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把刀尖攥在掌心裏

◎鮮血淋漓。他說:給我些時間◎

“從前我那樣隐忍卑微的愛慕你,你如何冷漠對我,我都從不怨你恨你。因為自己一腔情願,就是容易吃苦呀…我愛你是我的事,你不愛我是你的事。我願意默默付出等你對我動一點點心,都是我的事,所以我從不怨恨你的冷漠,哪怕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冷漠,傷我傷的有多狠……“

沈雪檸咬唇,通紅着眼,淚水迷漫了雙眼,叫人看不到視線,她幾乎有些難以遏制的激動,聲線哽咽,“但從你袒護幕後兇手開始,你就是她的幫兇,是企圖殺我最在乎的人的□□…我與你…猶如此袍,一刀兩斷。”

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沈雪檸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嘩地一聲毫不遲疑地割下水藍色袖袍的一角,一分為二,還帶着女子微微馨香的袖袍在涼風中,搖搖緩緩,落在地上。

顧清翊從未見過這般的沈雪檸,決絕且堅定,眼眸冰冷,他忽然感到一陣後怕,沒有了,從前看着他時永遠眼眸暖柔似春的女子,沒有了。

“沈、沈雪檸,你…你冷靜冷靜。我會補償你…”顧清翊啞着嗓子,運籌帷幄的他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他喉結微動,眼神微暗,“我替阿音,對你說,抱歉。”

“我真是,厭惡你。”沈雪檸冷笑。

她從前最愛的男人,在替傷害她親人的兇手說抱歉,呵。

諷刺。

真的諷刺。

見到二人因為自己吵成這樣,青玉很是愧疚,紅着眼扶着沈雪檸,也跟着吧嗒吧嗒掉眼淚:“小姐,你別哭,青玉活着回來了。青玉只是一個婢子而已,小姐不要為了我和侯爺吵架,你們是夫妻…”

青玉不想因為她,讓沈雪檸和顧清翊的關系惡化,她怕小姐惹怒了侯爺,萬一侯爺報複小姐怎麽辦?

“夫妻……”

有這麽做夫妻的嗎?有幾個丈夫是這樣的…

沈雪檸呵地一聲笑了出來,淚水淌過如凝脂般的雪腮,“顧清翊,你寫的和離書呢?”

?!雲管家與周圍的仆從皆是詫異的微微張了嘴巴,主動要求和離的竟然是夫人嗎?夫人主動和離,她一個弱女子離開侯府能去哪裏呢?

他們看見,一向冷靜自持的侯爺有些慌了,沉默寡言地站着,只字不言,站在那裏,甚至有點茫然。

在這場争吵和博弈中,他們永遠雷厲風行的侯爺,處于劣勢。

“我…沒有寫。”顧清翊舌尖泛苦。

“煩請侯爺現在寫一份和離吧。”沈雪檸心底絞着痛,像是一柄利劍插在心髒上攪動着,她曉得,心痛也就只痛這一次,痛到極致,方是物極必反…便不會再疼了吧……

“我……”顧清翊咬牙,“沒有紙筆墨……你…給我點時間…改天…寫…”

顧清翊沒弄清楚自己為何會心痛,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見不得沈雪檸掉眼淚了…他心口堵得有些喘不上氣,腦子裏一片嗡嗡作響,幾乎喪失了思考,不再理智,本能告訴他,這紙和離書,他真的不想給沈雪檸。

不是表面夫妻嗎…

為什麽真到了要離,卻遲疑了。

顧清翊頭有些疼,整個人有些恍惚。

他看到嬌瘦的沈雪檸轉身,款款入屋,臉上挂着淚絲兒,她哭的有些厲害,上氣不接下氣抽噎着,将手中捏緊的紙和筆按在石桌上,聲線哽咽地像斷斷續續的屋檐雨滴,本就清麗絕倫的俏臉,越發蒼白,透着一股子人見人憐的楚楚可憐來,看的他更是難以自制的難過。

“筆,紙,你也有手。”沈雪帶着濃濃的哭音,她向來是儀态大方的,即使和離也不願意把自己搞得像潑婦,所以她擦幹淚水,深呼吸緩和了情緒,極力平靜地說話:“侯爺可以開始寫了…”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

顧清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眼都不眨地握右手心中,緊緊捏着,刀尖割進肉裏,染紅白刃,血一滴滴連成細線沒入腳下的泥土,流成小灘血,刺眼醒目,他眉頭都不皺一下,認真地看着她:“現在,寫不了了。”

手受傷了,寫不了。

“等我傷好再說吧。你不要急。”顧清翊松手,刀刃落地。

他右手心全是鮮血,五個指尖都在滴着血,傷口有點深,能看見紅中帶白的肉,他卻從容地負在背後,轉身離開聽雨閣,神色有些疲憊。

他有點累。

原來碰到再棘手的難題,都不如這一次和沈雪檸吵架來的累。

顧清翊一步步離開,身後就滴了一滴滴血。

滿院的人,面上震撼,心中錯愕,遲遲沒回過神來,有反應過來的仆從連忙朝沈雪檸行了個禮轉身倉皇離去,跟上顧清翊。

最震驚的是趙音……

她捂住嘴,美眸瞪大,不可思議地看着身形孤冷的顧清翊。

雙眼通紅,嫉妒地快要發了瘋,她抓着雲嬷嬷的手,言語倉皇:“清翊寧願傷了手,都要逃避和離…他真的是對沈雪檸上了心……我說什麽來着,我說,動心轉化為喜歡的過程,非常快速。不可以…一定不可以讓顧清翊愛上她……我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趙音失神落魄地回了蘭月閣。

顧清翊有些狼狽地回了浩銘軒,一回浩銘軒,他就鎖上了大門,傷口也并不包紮,就坐在地上靠着牆閉着眼,滿臉倦容。

從午時到黃昏,從黃昏到日落。

在反思,也在思考。

他試圖弄懂自己為何疲憊,為何痛心,為何舍不得,為何沈雪檸那般決絕。

他是錯了,不該明目張膽偏袒趙音,但趙音是義父唯一的血脈,于他有再造之恩的養父之女。

他不可能讓趙音做十年牢的。

義父曾護他救他教他養他傳他爵位,義父已死,臨死前托孤,他只有将恩情報在趙音身上。

而沈雪檸,他會補償她的…

****

屏退一幹仆從後的聽雨閣,寂靜無比。

沈雪檸坐在石桌前,素手撐着額頭,疲倦地閉上眼。

“福安,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從現在開始,我們随時都可能搬出去。”

“收拾好了的,夫人!”

福安正給沈之默熬每日必喝的藥,緩解腦部淤血堵塞,嘆口氣,忍不住悄悄自言自語,“侯府就是欺負咱夫人沒個娘家人,若公子腦子正常,早就參加科考了,以他從前的學識定能高中封個什麽官,夫人有人撐腰就不會被欺負了……”

他絮絮叨叨的,将熬好的藥舀入碗中:“希望公子吃了藥快好起來,唉!”

江嵘剛去找雲管家領了賞,又折返回聽雨閣,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天色;“夫人,我想借宿一晚。草民山裏人,把青玉送到了貴府後天色太晚,住不起京城客棧…”

他小心翼翼地偷看沈雪檸,她一睜眼,眼裏都是傷心痛苦後的支離破碎,疲憊失落,眼神無光。

沈雪檸疲乏道:“福安,你給他安排一下。今日,多謝江公子。”

江嵘自然而然落座在石凳上,為她倒了一杯熱茶,袅袅的熱霧籠在半空中,她有些悲傷的眼叫人看不真切。

臨近三十的年末。

樹桠上積的雪還沒化,微涼的夜風拂過,枯葉與雪渣都會簌簌掉;暮色霭霭中,深灰色的天空升起零散的星辰,冷白的牆、孤零零的紅梅、清寂的月色,四周落針可聞的死靜,讓她仿佛置身寒潭,孤單、沉悶,壓抑。

她雖不哭了,但內心并不好過。

“夫人…”

江嵘端着茶,茶由熱轉涼變冰,他像是每個字都經過推敲和反複研究般,謹慎又極力自然地道,“凡是過往,皆為序章。時間能治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那麽通透的人,應該看得很明白吧?難過是暫時的,正視難過,熬過去就好了。”

“翻山越嶺便能看見曙光。”他語氣很輕,生怕哪個字說錯,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勸慰,“世人說治愈情傷的唯有時光和新歡……夫人若覺得難熬,可以選擇新歡啊…換個人愛吧,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沈雪檸十指捧着熱茶,沉默。

“夫人想要和離書,其實我可以幫你……”江嵘雅致清俊的臉上,很是篤定,他喝了口冷茶,偷偷瞟着沈雪檸的表情。

“江公子很熱心,謝謝你,但還是算了。”

江嵘眼中的光一亮又一滅,唉道:“為什麽算了?你不想離?”

沈雪檸看着茶面上映出自己微微腫的杏眸:“想。”

“那我能幫你,你為什麽不讓我幫?”江嵘看着月光下,女子柔順的墨發散在兩肩,插在發髻上的玉簪微松,伸手想替她扶正,沈雪檸擡起頭,江嵘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撓撓頭,恍然大悟,“你是信不過我的能力?!”

“……”

他是普通的熱心百姓,但顧清翊權勢頗大。其實…确實信不過,兩者太過懸殊,她從未想過牽扯進其他人,沈雪檸沉吟了下,回道:“夜深了,福安帶江嵘公子去歇息。”

“……你就是信不過…”江嵘起身,目光有些怨,但,等等,他聞着空氣中的藥香,神色一沉,“海浮石,烏賊骨,雞蛋殼,昆布…吳茱萸…你們在熬什麽藥?”

“這是給之默公子熬的藥。”福安正清理藥渣。

江嵘哦了聲看了眼藥渣:“你們是不想讓他記起什麽嗎?”

“什麽意思?”

“我剛剛說的那些藥和藥罐中其他藥組合起來,會讓人記憶力減退甚至喪失記憶,如果腦部重傷有淤血變傻的人服用,會加重淤血凝結成塊,讓其永遠癡傻。”

“什、什麽?”沈雪檸抓着藥罐,緊緊用力,“你說的,是真的嗎?”

“你若不信,可去找十個八個醫師查驗。”江嵘極有耐心,問道,“你怎麽會給弟弟吃這種藥?”

“這是我爹和我姑姑親自找禦醫配的藥房。”沈雪檸目光發怔,江嵘的話猶如水滴進油鍋,爹和姑姑經手的藥方,必然是無誤的,中間不可能出差錯!

他們為什麽會害之默。

為什麽要讓之默永遠變傻喪失記憶?

他可是爹還算寵愛的兒子!那姑姑呢?記憶中人美心善的姑姑,又為何會這樣做…

◎最新評論: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只想知道又蠢又毒的趙音什麽時候下線,看着好讨厭,像蒼蠅,我原來還以為她是個白蓮綠茶】

【不催不催~今晚大火。我待會兒要捉蟲改錯別字,不用回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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