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奇葩合租室友

從廁所出來,于玥一眼就看見廚房水池裏對着一堆髒兮兮的餐具。

她到客廳去看了一圈,隔壁大姐還沒回來,就去敲住在主卧的那小兩口的門。

等了好一會兒,屋裏才傳來了趿拉拖鞋的聲音。

開門的是情侶裏的男生,他穿着一條大褲衩子,打着赤膊,單手橫拿着手機,戴着一幅黑框眼鏡,頭發亂糟糟地瞪着敲門的于玥,沒好氣道:“幹嘛啊?”

“水槽裏是你們的鍋碗麽?”

屋裏只有一張一米五的床,成堆的衣服摞在床邊地上,獨衛的換氣扇開着,轟轟地發出明顯的噪音。

“怎麽?”男生不耐煩地問。

“麻煩洗一下,天氣不好,都快臭了。”

“要你管?”男生态度挺橫的,手機裏外發的游戲聲響起。

他“欸”了一聲,“砰”一下關上了門,在屋裏叫喊起來:“開、開、開——老狗去哪兒了!……”

于玥吃了閉門羹,耐着性子翻了個白眼,再次敲響了房門。

“有病啊!”男生這回光腳沖了出來,“你他媽是不是有病!礙着你啥事兒了?”

“你他爹的罵誰呢,啊?”于玥雙手叉腰,聲量比他還高,“老娘受了一天臭氣,回來還得忍你?我是你媽還你是我兒子?我可生不出你這種小垃圾——”

“你——”

“你什麽你!還準備打我是吧?”于玥假裝撸了下袖子,一把拍在自己胸口,“你打啊,動手啊!但凡敢動我一下,今晚我進拘留所,你進太平間!——看誰橫得過誰,以為老娘怕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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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玥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只不過她從小生在教師家庭,接觸的圈子非常小,受的是非常嚴格的教育,對自己有很強的道德和是非觀要求。

沒見識過“人心險惡”,長大步入社會,她才慢慢發覺,這個世界跟她從前接觸過的,非常不一樣。就算生氣、不高興,礙于面子,時常會下意識選擇委曲求全——

委屈的是自己,成全的是別人。

工作七年,她改變了非常多。

從唯唯諾諾不敢說話,到一言不合就開吵,再到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步步懂得了,怎麽虛以委蛇、怎麽達成目的。

當了管理層之後,她的心理素質更是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不發火則矣,一旦跟人吵架,絕對不怵,腦子轉得飛快,起碼聲勢上不能輸人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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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似乎是被她的氣勢唬住了,嘴巴動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于玥的死亡注視下,他總算鎖了手機,光着腳丫走進廚房,開始“叮鈴咣啷”地洗刷鍋。

于玥松了口氣,回到屋裏關上門,一下子跳上了床,整個人呈大字型仰面躺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過了不知多久,她忽然被一陣“轟隆隆”的噪音吵醒。

祝同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房間裏唯一的一張桌子前,朝前傾着脖子,使勁盯着屏幕看。

“回來了……”她揉了揉眼睛,打算起身去洗漱。

“今天也累死了……”祝同坐在原地翻了個白眼,跟她吐槽了起來。

祝同是一個藝人工作室的拍攝剪輯,老板是個過氣歌手,十年前紅過幾首歌,現在靠接商演、走穴賺錢。

大部分時間,她就跟着老板天南海北地飛,行李箱裏随時随地背的不是衣服、化妝品,而是拍攝器材。

這個崗位沒有不熬夜的,她經常熬到半夜兩三點才回來,睡一覺緩過勁兒來,再繼續通宵剪片子。

她經常跟于玥說想離職,可一時之間找不到更好的去處,只能邊吐槽邊幹活,罵完老板還得等着老板發工資。

于玥跟她說着話,開門看了一眼,發現廁所門關着,大概是隔壁大姐在裏頭,于是站在門口等。

聽着那隐約傳來的“轟隆隆”的聲音,她看了祝同的電腦一眼:“你聽見了麽……不是你電腦排風的聲音?”

“大姐在洗衣服呢。”祝同推了推金絲邊眼鏡。

“靠,大晚上的,十點了!”于玥罵了一聲。

但從昨天開始,她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好不容易調整心态融入工作和生活,今天又累了一天,回來還吵了一架,實在有點提不起力氣了。

“算了,她洗吧,等她出來我洗臉刷牙就睡了,也不耽誤。”

過了足足二十多分鐘,大姐才從廁所裏面出來。

她還穿着她黑色的束身內衣,面無表情轉身走向了廚房,拿出一盒蛋糕來回了屋。

于玥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進去之後看見洗手池四周掉着一堆長發,撕了塊衛生紙清理幹淨,又把牙刷和洗面奶放在了上面。

怕水濺出來打濕衛生紙,她便把從屋裏拿出來的紙放到了洗衣機頂上。

洗衣機是波輪的,從頂上能看到裏頭的情況。

她還沒把紙放上去,就沒忍住又罵了一聲。

祝同正皺着眉頭往pr裏面導特效,聽見廁所門“哐”一聲打開,于玥從門外探出頭來:

“我靠啊!”她壓低聲音,“那大姐在洗衣機裏洗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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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問于玥,這一個星期來過得怎麽樣,她可能會用兩個字來形容——煎熬。

以前她真的沒想過,現在的年輕小孩在北京過的是這樣的生活。

她是一三年來北京實習的,那會兒北京房價也貴,但是影視傳媒這行正剛剛興起,熱錢大批量湧入,項目如同雨後春筍。

她趕上了公司初期,又趕上了快速發展的好時機,幾千塊的工資只拿了兩年多,艾達離職之後,就開始拿上了高額的項目獎金。

那會兒爸媽每個月給她資助一千五百塊生活費,和大學時候給的一樣。轉正沒多久,她就跟何莉莉一起租了一個隔斷兩居,之後大概有四年沒搬過家。

何莉莉跳槽去了平臺後,爸媽幫她付了四百多萬首付,買了套三環附近的2000年以後的小兩居,把次卧的一間租給了于玥。兩個人這麽一直住到了于玥提總監,幾乎沒有感受過跟陌生人合租的痛苦。

後來月白融資上市,于玥拿了老員工原始股,再有每年的項目獎、年底曹州給的獎金,一年到頭至少能拿六十萬,多的時候上百,足夠她在北京過得挺滋潤了。

本來今年,她也在跟爸媽商量買房的事。

她打算自己付首付,在何莉莉小區也買個一居,好好裝修一下。爸媽卻說她們幫忙添一些,幹脆一步到位,買個大點的,住起來也方便。

天知道這兩天,于玥有多想念她的好閨蜜何莉莉。

回想起兩人住在一起的這七年多,也不是沒有吵過架,也會經常互相嫌棄對方懶,但比現在受的這苦,簡直可以稱得上“神仙日子”了。

自打來到這兒,她再也沒有了以前閑暇時在家裏做飯的心情,最多早上起來煮一碗方便面,其他時間就算有空,也寧願在樓下小店裏吃。

不是懶得刷碗,而是懶得進廚房。

阿姨一個月來一次,剛打掃過沒兩天,廚房裏的油污、垃圾就堆得像是三個月沒打掃過似的。

還有上次發現大姐在洗衣機裏洗鞋,她又沒辦法不用洗衣機,只好在網上買了一整箱的衣物消毒液,每次洗衣服都提前把桶自潔模式開上一遍,再倒上兩倍消毒液的量,這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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