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0)
下來給蘇浩打電話，一遍一遍都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葉盼，你不能怕，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我不停地對自己說，強迫自己站起來往公交車站走，一邊不停地撥電話，陸路和顧序并不知道我失蹤了一晚上的事情，我壓下心頭那股越來越不好的預感，終于在公交車上撥通了林晨的電話。
林晨似乎還沒有睡醒，朦朦胧胧地回應：
“喂？你好。”
“林晨，是我，葉盼，你知道蘇浩在哪嗎？”我努力支撐住自己，壓下快要哭出來的哭腔詢問。
林晨的聲音猛然清醒：
“葉盼？蘇浩找你都快要找瘋了，手機還一直沒人接，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我沒事，蘇浩，蘇浩呢？他的電話我一直打不通……”
“冷靜點，沒事的沒事的，說不定他手機沒電了，我現在去你們家看看，可能他在家裏等着呢，你快點回來，一會給你聯系。”
林晨的話讓我慢慢冷靜下來，深吸幾口氣，我挂了電話開始冷靜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麽，一直翻着手機希望從裏面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終于在我的發件箱裏，我看到了在晚上一點左右從自己的手機發給蘇浩的一條短信，字數不多，卻在一瞬間把我不好的預感擴大到最大化：
“我在XX酒店608室，救命。”
那一瞬間我佩服極了自己的冷靜，馬上下車取錢攔出租車給林晨打電話去酒店見面，動作一氣呵成，我知道所有的冷靜不過都是假象，手掌幾乎被指甲掐出來血，我狠狠握住我的手臂，難以控制地發抖，此刻我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如果蘇浩因為我中了陷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甚至來不及去管現在還沒有離開的蔣麗，出租車剛剛抵達目的地我扔下錢就沖了出去，我沒辦法控制住自己，即使我能節約幾分鐘即使只是幾分鐘，我也想知道，我的蘇浩，此刻還是好好的。
盡管我僥幸地猜想也許只是一個玩笑，也許此刻蘇浩真的是在家裏好好地躺在沙發上，手上握着沒電的手機睡眼惺忪，也許他在看到我的時候會狠狠把我揉進懷裏說你想幹嘛你吓死我了知道嗎？也許這個該死的酒店房間打開門根本就沒有人，幹淨的空無一人的屋子會告訴你這一切都只是一個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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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刻我完全急紅了眼睛，在我短短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這樣急切而快速的奔跑，甚至對前來詢問小姐你找誰的服務員也一概不理只顧往前沖，我奔跑的幾乎連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過快的頻率讓我的胸腔直震，大腦來不及思考，我只想快點趕過去，證明我的男孩沒有在裏面，證明蘇浩好好的在等我回去，證明其實根本什麽事情都沒有只不過是我擔心過多。
一口氣從樓梯跑上去的我來不及喘氣就到了那個房間，虛掩着，用如此不堪一擊的方式隔絕着我想要迫切證明的事實，我擡腳踹了進去，我想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這裏面的情景。
☆、七十八 噩夢（一）
這是多年以後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要回憶起來的一段時間，盡管連二十分鐘都不到，卻讓一向樂觀相信着美好的我差點恨死了這個世界，恨不得把那些破壞了我的信仰的人殺了幹淨去祭奠我的男孩。
那是一間再正常不過的房間，窗簾被拉的死死的，幽暗的房間裏有午時的陽光透過來，悶悶的充滿了詭異而惡心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血腥味，屋裏的狼狽昭示着這裏發生過的一切，破碎的酒瓶還泛着濃濃的酒味，如果我沒有記錯，散落在地上的更是一些下流而污穢的我這輩子都想不到會親眼看到的器具，而在中間那個大床上，一個赤|裸的男孩蜷縮在中間，潔白的床單上血跡斑斑，他的額發擋住了眉眼，這意味着必須要走近才能看出究竟是誰。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胸腔裏的那股氣還沒有上來就被這樣的情景震顫地渾身發抖，我想要尖叫想要一拳捶在牆上把手上弄的鮮血淋漓才能發*內心現在的崩潰，但是我什麽都沒有做，我還在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盡管不斷地努力也不能克服從最深處湧出來的顫抖，我對自己說去看一看，不會是蘇浩的，一定不會是蘇浩的。
走過去的距離不長，那股夾雜着血腥味的氣味沖擊着我的味覺，亂七八糟扔在地上的東西讓我每走一步都想要跪下來放聲大哭，我捂着嘴一口咬在手指上壓下那股惡心感，一步一步走過去像是走在刀刃上，還在自欺欺人地祈禱這不是我想要找的那個男孩，但是正面觸及那張熟悉的臉的時候，我再沒有了所有的僥幸，我幾乎可以聽到自己腦子裏那根瞬間崩斷的神經的聲音，我再也支撐不住，一下跪倒在床前。
我狠狠壓下自己尖叫的沖動咬緊嘴唇，濃重的鐵鏽味沖進我的嘴裏。
那個安靜而痛苦地蜷縮着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一樣的男孩。
那個總是笑的一臉玩味的腹黑男孩，為什麽，不能再睜開眼睛看看我呢？
那個總是損人向來不打草稿的男孩，為什麽，不轉過頭再鄙視我一把呢？
那個總是驕傲地站在最高點接受別人崇拜的目光的男孩，他怎麽可以遭遇到這些呢？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貫穿了我，像是一直小心翼翼地崇拜的東西愛護的東西被人打碎的痛苦。
他的肩膀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地像是快要死掉了。
我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頰，卻終于只是被自己一口咬上手指，即使這樣也沒辦法止住那樣的顫抖。
“蘇浩……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蘇浩，你醒醒，快點醒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回來了…你快點看看我啊…”
我手忙腳亂地幫他止血幫他遮蓋住身體，可是我的蘇浩卻一聲不吭，他的眉眼是如此的好看，我卻不知道該怎麽辦，從來都沒有覺得這麽無助過，從來沒有覺得這麽弱小過，我不能保護好你，真的真的對不起，蘇浩，求你，快點醒醒，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從來都沒有這麽憎恨過自己，憎恨得恨不得殺了自己。
林晨說他來的很快，可是我卻覺得他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他說他看到我們的時候以為我快要瘋了，就那樣披頭散發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的跪在蘇浩床前，怎麽都拉不起來。
林晨明顯比我冷靜的多，他試了一下确定蘇浩還有呼吸，松了一口氣就狠狠地把我拉起來：
“站起來！難道你要這樣看着他嗎！馬上把他帶回去！立刻！馬上！”
總算是幫蘇浩套上衣服，我跟林晨攙着他下樓假裝是攙着醉酒的人，把他扶上車後林晨半分都來不及耽擱直接驅車到蘇浩的家，我的家。
我狠狠地給自己了幾巴掌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堅強，抱着懷裏的人的手臂越收越緊，林晨簡單檢查過以後說除了比較隐私的部位和肩膀上的傷，其他的傷的并不算重，林晨欲言又止目光躲閃，似乎在等着我說出什麽，看到我狠狠地在自己手上咬了一口然後冷靜地對他說那就好他似乎愣了一愣，車裏的氣氛有點古怪，我們必然不可能把蘇浩送到醫院，幸好林晨是一個優秀的醫學生暫時還能幫上一些忙。
我拿着林晨車上臨時的藥品給蘇浩包紮肩膀，知道現在急不得，對我而言，只要懷裏這個人現在還活着，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考慮從長計議，不管是什麽，只要還活着。我只要你活着。
林晨和我把蘇浩一半攙着一半抱着帶回房間，動作稍微重了一下，連帶着蘇浩的睫毛動了一動，有點疲憊地睜開眼睛，卻沒有了焦距，似乎停頓了半天才看清楚是我在他身邊，他用手臂擋住眼睛：
“求你，別看我。”
這是他清醒過來給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沒有說話，只是笑的從來沒有那麽溫柔，即使眼角有淚光也沒辦法阻擋那種感覺，我放輕了聲音把目光轉過去：
“好的，我不看。”
林晨把蘇浩安置好就驅車去醫院拿藥，我從來都沒有這麽慶幸林晨是個醫學生過。
我端着水進屋裏給蘇浩擦洗身子時，正看到他躺在我那個粉紅色的床單上，我的枕頭還放在旁邊，這個被他生生當成的雙人床，昨天他還逗我說你看就沖着我的床你跟着我也不虧啊，而此刻他依舊用手臂擋着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緒任何感情，我心裏一揪，面上裝作什麽都沒有，拿起毛巾走了過去，蘇浩并不避讓任我擺弄着，他不看我，卻說：
“葉盼，我求你，你別在這裏羞辱我了好不好。”
我死死憋住眼淚一邊說好一邊換水繼續幫他清洗，蘇浩有多麽驕傲我再也清楚不過，但是無論怎樣的反應我都不能走，我細細地擦過他手腕和腳腕上捆綁的淤青，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樣停了下來，蘇浩蘇浩，你究竟遭受了什麽，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你？
蘇浩按住我的手臂，眼睛裏是空蕩蕩的絕望和瀕臨崩潰的瘋狂：
“葉盼你到底想怎麽樣！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想怎麽樣！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麽任性！如果不是你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他的眼睛第一次好好地看着我，但是裏面有着那麽多那麽多的冷漠，和着他的崩潰的瘋狂一股腦地甩給了我：
“我們分手吧。”
我沒有想到蘇浩會這麽說，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帶了倒鈎的刺一樣直直地插到我的心窩子裏，拔出時帶着心裏最柔軟那處的悲傷和疼痛，即使你想要伸手去揉一揉都沒有可供觸摸的地方，我不敢說話，似乎一張嘴就會讓所有的情緒洩洪，心頭湧上去的委屈不可思議被我生生地壓下去，我想蹲下來捂住耳朵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可是我停下手裏的動作，一絲不茍地洗幹淨毛巾，端着盆子端端正正地走出去。
蘇浩說的沒錯，都是因為我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可是這樣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卻像是晴天霹靂一樣，我像是剛剛跑完了馬拉松一樣渾身都沒有了力氣，蘇浩其人，永遠知道什麽的話能給予我最深的傷害，知道什麽樣的話能讓我摔門而去。
即使這樣，林晨回來的時候我還給了他一個笑容，如果不這樣，我沒辦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我本想跟着一起進去卻被林晨擋在了外面：
“葉盼你還是先走吧，這裏我可以先照顧的。你在這裏真的不方便。”
林晨的語氣委婉卻沒有轉寰的餘地他小心斟酌着自己的言辭。
“你要知道……一個男人遇到這種事情，真的，很難堪。”
我沒有吭聲，順從的點頭，然後在林晨進去以後脫力地順着牆角坐下去。
我何嘗不知道蘇浩現在已經崩潰的感受，可是看到蘇浩的樣子，我的內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我不能崩潰。
☆、七十九 噩夢（二）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晨終于走出來，看到像往常一樣在客廳裏擦擦洗洗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的我，似乎有點動怒:
“葉盼，現在不是固執的時候！蘇浩精神夠強大才能承受到現在，你現在在這裏根本就是在挑戰他的承受力你知道嗎！你走吧，過段時間他情緒穩定一點了我會給你聯系，行不行？”
我停下手裏的活，盡管身體還有點抖卻能克制住自己的嗓音依舊平穩：
“林晨，我知道他心裏難受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看到他這個樣子，可是我知道如果我現在離開了，下次見到他就真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我真的會永遠失去他的，這是我的家，如果在這種時候我還狠心離開他，我真的是一點都對不起蘇浩了，我就只是在這裏看着行不行？我就只是照顧他行不行？”
我的心裏就是有着這樣的感覺，如果我現在離開了，也許這輩子都會後悔，也許真的就永遠地失去他了，而且，我內心還固執着，不要林晨和蘇浩這樣接觸下去。
林晨嘆了口氣，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
林晨沉默了幾秒鐘，坐在了沙發上，我從來都不知道林晨居然會抽煙，他看着我，眼睛幹淨而嚴肅：
“為什麽？”
他的問話一點邏輯關系都沒有，可是我還是聽懂了。
我該回答什麽呢？
因為我愛蘇浩啊，我那麽愛他，怎麽可以就這樣放棄他？
可是我怎麽能告訴林晨呢？我對着蘇浩都沒有說出過的話，怎麽可以告訴林晨呢？
我擡起頭眼睛認真地看着他：
“林晨，我很感謝你這兩天做的一切，為蘇浩考慮的一切，他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葉盼一定毫不含糊，可是蘇浩，我絕對不會離開他的。”
林晨擺擺手對我隐隐的疏離不以為意，看着我停頓了一會：
“我做的這些都是欠他的，沒必要這樣子，蘇浩一直在趕你走，他的性子你也再清楚不過了，可是你都這麽說了，我也拗不過你，好好照顧他就是，蘇浩的傷不是很重，肩膀傷到筋骨需要觀察一段時間，但是，”
林晨的表情嚴肅下來：
“蘇浩似乎被注*什麽藥物，你最好小心一點，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我心裏震了一震，還是點頭接受了這個建議。
“說真的，我寧願他是受了刺激瘋掉，也不想看到他這樣清醒地折磨自己。”
林晨嘆了一口氣，回去了。
我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覺得心裏空空的手裏也空空的，從來都沒有覺得這間屋子是多麽大，今天卻有一種很強烈的空曠，似乎輕輕地喊一聲就會有回音在身體裏回響，我不想去想蘇浩的那些話那些事情，不管他說什麽我都相信着固執地認為着他只是想要趕我走，他只是覺得這個樣子的他已經沒有了繼續相處下去愛下去的資格，也許他是真的覺得是我導致了一切，是我的任性我的疏忽讓他遭遇了這一切，可是這些，全部，統統，都被我忽視掉了。
只要我相信他就好。
否則除了相信，我還有什麽是擁有着的呢？
他恨我，每每我想要說服自己決定了無條件信任他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念頭蹦出來。
我突然明白了那些愛一個人愛得想要在他最愛自己的時候死掉的女孩子的心情，因為那樣，至少所有的所有，都保存在了最美好的時候，只有死去的東西才沒有變數才會永恒。
可是啊，我看着手上被自己咬出來的牙印，想要苦笑，所有的眼淚似乎都積壓在心裏，卻不知道被什麽東西阻塞，怎麽樣都沒辦法噴發出來，他還好，他還活着，我所能感覺到的只有慶幸。
誠然，有那麽幾個瞬間我差點要吐了，我不敢去想象蘇浩遭遇了什麽，因為每一次的猜測讓我的胃都有着清晰的痙攣和顫抖，我沒辦法真的完全的忽略掉看到的一切以及真實的感受，我知道其實我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不夠愛他，還是已經太愛他了。
去搬了椅子坐在蘇浩床邊看着已經熟睡的蘇浩，我看了一會反應過來去廚房做飯，想到平日裏做的飯菜似乎不夠清淡又跑去網上搜索究竟有什麽樣的食物比較清淡比較适合病人。
眼淚卻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落下來，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樣。
我做不好，什麽都做不好，只是一味地依賴着蘇浩卻沒辦法好好保護他，即使在失蹤的那天都沒有好好地給他一個早安吻。
我在網上搜索着，使勁透過淚花去看清楚屏幕上的菜單，看了半天卻怎麽也看不清楚，直到一滴眼淚打了轉落在鍵盤上。
把粥煲在鍋裏，我在蘇浩身邊坐下來，蘇浩依舊是睡着，沒有要醒來的痕跡，我猶豫了一下發現自己餓了一天，匆匆吃了點東西又回到蘇浩身邊，居然也就趴在床邊睡着了。
這一次我睡的很輕，稍微感覺到蘇浩有一點動靜就會驚醒，一晚上反反複複醒了很多次，看到身邊的男孩好好睡這呼吸均勻，松了一口氣握着他的手才能再次入睡。
一大早醒來的時候蘇浩還沒有醒，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應該找一個理由給我們請個長假，林晨卻在這個時候帶着早點過來了。
“該做的事情已經搞定了，我幫蘇浩辦了長期病假，也給你請了長假，不用擔心。”
林晨往外拿着早餐說着妥帖的安排。
過了一會他到蘇浩的房間，我隐約聽到林晨的聲音：
“別裝睡了，吃點東西吧，唉……”
我狠狠握住雙拳，克制住自己猛然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的疼痛，告訴自己我就知道他會這麽做所以一定要挺住，不管怎麽樣都絕對不能走。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這句話成為了我支撐下去的唯一支柱。
☆、八十 噩夢（三）
随着蘇浩的傷勢在慢慢好轉，林晨來的也不是那麽勤了，從來沒有照顧過別人的我承擔了所有要做的事情，我也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原來蘇浩真的已經是很寵我很照顧我了。
原來燒個水不小心也是會燙到手的。
原來油鍋燒的特別熱的時候是很燙的。
原來衛生間的地板如果不經常擦幹淨的話是會滑到的。
原來厚厚的被子真的是很沉的。
我細數着自己以前從來不知道的事情，吃力地一點點想要學着獨立學着變強。
我死皮賴臉着像個因為不想被趕走而抓着門框嚎啕大哭的小孩。
而每一次，蘇浩都只是在床上冷冷地看着我：
“不會幹就趕緊走。”
我笑眯眯地不以為然：
“不要。”
蘇浩綁着厚厚的紗布的肩膀根本不能自由行動，連帶走路都會有些困難，更多的時候都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或者窗外，即使偶爾迫不得已跟我有了眼神的交流也會像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慢慢移開，我每一次都只能忽略掉他的漠視，執拗地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整整一個月，我們沒有一次正常的對話。
後來林晨曾經問我究竟是怎麽堅持過那段時間的，我沒有半點停頓和思考，我對他說：
林晨，如果我愛上了一個人，那麽我就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給他幸福給他最美好的希望，當初我是這樣愛你的，現在我也是這樣愛蘇浩的，我不管他現在變成什麽樣也不管他究竟怎樣對我，我都沒辦法放棄他，我沒有辦法抽身了你知道嗎？所以他現在發瘋也好堕落也好亂扔東西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會放棄他，我得到的美好和傷害都是他給予的，我沒有辦法放開他你知道嗎？
林晨沒有說話，舉杯說，我認輸。
而現在的蘇浩，我那麽的愛着的人，我扶他起來喂他吃飯，他看也不看我直接把碗扔在地上，自己躺下。
我重新盛好飯，強迫他硬塞到他的嘴裏，每一次都弄的地上床上都是湯湯水水，清洗更是費事，但是我怎麽可能讓你絕食？
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究竟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我究竟可以忍耐多久，有那麽幾次，我狠狠地把飯菜塞到蘇浩嘴裏的時候如果眨眨眼睛就會哭出來，有那麽幾次，我四處找着亂七八糟不知道放到哪裏的醫藥箱的時候，都很想一走了之問自己為什麽要受這種罪。
但是每一次，我都能回頭看着蘇浩笑眯眯的說給姐姐好好聽話不乖的話打你。
長假差不多的時候我開始去上課，然後回來以後會眉飛色舞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給蘇浩講學校裏發生的有意思的事情，像以前窩在蘇浩懷裏他把玩着我的頭發然後淡定地潑冷水一樣，忽視掉蘇浩現在一聲不吭兀自睡覺完全不當身邊有一個人，然後我像他以前對我做的那樣沒臉沒皮地窩到他身邊睡下。
林晨偶爾過來幫忙，也只有在林晨在的時候，我才能聽到蘇浩久違的正常的說話聲音，但是我捂住耳朵告訴自己不能在意，他只是想把你轟走，你生氣了就上當了。
終于在那一天我端着晚飯進屋的時候看到肩膀的石膏已經拆了的蘇浩在抱着林晨擁吻，雙眼迷離臉頰泛着紅暈，我狠狠地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最近的日子已經把我的忍耐力鍛煉到了極限，我不差這一點，我對自己說。
沒想到蘇浩卻在看到我平靜地擺好碗筷準備退出去的時候推開林晨，抓起陶瓷的碗砸在我身上，很疼，晚上做的是紅棗粥，很燙。
我直直地站着，沒有動，任由這些東西砸在身上，很疼，但是沒有心裏疼，反而有種，啊，他終于發*來的解脫。
我想蘇浩一定已經想這樣做想很久了。
“林晨，你先走。”
蘇浩看着我身上的湯湯水水，握緊拳頭，隐隐有着暴怒的青筋，但是他的聲音卻是像很久以前聽到的那樣平靜而淡定，帶着不容拒絕的氣勢。
☆、八十一不值得？不，值得（一）
我轉身，強迫自己從這樣的氣氛中走開，去廚房拿溫水沖洗傷口，我不想看到不想聽到我沒有力氣去跟蘇浩計較我看到的一切。
林晨根本用不着蘇浩說話就已經整理一下衣服出門了，關門聲提醒我們，現在屋裏只有我們兩個了。
突然就覺得很累，累得連手都擡不起來，連一把減價的菜葉都拿不起來了，身體的機能像是在瞬間停頓了一樣，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體內顫抖着蜷縮着，我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就那樣清楚地清晰地看着眼裏的絕望，就那樣看着包含着不知道什麽情緒的眼淚，慢慢地蓄滿眼眶，在支撐不住的時候緩緩落下，我看的那麽認真，像是看着別人一樣。
“葉盼，我們已經分手了。”
蘇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像是無數個電影裏的慢動作一樣，我看到蘇浩第一次這樣，平靜的，認真的在離這麽近的距離看着我。
以前的時候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陸路壞心眼地問我你最喜歡蘇浩哪一點？
這個問題繞過了你喜歡蘇浩這個前提，一看就是陷阱。
我淡定的回答說他的眼睛很漂亮。
當蘇浩認真地看着你的時候，你可以看到他所有的情緒，以及他眼中的世界，而這個世界，就是你。
所以當蘇浩這樣想要冷靜地陳述這樣的事實的時候，我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我不承認。”
我揚起頭握緊拳頭倔強地看着他，這個距離，是擁抱的最佳距離。
我清楚地看到蘇浩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葉盼，這段日子真的很抱歉，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相信我，跟我繼續下去不會有結果的，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蘇浩重複着，像是用這樣來堅定自己的決定：
“最近一直陪着我的人是林晨，我沒辦法把一個導致我遇到這種事情的人留在身邊，你總是讓我在追趕着，闖了禍也可以不用管，但是這一次，你走吧，我一點都不想再看到你。”
蘇浩看着我，微微仰起頭，似乎在努力忍耐着什麽，他看着我的表情還是那樣冷漠，連多看一眼都懶得看。
我幾乎都要相信了，都要被他這樣的語句說的差點把自己當做千古罪人捂臉羞憤地落荒而逃。
屋子裏面靜靜的，蘇浩的聲音像是回蕩在我心裏一樣卻已經沒有了以前那樣的殺傷力，那真的是麻木了一樣的感覺，又像是快要把人逼瘋一樣的感覺，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我看着自己手臂上紅腫的熱氣慢慢消散，一字一句地反擊：
“蘇浩，你遇到這樣的事情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太喜歡我了。”
他猛然一震，這才真正地把自己的情緒屬于蘇浩的情緒收回到眼睛裏，剛剛的或者說整整一個多月的冷漠敵意頓時破裂，他看着我倔強毫不退縮地看着他，他看着我緊緊地閉鎖起每一個感官，強迫自己直直地面對他的樣子，然後一點一點紅了眼眶：
“葉盼，難道你不覺得惡心不覺得害怕嗎？這個樣子的我要怎麽給你幸福？”
“葉盼，我從來都不騙你，現在也不想隐瞞什麽，那些人在我身上注*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也許是*也許是艾滋也許是其他的任何會破壞我身體機能的東西，你一定會遇到比我更好的男孩的，他也一定會給你幸福的，你真的不适合，跟我在一起……”
我看着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是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冷靜和四平八穩：
“蘇浩，你想趕我走，門都沒有。”
“你如果真的介意你的身體，那我陪你一起等着最後的結果。”
“蘇浩，我知道你沒有脆弱到因為這種事情就尋死覓活的地步，你無非就是想逼我離開，你無非就是覺得你玷污了我世界裏的美好，那很好，我不介意今天晚上出去做點什麽，跟你同等資格就可以了是不是，好，不就是幾個男的嘛，那好，你等着。”
我的心裏一直都是黑漆漆的黑暗，壓得人透不過氣但是卻格外堅定和不容置疑，我穿過蘇浩走到客廳抓起外套套在身上，沒有半分的猶豫和遲疑，那一瞬間，我用幾乎歇斯底裏的力氣用如此自毀的樣子去表達內心的絕望，可笑的是，我也是同樣用這樣的方式去争取希望。
蘇浩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我說了什麽，臉上的表情還沒有從我最深處的絕望裏緩過來，看着我抓起外套套在身上打開門準備沖進外面黑漆漆的夜晚裏。如果我沒有記錯，不遠的幾條街就有一個*。
☆、八十二不值得？不！值得（二）
打開的門被大力關上，蘇浩幾乎是用沖的跑過來碰地關上門，回音回蕩了很長時間，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我被狠狠地轉過來背緊貼在門上，對上一雙幾乎正在顫抖的不可置信的眼睛：
“……你瘋了嗎？”肩膀被緊緊扳住，沒有絲毫控制的力道握的肩膀生疼，但是我卻這樣真實地感受到了面前這個男人的存在，感受到從肩膀傳來的憤怒和顫抖，我低下頭躲開蘇浩的眼睛，執拗的伸手去開門，那已經不像是一個決定，而是只是唯一應該需要必須去做的事情。
“葉盼！”
蘇浩似乎是被我的動作激怒了，手上的力道居然還能加重，我掙脫不開，有一種瘋狂的情緒在心髒附近不停地流竄沖撞，怎麽也馴服不了，我慢慢擡起眼睛看着他，不知道究竟是眼裏的哪一種情緒擊中了他，我歪着頭小聲地問：
“不是你推開我的嗎？”
“不是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推開我嗎？”
幾乎是一瞬間，蘇浩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我，看着我壓抑着自己快要發瘋的沖動。
我死命的去開門，機械地重複着，但是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像是在折磨自己一樣，指甲也斷了，手指傳來難忍的疼痛，但是門還是被蘇浩狠狠壓着怎麽都掰不開，他看着我，一言不發卻冷靜地做着已經失去理智的行為，終于在我一個沒有壓抑住的哭聲中清醒，蘇浩狠狠地止住我的手，整個人也被扯到了一個溫暖的懷裏，溫度從薄薄的睡衣裏滲透過來，溫暖了這個月我以為已經沒有了溫度已經麻木的心髒，他的聲音帶着沙啞和很容易分辨的水汽。
“我錯了，葉熊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推開你了，別這樣……真的別這樣……”
蘇浩的下巴擱在我的頭頂，寬大的手掌緊緊地箍在後背緊得像是怕我掙脫了一樣，慢慢撫平我的憤怒恐懼和顫抖，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邊，我聽得到他一下子變得很快的心跳，像是剛剛真的被我吓到了一樣，我的眼眶頓時像是燒着了一樣，有一種深刻的疼痛刺的喘不過氣來：
“你不要我……你再把我推開……”
只是這樣的控訴是如此的沒有說服力，我連掙脫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被他牢牢地包裹在懷裏，那是我這一個月以來最渴望的事情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蘇浩低下頭細細吻着，從額頭到鼻子，到臉頰，到嘴唇，像小動物一樣軟軟的細細的，像是表達愛意又像是在表達歉意。
“我……我只會拿自己威脅你…”
其實很多時候并不是真的想哭，但是一旦有人這樣哄着，本來沒有的眼淚也會嘩嘩地流個不停，在這一個多月裏，我真的覺得我是很堅強的。
“對不起……”
下一個吻堵住了我想說的話，不停地不停地糾纏幾乎用光了大腦的氧氣，最溫熱的氣息最熟悉的味道一點點肆虐着幾乎不能呼吸，兩個人的情緒沖撞到了最高點，似乎只能用這種方式才能去釋放這種強烈的感情，我以為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蘇浩才放開了我，我氣喘籲籲地把腦袋抵在他的胸口，呼吸還沒有緩過來，卻猛然覺得自己面前的這堵人牆有了點不對勁的地方，時間一下子停滞了幾秒鐘，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蘇浩……你……你……你居然……”
“所以你這會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