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子4乘100米接力賽,計時開始!”

哨子吹響後,廣播站也開始播音。

正在盡全力跑着的顧承恩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從大喇叭裏傳來的,姜原不疾不徐的聲音。

“六點零五;

深紫朝顏上的露水;

我被黑巧克力炸開了味蕾;

綠葉蔽着的架子下;

溺在你匿了星子的眸子裏;

帶來無妄之災的瞳達…”

20米的接力區內,柳星南已經起跑了,她從顧承恩手裏接過最後一棒的時候,卻看到了顧承恩似是茫然地望着自己,臉上是不知從哪裏來的奇怪的恐懼與歉意,她沒顧上多想,全速向終點線跑去,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桌上的蘋果氣泡茶,角落裏洋蔥開了花;

柳星南,我委屈在朋友這個身份太久了。

初三一班,顧承恩投稿。好一出佳人愛慕佳人的精彩告白,這加油稿寫得如此情真意切,初三一班加五分。”

操場上的人,一半聽到了一半沒聽到,聽到的,一半聽懂了一半沒聽懂,大家依舊在進行着激烈的比賽,在創造時,相信群體的力量,在破壞時,相信個人的力量。

顧承恩跑到廣播站,大力推開播音室的門。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顧承恩簡直呼吸不過來,憤怒地盯着播音臺前的姜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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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們耍我,你和柳星南,合起來耍我,”姜原也氣恨難消地盯回她說:“真是讓人惡心。”

“你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嗎?”姜原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将正在播放的樂音調大說:“拉拉主題曲。”

第 8 章

第八封:

星南,昨晚,我又一次夢見了父親,在夢中,父親叫着我的名字,是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過的疊字,父母對孩子專用的疊字,他叫着我的名字,向我告別,像是要去很遠的地方。醒來後,我環視着庇護着我的這間小小的半地下,覺得這是連神都忘記了的地方。

真是萬幸,Benua還在這裏,在對面的床上靜靜的睡着,我感謝她将我從夢中抽身後的恐懼與冷意減去了大半,我走到這間小屋唯一的窗戶前,窗戶很小很高,從裏面可以望見外面行人的腳,進入雨季了,外面灰蒙蒙的,想必天空也暗暗的不透徹,雲應該是一團一團地堆在海的邊際,随時準備為雨讓路,不知道之前還有誰,在這間半地下的窗戶後,像貓一樣瞪着眼睛過了一生呢?

我看了看依舊沉沉睡着的Benua,然後輕輕地跪在窗前,這是自你走後,我在銀河的那座舊教堂養成的習慣,被現實或夢中的告別驚吓過後的一個難以向人解釋的習慣,我伏在地上,頭發披散下來将我包圍住,感覺如此安全,我不知道該訴禱些什麽,大多時候只是感謝,感謝這一刻Benua還在我身旁,感謝父親弟弟與你都安然在遠方。

原來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被一雙不知名的手從高空抛下的貓,承載了不知名的實驗意義的貓,不同的是,一部分從六樓之下,一部分從六樓之上,六樓之下的,只來得及掙紮了幾下爪腳,耳旁聽了幾陣風聲就摔死了,六樓之上的,有足夠的時間在險中求衡,調整好姿勢,作好了緩沖,反而會無事。

這個生存概率的抛物線如果拿掉了時間就一點都不科學,現今科學一點點在征服空間,而它最後的征服,只能是時間。我匍匐在地上想,這是正常的嗎?今天我沒有心碎,那麽明天呢?我到底從幾樓被抛下,又會在何時落地呢?再給我多一點點時間吧,至少至少讓我學會認輸吧。

我獨自走出小屋,下陣雨了,路旁積水的塘子裏翻着綠浪,我懶的拿傘就出門了,在B城的時候,下雨不打傘拎着西瓜在街上走,旁邊的人會笑說這是個厲害人啊,滿大街沒傘的都在急急地跑,可我覺得根本不是跑的事兒,在這個島上,下雨了,不是跑的事兒,是共識,随便你什麽德行走在雨裏。當我越來越專注于自己已有的事物和此刻的時間,當我将感官磨砺的越來越敏感,當我盡量向這個世界索取最少的資源,不知道氣場發生了什麽變化,走在街上,帶着一肚子的飯,島上的貓狗和不知誰家的孩子也開始肆無忌憚的接近我,我真喜愛這種肆無忌憚。

這時,我看見了他,他一襲豔秋色的僧袍在這個只有夏季的小島上是如此令人側目,像一朵雨中蹁跹的木棉花,這天路像是濕漉漉的受了雨澆的木棉樹枝,他如同枝上的木棉,這是見過才知奇異的美。我知道他并不想要這樣的側目,他微低着頭看着眼前的路,然後一步一步将自己光着的大腳板印在眼前的路上,就這樣緩緩走在路上,就将這陣雨中的行色映襯的如此漂亮,他的步履是如此地堅定,堅定地讓人不由自主想跟他同去。

不管是哪裏,一同歸去吧,任這雨停停下下。

跟在他身後,我眼中忽然被淚水脹滿,我凝視着前方他略尖不規則狀的頭頂,凝視着他一圈白的腳後跟和黑黑的腳底板,聞說這樣的視線會讓被凝視者有氣無力,可現在有氣無力的是在他身後仿佛失了魂魄的我自己。

走了有兩個多小時,雨不知什麽時候停的,他停下來坐在一處臺階上,開始吃身帶的口糧,我匆忙随便走進一家茶店,透過店內的玻璃窗近距離的看着他,他一口一口咀嚼着食物,太陽穴的咀嚼肌也跟着一鼓一鼓的動,加上他的神情,有一種不通人性的可愛,那模樣像極了,我想了半分鐘,像極了小時候養過的兔子,爸爸會像剁蘿蔔一樣剁這些兔子,對我來說,世上的人分兩種,一種是把兔子當蘿蔔的人,一種是把兔子當兔子的人。父親象棋三個字就可讓我潰不成軍,會搗鼓龐大複雜的機器,開着火車一樣長的車,可在他眼裏兔子跟蘿蔔沒什麽區別,我腦中不停思考的東西也和他沒有關系,他同樣不能被說服。

我害怕爸爸只是把我當作會說話的兔子,記得小小的我腿上帶着拉拉秧鋸出的血絲,背着木挎簍,看着死掉的兔子,覺得兔子變灰的眼睛是因為失望,我坐在粥店,又像兔子一樣紅了眼眶,可能也是因為失望。

他吃完起身就繼續向前走,我點的茶還沒來得及上,也再次跟上了他,可我知道自己跟不了多久了,因為這個島實在太小了,越這樣想心裏就越慌,我們的同行漸漸失去了意義,因為這半程,只是在擔心他的離去,很多類似這樣的同行,其實從開始擔心失去時,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我漸漸放慢了腳步,在一個街的拐角處,放他離去了,一如他的離去,我橫穿過街道,向着高高的椰子樹和海岸的方向走去,我知道這個時間,如果出了太陽,顏色應該和他的僧袍一樣。

青路燈,青草席,我和島上的狗一同卧在沙灘上,我十分中意自己的屬相,若用一種狗形容我,我該是刍狗,而且是那種費把子勁紮好了,卻沒派上用場的刍狗,我像條狗一樣在這已經躺了很久,這個島實在太小,小的像個泡在鹽水中的剝了皮的雞蛋,我用力腳埋在帶有白天陽光的餘溫,又被層層薄浪沖的軟軟的沙子裏,我不知這雙腳,它為何如此想跟着那位僧侶,恍然想起兒時剛有記憶,媽媽曾在一群婦女的簇擁下,一臉喜色地用拐杖牽着位半仙走進家裏給我算命,聽父親說結果不甚理想,媽媽滿面愁雲的聽半仙說我命帶華蓋,襟袍難開,注定一生孤介,宜修方外之學,且印強火旺,瘋命難當,半仙推了推水晶墨鏡的銅架給出一堆化解之法,其他毫無記憶,中有一條為最好每日在東淨之地待夠半個時辰,我看了看四下無人的海灘,除了一些老狗,似這天地間只有我一人,如此的孤介,許是廁所沒待夠時辰的原因,也許有一天,把頭上這三千煩惱絲剮了,我才會知道,我的頭,到底圓不圓。

這裏的不遠處是我和Benua秘密的潛點,這個島即使再小,也有未被人發現的地方,那裏環繞着最天然的沒有一點破壞的珊瑚礁,剛學潛泳時,Benua總會皺着眉頭一臉焦慮地扶着船頭站在船邊看着我,一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就會不顧我的掙紮與抗議,抓着我的後頸,将我像死豬一樣四肢朝上拖回船上去,後來終于可以和Benua牽着手,看熱帶魚游來游去,偶爾屏着呼吸站在月白色的灘地,看着蝙蝠魚從頭頂慢慢游過去,那時我們仿佛身在天堂,晚上她去F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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