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副本裏會提供早飯嗎?

死一樣的寂靜中, 棗紅的被子重新裹住少年,将對方按回了床上。

簾幔低垂,鼻尖盈滿清淺好聞的白檀香, 聞九撲騰了下,想掙開某只隔着被子按住自己的大手:“謝玄?你幹嘛?”

“不覺得自己身上少了點什麽?”不知是存心還是故意, 明明看不見,男人空着的手還是精準拍在了他的腰上, “別動。”

鼻尖頂住的胸膛震了震, 當慣了人的聞九這才意識到哪裏不對,膝蓋抵在佛子兩側, 他後知後覺地感到了酸。

簾外的新人女也滿眼震驚, 面皮通紅, 想說又不敢說的太明白:“他……”

雖然有頭發和簾幔遮着, 但她仍囫囵看了個大概。

很美。

藝術品一樣,陽光一照,瞧不出半點瑕疵。

同樣看到少年長相的黃毛張大嘴巴:“明、明夷?!”

短發妹重複:“明夷?”

“你沒聽說過嗎?黎凡身邊那個、游戲裏少有的能化成人形的寵物,”急于轉移話題散去臉上的熱度, 新人女轉身, 偏頭,看向黃毛, “他是明夷?你見過?怎麽和傳聞裏有點不一樣?”

按照玩家論壇裏的說法,黎凡身邊的明夷是最不像兇獸的兇獸, 長相漂亮, 脾氣又好,若非發色瞳色太過特殊, 幾乎和人沒什麽兩樣。

但眼前這個……

漂亮歸漂亮, 兇也是真兇。

“……”被這麽一問, 原本篤定的黃毛也有些拿不準了,他确實曾在游戲大廳裏遠遠見過明夷,可那時對方明顯是短發,額頭也沒有那兩個小樹杈一般的角。

更何況,明夷是黎凡的寵物、前不久才戰死,又怎麽會出現在這和尚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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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理會外面那幾人的低聲讨論,聞九捏緊被角,二次起身,居高臨下且理直氣壯地看向謝玄:“外袍給我。”

——依這具身體現在的修為,別說變衣服,他想徹底變人都難。

被兇的佛子卻是好脾氣,指腹搭住領口,他似是發現了什麽,忽擡了擡眼,輕輕将衣服拽了一拽:“你壓到我腰了。”

聞九:……

等了兩秒沒等到身上人動彈,謝玄挑眉:“不想起來?”

聞九:!!!

誰不想起了?只是這小蠢蛇的腿有點不聽使喚。

“呵。”準确領悟到對方此時的困境,謝玄喉嚨裏溢出一聲悶笑,隔着被褥,雙手扣在聞九腰上,輕松把人舉起放到了床裏邊。

聞九:……突然感覺自己像個大號娃娃。

這臭和尚的臂力居然還挺強?

兩人說話的音量不高,但無奈整間客房面積有限,此刻又是最安靜的早上,新人女越聽越有畫面感,甚至已經能腦補出那輕薄簾幔後的場景。

短發妹則道:“我帶了換洗……”

“他是男的。”生怕裏面那位由蛇變來的祖宗再發飙,黃毛連忙截住對方的話,揚聲:“我也帶了衣服,新的。”

光披件外袍像什麽樣兒?

簾幔裏的和尚卻道:“多謝,不用。”

約莫過了五分鐘,那白發金瞳的少年終于又露了面,罩着外袍,裏衣也好好穿着,通身純色,只是型號有些大,袖口直蓋住指尖,褲腳也向上挽了兩下。

小腿垂在床邊,他沒穿鞋,腳像從來沒走過路似的,玉般雪膩,連個薄繭都瞧不着,唯有十個圓潤的腳指頭,能透出幾分血色。

新人女瞬間覺得自己從《百鬼夜宴》的副本跳到了《聊齋志異》,而少年,便是那讓人心甘情願赴死的貌美精怪。

連黃毛這樣實打實的直男,都沒忍住愣了兩秒。

确信這張臉至少和自己印象中有八分相像,他特意把字音吐的更清晰了些:“明夷?”

聞九:“唔。”

“你不是死了嗎?而且是黎凡的寵……隊友,”聽到對方回應自己,黃毛趕緊加快語速,一疊聲問,“現在又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和這和尚呆在一塊?”

怪不得昨晚被點名時和尚能全身而退,明夷實力再如何不濟,本體也是白蛟,震懾書生鬼那樣的小喽啰當然綽綽有餘。

活過S級副本這事已夠艱難,他可不想再被黎凡那樣的狠人盯上。

“明夷,”慢半拍似的複讀一遍這兩個字,聞九側身看向謝玄,“原來我叫明夷嗎?”

默契陪對方演戲的某佛子:“或許吧。”

黃毛:等會兒等會兒。

什麽叫“原來我叫明夷嗎”?這裏是無限流游戲,又不是狗血的古早偶像劇,忽然冒出個失憶梗它合适嗎?

說是和明夷一窩破殼的兄弟都比這靠譜。

可被他在心底瘋狂吐槽的少年卻沒覺得有什麽奇怪,乖巧坐在床邊,和他的雙眸一般,透着股天真又邪異的美感。

——這TM怎麽可能是明夷!

黃毛無聲咆哮:縱然對方弱的像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倒,但整個房間,除了那個古裏古怪的和尚,根本沒人敢往少年身邊湊。

誰叫人類的基因中、一直刻有遠離危險的本能。

仿佛嗅到空氣中隐隐的不安,少年笑了笑,舔舔猩紅的唇瓣,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話是對和尚說,目光卻一直在其他三人身上打轉兒:“謝玄,我餓了。”

原來那和尚叫謝玄。

腦子自動對聽來的信息做了處理,還沒等黃毛細想更多,那少年的視線便直勾勾落在了他的身上。

別吧?沒聽說黎凡養的蛟還吃人啊?他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昨晚還剩了幾顆葡萄,”眼見黃毛戴着指環的左手已經伸進口袋,謝玄及時出聲,中止了某鬼玩心大起的惡作劇,“吃嗎?”

聞九嫌棄:“不要。”

“那只能等外面稍稍安生些了,”完全沒在意少年不痛不癢的瞪視,謝玄下床,禮貌發問,“一般副本裏會提供早飯嗎?”

徹底被問住的黃毛:……

闖關呢!闖關呢!能不能對這個賭上生死的游戲有點尊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集體來異世界度假玩!

反倒是和謝玄一樣沒什麽經驗的新人女小聲接上了話:“一般不會,副本裏會餓,但不會餓死,指環儲物空間有限,大家帶的多是壓縮餅幹。”

聞九:啧。

幹巴巴的面粉渣有什麽吃頭,還不如桌上那幾顆剩葡萄。

短發女則道:“也許可以去問問狐女,她應該知道哪裏有吃的。”

“停一下停一下,你們還記得這是哪兒嗎?”親耳聽着話題越來越跑偏,黃毛崩潰裏還帶了點呆滞,逐漸後悔自己加入了這麽個奇葩的組合。

飛速将窗戶打開一條小縫又關上,他道:“聞到了嗎?血。”

如此濃重的鐵鏽味,整個客房區,昨夜至少中招十人以上。

非死即傷。

聞九卻嗤笑:“這有什麽好怕的?我……”見鬼就跟照鏡子一樣。

撲通。

後半句話還沒說完,想下床喝口水的他便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寬大的外袍在身後綻開一朵純白的花。

黃毛:沒救了。

他們這個亂七八糟的組合徹底沒救了。

唯一看起來能打像大佬的,竟然是個連路都不會走的笨蛋。

右臂找了個角度托起少年膝彎,謝玄忍笑,彎腰,穩穩将對方從地上抱起。

輕巧颠了颠懷中人的分量,他垂眸望進聞九眼底:“……長大一點?”

聞九:……

按照原主的經驗和記憶,他想變成人形,至少還需要三五天的功夫,恰恰能趕上這個副本結尾。

可誰成想,約莫因為他原本就是人、潛意識裏變成人的想法太過強烈,最終竟成了如今這副不倫不類的模樣。

角沒收好不說,居然連路也走不利索。

忒丢份。

“沒關系,”音量低到只有彼此才能聽到,謝玄笑,“反正你現在是明夷。”

丢人也丢不到聞九身上。

因為姿勢的緣故,謝玄說這話時,薄唇幾乎是擦着他的耳尖而過,沒了鱗片保護的身體比普通人更加敏感,有點癢的聞九晃晃腿:“放我下來。”

謝玄:“你确定?”

聞九:……好想咬人。

“咳,可惜這個副本不是醫院,否則還能找個輪椅啥的。”莫名覺得自己呆在屋裏有點多餘,黃毛不自在地清清喉嚨。

沒敢當着正主的面說人壞話,他在聞九看不到的角度沖謝玄使了個眼色:怎麽辦?就這麽抱着?到時候鬼來了,想跑都跑不動。

謝玄配合颔首:的确,這是個問題。

盡管他抱得動,但聞九未必願意。

“抓緊。”空出只手拖了把椅子出來,謝玄俯身,将勾着自己脖子的小笨蛇妥帖放下,又倒了杯水:“先坐一會兒。”

“別踩地。”

下一秒,少年不聽話卻又要四處亂動的腳倏地停了。

如此先見之明,黃毛嘆為觀止。

他感覺自己将來養兒子都未必這麽有耐性。

天色漸亮,指環上的時間來到六點半,依據過往規律而言,白天總是要比夜晚更安全些。

果然,十幾分鐘後,有人遠遠用小石塊砸了下他們的房門:“還活着嗎?活着就自己出來。”

防人之心不可無,無限流游戲中尤甚。

但還沒等負責叫人的老玩家去下一間,那住着古怪和尚的大門突然無風自動,吱呀大開。

手裏撚着顆蔫耷耷的葡萄,正對門口的白發少年收袖,眉眼盈盈,偏戾氣四溢:

“誰準你砸我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黃毛:蛇哥、蛇哥,消消氣。

失憶後戾氣纏身脾性大改狗血梗有√

新買的椅子明天到,這兩天多攢點存稿,周六恢複雙更(現寫現發的話怕有bug考慮不到)

日常比心,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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