫他支付房費。畢竟以對方的身體狀況實在沒辦法自己撐到結束,時間再繼續往下拖,他很有可能就會因此而影響到自己逃跑時的行動力。

盡管沒有明說讓自己幫他代付,可在場的這些輪回者中,除了那些年輕體壯、很有可能反過來危及自己性命的輪回者,老人男的年紀和身體條件擺在這,這确實算得上是她目前能選擇的最優解。

……至于眼鏡女是不是真的關卡boss,他的計劃會不會反過來把他推近死亡……在所有人都知道有這件事的前提下,對同房間的人下手反而算是在其他輪回者面前暴露了自己,反過來也能算是保證了老人男自己的人生安全。

就算是最後,眼鏡女一氣之下沒有選擇老人男,他沒從其他人身上賺到房費,這個老頭自己也絕不會有虧損。

還真是個好計策。

周圍不少人都希望自己是那個被選中的幸運兒。

聽到這樣的計劃,在絕對的利益下,此時也不可能會有人幫眼鏡女辯解。

而在衆人視線中,眼鏡女看者老人男篤定的眼神,最終避無可避地應了下來。

“行,當然沒問題,今晚我就幫他付房費,讓他來當我的見證人。”眼鏡女咬牙指向了肌肉男,裝出一副“與其便宜你不如便宜其他人”的糟心表情,裝作是在賭氣的樣子,“只有最強者的實力越充足,那麽我們最後在認出旅管主人後成功通關的概率才會越大。我選他。”

除了老人男之外,從輪回者的角度來看,雖然肌肉男身高體壯看着有些可怕,但他确實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中年男看着就不像是什麽正直的好人,謝臨淵更是直接就不歡迎其他人的打擾,幫情侶中的一個代付房費指不定會引得另一個心态失衡,然後兩人逼迫她再一次出血。

這麽算下來只有肌肉男看着更可靠一點。

肌肉男臉上适時露出了一點欣喜的神色,把話應了下來:“行,沒問題,我和你保證,我今晚絕對會盡量保證你的安全。”

而邊上的老人男只是笑,計劃失敗後臉上也沒露出什麽頹喪的神色,估計之後還會再想些別的什麽辦法。

只是沒人看見,中年男的眼神微閃,似乎是從這段談話中得到什麽別的靈感。

……

謝臨淵的房間。

出于武力上的絕對壓制,謝臨淵最後終于強制性地把時煜按在了法陣上将人困在原地的透明牆上,随即扯開了對方的領口,一手壓制對方的動作,一手拿着筆準備在對方背上畫法陣。

當然,為了能讓時煜有點安全感,同時也是因為之前發生的那場誤會于是順帶着避嫌,謝臨淵只解開了時煜襯衫靠近領口的那幾個口子,然後拉着衣服後領扯開領口,在露出來的那小半片後背上畫符。

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也算是為了安撫時煜的抗拒心理,謝臨淵嘴上的話幾乎沒停,一邊說一邊準備動手:“老大,你放心,我對您的衷心天地可鑒,絕對沒有其他不和諧的想法。”

“您看您如今頭都掉了,現在的您在我心裏活脫脫就是刑天在世,是一個行走的神話。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你也要相信,我這個人不可能對神話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時煜沒吭聲,也不知道是信了他的扯淡,還是被人按着心情不好,于是懶得搭理他。謝臨淵在确認如今的時煜是真的被自己困住,就算是有掙紮的動作也沒用後,這才準備落筆畫陣。

他看向時煜露出來的那小半後背,之前或許是因為忙着壓制對方的動作沒怎麽看清,于是這會兒看清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問題。

此時的謝臨淵正按着時煜的脊背,手下是一片和活人截然不同的蒼白皮膚,看着柔軟又脆弱。半長的黑發垂下半掩蓋住後頸,黑與白的對比下,連脖頸上那一線透着血紅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湧出血來的斷口也在這樣的情況下,顯出了一些別的意味來。

相觸的掌心在感知到時煜掙紮力道的同時,也給了謝臨淵一種仿佛火燎般的錯覺,一直順着手臂燒到心口。他終于開始疑心自己這會兒用的力道會不會太大,會不會就這麽直接在對方後背上留下印子。

謝臨淵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的閃躲。

不過這個下意識的反應也只持續了這麽短短一瞬。很快的,告訴自己今天一定要畫完這個法陣、這不是什麽性騷擾而是正經工作的謝臨淵毫不勉強地把自己的頭轉了回來。回憶着時煜三番四次努力往他頭上扣帽子的舉動,于是此時的他也開始理直氣壯地繼續盯着看。

而在他身前,背對着謝臨淵的時煜可不知道此時前者心裏的真實想法。

時煜對謝臨淵什麽神話不神話的說法不置可否,感覺到時候的謝臨淵一動不動好像又要搞什麽幺蛾子的樣子,忍不住懷疑地以後問了一句:“謝臨淵,你這又是怎麽回事?”別不是有打算搞事了吧?

身後的謝臨淵沉默着不吭聲,這顯然給時煜又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正想扭頭看看怎麽回事,就聽見謝臨淵突然小聲道:“好吧,老大,我認錯,是我武斷了。神話在很多時候也不會只給人不敢碰觸的神性,就比如現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屬于總覺得謝臨淵這會兒的聲音有些過于緊繃,像是很緊張的樣子。真不知道這個bug這會兒到底看到了什麽讓他緊張的事情。

……不行,我必須得看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時煜這麽想着,緩緩把自己的頭扭轉了一百八十度,随着他的動作,脖頸斷口不斷擠出猩紅的血,沿着皮膚不斷往下流,甚至還有不少淌到了謝臨淵的手上。

他直接把臉轉到身後和謝臨淵面對面,眼神幽幽地看着對方。

謝臨淵的臉色可以說瞬間就變了。

他看着那個正常人完全無法做到的轉頭,又瞥了一眼流了滿背的血,瞬間變化臉色一時顯得格外精彩。

而時煜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也沒看出現在這個情況和平時有什麽不同,但看到謝臨淵那不知為何突然顯得格外糟糕的表情,沒忍住當場就樂了。

謝臨淵臭着一張臉,擡手把時煜的頭扭回去複位:“行了行了,你以後別再這樣突然轉頭看我了。”

“你贏了,我這會兒對你是真的沒有世俗的欲/望了。”他說着嘆了口氣,說到最後,原本不耐煩的語氣裏也随之多出了一點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被吓到的小謝:愛情文藝片瞬間變恐怖片現場……好吧,你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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