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章節

慢慢的轉身,往回走。

唐子熙張張嘴,想說些什麽,當看到段挽月不自覺的收緊懷中牌位的那一瞬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他能讀懂她眼中的深深的哀恸和絕望。

将軍府已經設好了靈堂。

段挽月一身素白,靜靜的跪在程頤的靈位前,如同一尊泥塑般,誰勸都不起來。

衆人皆喟嘆,大将軍夫婦真是伉俪情深。

在程頤和段挽月成婚後的這四年中,段挽月并無所出,但程頤竟不納一妾,連個通房丫頭也無,衆人皆言大将軍情深。而段挽月這真是幸運。

冷冷凄凄的白幔帳高懸于将軍府,讓這個冬天尤為冷清。院中的幾株梅樹,卻在此時花開正盛。

徽明帝親自攜皇貴妃前來祭拜。上一次來将軍府時,還是程頤大婚之時。

段玉姝此時已經接受了程頤離開的現實,見到程頤的靈位,只覺得恍若隔世。

遺孀段挽月不失禮數的接待了他們。但誰能看出,段挽月平靜之下的悲痛欲絕。

當唐景明說要替程頤過繼一個嗣子來繼承爵位,将來她也好有個依靠,誰知段挽月竟然拒絕了。

她說她這一生只想守着程頤好好過。程頤曾為她違拗過皇上,而且這四年來對她更是體貼入微。感君情深不已,她願還以一生相守。

段挽月神色哀戚又甜蜜的說着這些話時,任誰都不忍讓她失望。

唐景明封了段挽月為正一品诰命夫人,保她一生安穩無虞。但她的一生,也從此定下,孤寂而過。

段玉姝倒是對她起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憐惜。常常傳她入宮,時不時賞下許多東西,但段玉姝也知道,對于一個心已死的人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了。

天佑二十八年,二月初三。

忙過了宮中的年節,段玉姝方才得了閑,這日傍晚,派人去請将軍夫人段挽月。

不多時,段挽月就被接了過來。

她已決定為程頤守寡一生,自然是一身的素色,她比前幾年消瘦了許多。

段玉姝早已經布下了宴席,今日唐景明不會過來了,她也就正好可以讓段挽月留宿,正所謂一醉解千愁,讓段挽月只一次的放縱也好。

“見過端妃娘娘。”段挽月恭謹的行禮,被段玉姝拉住了手,“不必多禮,來,坐下罷。”

段玉姝命人拿來了酒和兩個酒杯,放到了桌上。“今日什麽都不必說了,本宮且陪你醉這一回,就暫且忘掉那些悲痛罷。”

段挽月對段玉姝一直以來照顧自己很是感激,端起一杯酒,道“謝端妃娘娘,挽月先幹為敬。”

說着仰頭便喝下。

“好。”段玉姝也飲盡了杯中物。

段挽月有心放縱自己一次,便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段玉姝也沒有阻止,只待她醉了便命人扶她去休息。沒想到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我、我何必為他傷心呢?反正他又不愛我!”

唯将終夜長開眼(六)

段玉姝愣住了,段挽月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說的是程頤麽?程頤怎麽可能不愛她?為了她曾抗旨不遵,四年無所出也不納妾,世上沒有幾個男人能做到這樣罷?

來不及細想,就聽到段挽月趴在桌子上,醉醺醺的敲着酒杯“我為他傷心碎骨,他,他心裏何曾有過我!他、不愛我啊!”

段玉姝越聽越奇怪,都說是酒後吐真言,難道程頤和段挽月之間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隐?

“端、端妃娘娘,您知道麽,我、我不瞞您。”段挽月醉眼迷離的看着段玉姝,咧開嘴笑了“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清白的身子,程頤一次都沒有碰過我!”

段挽月放聲笑着,渾然未覺淚珠已經順着兩腮滑落,“我早就、就知道,他、他不愛我。他肯娶我,也不過是要我答應裝裝他的妻子而已,他要讓那個人安心。”

早在段挽月說出程頤沒有碰過她時,段玉姝就已經愣住了,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他心裏的那個人,早、早就已經嫁為人妻了,可、可他心裏還是放不下她。”

“他肯娶我,不娶那些世家小姐,不過是因為我不會給他找任何的麻煩,我會乖乖的保守這個秘密。他說會給我榮華富貴的一生,除了夫妻之實和感情,別的都給我!”

“我以為我可以改變他,那時歡天喜地的答應了。卻沒想到,四年了,他、他還是只喜歡那個女人!”

“為、為什麽,我哪一點比不上她!”段挽月淚流滿面,仿佛是要把這麽多年的委屈全部傾吐出來,她的眼神變得怨毒“就算死了,他也不肯百年後和我葬在一起!”

“世人皆道大将軍情深,是,沒錯,丁點兒錯都沒有!只是那深情不是給我的!我不過枉擔了虛名而已!”

“呵呵,呵呵——”尖利嘲諷的笑聲刺痛的是誰的心。

“可我還是那麽愛他!”段挽月醉醺醺的不知道自己語無倫次的說了些什麽,就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她不知道,她一直求而不得的答案,就在她面前。

她永遠錯失了這個機會,因為她趴下後,沒有看到段玉姝眼中簌簌而落的淚,錯過了那無聲的悲痛欲絕。

渾身止不住的痙攣着,雙手都握不住一個琉璃盞。喉嚨中蟄伏着的嘶吼和悲鳴,最終化作了一聲哽咽。

段玉姝不知道絕望哀恸到了深處,到底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程頤竟然為了她,做到了這個地步!

絕望的閉上眼,程頤那雙清澈的、真摯的、哀戚、悲傷的雙眸,立刻清晰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一聲聲寵溺的、悲傷地呼喚“姝兒、姝兒”在她耳邊回響不絕,如同傾覆過耳的浪潮,将她淹沒。

所有曾經的畫面閃現,一寸寸淩遲着她的心。

喉頭一熱,粘膩猩紅的一口血吐了出來。現在她終于能體會,什麽叫做,肝腸寸斷。

最先背信棄義的人是她啊!為什麽程頤還要傻傻的守着當初的承諾不肯放開!

當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唐景明的溫情和孩子們的天倫之樂時,程頤該是怎樣的痛苦!

只為了讓她安心,他能娶一個不愛的人,最後戰死沙場,也不願回來!他每次見到自己,恭敬的稱呼着“皇貴妃”,又該是怎樣的心情呢?

還以為自己犧牲最大,為了讓所有人都好好的,她放棄了那麽多。只是未曾料想,程頤在背地裏默默的守護着她!

一直以為都是自己默默的承受着所有的痛苦,只是沒想到,程頤承受的只有更多!

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兒,我這樣的人,怎麽值得你去愛!

段玉姝想要聲嘶力竭的把那個笨蛋吼清醒,她不值得、她不值得啊!

最終也發不出聲音。段玉姝埋在手臂中,失聲痛哭着。她從來沒有如此傷心過,淚一直沒有停,仿佛要把她這一生的淚都要流幹。

上天啊,你何其殘酷,讓我在他死後才知道,我已無法回報他半分!

此後的餘生中,我即使傾盡一生之情,也難以回報他一分半點。

同穴窅冥和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

唯将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段挽月醒來後,發現自己正在床上躺着,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物。

頭痛欲裂,昨夜發生了什麽,她都已經不記得。她最後的印象是和端妃娘娘在一起喝酒,然後,然後她好像喝多了,好像還說了什麽?

自己沒有說了什麽不該說的罷?

裏面方一有動靜兒,外面候着的宮女便進來伺候。待服侍她梳洗完畢後,段挽月便随着指引的宮女前去給段玉姝請安。

只見段玉姝端坐在耀華殿的主位上,段挽月進去,覺得段玉姝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但是卻又說不出來。

“給端妃娘娘請安,昨夜挽月失态了,還請娘娘見諒。”

“無妨,頭暈不暈?本宮讓人熬了醒酒湯。”段玉姝淡淡道“先喝點解解酒。”

“謝娘娘。”段挽月有些惴惴不安的接過宮女遞上來的醒酒湯,飲盡後回道“娘娘,時候不早了,挽月改回去了。”

“去罷。”段玉姝仍是沒有動,只是吩咐小喜道“好生送了程夫人走。”

段挽月福身行禮後,最後看了一眼段玉姝,終于知道哪裏不對了,段玉姝的雙眸中竟然是死氣沉沉平靜無波,可以稱呼為寂滅?

她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這也不是她能關心得了的。

自從這日後,鳳栖宮的衆人都能感受到段玉姝的變化,好像她和任何人任何事,都隔着淡淡的疏離。

雖然她的言行還是與往日無異,但是卻帶出了一種暮氣沉沉心如死灰的感覺,直到一年後小公主的出生,才稍稍的緩解了一些。

瓊玉苑。

不過三個月的小公主已經漸漸的長開了,模樣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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