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能閉嘴嗎?
因為後面實在是睡不着,蘇槐序幹脆拿着劇本提前去了劇組。
天剛蒙蒙亮,劇組裏只有零星幾個場務,見到蘇槐序還都挺吃驚的,有個跟他稍微熟一些的打招呼道:“蘇老師來這麽早啊?”
“嗯。”蘇槐序沖他笑了笑,“打擾你們工作了麽?”
“沒有沒有。”對方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笑起來還挺憨實的,撓着自己的後腦勺說道,“蘇老師您需要帶早飯嗎?待會兒給您帶點來?”
“成。”蘇槐序完全把李暮商的那句話忘到了九霄雲外,點了點頭說,“那謝謝您了。”
蘇槐序去自己的化妝間坐下了。
劇組場地不算大,蘇槐序的化妝間和朱钰钰是共用的,裏面一股香水味,蘇槐序把窗戶打開來想通通風,正好看到外面的朝陽出來了,他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了個朋友圈。
結果沒兩秒鐘就刷出來好幾條評論。
小瑟瑟瑟發抖的評論他說:“序哥!你怎麽不等我就去劇組了!我要給你帶什麽早飯嗎?”
蘇槐序給他剛回了個“不用”,就看到了自己的早飯來了。
李暮商也來了。
場務大哥把饅頭包子和粥遞給他:“蘇老師将就着吃點,這附近也沒什麽特別好的。”
“已經挺好的了。”蘇槐序晃了晃手裏的東西沖他道謝。
李暮商眼神移到了他手裏的早飯上。
場務大哥估計察覺出氣氛不對勁,找了個借口一溜煙跑了,李暮商和蘇槐序隔着一扇窗戶站着,蘇槐序在裏面,李暮商在外面。
李暮商問他:“不是說好要一起吃早飯嗎?”
蘇槐序做出一個茫然的表情。
“我給你發了短信。”李暮商說。
蘇槐序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我沒看到。”然後又一次晃了晃自己手裏的早飯,說,“不好意思,我已經有早飯了,不好浪費的。”
李暮商沒說話,轉身從門口走進來,順手把門帶上了。
蘇槐序坐在沙發上把早飯袋子打開,剛露出來一個包子,就被一只手給拿走了,李暮商臉皮極厚的說到:“我跟你一起吃。”
“……”蘇槐序皺了皺眉頭,他本想說一共就仨包子,這是想同時餓兩個人?不過話到嘴邊他又咽下去,默認了李暮商的行為。
蘇槐序拿了個包子塞進嘴裏。
吃了沒兩口,朱钰钰也來了:“哎呀你們都這麽早啊?我是不是遲到了?”看到桌子上有包子,她兩眼發光,“我吃了啊,餓死我了。”
于是蘇槐序又眼睜睜看着桌子上的最後一個包子被拿走了。
在粥被搶走之前,蘇槐序眼疾手快的把碗往自己的身前一摟,說到:“我的。”
“誰要跟你搶似的?小氣鬼!”朱钰钰沖他做了個鬼臉的動作,說,“不就吃你一個包子嗎?我中午還你十個。”
扭過頭,李暮商盯着他懷裏的粥看。蘇槐序轉過身去背對李暮商,說:“我得喝粥。”
李暮商莫名笑了,然後說:“不搶你的。”
蘇槐序詭異的從語氣裏面聽出點寵溺的意味。
比起強制性的親吻,這種小細節讓他更加心神不寧。
蘇槐序背對着李暮商和朱钰钰把粥喝完了,空了一早的胃這才好受些。
蘇槐序和朱钰钰化妝的時候李暮商就出去了,第一場戲是朱钰钰的,她出去後化妝間就只剩下蘇槐序一個人,他脫掉鞋看了眼自己的腳底,白襪子被滲出的血跡染紅,果然他用的創口貼不太抵事。
蘇槐序給小瑟打了個電話拜托他買藥和繃帶來。
小瑟再次緊張起來:“序哥你咋了?受傷了啊?”
“沒什麽大事,”蘇槐序說,“被玻璃紮了一下,傷口不大。”
“需不需要去打破傷風啊?”小瑟緊張的說到,“要不今天跟劇組請個假去打一針,順便處理一下傷口吧?”
蘇槐序連忙阻止他:“我就是個新人,拍戲第二天就請假不太好。我沒事,傷口不大,忍一忍自己處理就行。”
小瑟說不過他,又不敢自己做主,只能聽了蘇槐序的話趕緊調頭去買藥和繃帶。
蘇槐序運氣不太行,第二場戲本來該拍一場室內的戲,結果因為室內的景沒來得及搭好,臨時改成了一場海邊的。
第一場戲拍完,小瑟的藥買回來了,兩人躲在化妝間裏把紅透了的創口貼撕下來。
小瑟眼眶都紅了:“島上的藥店繃帶賣完了,只有稍微大一點的創口貼,第二場戲要不跟李導說說換一天拍吧?”
蘇槐序強忍着痛,雲淡風輕的說到:“沒事,又不痛,沒那麽嬌氣。”
“你這都有一根小手指那麽長了,還這麽深,”小瑟說着站起來,“不行,我得去跟李導說一聲。”
“站住,”蘇槐序雖然成熟了很多,但固執的性格還是一點都沒變,他說不停就絕不會停,嚴肅的語氣頓時吓住了小瑟,“你要是打算自作主張的話,我會考慮換個助理的。”
小瑟張了張嘴,不敢再動。
蘇槐序給自己塗了點藥,貼上了新的創口貼:“與其在這傻愣着,你不如出一趟島幫我買點繃帶回來。”
小瑟抿了抿唇,很低聲的說到:“好,我這就去。”
看着小瑟走遠了的背影,蘇槐序嘆了口氣,有些頭疼的默念了一句對不起。
這場海邊的戲算是蘇槐序和朱钰钰之間的第一場兩人都醒着的對手戲。
蘇槐序背着朱钰钰走在滿是砂礫的沙灘上,睜開眼的朱钰钰掙紮着想要從他的身上跳下來,結果因為身上沒有力氣,連累着蘇槐序一同摔在了地上,朱钰钰生了氣,結果生着生着就哭出聲來。蘇槐序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只敢手足無措的在旁邊守着他,等到太陽徹底落下的時候,朱钰钰才用腳踹了他一下,說:“我能住你家嗎?”
她自己還走不動路:“你能背我嗎?”
蘇槐序于是又起身把她背起來。
開始的時候都還挺順暢的,結果卡在了朱钰钰情緒的爆發上,她找不到那個感覺,于是卡了好幾次,因為是個一鏡到底,所以蘇槐序只能背着朱钰钰不停來回的走,最開始還能察覺到腳底的疼,後面蘇槐序已經疼得麻木了。
再來一遍的時候,蘇槐序剛背起來朱钰钰,就覺得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李暮商猛地站起來,臉色不耐:“你們倆怎麽回事,今天大半的時間都要浪費在這上面嗎?!”
“抱歉李導,”蘇槐序臉色有些發白的将朱钰钰背起來,說,“我們再來一遍吧。”
李暮商擰着眉頭,看了一眼蘇槐序說:“你臉色怎麽這麽白?”
他這句話剛剛落了尾音,朱钰钰就尖叫了一聲,說:“序哥,你怎麽出血了?”
蘇槐序剛要擋一下腿,小腿肚子就被人給撈了起來,蘇槐序“嘶”的吸了口涼氣,擡眼對上了李暮商的視線。
李暮商臉色不渝的看着他的腳底,踩滿砂礫的掌心貼着兩個創口貼,露出一半的傷口。裏面滲出來的血把另外兩個創口貼和腳底的砂礫都染紅了大半,看上去有些吓人。
朱钰钰也驚了一下:“你什麽時候受的傷?怎麽也不說一聲啊?”
蘇槐序看着李暮商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虛。
李暮商伸出手把他腳底的砂礫擦掉了一些,蘇槐序沒攔住,只是心疼的望着他的白襯衫:“你的衣服……”
李暮商黑着臉說:“今天先到這裏。”
朱钰钰“啊”了一聲。
蘇槐序說:“我沒事,不用管我。先把這場戲拍完吧,而且後面還有兩場钰钰的戲呢。”
李暮商一把将他打橫撈了起來,面無表情的往外走:“別人你倒是很關心,怎麽不關心關心你自己?”
島上的衛生院非常的小,蘇槐序被李暮商抱進去的時候護士正在打瞌睡。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蘇槐序被李暮商強迫式的抱在懷裏,心虛的根本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李暮商的氣壓也很低。
把蘇槐序放在長椅上,李暮商叩了叩桌面,把護士給吓醒了。他冷着臉說:“處理一下傷口。”
護士先是有些生氣的擡起頭,看到這張臉愣了一下:“……你不是那個誰……”
“傷口。”李暮商不耐煩地打斷她,又重複了一遍。
護士的注意力這時才放到蘇槐序身上,看到他腳底的傷口,眉頭皺起來:“哎,怎麽弄這樣了啊?很容易感染的知不知道?”說着拿着消毒的東西走過來。
蘇槐序疼木了的腳底被酒精一刺激又開始疼起來,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閉上了眼睛。
李暮商冷笑道:“現在知道疼了?”
蘇槐序不說話。
“我看你挺能堅持的麽,來來回回拍了那麽多場,也沒見你喊一聲疼啊。”李暮商用嘲諷的口吻說到,“你要是把這個堅持勁兒放在讀書上,指不定現在博士都念出來了。”
蘇槐序終于忍不住了說到:“你能閉嘴嗎?”
李暮商坐在他身邊,又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護士在這詭異的氣氛中把傷口處理好了,說:“算你運氣好,剛剛才進來的繃帶就用上了。”她瞄了一眼李暮商,又瞄了一眼蘇槐序,說,“最好一周都不要沾水,你這傷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千萬不要感染了。”
“謝謝。”蘇槐序用手撐着牆想要站起來,腳底碰到冰冷的地面,才尴尬的想起來自己的鞋還在海邊。
他瞄了一眼李暮商,沒說話。
李暮商雙手抱胸,似乎在等着他開口求自己。
兩人又沉默了十來秒,蘇槐序用牙齒咬着下嘴唇,硬生生把腳踩在了醫院的地板上,自己單腳跳着往外走。
“你嘴現在是鋸子鋸的嗎?”李暮商快被氣瘋了,他寧願自己跳着回去都不肯求自己一下?
李暮商又一把把蘇槐序撈入自己的懷裏,打橫抱起氣沖沖的往外走:“你氣死我算了!”
蘇槐序撇開頭,不拒絕也不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