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府城書院18
有些事情就是禁不住仔細想的。
當初周家和周氏族人,沒有懷疑鄭家有問題,主要是鄭家真的死了人,還是死的年輕力壯小夥子。
他們周家又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閨女哥兒也不是天仙,鄭家沒必要為了訛詐他們家,就把自己親兒子弄死不是?
因此,盡管當年隐隐覺得太巧合荒唐了些,周家人卻還是接受了現實。
如今發現不對勁兒,這麽多年過得不好的周家人,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得驗證一番才能甘心。
反正他們家如今已經夠壞了,不怕再壞些。
于是,周家人幹脆豁出去,把家裏最後的存銀翻出來,跑去找到衙門已經退休的老仵作,偷偷将鄭家兒子屍骨挖出來檢查。
結果這一查,還真是像他們想那樣,鄭家兒子屍骨中根本就沒有毒!
這代表什麽?這代表鄭家兒子肯定就是病死的啊,否則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沒有中毒,當年也沒聽說跟誰打架受過內傷,好好的除了病死,還能是其他啥?
就算是其他死亡原因,那也足以證明當年鄭家在撒謊,畢竟當年鄭家可是口口聲聲說他們周家的閨女哥兒毒殺丈夫。
難怪當初鄭家願意解釋和解,怕是也猜到什麽,才沒去報官讨公道吧,不然去了衙門,有經驗的仵作一查驗,就知道真相了。
這鄭家可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害了他們周家十幾年啊!
周家當時就去找族長,把真相和周氏族長說了,周氏族長聽完後也是氣紅了眼睛,這些年周家不好過,他這個族長也不好過啊。
就因為出了周家的事情,他也成了十裏八鄉最差的族長,整天被人戳脊梁骨,每次去和其他村裏的族長說事情,都直不起腰,處處受打壓。
如今找到翻身機會,周家和周氏族人自然不會放過,直接就帶着證據到了府城衙門伸冤,并且還希望鬧得越大越好,因為只有消息傳播廣了,才能洗清他們身上的污名。
由于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衙門為了名聲着想,不敢消極怠工,再加上周家已經找到證據,于是事情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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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
當年第一個兒子死的時候,鄭家的确真以為是兒媳婦毒殺了兒子,非常的憤怒,真是恨不得讓兒媳婦賠命。
可逝者已矣,周家兩老口苦苦哀求,再加上兩邊族長說情,最後,鄭家也只能接受現實,接受周家的賠償和解。但等到第二個兒子死的時候,鄭家人雖然很憤怒傷心,卻也隐隐察覺到了不對勁,覺得事情有點巧合了,于是就悄悄找了大夫來查看兒子的屍體,這才得知他們兒子根本不是中毒而死,而是什麽傷口感染自己死的。
鄭家人聽不懂那麽多藥理,但從大夫的口中也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上次冤枉了兒媳婦一家,這就很尴尬了!
這個真相鄭家人自然是不敢承認的,先不說他們舍不得還周家賠償的銀子,周家人若是知道自己被冤枉,肯定會把事情鬧大,那他們家的名聲就沒了。
于是為了隐瞞真相,鄭家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二兒子的死也賴在了周家頭上,再次從周家敲了一筆銀子和一個兒媳婦。
至于虧大了的周家……那就只能怪周家倒黴,自己撞上來了!
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麽。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鄭家人沒良心,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于是過多久,鄭家的第三個兒子也死了,還是同樣的傷口感染。
這下,鄭家更不敢說出真相了。
可又死了個兒子,那也不能白死啊,這可是他們辛苦拉扯的,還沒有享受到兒子的孝順回本呢。
于是,鄭家老夫妻琢磨後,覺得周家已經把黑鍋背上了,幹脆就讓周家背到底吧,然後就有了後來周家和周氏族人“名聲大噪”的事情。
鄭家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對,但他們不想受污名,也就只能讓周家受委屈了。
而連着死了三個兒子,也把鄭家吓壞了,再也不敢去做能輕易受傷的打鐵匠,從此改行,免得再倒黴家裏繼續死人。
……
真相大白後,聽聞消息的百姓都忍不住唏噓。
鄭家人自然是受到懲罰,而沉冤得雪的周家人,則對間接提醒了他們的蓬萊茶樓感激不已。
等從衙門出來,就和族人們浩浩蕩蕩的跑到蓬萊茶樓門口,激動的磕頭道謝,多年冤枉得以昭雪,大家真的難以控制情緒。
如此曲折離奇的事情傳開後,蓬萊茶樓真是想不火都不行。
別人茶樓演的是消遣,這蓬萊茶樓演的是真人生啊!
甚至還有腦洞大的百姓忍不住道,
“這蓬萊茶樓莫不是真的有神仙吧?不然為啥演的故事都靈驗了?這周家女殺夫的事情,還有那天同知夫人妹妹差點被當街拐的事情,咋都那麽湊巧呢?”
“這還真是!保不齊就是蓬萊茶樓裏的神仙東家,掐指算到了冤情,才故意這麽演,就為提醒大家!”
“對對對,神仙到底是神仙,慈悲為懷,就喜歡拯救咱受苦受難的老百姓。”
“別說,我最近時常去蓬萊茶樓湊熱鬧,感覺身體都舒坦了,這莫不是沾上仙氣滋養了?”
聽到傳聞的喬楠:……
這些大叔大嬸也真是太會猜了!
不過,喬楠也确實沒想到,他們話劇剛演出來,還真就撞上了真人真事。
看來夫君說得沒錯,狗血總是源于現實。
而這麽湊巧事情帶來的效果,就是他們蓬萊茶樓真的大火特火了。
不僅富貴家的公子小姐們,争相到茶樓中來觀看《白蛇青天傳》,就是普通百姓們,但凡能掏出點銀子的,都狠狠心跑來茶樓消費一番,就想見識傳得神乎其神的話劇表演。
只是,話劇暫時是不可能天天表演的,《白蛇青天傳》的故事內容比較豐富,整場演出有整整兩個時辰(4小時),一演就要演上半天。
天天表演的話太累,董文宣等人的身體根本受不住,而且喬楠還準備了另外一個長篇話劇,讓衆人進行排練,準備将其當做接下來大半年內,作為茶樓的主要表演節目。
所以,在喬楠安排下來,《白蛇青天傳》每隔一天才會表演一次,剩下的時間,則繼續讓說書先生說書。
而說書先生說的話本子,不是別的,正是《西游記》!
喬楠可沒忘記同樣被喜來茶樓挖角的魏先生,既然要讓那幾個去喜來茶樓的戲班子混不下去,這個魏先生自然也不能例外。
現在魏先生已經把從他們茶樓得到的《西游記》部分正版章回講完,後面的章回全靠他自己瞎編了,很是讓期待後續的茶客們失望。
這個時候,蓬萊茶樓拿出《西游記後續》可想而知會起什麽效果。
大失所望的茶客們不僅會産生失而複得的驚喜情緒,還不會再相信魏先生說故事是對方寫的,這種鬼話了。
屆時,這麽好的故事不會浪費,也能好好教訓那無恥的魏先生一頓!
如此,在下部話劇排出來之前,《白蛇青天傳》重複演出的次數,足夠府城百姓們,都輪流來茶樓觀看一次,不演話劇的時候,茶樓的客人也不會少。
喜來茶樓,知府夫人的産業……
多麽熟悉的人啊,那可是前世處處為難于他,整天罵他克夫賤人的假姨母,真婆婆啊。
前世的仇怨喬楠不放在心上,可卻從沒說過不報,他只是需要機會,對仇人一擊即中的機會而已。
喬楠輕笑,将早準備好的新話劇本交給董文宣等人,
“好好排練這部話劇,到時候演好了,回頭我夫君若是考中科舉,在京中留官,我便帶你們去京城安居,讓媒人幫你們都找個好親事。”
盡管喬楠覺得想要活得好,并不是一定非要成親嫁人,但周圍環境限制,董文宣等人又沒有娘家依靠,下半輩子最好還是能找個伴侶,生幾個孩子比較好。
董文宣等人聞言自是歡喜不已,像他們這般出身的人,求得最多的就是下半輩子有個安穩日子。
喬楠的話讓大家對未來都有了盼頭,将來就算找不到好親事,東家這般好,定然也不會讓他們老了流落街頭的。
衆人開始一邊重演白蛇傳,一邊排練新話劇。
而蓬萊茶樓大火,客人們都往蓬萊茶樓跑,剛剛把生意搞起來的喜來茶樓,自然就又冷清了下去。
*******
喜來茶樓中。
眼看自家茶樓生意又冷清的掌櫃,忍不住生氣大罵,“混賬,真是混賬!”
掌櫃的工錢,是和鋪子收入挂鈎的,茶樓生意不好,喜來茶樓掌櫃不僅工錢會拿得少,回頭給東家報賬時,肯定也會遭受責罵。
而知府夫人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東家,沒給她把事情辦好,以後絕對沒好日子過。
因此,為了讓東家滿意,給知府夫人經營産業的掌櫃們,一直以來做事情,就都有些不擇手段。
當初為從喬楠手底下挖人,喜來茶樓是下了血本的,眼看生意紅火起來,掌櫃高興不已,半點不覺得自己行為有什麽問題,還頗為自得,覺得自己真是個大聰明!
結果才高興幾天,事情就急轉直下,茶樓的生意又被搶了回去,之前的血本全白費,簡直氣死個人。
越想越氣的喜來茶樓掌櫃,只能把怒火發洩到讓自己白花銀子的人身上,指着說書魏先生,和幾個戲班主的鼻子大罵,
“你們幾個混賬,當初是怎麽告訴我的?說蓬萊茶樓的話本故事,都被你們學到了,肯定能讓我們喜來茶樓生意紅火,我這才給你們那麽多銀子的。”
“結果現在,這《白蛇青天傳》是什麽?這《西游記後續》又是什麽?你們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竟然敢騙我!”
當初挖角之事,喜來茶樓确實陰險,但魏先生和幾個戲班主也不是什麽清白的好東西。
見到有高枝扔過來,當即順勢獅子大開口,喜來掌櫃見他們說得那般信誓旦旦,才會幫他們付那筆高價違反契約的銀子。
現在弄成這樣,魏先生和幾個戲班主也是有苦說不出。
幾個戲班主原本以為,他們排練的話劇,是目前市面上最火的話本子,蓬萊茶樓就算再找其他戲班,排練出來的話劇也不可能比他們更好看。
哪裏想到喬楠竟然能找到白蛇傳這般經典的故事,還找到了董文宣那麽漂亮的演員,把他們比得連渣都不剩……
說書的魏先生也差不多,他根本不知道喬楠給他的《西游記》故事不完整,他還以為真的只有那麽多章回呢,誰知道喬楠早防着他。
當然,他也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以為學着前面的章回故事套路,自己就能編出差不多精彩的故事,結果證明,是他太飄了,沒有自知之明!
事實擺在面前衆人無法狡辯,也不敢在掌櫃氣頭上推卸責任。
衆人想了想只能道,“掌櫃的,事情弄成這樣我們也不想,畢竟好話本子難求,誰能蓬萊茶樓竟能有這麽多的好話本,當真讓人防不勝防。”
“事到如今,我們生氣也沒用,不如想辦法找到給蓬萊茶樓寫話本的書生,直接把那話本書生請過來幫咱們,才能一勞永逸。”
喜來茶樓掌櫃聞言生氣再罵,
“這個我不知道?就你們才聰明是吧!我要是能找到那個寫話本的書生現在還能發愁?我找你們來,當然就是想問你們那個話本書生是誰啊!”
“什麽事情都讓我想完了,做完了,我還花銀子找你們幹啥?一群沒用的蠢貨。”
魏先生:……
戲班主:……
衆人被罵地敢怒不敢言,低着頭不說話,因為他們也不知道那寫話本的書生是誰。
沒能從他們這裏問到答案的喜來掌櫃,挖不到話本書生,也就只能再用老辦法,打算再把董文宣等人挖過來,先将茶樓生意挽回,再慢慢尋找話本書生。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除了董文宣,其他人都是被喬楠買回去的,身上有賣身契限制,算是喬楠的奴仆。
而董文宣,暫且不說吃過教訓的喬楠,這次和董文宣簽契約時,直接将違反契約的銀子提高了數倍不止,董文宣也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人。
他并不貪財,他就是想找個能夠讓他長期幹幹淨淨做事的地方呆着,喬楠脾氣好,夫君還是青山書院的秀才,也不歧視他們這些原本出身青樓的人,對他們很尊重。跟着如此厚道的東家,就算将來不能大富大貴,肯定也是生活無憂,不會随便被人抛棄欺淩。
他是瘋了才會為眼前這點銀子,就當那等背叛之人破壞自己名聲,何況喜來茶樓這種行事風格,一看就很容易出事,他才不去冒險。
所以。
喜來茶樓掌櫃這次的挖角行動,最後自然是以失敗告終,回去後氣急敗壞大罵了一通。
可罵完後,掌櫃的就愁了。
他們和府城其他茶樓不同,蓬萊茶樓生意再好,對其他茶樓的影響也有限,因為其他茶樓的主要客戶群體,是府城百姓。
而蓬萊茶樓的地方有限,不可能把整個府城的百姓都裝進去,仍舊還是會有不少百姓,去其他茶樓消遣,因此其他茶樓的反應才沒那麽大。
但喜來茶樓不同,他們的主要客戶群體是府城富戶,沒有比蓬萊茶樓更精彩的說書和話劇,富戶們再怎麽恭維知府夫人,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來捧場了。
可問題是,現在喜來掌櫃又找不到更好的話本故事!
最後想不出什麽好的解決辦法,喜來掌櫃只能硬着頭皮,将此事彙報給知府夫人,求東家拿主意。
……
孫府。
果不其然,聽完掌櫃彙報後,脾氣不怎麽好的知府夫人直接就把手上茶杯砸了出去,大罵,
“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我還請你當什麽掌櫃!”
喜來掌櫃平日在外面風光,但說到底他也還是個打工人而已,面對老板的怒氣也只能努力縮成鴕鳥。
而知府夫人等發夠了脾氣,這才詢問,“那蓬萊茶樓什麽背景?竟然敢跟我們叫板?”
問出這種話,不是知府夫人夠嚣張,而是蒼山府不管明面還是暗地裏,最大的官都是現在的孫知府,她的夫君。
她們家在府城這裏就是土皇帝,一般人碰上她的産業發生沖突,不管願不願意,都會識趣的避讓,少有敢像蓬萊茶樓這般,不僅不回避,還想辦法找回場子的。
這點……從蓬萊茶樓講《西游記後續》就能看得出來挑釁之意。
如此,想要解決事情,當然先要了解對手背景。
真正能夠坐穩大戶人家夫郎娘子位置的人,基本都不會太蠢,除非像齊素娘那種,實在被家裏人溺愛過頭,又是下嫁,夫家弱勢拿捏不住,才能沒腦子更沖直撞的作。
掌櫃早已做好準備,聞言趕緊回答,
“回東家話,小的已經調查過了,蓬萊茶樓的東家是三位夫郎娘子,其中兩位都只是小縣城中的商戶之子,其中那個娘子倒是舉人之女,不過也就是個沒什麽家族背景的舉人而已。”
“但這三人的夫君卻都是能幹的,全是青山書院的學子,其中還有個是甲課室的……其夫郎喬楠,就是茶樓的主要管事人。”
青山書院的學子,在大家眼中,基本就是舉人身份預定,而甲課室的學子,更是前途光明的代名詞。
知府夫人臉色沉下來,“難怪敢跟咱們作對,原來是青山書院的,真是晦氣。”
她相公是二皇子派系,青山書院甄公是甄家人,自然就是大皇子派系,兩方碰上就是冤家路窄。
蓬萊茶樓有青山書院做靠山,她肯定不能明着動對方,否則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演變成派系之争,到時候不管結果如何,她這個引發事情的罪魁禍首,肯定都沒好果子吃。
如此,那也只能用軟刀子教訓人了。
知府夫人想了想,繼續詢問,“你給我仔細說說喬楠和他夫君的情況。”
“是,夫人……”
喜來掌櫃應聲,趕緊把他了解到的情況說了出來,自然包括俞州是喬家贅婿,還有兩人夫夫感情好的事情。
畢竟除了這些,兩人為人都比較謹慎,身上沒有污點,也就沒什麽其他可說的。
孫知府有些風流,家中小妾庶子庶女一大堆,知府夫人和丈夫的感情并不好,最是見不得那些恩愛情深之人。
本就因産業生意被搶而不好的心情,這下是徹底看人不順眼了。
“好好的秀才郎竟然去當贅婿,還将一個商戶子當成寶,真是不知所謂……”
知府夫人有些羨慕嫉妒得冷哼,随即吩咐,
“都說家和萬事興,既然他們夫夫如此恩愛,那就給那俞州,塞個人過去,到時候喬楠自然就沒心情打理茶樓生意,你再找機會鑽空子。”
喜來掌櫃有些猶豫,“可是東家,那喬楠長得極好,咱們随便找個人,那俞州怕是不一定看得上。”
“無礙,只要把人塞進了喬家,他們夫夫感情必然産生裂痕。”
知府夫人擺手無所謂。
那喬楠一聽就是個眼睛揉不得沙子之人,只要心有芥蒂,對方的生活就不會安生,這種人她對付得多了。
“是東家。”
喜來掌櫃無法,也只能按照吩咐辦事。
于是,沒過多久,書院中就有一位學子家中舉辦壽宴,邀請了書院夫子,和幾個甲課室學子參加,俞州就是其中之一。
……
這位發出邀請的學子,是書院甲乙丙丁,最後一個丁課室中的學子。
俞州其實和對方并不熟,但架不住這位學子是府城衙門司獄的兒子,在府城挺有背景的。
他目前就是個小秀才,同為青山書院學子,這種有衙門背景的人,最好還是能不得罪,就別得罪,以免平添不必要的麻煩。
何況甲課室其他幾個被邀請的學子都去了,他若是不去,難免被人說清高瞧不起人,于名聲不好。
去人家府上參加壽宴,又不是去花樓,因此,俞州考慮了下便沒有拒絕,反正大庭廣衆之下,真有什麽不妥,只要不動手,其實都比較好應對。
這種應酬很正常,他們和那學子也沒仇,喬楠和俞州都沒有多想。
當然,為防止意外,去了之後,俞州還是很謹慎的,一直與其他幾位甲課室的學子們待在一起,堅決不單獨行動,免得不懂人家府上規矩闖禍。
開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壽宴進行到一半時,他們這桌酒水喝完,旁邊小厮去拿了新酒過來。
俞州剛端起酒杯剛碰到嘴邊,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這酒味道不對!
他當時心中就警惕了起來。
之說就說過,俞州在現代家庭條件很不錯,家裏不僅有錢,母親那邊的親戚,更大半都是搞研究的學術者,其中就有與中醫藥相關的。
耳濡目染之下,他雖然不會醫術,但簡單把脈,記住部分藥材的名字形狀氣味等等,是很容易的事情。
因此,即便此刻杯中酒水裏異味很淡,俞州還是隐隐約約聞到了點。
“俞兄,你怎麽不喝了?可是這酒的味道不合你口?”
方樞,也就是此次邀請俞州的學子,見俞州突然停下喝酒動作,不由狀似關心詢問。
俞州看了這人一眼,雖不知道對方搞什麽,但這杯酒肯定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喝下肚的。
為避免打草驚蛇,俞州當即便笑,“沒有不合口,反倒是這酒氣味真香,讓我忍不住想多聞兩下,才舍得下肚。拖方兄的福,我才能品得如此佳釀……”
說完,便以做出衣袖遮面的禮節動作,假裝将酒喝下,實則倒進了袖子中。
也多虧古代衣服袖子大,他今日又穿的是深色,才能這樣搞,否則換成現代西裝襯衫,還真沒法裝!
之後,俞州便連菜都不吃了,別人敬過來的酒,全部如法炮制,借着袖子遮面的動作,不是把酒水倒進袖子裏,就是倒到桌布上……以免把不該吃的東西吃進肚子,鬧出什麽事情來。
同時,還暗暗觀察同桌其他學子的飲酒情況,見幾個甲課室學子們沒喝幾杯新拿過來的酒,就開始暈暈乎乎倒在桌上,像是喝醉了的模樣,趕緊也裝醉倒下。
眼看着俞州等人醉倒,方樞眼中閃過喜色,當即就吩咐旁邊伺候的小厮,“來人,将幾位貴客扶到客房休息。”
酒宴上喝醉的人不少,誰都沒覺得這一幕有什麽奇怪。
只有俞州一邊暗暗警惕,一邊任由小厮将他扶走,他倒要看看這個方樞到底搞什麽鬼!
而幾個小厮根本不知道他在裝醉,很快就按照主子吩咐,将俞州送到了一間位置比較偏僻的客房中。
俞州一直裝醉,只在幾個小厮離開後,睜開眼睛觀察了下自己所在的房間,卻也并沒有坐起來,防止有人進來發現問題。
果然。
就在幾個小厮離開不到幾句話的功夫,房門便被打開,有兩個姑娘蹑手蹑腳的走了進來。
俞州悄悄看了一眼,從兩個姑娘的穿着打扮上,可以分辨出兩人是一對主仆。
而接下來兩人的對話,也佐證了他的分析。
丫鬟聲音忐忑道,“小姐,你真的要這樣做嗎?萬一這位郎君明天早上醒來後,不認賬怎麽辦?”
“他敢!表哥說了,到時候他會給我做主的!”
小姐咬牙道,“再說不這樣做,我還能嫁給誰?姑母死活不讓我和表哥成親,我都懷了孩子,姑母也不同意,還狠心給我喂藥,把我和表哥的孩子打掉了。”
“如今我這幅身子,根本就說不到好親事,倒是這俞郎君,表哥說了,他雖是別人家的贅婿,但卻是個極有本事的,竟然考進了青山書院的甲課室,将來前途必然光明。”
“雖然贅婿的妾室不好做,可只要等他下次鄉試中舉,我就算是熬出頭了,而且表哥也會給我撐腰,我嫁過去後,那個商戶子定然也不敢太欺負我……總之,不管如何,都比被姑母送回老家強吧?”
丫鬟聞言也不再勸了,比起回老家,小姐确實給這秀才郎君做妾室更好。
主要是這秀才郎還長得很俊,她小姐又不是清白身子,對方賴賬她家小姐也不虧啊。
裝醉的俞州:……
毫無疑問,這小姐口中的表哥,肯定就是方樞了。
該死的家夥,不僅想算計他,還用自己睡過的人來算計他,這是當他烏龜王八蛋呢!
搞清楚狀況後。
俞州心中怒氣翻湧,當即睜開眼睛起身,趁着小姐和丫鬟去點催情香料時,将兩人從後面打暈。
把人打暈後,他并沒有急着逃走,而是仔細想了想,給方樞留點什麽‘驚喜’再走人。
他和方樞無冤無仇,對方竟然這麽算計他,他實在等不到回去再跟對方算賬了,必須先出一口氣再說!
俞州冷着臉将床帳撕成條狀,把地上的小姐和丫鬟先綁起來,嘴給堵上,防止兩人清醒太快喊叫後。
便悄悄離開房間,不動聲色跑到茅房蹲點,将席間出來放水的方老爺也給打暈,拖回剛才的房間。
然後又把之前那小姐準備的香料點燃,看着小姐和方老爺滾到一起後,這才拍手走人。
既然方樞想把自己的女人,送給他當小妾,讓他當冤大頭;
那他就讓方樞的女人,給對方當小娘,讓這對有情人終成一家人好了,看誰更能膈應誰!
俞州生氣的離開方府。
他一般不會用這種事情算計人,覺得實在太龌龊,但他也不介意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方老爺是方樞的父親,做爹的沒教好孩子,代為受過不冤枉;
剛才那小姐明顯知道內情,還與人狼狽為奸,如此被他反算計也不無辜。
這些人自己做的好局,那就自己受着吧!
……
俞州跑得利索。
方樞還不知道自己的算計暴露了,也不覺得自己的算計會出問題。
因為表面上他和俞州根本沒有仇怨,今天被他邀請來的學子也不止俞州一人,俞州怎會對他有所防備?
就算有,俞州出身鄉野,根本沒見過什麽市面,哪裏會知道後宅中算計人的這些彎彎繞繞?
所以,方樞不僅沒想過自己會失敗,甚至因為太過輕視俞州的貧寒出身,計策也做得比較馬虎,沒花太多心思,最終才會被俞州鑽了空子反撲。
也因此,方樞甚至都沒有想過中途去查看下情況,好确保萬無一失,直接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帶着書院其他酒醒的學子去抓奸,想用流言逼迫俞州對他表妹負責。
結果第二天到了那客房,他就傻眼了。
“爹?!”
方樞看清床上男人的臉後,驚吓得失聲大叫。
床上的人怎麽會是他爹呢?俞州呢?俞州跑哪裏去了?這睡了他表妹的,怎麽能是他爹呢!
方樞反應過來後簡直無法接受現實。
而床上的表妹也很想哭,搞不懂那氣宇軒昂的秀才郎,怎麽就變成了她姑父!
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周圍那麽多人都看見醜事了,她也只能硬着頭皮把路繼續走下去。
否則,她別說再找個冤大頭,今天之後還能不能活都是問題,她姑母那般心狠,知道她和自己丈夫睡了,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索性姑父雖年紀大了點,但長得不醜,還是府城衙門的官員,給姑父當妾室也不算太虧,還是比她回老家嫁人的好!
于是。
迅速想通的表妹,當即捂住臉,柔弱無助的靠進方老爺懷裏,可憐地嗚嗚哭起來。
方老爺:……
方老爺也不是個潔身自好的,年輕漂亮的美人主動投懷送抱,他哪有拒絕的道理?
就算這是自己妻子娘家的侄女,納成小妾說出去不太好聽,但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先例,只要美人願意,那就沒有關系。
何況,就他岳家鄉下土員外的身份,能夠扒上他這個府城大官,他小舅子怕是做夢都要笑醒,妹夫怎麽也沒有女婿更親,不是嗎?
同樣迅速想通的方老爺,頓時就不心虛了,也來不及計較自己怎麽就跟妻子侄女睡到一起了,當即把美人摟在懷裏,怒瞪自己兒子,
“你這個逆子想做什麽?還不滾出去!”
“老爺,我怕,嗚嗚……”
表妹很柔弱的趕緊伸手抱住方老爺,裝作被吓到的模樣繼續裝可憐,裝無辜,努力勾引方老爺的憐惜,争取将來做個受寵的小妾。
陣營角色轉變飛速。
方樞臉色難看,哪裏還不明白自己是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了。
俞州那厮不僅知道這些彎彎繞繞的宅鬥手段,還踏馬的非常精通,竟然給他留下如此‘驚喜’。
而聽到消息随後趕來的方夫人,看到這畫面也差點吐血。
方夫人是知道自己兒子算計的,畢竟是知府夫人找到她,讓她指揮兒子牽的線,做的局。
結果現在知府夫人的交代沒辦好,反倒給自己丈夫又弄了個小妖精,而且她和這小妖精還有仇!
方夫人直接眼前一黑,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