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殺戮太重◎
大意了,沈白漪還真的以為是唱戲。
當她看見郁青帶着一群訓練有素的護衛,腰際還都挂着長劍,一顆心立馬提了起來,這可不像是随便出府走走的架勢啊。
郁知叢不像從前一樣出府用轎,而是翻身上了馬兒,有護衛牽了另一匹馬來,将缰繩遞給沈白漪,她當場呆滞一瞬,騎馬要去哪兒?
緊接着她被一股大力拉扯住,沈白漪順勢上了馬,卻是坐在了郁知叢身前。
明明夜裏的天已經帶着涼意,可吹到沈白漪身上的時候,她卻無端紅了臉。郁知叢一只手拉緊了缰繩,另一只手環繞在沈白漪腰上,低聲道:“坐穩了。”
下一刻,馬蹄飛馳,冷風鑽進脖子,沈白漪條件反射地微微低頭,聽着身後整齊劃一的馬蹄聲,豬都能猜出來,今夜肯定要不安寧了。
郁青跟在郁知叢身側,離府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他先開了口:“侯爺,我先帶人去圍剿。”
郁知叢看了一眼沈白漪,微不可聞地點點頭,并輕拉缰繩放緩了速度。
郁青立刻招手,一隊人馬迅速跟上,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身影。
剩下八個護衛騎馬牢牢守在郁知叢身後,沈白漪終于抑制不住問道:“我們要去何處?”
“殺人。”
郁知叢冷冰冰地從嘴裏吐出來兩個字,沈白漪捏緊了衣襟臉色都有些發白,雖然說在大帥哥懷裏很溫暖,但這點兒溫暖就像是被冰雪攻破的山中營帳,這會兒能冷得瑟瑟發抖。
郁知叢低頭觑了她一眼,有些沒好氣道:“你也會怕?”
“咳咳。”沈白漪這才回過神來,自己的身份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不是,就是有點涼。”
郁知叢又摟着她的腰往自己懷裏送了送:“你想動手麽?千刀萬剮還是剁了喂狗,你随意便可。”
“誰?”
“李樓。”
沈白漪在腦海中搜尋了一遍,沒有尋到這個人的任何信息,所以他是誰?
“無緣無故為何我要取人性命?”
郁知叢眼神閃爍,話到嘴邊又放了下去,最終冷笑一聲:“你可真是善人。”
這麽心軟怎麽能在殺手組織活到今天的?李樓對她可沒手軟過,郁知叢百思不得解。
等等,這句話多少有點熟悉了,沈白漪想要抓捕住那一瞬間,卻僅僅只是一瞬而已。
她搖搖頭沒做他想,正要再問,郁知叢雙腿一夾馬肚子,沈白漪縮了縮脖子沒再吭聲,這大風說句話喉嚨都疼。
一路上都未見旁人,他們走的是偏僻街巷,夜深了百姓都閉門不出。
最終馬兒停在一處宅院前,院子不大,修繕得錯落有致,大門雖說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卻潔淨整潔。
門院敞開着,沈白漪能看見郁青和一衆護衛站在前院,地上捆了好幾人,身上都有大小傷口,且血流不止。
打扮都是百姓模樣,無常人無異。
沈白漪只覺眉心突突跳,心裏也在瘋狂打鼓,這場面,像極了皇後給她描述的場景,郁知叢命人闖入民宅,殺人放火。
她本來半信半疑,現下卻是信了七分,的确是郁知叢能做出來的事。
郁知叢跨進門欄,沈白漪手下抓着裙擺,咬了咬下嘴唇才下了決心進去。
地上躺着三個男子,兩個青年人很是壯碩,另一個年長些,也精瘦些。看起來像是喪了母親的一家三口。
沈白漪站得遠遠地,不敢往前去,可那三人之中,有一道目光死死盯住自己不放,她望了過去,是其中一個青年人。
瞧着倒是有些面熟,可自己不識得此人。
殺手組織往往黑衣蒙面,執行任務之時才會湊在一起,當初原身女扮男裝隐藏在組織中,不喜有私交,沈白漪又摔一跤傷了腦子丢了記憶,所以并不認識他。
郁青抱拳朝郁知叢道:“侯爺,就只有三人。”
這三人都是殺手組織的人,隐姓埋名住在這裏,其中以李樓的身手最為上乘,是郁青親自抓的。
不過兩人過招之時,到底沒能占多少便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好在侯府帶來的護衛衆多,又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自己才能不傷分毫将他拿下。
李樓在殺手組織多年,此時就算落在郁知叢的手裏,也冷靜自持。為皇上效力,自然會想到有這麽一天。
郁知叢看向沈白漪,道:“如何,你要親自動手麽?”
沈白漪右手背在身後,手指頭有些發顫,郁知叢不撒謊,說是殺人就不帶拖泥帶水的。
她腦子飛速轉了轉,最終搖頭:“我手上殺戮太重,随意殺生将來要下地獄的。”
明眼人都聽出來了,沈白漪這是在隐喻誰。
郁知叢不置可否,李樓險些取了沈白漪的命,還将她送入皇宮,他只道:“有些人該死,便不能留他。”
三人身上都有大小傷口,鮮血順着衣物流淌在院內,沈白漪被他們身上的血腥味熏得連連作嘔,她看了一眼李樓,便轉身跑了出去。
幾乎是同時,郁知叢下了命令,三人瞬間被抹了脖子,臨死也沒留下一句話。
郁知叢嫌惡地看了一眼屍體:“放火燒了。”
沈白漪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的時候,便看見郁知叢出了宅院,身後猛然蹿起來一陣火光,緊跟着一衆護衛魚貫而出。
并沒有見到那三人的蹤影。
沈白漪覺得有些站不住腳,單手撐住一旁的樹幹,嘴裏嗫嚅了半晌才道:“你将他們都燒了?”
她表情凝固,緊抿着的唇隐喻着她有些不滿,郁知叢瞧她這幅模樣,也十分不快,難不成還念着那丁點兒舊情?
“燒了又如何?”
沈白漪被他反問,接不住這話,只覺手腳發涼,渾身都不舒坦。
“下次若是還有這樣的事,侯爺不必再叫上我,生得給您添堵。”
回去的路上,沈白漪心頭悶得慌,比往常還要倔脾氣,愣是沒有正眼看過郁知叢。
郁青也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有些不對勁,他對沈白漪向來有些防備,即便是當初她舍命救出郁岚。
沈白漪當初是皇上的殺手,又被皇上不懷好意地送回侯府,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就只有侯爺做事不管不顧。
郁青低下頭,掩蓋住自己眼裏的情緒,他的任務是保護侯爺安危,只要沈白漪一日不動手,他便不會忤逆郁知叢的話。
回府之後,沈白漪大跨步走在前頭,就連背影都是氣呼呼的,郁知叢跟了兩步,站在漆黑的夜裏頓了頓,朝郁青問:“我做錯了?”
郁青搖頭:“沒有。”
“難不成她還念着同門情誼,為了一個要殺她的人,同我置氣?”郁知叢說着已經有些惱怒,他眼神陰鸷,有大開殺戒的意思。
郁青急忙道:“女兒家性情怪異,侯爺包容一二。”
郁知叢聽後沒吭聲,轉頭往書房去了。
郁青左右為難,管理侯府數百護衛倒是容易,可若是去面對沈白漪,給他黃金都不幹,更何況,這女子才不是尋常女子。
他挪了挪腳步,朝小厮招呼道:“去把秦霜叫來。”
小厮一臉茫然:“現下?”
深更半夜,除了侯爺莫名其妙發瘋要看戲之外,還沒人去後院兒找過這些姑娘,秦霜又是出了名的利嘴能以一敵十,這會兒去叫人,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郁青心底也煩躁,将小厮一把推開,徑直往後院兒去了。
秦霜屋裏黑燈瞎火,看樣子已經睡下許久,郁青遲疑了一瞬,沒做他想便砰砰敲動房門。
“哪個不長眼敲老娘的門。”聲音嬌媚又利索。
“是我。”郁青沒多話。
“你?你是哪根蔥?”房門被大力打開,秦霜剛睡下不久被吵醒,此時臉龐微紅,眼睛瞪得老圓,“信不信我……”
她擡眼看清來人的之時,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惹不起惹不起。
“喲,這不是護衛大總管麽,哪陣風給您吹來了?您身強體壯,大半夜的不睡覺,行,可我這柔弱女子,明早起身可就要頭痛了。”
一番話陰陽怪氣卻又挑不出錯來,郁青臉上一陣白一陣青的。
秦霜把衣衫裹了裹,從頭到腳地盯着郁青看,接着拿手在鼻尖扇了扇:“總管大人這是從何處來?”
殺人放火身上帶着血腥氣是難免,郁青聽此,往後退了兩步,緊跟着神色一正,道:“方才侯爺帶着沈白漪出府,兩人鬧了別扭,你去瞧瞧。”
秦霜半倚着靠在門框上,表情有些揶揄:“你知道現下什麽時辰了麽?”
郁青當然知道,也自知理虧,不過沈白漪和侯爺不聲不響地矛盾,苦的是他,是侯府衆人。
見他不語,秦霜湊近來:“我說,你不會是借口來尋我吧。”
郁青臉色一沉,鼻尖萦繞着似有若無的香氣,又堪堪往後退了兩步,沒答話:“你與沈白漪交好,由你出面再合适不過。”
“侯爺都拿她棘手,我還能如何?”秦霜學着沈白漪的樣子翻了個白眼,“雖然說沈白漪整日拿刀動槍的不像個女子,可她到底跟你不同,你不懂的心思,可多了去了。”
“正因為我不懂,所以才來尋你。”
秦霜看他認真的樣子氣急敗壞:“你練武練傻了是吧,你個木魚腦子,他們的事你別插手,可別矯枉過正。”
“我知道,侯爺一人心裏不爽快,整個侯府都得遭殃,可這是她們倆的修行,與你與我無關。平日裏有人拿刀子捅侯爺,你能撲上去擋了,可這是兩碼事兒。”
秦霜說完,退回房內将門合上,砰地一聲還道了一句“晦氣”!
郁青聽得雲裏霧裏,在房門口琢磨了一會兒才轉頭隐在了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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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