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見面禮
在發表完讓彈幕躁動的言論後,ONE幹脆利落地下線了。直播錄像就此結束,舒有一看着“主播不在家哦”的提示,摘下耳機揉揉耳朵,把ONE那句帶着笑意的“追個人”從耳蝸裏散走。
好聽是好聽,可惜沒什麽用。
舒有一把直播網頁關掉,又搜索了下ONE的百科資料。
ONE是近幾年出名的游戲主播,擅長游戲的類別不少,但主攻一款叫《造夢者》的4v4對戰游戲,他操作亮眼積分排名極高,據說當主播前還在某電競隊的青訓待過……
舒有一一目十行地看完資料,視線在《造夢者》上停留幾秒,用鼠标把它标紅,這款游戲出很久了,舒有一記得大學時,《造夢者》就已經很火了,當時他也有玩過,後來更是聽說辦起正規化賽事,每年熱度都不小,月城的太子爺很迷戀這款游戲。
算是找到重點,舒有一給小李發去消息,讓他收集《造夢者》相關的其他主播資料,給月城那邊彙總過去,看能不能作為ONE的替代。
小李回ok,舒有一又讓他把在做的策劃案的PPT發來。
策劃部星期一要和月城代表進行二次商議,小李小王除了月城項目外手裏還有兩個任務,沒人幫忙估計這兩天都得在公司通宵加班了,舒有一也是從這種底端打工人的苦逼階段熬過來的,現在閑着也閑着,就幹脆上手幫一把
小李明白總監這是要撈自己一手了,一連發了三四個大哭的表情包,發來ppt的同時感激地表示要請舒有一奶茶。
身為房貸一族的舒有一最近正巧也不大舍得消費奶茶這種動辄20塊一杯的“奢侈品”,要知道他昨天被劈腿,去酒吧借愁喝酒,點的酒都是周六特價,因為一口未喝,舒有一最後還理直氣壯把賬單留給了程澄……
小李點的奶茶幾十分鐘後就到了,舒有一随手拍了個照發朋友圈,一頭紮入了工作。
忙碌期間,舒有一電腦微信框震動,許初不知怎麽又發瘋了,發來消息【舒有一你真行】
緊接着是幾條語音,條條六十秒,舒有一看着抖動的消息框就煩,鼠标一勾,利落地把他拉黑,繼續投入了工作。
等策劃案差不多收尾,天已經黑了,舒有一伸個懶腰,有奶茶頂着,他倒是不怎麽餓,但熬了五六個小時的身體抗議地用關節發出吱呀聲,舒有一不理會各器官的抱怨,擡手拿手機看眼時間。
7:17,還有一條非聯系人的短信。
舒有一靠在椅子上懶洋洋掃一眼提示,神色微變,一下坐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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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催款或者甲方來的消息,只是信息開頭開門見山【你好,我是于裴】。
于裴在短信裏表示出于一些不可抗力,他今晚就得搬進屋子,詢問舒有一是否方便。
這條信息來自一個小時前,看敘述,于裴似乎已經扛着行李上路了。舒有一有些頭大,他在工作時習慣把手機靜音,有什麽消息電腦微信會提示,但昨日他忘了加于裴微信,以至于兩人聯系只能靠原始的短信。
雖然約定的時間是明天,但租客提前一天搬入也符合常态,房間收拾得差不多了,舒有一也不能無緣無故讓人多花錢住賓館。
草草看一遍信息,舒有一給于裴回【可以】,又問【你現在過來嗎?】
于裴秒回:【我在門口。】
這下舒有一是真有些頭疼了,他實實在在嘆了一口長氣,啪一下合上筆記本,一邊收包一邊給于裴發:【不好意思,麻煩等我十五分鐘。】
出辦公室,快步趕上電梯的時候,舒有一屏幕一亮,又收到于裴的消息。
舒有一左手摁住開門鍵,快步邁入電梯,右手擡起,低頭去看屏幕,卡通兔鎖屏壁紙上清晰挂着簡約的回答。
【好。】
還真是有求必應。
舒有一腦海裏兀然浮現出于裴冷臉杵着行李箱,站在家門口回信息的模樣……有點奇妙的反差,想到就讓舒有一心中一動,只能說長得好看的人随便幹點什麽都能引人多想。
舒有一再次可惜了下這個帥哥是自己的室友,近水樓臺也不能先得月。
然後手指動幾下,回複一個=w=的表情符號,結束了這段對話。
在地鐵上,舒有一想到了一件更麻煩的事——許初下午來收東西時,有可能和于裴撞上了。
許初那個善妒又沒腦子的性格,如果看見于裴在家門口,不知能口不擇言說出什麽惱人的話。
舒有一短暫把許初從黑名單中放出來,戴耳機聽了第一條語音,然後面不改色地摘下耳機,把人又拉黑了回去。
很好,确實是遇上了。
也确實說了很多腦癱發言。
舒有一風馳電掣趕回了租屋,只用了十分鐘,比和于裴說的還快些。于裴倒是如他預料的站在門口,他身側立着半人高的黑色大箱,身着筆挺的深色長大衣,低頭靠在門邊,身姿優越得像個雜志模特。手機光照出他漂亮的唇線,也将他耳側的深藍耳釘照得晃眼。
舒有一也屬于有耳飾一族,但他偏愛吊墜似的華麗長鏈,對耳釘這種低調的配飾不大感冒。但如今他也沒忍住多看幾眼于裴耳垂,了悟低不低調也得看人。
因為靠牆的人太奪眼,舒有一下一秒才察覺門口的不對。
走廊裏稀稀拉拉撒着玫瑰花瓣,電梯間窗戶大開,吹來的冷風把花瓣吹得到處都是,舒有一視線左移,在牆角發現一束凄慘的玫瑰,它們花枝折斷,包裝也開散,像是被誰用力摔下去的。
舒有一嘴角微抽,大概推算出了事情經過。
妄想求和的許初帶着玫瑰找過來,卻在門口撞見于裴,錯認為自己新歡。
接下來的事就有些慘不忍睹了。
舒有一正想着,于裴察覺有人來了,擡頭看一眼,平淡道:“hi.”
舒有一瞬間收好無語的表情,回:“hi~”
他摸着包往前門口走,歉意滿滿地說:“抱歉,在公司加班沒看手機,讓你久等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于裴收好手機,淡淡說,“是我臨時變更時間。”
“合理的更改。”舒有一打開門,擡頭又是社交性微笑,“先進屋吧,外面好冷。”
把人晾在門口吹了一個多小時冷風,還可能遭受了陌生人的發瘋現場,舒有一不得不對這個新室友抱有些愧疚,他主動拉開鞋櫃,拿出之前買的備用棉拖鞋,說:“你可以先穿這個,當然你如果自己帶了更……”
他話音沒落,于裴已經彎腰脫鞋,換上了棉拖。
收腿的黑褲子和粉色兔頭毛茸鞋非常反差。
舒有一歪頭看下,笑着說:“挺合适。”
于裴沒回複,一臉淡漠地蹬着兩個毛茸兔頭拖鞋,望向書房門口,那裏堆着兩大袋行李,舒有一還沒來得及搬走。
舒有一順着他視線看去,扭頭抱歉地說:“我馬上收。”
于裴說:“不急。”
舒有一也換好拖鞋,彎腰時瞥見門縫裏飄進一片玫瑰花瓣,直起身後,他問于裴:“下午是不是有人來過。”
“對。”
“……他幹了什麽嗎?”
“進房,搬東西,摔花。”于裴言簡意赅。
“……”
舒有一扶額,知道真相遠沒有于裴敘述的那麽平靜,他無奈地開口,“抱歉,沒冒犯到你吧。”
“沒有。”于裴說,“之前借住的朋友?”
“對。”舒有一順臺階而下,“鬧了點矛盾。”
“嗯。”于裴表情不變地垂眸,看向地上的玫瑰花瓣,“這是?”
“禮物……吧。”舒有一輕摸下鼻尖,難得吐出一句真心話,有些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見于裴仍垂眸看花瓣,舒有一無奈笑笑,說:“真的抱歉,他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于裴擡頭看他,淡淡說:“沒有,他說我挺帥的。”
“……”想像一下許初酸溜溜還陰陽怪氣誇人的場景,舒有一不适宜地被逗樂了,他微微彎下眼,點頭道,“他說得對。”
許初大鬧一場挺惱人的,好在新室友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于裴表現得不在意,舒有一就也不在意了。他很快地把小房間門口的東西都搬走,又拿掃帚把門口清理了,他忙前忙後時,于裴也拎着箱子進了小房間,過了一會兒又拎着什麽出來,在舒有一經過走廊時叫住他。
“嗯?”舒有一不明所以停下問,“房間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于裴說着擡手,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
舒有一接過來,問:“這是什麽?”
“見面禮。”于裴淡淡說,“以後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多擔待。”
“噢。”于裴話語客套疏離,給的禮物卻一點都不敷衍,舒有一低頭看去,手裏的透明小禮盒裝滿了兔子形态的棒棒糖,圓滾滾的兔腦袋挂着長耳朵,輕輕晃一下,發出的碰撞聲都很可愛。
“謝謝。”想起之前于裴問自己喜不喜歡兔子,大概就是那時決定要送禮物。對于生活中意外收獲的善意,舒有一有些受寵若驚,但同樣有點過意不去。
人家專程給準備禮物,自己卻兩手空空。一個大學生模樣的青年都知道要做的人情世故,舒有一這個老社會人居然給忽略了,實在尴尬。
不過舒有一幹宣傳這行幾年了,圓場能力還是配備的,他很快就把心中那點不好意思壓下去,擡頭對于裴笑笑。
“好可愛的禮物。”舒有一說,“我今天回來急,沒什麽準備,你想喝奶茶嗎,或者我請你頓飯,作為回禮也行。”
“飯吧。”于裴說,“還沒吃晚餐。”
“好巧,我也沒有。”舒有一建議,“如果你不累的話,待會一起出去?你看看再缺什麽,正好也可以順路買些。”
于裴說:“嗯。”
舒有一說:“八點走吧,我收下東西。”
又說:“小房間玩偶太多了,我一次性沒能全搬走,你不喜歡扔窗臺上,或者放地上,如果實在不行,我明天再收一次。”
于裴說:“沒事,放着就行。”
“那行。”舒有一對他最後笑笑,“待會見。”
舒有一回了房,于裴也進了屋,床上果然留着幾個玩偶,最醒目是一個長耳兔抱枕,白白軟軟一只橫在床頭,腰身有點凹陷,可見主人經常抱着它睡覺。
于裴把箱子放平打開,将上側幾件外套拿出來。
他不緊不慢地把衣服挂進衣櫃,眼睛卻不看着手上動作,神色十分心不在焉。
幾件衣服挂好,于裴不動了。
靜止片刻,他走到床邊拿起兔抱枕,舉高,于自己平視。
冷靜與兔抱枕對視幾秒,于裴把腦袋埋了進去。
和想象中一樣柔軟,帶着清淡的洗發水氣味,可能是蜜桃或者奶油。
于裴微微動下腦袋,黑發擦過垂下的兔耳朵。
和舒有一一樣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