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有人盯上你了
庭院中的火勢越燃越盛。
兩名小紙人的外殼并不是耐高溫材料, 此時被灼熱的火舌逼迫，終于不得不退回來，奔向伊祁身側, 環繞在他的腳邊, 高居小手要抱抱。
伊祁俯身, 将兩個小家夥捧起來, 安置在自己肩膀上。
就在這時，熊熊燃燒的烈焰中，一個沒有被完全燒毀, 只剩下半截軀殼的紙人，正掙紮着從火海中爬出, 一雙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伊祁, 并手腳并用的向他爬來。
看着這個意圖垂死報複的紙人，李國強記起自己的職責，立即警覺起來，舉起槍對準那只殘缺的紙人, 擋在伊祁面前。
一雙手卻輕輕搭在他的肩上，伊祁的聲音溫和傳來：“火勢越來越大, 你先去救人, 這裏的一切都交給我。”
李國強這才記起, 被掐暈過去的柳飛白此時還在大街上, 難保火勢不會蔓延到街面上去。
盡管姓柳的那小子很招人讨厭，但他畢竟也是一個無辜的公民, 而自己有責任保護普通民衆的人身安全。
李國強猶豫片刻, 還是選擇相信伊祁的能夠照顧好自己。
他沖伊祁點頭致意, 然後将槍放回槍套裏, 轉身沖入屋內。
感謝現代化，就算是最傳統的紙紮鋪子，也要通過消防安檢、配備相關消防設施，可以讓李國強順利的找到一個滅火器。
他将滅火器拿在手裏，從熊熊烈焰中開出一條路，穿過庭院，徑自來到大街上。
街面上也有渾身着火的紙人、和滾滾濃煙，但所幸漏網之魚并不算多，沒有讓火勢蔓延的太厲害。
處于昏迷中的柳飛白依舊躺在地上，無知無覺。一條傷痕累累的巨蟒蓋在他身上，雖然顯得疲憊不堪，但依然盡職盡責地保護他免于被火焰灼燒。
李國強并不畏懼那條巨蟒，手持滅火器沖上去，将周圍的火勢撲滅，然後伸手試圖将柳飛白拖起來。
看着他的動作，巨蟒緩緩吐出一口嘆息，龐大駭人的身形緩緩消散，只餘下蒼老疲憊的聲音：“算了！我舍命救他，也算是對得起柳家這麽多年的供奉。想在我傷勢過重，需要回到深山中潛心修行多年，再也不能護着柳家的子孫。”
“年輕人，等這個敗家子醒來後，你告訴他一聲，以後……好自為之吧！”
巨蟒上徹底消失不見，仍舊昏迷的柳飛白，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從小看他長大的守護神。
周圍濃煙嗆人，李國強将柳飛白拖到一處還算安全的地方，然後立即撥打了自己隐藏的通訊設備。
“通知上級部門，今晚情勢失控，這裏需要支援。”
……
街面上的人正在等待救援，而在那座小小的庭院裏，從火海中幸存下來的紙人，此時依舊拖着自己殘缺的軀殼，一點一點向伊祁逼去，猙獰的面目上全都是惡毒的恨意。
他就是被柳飛白創造出的那個紙人，眉眼五官依稀可以瞥見一點熟悉的樣子，被燒毀一般的臉頰風格寫實而扭曲，頭上劣質的白色假發早已被火焰焚燒殆盡，此時的模樣看起來格外猙獰恐怖。
只是它剛爬幾步，便驚覺腦後一涼。
一根修長的手指，正抵在它的腦殼上，指尖輕觸紙張表面。
低沉的聲音從它身後響起：“一個低劣模仿的贗品，看了就覺得傷眼睛。”
沒等紙人回頭看一眼，向來神出鬼沒的風燭便摁下了自己的指尖。
紙人連發出哀嚎的機會都沒有，本就殘破脆弱的軀殼，連同它的魂魄一起，被一股強大震顫的力量攪得粉碎，被撕扯成一地碎紙片。
風燭收回手指，像是沾染上了什麽髒東西一樣，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指尖，起身看向伊祁，金色的眼眸在火光中熠熠生輝：“你竟然容忍一個模仿你的劣質品存活于世，還讓它在你眼前晃悠這麽長時間，直到它要殺人了才出手，為什麽？”
對于時不時就會突然出現的風燭，伊祁看起來并不感到驚訝。
他垂眸，看着滿地燃燒的碎紙片，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當這些紙人活過來時，我還以為它們是有自我思想和自我意識的個體，是一種新出現的物種類群，應該具有生存的權利。但很快，我就發現……”
“很快你就發現，這些家夥并不是什麽新物種，而是一群孤魂野鬼占據了軀殼，依附在紙人身上，并被扭曲怨恨的心理驅動，無差別的将自己的怨恨投射向普通人類，并會伺機傷害所有視線內的活人。”風燭接過他的話茬，說道。
“小伊啊小伊，你為什麽這麽可愛？”他撫掌大笑道，“從古至今，但凡将紙人這類陰氣重的物品，制作得太過像人類，就會引來鬼怪的觊觎。當招來這些不幹淨的東西俯身，紙人便會自己活動，這種現象落在不知實情的普通人眼裏，自然就像是紙人活過來一樣。”
“你居然以為會誕生新的物種？你在想什麽？”
笑過之後，風燭又不禁垂眸沉思着問道：“我還以為你只愛人類……但如果這些紙人真的是一個新誕生的種族，你會讓它們活下去的，為什麽？你不怕它們會威脅人類本身嗎？”
伊祁搖搖頭，不認同道：“你把人類想象得太過脆弱，可人類卻是世界上最堅強、最有韌性的存在，他們會創造光輝美妙的未來。”
“将來有一天，人類航行在浩渺無垠的宇宙之間，終究會遇上與他們不同的智慧物種。這是遲早的事情，無法避免，不如提前學着适應共存。”
“而我……我只是想幫他們尋找到一條更好的道路，為他們清理掉道路上最傷人的荊棘，不讓他們毀滅于黎明前的黑暗中，将屬于人類的文明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
“果然，在你心裏人類還是首位的……”聽了他的話，風燭像是有些觸動，又有些不大高興的咕哝道。
兩人之間，又陷入一片沉默中。
此時，環繞在他們身邊的火焰越來越小，正在逐漸熄滅，庭院中只剩下炙熱的空氣。
待在伊祁肩上的兩個小紙人，看到周圍不再着火後，馬上就抓着他的白發，從他的肩膀上溜下來，環繞在他的腳邊，像個新生兒一樣四處蹦跶，好奇地探索着世界。
風燭将目光移向兩個小家夥，眉毛略有些驚訝的揚起：“這兩只小東西不是受人操控的普通傀儡，它們是……”
伊祁罕見的露出笑容，低頭看向小紙人：“不是它們，是她——英英！”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小紙人立即停下自己的動作，仰頭看向伊祁，口裏發出歡呼聲，目光中充滿純粹的歡喜和依戀。
伊祁解釋道：“韓英英在列車的錯位空間裏消磨了太多時光，靈魂脆弱不堪，無法以普通游魂的姿态存在于現實中，于是我制作了兩只小紙人，将其中的電路程序與英英的靈魂相融合，各種承擔了一半脆弱的靈魂，以減輕軀殼所需要承擔的負壓。”
“而且，雖然有兩個身體，但韓英英的意識仍是統一的，你不需要擔心這一點。”
“我擔心她幹嘛？一個萍水相逢的小鬼而已，我只是有一點驚訝。”風燭看向伊祁的目光中充滿好奇，“我只見過一體雙魂的存在，但還從沒見過一魂雙體、并且自我意識還能一直保持統一的存在。”
“小伊，你總是在創造奇跡！”
他看向伊祁的目光太過灼熱，伊祁不自覺的扭過頭，移開目光，避免視線相觸：“說起來，你今晚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風燭立刻無辜的舉起雙手：“事先說好，這裏發生的一切與我無關，不是我做的！”
伊祁頭疼的揉揉眉心：“我沒有說是你做的……”
風燭狀似傷心的指責道：“你總是懷疑我，從未給予我一點信任。”
“因為你有前科，信任需要積累。”伊祁更頭疼了。
似乎自從遇上風燭之後，他引以為傲的微子神經元處理器就再也不起作用。
風燭挑眉看向他：“我想你了就來這裏見你，還需要其它理由嗎？”
伊祁沒有被他的甜言蜜語打動，只是冷靜地判斷道：“從目前的的情況來看，你是在湊熱鬧的可能性，超過87.9%。”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很蹊跷，按照常理來說，即便有偶爾幾只孤魂惡鬼會被吸引，但不該有這麽大規模的紙人暴動事件。附身紙人的魂魄太多了，而且從它們的攻擊性來看，無一例外全都是惡鬼。”
“它們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所吸引了一樣，前赴後繼的來到這裏，仿佛被人為的驅使。”
聽完他的分析，風燭的眸光沉了沉，低聲笑道：“是啊！它們肯定是被什麽東西驅趕到這裏……”
“因為你在這裏。”
他向着四周暫開雙臂，大笑道：“小伊，有人盯上你了！”
“雖然我不知道幕後那人是誰，但他顯然有很好的眼光，在接連不斷的試探你後，他發現了你這塊深埋在人間的珍寶。”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原本應該只有我發現的珍寶！”
不知是不是錯覺，伊祁覺得風燭的笑聲中夾雜着一絲咬牙切齒。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此時，火勢已經徹底熄滅，庭院外的街面上傳來嘈雜的聲音，呼喊聲、叫罵聲、消防警報聲。
店鋪老板、劇組工作人員，還有警察和消防員，全都被深夜的火光驚醒，終于趕來，聚集在這裏。
伊祁甚至還聽到了直升機螺旋槳的噪音。
顯然，政府有關部門的人員也趕來了。
……
在公司總部的辦公室裏，大老板段田剛正在試圖給合作夥伴鳳青桐打電話。
他本想安全體面的度過最後一個任務，成功将直播比賽收尾。可誰也沒想到，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守夜，居然會鬧得這麽大！
無數紙人暴走，街面失火，一名參賽嘉賓差點被掐死，一名參賽嘉賓當着直播鏡頭拔槍射擊，一名參賽嘉賓幹脆直接制造出了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這些參賽的都是什麽神仙？！
鬧出這麽大的事情，出了這麽大的責任誰能擔待得起？
國家部門可是一直都在盯着這個直播比賽呢！現在連武裝直升機都已經趕過去了！
段老板感到越發頭疼，此時只想聯系自己的合作人，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
可他一連打了無數個電話，全都都無人接聽，他發過去的郵件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鳳青桐這小子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因為怕擔責任，所以這孫子提前跑路了？
還是說……因為今晚的事情，他已經被有關部門控制起來，所以一直聯系不上？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段老板頓時驚恐起來，額頭冷汗直冒，背後的襯衫都濕透了。
下一個被約談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正當段老板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驚慌失措的時候，網絡上無數的論壇網站，已經冒出無數帖子來讨論這件事。
【夥計們，你們看過靈異直播比賽了嗎？沒看的趕緊去看！最後一夜的任務，實在是太刺激了卧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