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破鏡不圓
末世的夜晚總是格外地寂靜，連往日聒噪的蟲叫聲也銷聲匿跡, 仿佛在為人類日益艱難的未來默哀。
容玥睡在車前座上, 車門大開, 她旁邊地上躺着韓離, 夜已經深了，但是他好像還沒有睡着，偶爾會有翻身的動作傳來。
夜這麽晚了，他待會還要換班值夜，容玥便不由得好奇，她坐起來從窗戶探出頭小聲問他，“你怎麽了？傷口痛嗎？”
韓離好像在想事情, 被容玥的說話聲叫得愣了愣, 轉頭看見少女裹着被子, 只露出一張瓷白的小臉，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眸看過來時如同剛出生的幼崽般好奇與驚嘆，便不由得笑了起來，“沒有, 你怎麽也沒睡着？”
兩人一個地上一個車上, 相隔兩臂的距離，容玥借着月光看他臉色，确實不像傷口發作的樣子便放了心，“白天睡了一會兒，晚上自然睡不着，你快睡啊！馬上就十點了, 還有兩個小時你就該過去換班了，再不睡來不及了。”她摸起在充電的手機看了下時間，又遞到韓離跟前給他看看，催促道。
末世斷網斷電，從前再名貴的手機現在用起來也就是個無用的磚頭，也只有她還能保持手機不離手這個習慣了，從前不覺得什麽，現在看卻感覺有趣。見她把手機湊過來他不知怎麽想的，鬼使神差竟順手接了過來。
“哎！你幹嘛？”容玥沒想着給他，生怕他扯壞了數據線，忙把車頭的電源給拔了。
“沒什麽，就覺得很新奇，好久沒摸手機了，自末世以來就沒用過這東西，本以為以後都用不上了，沒想到你還留着，怎麽？這手機有什麽特殊意義嗎？”他說着不客氣得地拇指往右一滑，頓時笑了，“好習慣，不設密碼。”
“你怎麽還看上了，我就給你看看時間，你別亂翻，還給我。”容玥見他手指滑來滑去，頓時急了。
韓離本沒想着多看，被她這麽一激反倒惡趣味來了，随手就點開了相冊，“難不成還真有什麽秘密見不得……”他說着相冊裏照片彈出來了，一看就愣了。
容玥臉色爆紅，也顧不得講什麽淑女風範，推開車門劈手奪過手機，“讓你別看你怎麽不聽呢！這是侵犯隐私你懂不懂？”
韓離臉色一陣古怪，一會又突然笑了起來，“到底誰侵犯誰隐私了？”說着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容玥低頭一看，手機屏幕碩大一張韓離的側影照，明晃晃地刺人眼睛，她一陣驚慌，也顧不得說什麽了，一關車門蒙住腦袋開始裝死。
倒是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鹿般，韓離差點被她的反應弄得噴笑，“我又沒說什麽，你照了就照了我看看還不行了？”
容玥不理他，繼續蒙頭。
“哎！我說真的，沒怪你偷拍我，你什麽時候拍的？還挺好看的，你再給我看看，我不笑你。”韓離從出生到現在第一回碰見有人偷拍自己，感覺特別新奇，現在別的想法沒有就想看看自己被人偷拍是個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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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玥被他鬧得有些羞惱，從被子裏急急吼了句，“有什麽好看的？就瞎拍的，你別看了，我待會就删了。”
“你別啊！別删，我從小到大沒照過幾回相，你要是拍的好等以後有條件了洗出來就當收藏了，我跟你說正經的。”韓離見她在被子下面真的動作起來，頓時也急了，一時沒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對，還上手去拉她蒙在頭頂的被子。
本就是床單被罩啥的組合瞎套出來的簡易被子，容玥抓得緊，韓離也不知扯到哪個脆弱點了，只聽“撕拉”一聲，被子從中間破了個口子。
雙方都頓時一愣，韓離瞬間移開了手，站在車窗的位置好不尴尬，“那個啥，我不是故意的。”
容玥也無語至極，只好坐起來看破了哪個地方，摸了一會旁邊突然一陣光芒亮起。
“我給你照着，不能蓋就扔了吧！反正還多。”韓離在旁邊打開了手電筒。
容玥沒說話，低頭看了看破的豁口，搖搖頭，“還能用，不麻煩了。”
沒有被子阻擋，韓離一瞬間看出她的不對，他一怔，猛地伸手擡起她的下巴，“你怎麽了？”
容玥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沒事，你光晃着我了。”
韓離能信她這理由就怪了，“是不是我剛剛說錯什麽話，所以你才哭了？我跟你道歉。”他語氣有些急，他與葉歡從小一起長大，沒見她哭過幾回，如今一個女孩子當着他的面哭，還八成是被他給惹的，能不急麽。
容玥搖了搖頭，語氣低低道，“跟你沒關系，我就是想哭了而已，你快關上燈讓開，一會給別人晃醒了。”
韓離見那頭值夜的姚峰已經側目看了過來，只好關了燈借着月光看她，“說錯了話是我的不對，你別傷心了，那照片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雖然她說跟他沒關系，但他是半個字都不信的。
容玥靜默了一會，突然低頭小聲地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抽噎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拍你的。”
韓離無奈極了，他确實沒因此而怪她，不說他現在單身了，就算是擱在以前他也不見得會因為這點不痛不癢的小事而責怪別人，頂多讓她删除就完事了，而現在兩人也算是比較能彼此信任的朋友，她手機裏放兩張他的照片并不為過。
“我沒說不讓你拍，你要拍可以拍個夠。”韓離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幹巴巴地這樣安慰，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然而也正如他所料一般，并不管用，容玥哭得更大聲了，“我就是因為喜歡你才拍你的……嗚嗚……你也知道我很喜歡你不是嗎？”
韓離本想去拍撫她背脊的動作一愣，看她哭的不可自抑終于想起自己錯在哪裏了。
他雖然知道她喜歡自己，可從沒把她當做愛慕者的身份來看，也許是因為那天他獨自一人離開隊伍時她緊緊的陪伴，也許是因為她面對對手時的冷靜，也許是因為兩人從喪屍眼下搶奪物資時的默契，他很多時候只把她當做夥伴來看待的，一個即使千萬人背叛她也不會抛棄他的夥伴，卻忘了在此基礎上，她是因為愛慕他才做的這一切，所以他毫不顧忌地追問，卻不知他的追問會給她帶來什麽樣的創傷。
他并不喜歡她，這才是根本。
韓離一時默然了，他可以放棄與葉歡青梅竹馬十幾年的感情，但并不代表在放棄她過後能瞬間喜歡上另外一個人。
“我要睡覺了，你也快睡吧！晚安！”就在他心緒難平時容玥突然推了他一把，接着就背對着他躺下了，一副不打算再與之溝通的模樣。
韓離一個踉跄後穩住身子，也只能苦笑一聲，然後轉身走了。
那邊坐在幾輛車邊緣處的姚峰見韓離沉默着走過來，問道，“怎麽？跟媳婦吵架了？”
韓離本不想說話，聞言卻一個皺眉，“她不是我媳婦。”
姚峰一副理解的表情，“好吧！不是媳婦是女朋友行了吧！我說你也真夠厲害的，男子漢大丈夫，女孩子鬧脾氣你就順着點呗，還給人弄哭了，這年頭讨個老婆多不容易，你這有老婆的都不知道珍惜。”
“她也不是我女朋友。”事關女孩子名聲，韓離覺得他應該嚴肅申明。
“行了，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女孩子說分手向來做不得數，你也別太當真了。話說你這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值班呢！你要是不打算睡咱們來商量一下明天的路線如何？”姚峰看白癡一樣看他一眼，接着又一臉讨好地道，早日套出路線圖早安心，也免得他們一群兄弟提心吊膽的。
這人就是聽不懂人話，韓離覺得實在難以溝通只好不解釋了，不過現在反正也睡不着了，幹脆依言坐了下來，不過他心情不好，難免就帶了出來，導致臉色和語氣冷飕飕的，惹得姚峰內心一陣嘀咕，“還說不是男女朋友關系，這差別對待的姿态，要不是那還真是見鬼了。”
不過這話他也就只敢在心裏想想，要說出來他是一萬個不敢的，如今他指望韓離帶他脫離苦海，尋找人生方向，自然是半點不敢得罪他的，見他開始說起明天的計劃，頓時提起精神仔細聆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