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章節
連飲三杯。
“大将軍好酒量。”馮盛滿面堆笑的命人撤下,繼而請程頤坐下“大将軍請坐。”
“馮将軍客氣了。”程頤笑笑,不以為意的道“程頤來遲理應受罰,諸位請——”
一時間,桌上又恢複了熱鬧,互相勸起酒來。
推杯換盞酒酣耳熱之際,話也從軍國大事上說到了此番出來的正題——醉月樓的姑娘。哪個花魁豔冠群芳啊,哪個姑娘清麗可人啊,哪個姑娘溫柔體貼等等都被翻了出來。
而此時程頤下午的事情,多喝了幾杯,乜着眼,也帶了幾分醉意。
此時馮盛附在他耳邊道“大将軍已是十一年沒回過京城了,今日特為大将軍準備了一個才貌雙全的姑娘,還是清白的身子。”
程頤一下子酒就醒了一半。
他自然知道馮盛是在刻意讨好他,若是推拒了,反而顯得自己假清高。都已經來到着醉月樓,還裝着什麽潔身自好。
“如此便多些馮将軍了。”程頤的笑中也帶了幾分迫不及待的好色意思。
這時馮盛才放下心來。原來外面盛傳大将軍從不出入風月之場,還從妹妹那兒聽說他癡心于一個女子,是以至今未娶,看來那些都是誤傳的了。
在聽到有美人兒時還不是同其他男人一樣,色迷迷的。
大概是這十一年沒有機會罷,瓜州那麽個地方,他又常在軍中,向來是苦悶壞了。
馮盛暗自得意洋洋的笑着,沒有看到程頤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他攙着已經微醺的程頤,往二樓走去。倚劍有了前車之鑒,自是不敢多喝,只是小酌了幾杯,見少爺被馮将軍攙着走了,就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倚劍兄弟。”馮盛已經和衆人稱兄道弟起來,見了倚劍自然也是分外親切。
“馮将軍,大将軍他怎麽了?”倚劍自從程頤回來後就一直擔心着,他知道少爺已經見了玉姝小姐,他也知道少爺至今還是愛着玉姝小姐,少爺心中的難過,他都知道。
他更擔心的是少爺萬一酒後失言就不好了,那麽少爺的前程就毀于一旦了。至于玉姝小姐,他倒是不擔心,因為他對段玉姝多少是帶了恨的。
少爺當年做了那麽多,仍然沒有留下她的心。少爺都能放棄他的前程想要帶着她走,她還是入宮了。雖然少爺和自己說了許多她的無奈,可是自己的心中仍然不能釋懷。
“倚劍兄弟還是不要破壞大将軍的好事罷?”馮盛笑得意味深長,“一會兒哥哥我另挑了別的好姑娘給倚劍兄弟。”
這時倚劍才明白馮盛是要給程頤找姑娘,他有些踟蹰,不知該怎麽辦。
沉吟片刻,倚劍退後了一步,“不打擾大将軍了。”因為他看見了已經醉眼迷離的程頤在馮盛看不到的後面給他使了眼色。
跟了程頤快二十年的倚劍自然明白。而且此時他心中也想着,少爺該是時候忘記玉姝小姐了。
“這就對了。”馮盛滿面堆笑的敲開一扇門,是兩個小丫鬟來開門。
繼而一個絕色佳人迎了出來,盈盈拜下“馮将軍萬福。”
“挽月姑娘,這位可是當今威風八面的護國大将軍,我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地伺候着。”馮盛小心的把已經醉得走路不穩的程頤交給了名喚挽月的女子。
“大将軍,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擾了。”馮盛笑容滿面的對着程頤拱拱手。
“馮、馮将軍。”程頤說話都不太利索了,一手攔着挽月一手揮了揮道“不、不送。”
馮盛給挽月使了個眼色,待挽月會意的點頭後,他就帶着那兩個丫鬟一同出去了,小心的給二人掩上門。
“走、走,”程頤有些踉跄的扶着挽月往內間走“去、去床上——”
“大将軍,您慢些,奴家都扶不住您了。”挽月嬌聲道。
門口的馮盛聽到了程頤的話,也就放心的走了。
感覺到門口不再有人了,程頤迷離的雙眸立刻恢複了清明,站直了身子,躲開了挽月的扶持。
“大将軍您?”挽月吃了一驚,難道方才大将軍都是裝的,他是看出什麽來了?
“挽月姑娘罷,坐。”程頤在內間的圓桌旁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下去才覺得稍微舒服點。雖然剛才的醉意是裝的,但畢竟也喝了不少酒。
“是。”這時挽月才反應過來,接過茶壺給程頤又倒了一杯茶,方在桌邊也坐下。
程頤開始細細打量着挽月。她的容貌絕對是上上等,沒有濃妝豔抹的媚俗,倒是清麗可人,卻又不過分冷情顯得清高不可接近。一襲淺紫色的紗衣,襯得她身姿更是婀娜。看來這馮盛也是下了心思的。
一時間二人無言以對,沉默蔓延。
“姑娘這幅雪梅圖倒是好。”程頤不想氣氛太過尴尬,沒話找話的開始品評挽月屋中的裝飾。
只這一句,挽月就知道這個大将軍雖然是位高權重,卻是從來沒有來過煙花之地。但她并不點破“承蒙大将軍青睐,這是奴家的拙作。大将軍也喜歡作畫?”
“是姑娘畫的啊。”程頤贊許的點點頭,醉月樓果然名不虛傳,裏面的姑娘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是個粗人,只覺得這梅花畫的好,作畫談不上。”
“原來大将軍是愛梅的。”挽月淺笑着,端得是姿态萬方“果然梅花最襯大将軍的品格了。”
“姑娘說笑了。”說起梅花,程頤忽然想起了段玉姝曾念過的一句詩“自誓冬心甘冷落,漫憐疏影太橫斜”,這些年來,他一直都記得都很清楚。
“是陸問陶先生的詩麽?”挽月接過話來。
“哦?”這時程頤才驚覺,不自覺的,他已經把這句詩念了出來。
“一林随意卧煙霞,為汝名高酒易賒。自誓冬心甘冷落,漫憐疏影太橫斜。得天氣足春無用,出世情多鬓未華。老死空山人不見,也應強似洛陽花。”挽月的聲音宛如雛莺出谷,清脆婉轉,不知會迷倒多少男人,但程頤此時卻愣住了。
“什麽!”程頤抓住挽月的手腕厲聲道“最後兩句再念一遍!”
“老死空山人不見,也應強似洛陽花。”挽月委委屈屈的又念了一遍,她不明白,方才看起來還是很溫和的大将軍,怎麽忽然就翻臉了?
“大将軍,您弄痛挽月了。”挽月嬌滴滴的聲音楚楚可憐,就算是個女子見了也該起了憐惜之意,但程頤只是頹然的放開了手。
老死空山人不見,也應強似洛陽花。
他不知道這首詩的最後兩句竟然是這樣的!他當時只是單純的姝兒念的那兩句詩是寫梅花的,旁的都沒有深究。再加上多年的行軍,更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看什麽詩集。
原來在那個時候,姝兒就那麽隐約又強烈的向自己傾訴過,只是自己不懂。
若是十一年前能夠聽懂姝兒深藏的哀傷絕望,若是那時能夠堅持帶她走,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自己真是太笨了!怎麽就是不懂!若是回去後去找找那兩句詩——程頤悔恨得幾乎想把自己了結了。
可是現在說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潑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流逝的時光不可能追回。那些早已都回不去了。
挽月詫異的看着眼前的大将軍一下子灰敗下來的臉色,是那樣深痛的悲傷和絕望。
她不知道是為什麽。本來她很慶幸,能委身給這樣的一個人,倒也值了。她本是官宦家的女兒,只因為家中被牽連,她才被賣入了青樓。
一直以來都是賣藝不賣身,這次她再也逃不過,被馮将軍定下了。原不知道會跟怎樣的人獻了自己清白,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俊朗的将軍,而且還是那麽的斯文單純。
挽月開始對程頤有了傾慕之心,若是日後能做丫頭做妾陪在他身邊也是值得。
她正這麽想着,忽然聽到了一句令她驚愕不已的話“你願不願離開這裏,讓你的人生改變,成為我将軍府的主母?”
程頤從聽到了那句詩開始,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唯将終夜長開眼(一)
鳳栖宮。耀華殿。
段玉姝這幾日一直都在忙着一件事,就是命人去收集各個世家小姐的畫像資料等等。以便造冊供大将軍選擇。
自從皇上公開為大将軍選妻一事傳出後,家中有合适女孩的衆後妃和各個世家夫人聽聞這件事是段玉姝主持,紛紛都來鳳栖宮請安送禮。
如今大将軍可是京中新貴,位高權重不說,長得又是高大英俊,那成熟的魅力非一般的毛頭小子可比。大将軍是武官之首,多少人擠破腦袋也想和大将軍結親。
嫁給大将軍要比入宮要好得好。畢竟後宮大局已定,以端皇貴妃為首,下有馮貴妃和其他諸位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