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路垚發脾氣,丢下喬楚生直接走了之後,喬楚生一個人坐在座位上,想不明白是哪裏出了差錯。
他隐約能猜到路垚的心思,但是,一切停在這個但是。
路垚離開時關門的聲音太響,飯店經理很快便趕了過來,見喬四爺咬着牙一個人頹喪地坐在位置上時,說話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後還是喬楚生朝他看去了一眼,他才聶聶地說了一句:“四爺,這……是我們做的飯菜不合胃口嗎?”
“不關你事。”喬楚生搖了搖頭,從座位上站起來,遞給經理一沓錢,“你幫我付了吧,不用找。”
經理接過錢,應了一聲。
喬楚生走到門口,還期待了下那人會在車裏等着他,打開車門,還不忘往後座看了一眼,哪都沒有。
嘆了口氣,往路垚家開去。
租界地帶哪怕夜深依舊繁華,街邊行人來來往往,喬楚生越看越煩。
他怎麽就沒有更好的了,未來的事不還遠着呢嗎,誰也說不準,萬一哪天他就遇到一個最好的真愛了。
雖然這小子……
靠。
不想了。
喬楚生有些煩悶地瞥了眼周邊,正要拐彎,卻在目光所及處,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慢下來,細細盯了會,那個背影沒轉過身來,一直朝會館裏走去,他卻已經确定了那個名字。
路垚。
第二天喬楚生在巡捕房的辦公室裏給路垚打了個電話,對方“喂”了一聲就挂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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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楚生直接給氣笑了:“可以。”
忍着讓阿鬥和薩利姆去把人給綁來的沖動,轉身出門,親自去拜訪某位大少爺。
這位少爺倒挺聰明的,可惜似乎還不太懂江湖中人心險惡,暗箭難防的道理。喬楚生關了門從路垚家退出去,故意往另一邊走下階梯,剛走兩步,身後同時響起一串腳步聲。
他特地等到路垚打開家門時,才轉身跟回去。
“松了一口氣吧?”喬楚生便開門便道。
路垚猛地一抖,轉過身看見喬楚生那張臉,罵道:“你怎麽回事啊,你吓我一跳。”
路垚邊說邊往門邊貼,喬楚生一把拉過人,手腳并用地把門關了後,帶着人往沙發那走去,問:“說吧,昨晚去哪了?”
路垚本怕他生氣,過來算賬才躲的,沒想到是問這個。
“怎麽,你懷疑我什麽?”
喬楚生松了手,也正了正神色,說:“我不懷疑你,我相信你不會背叛我,但我會擔心你,而且老爺子和那幫英國人不太和。”
路垚起身去給自己拿酒,邊問:“你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啊?”
喬楚生不知是怕他跑走,還是路垚的背影與衆不同,目光一直追着沒離開過,哪怕被這麽問了,還是看着,而後勾起了一點嘴角,沒生氣反而柔聲道:“你還挺會問。”
路垚拿着酒與酒杯走回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喬楚生:“那你的答案是什麽?”
喬楚生接過酒杯,忽然發現對方難得的會主動給他倒酒,而且還是先給他倒上了,他笑了下回答道:“你覺得呢?”
“我當然覺得……”路垚坐下來,偏着腦袋想了會,沒想到挖了個坑給自己了,這事還挺難回答,“我當然覺得你是只擔心我。”
路垚故意在“只”上加了重音。
喬楚生沒馬上回答,聽着這句話,悠悠地喝了口酒,捧着杯子轉了會,才說:“聰明。”
路垚笑了起來:“那你是不是就不替我和白幼寧說親啦?我就知道,喬探長是誰啊,我路垚在上海灘最要好的朋友,一定不會抛棄我的。”
喬楚生瞥了眼路垚胡鬧的樣子,與他每次讨要什麽寶貝時的語氣和神情,如出一轍。
到底心思幹淨,喬楚生忽然想起那天他在飯店裏說“我是他男朋友”時的模樣來,月色濯濯,燈光如晝。
——他有幾個女朋友啊?
——我是他男朋友。
喬楚生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這個狀态也持續很久了,可是他不能細想。
“不行,白老大是什麽人你也知道。”喬楚生摸了摸鼻子,“我是他的手下,江湖中人很難違背老大的意思,所以除非你自己去跟白老爺解釋,在我這,我幫不了你。”
路垚把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放下後,看着喬楚生說:“那你抛開喬探長和喬四爺的身份,作為喬楚生而言,你希望我跟白幼寧結婚嗎?”
喬楚生愣了一下,雙掌手指交疊在身前,他低下頭說:“希望。”
路垚聞言差點就直接站起來了:“為什麽?”
“因為以白老爺的勢力,和他對幼寧的疼愛程度,一定會保你未來衣食無憂,如今局勢不穩定,漂泊人最是苦難,不管怎麽說幼寧和百家都是個很好的靠山,而且白老爺這麽喜歡你,你如果沒有很好的理由而佛了他的面子,拒絕了這門親事的話,我也擔心。”喬楚生沒把話說盡,路垚很聰明,點到為止他都懂。
路垚皺了下眉頭,難得會錯了意:“那你其實還是擔心你的前途呗,你不是調查過我了嗎,你該知道我不怕的。”
路垚沒注意到這句話刺痛了喬楚生,喬楚生眼底帶上了點戾氣,站起身說:“那我現在帶你去找白老爺說清楚。”
“不用,”路垚靠在椅子上挑了個眉,“我到時候自己去。”
“行。”
喬楚生應完就走。
路垚在不久後也站了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去找白老爺。
幾天後租界裏又有一個新案子,喬楚生沒去找路垚,直接帶着薩利姆去現場看情況。
一具男屍,被挖掉雙眼,砍斷手腳,放置路邊,手段極其殘忍,看刀口傷痕,應該還進行過一方博鬥。
問題是,現場沒有目擊者,問了周邊的居民,全都說不知道,讓這個案子變得棘手。
喬探長難得想自己破個案子,沒想到出師不利。
薩利姆在一旁問道:“需要我去通知路先生嗎?”
喬楚生看了看周邊正在搜查的巡警,說:“暫時不用。”
話音剛落,只聽有人道:“喲,這不是喬探長嗎?”
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喬楚生皺了下眉往身後看去。
那人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嘴角帶了點笑,手上則拿了袋包子。
“你來做什麽?”喬楚生沒好氣地問。
眼前人去找白老爺的事他全都聽說了,什麽人也不知道,把白幼寧罵了一通之後,還要拉他出來墊背。
好龍陽,對喬探長愛慕有加。
我可去他媽的,感情前陣子為了他能安心待在上海不被家人控制,挨的那些打和刀子,都白挨了。
白老爺還特地找了他問,他哪知道路垚說了這屁話,好說歹說才讓老爺子消了氣。
這會正是不想見到路垚的時候,沒想到他沒主動找人,人反而還主動過來找他。
“這條路是你家的?我怎麽就不能來了?”路垚邊說邊往喬楚生身邊走去,挨了一記眼刀之後,才好好說人話,“我這不是去買早餐麽,就看見你在這辦案了,怎麽樣,需不需要我的幫忙?”
“不用。”喬楚生揮了揮手,“你吃你的早餐去吧。”
路垚不信這邪,追問道:“真不用?”
喬楚生瞪着他:“你不是暈血嗎?”
“哦,是這樣啊,”路垚笑了兩聲,“我就說呢,原來喬探長是在關心我,你放心,我現在不怕了。”
喬楚生白了他一眼,說:“那走吧,這次的案子有點難辦。”
“再難辦,也沒有你難辦啊不是?”路垚咬了口包子,吊兒郎當。
喬楚生停下腳步,冷冷道:“你想死是不是?”
路垚讪笑:“那倒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