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女兒兩歲了
◎真實面目◎
空澈沒成想永安侯會親自受理此案, 忙不疊施禮後,看了看江嵘與沈雪檸等人,為難道:“小僧要事在身, 恐不能接待諸位了,諸位施主可在廟中自行逛看。”
顧清翊看了眼沈雪檸,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雪檸也沒曾想會在這裏碰到顧清翊…她只字不言, 微颔首,便打算退出房間時, 顧清翊開口了:“沈…雪檸,你來找弘隐住持的嗎?”
“是。”沈雪檸背對着他點頭。
“你找他,可有要事?”顧清翊一字一頓,緩慢問道。
“确實有要事,不過不勞侯爺費心了。”沈雪檸提腳就走。
“你可以留在這裏旁聽, 若有要事, 我尋到弘隐住持, 可第一時間通知你。”顧清翊喊住她。
沈雪檸跨過門檻的腳停住, 她也想搞明白弘隐住持失蹤的事,好端端的人, 怎麽會失蹤?她猛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之前白桑在時,我曾說過母親臨死前在弘隐住持那裏留過遺物, 會不會白桑已将此事告知沈城?沈城昨晨派人抓走了弘隐住持?”沈之默壓低聲音, 附耳到沈雪檸耳邊悄悄言。
“弘隐住持德高望重,若從前沈城絕不敢動他, 可如今他是兵部尚書, 确實有這個膽量敢動住持。”沈雪檸微咬櫻唇, 低聲私語, “ 眼下找到弘隐住持要緊。”
“阿姐,不如我留下,且看這個顧清翊怎麽查案,有什麽線索,也好方便找到弘隐住持,拿到遺物。若弘隐住持真是被沈城劫走,那我們也是變相連累了弘隐住持了…”
“我和你一起留下。”沈雪檸拿定主意,收回腳步,轉身回屋。
顧清翊壓住眼中的些許期待,移開眼睛,命人關上房門,道:“住持是昨晨失蹤的,失蹤前,住持在做什麽?”
“當時有對老夫婦大清早地上山,跪在住持師父的房前,求他去山腳超度他們溺死的兒子,住持師父應了,這一去便是一天。”空澈十指合掌,虎口挂着佛珠,略有焦急之色,“師兄弟察覺不對勁,與小僧同去超度之地時,發現兩夫妻消失不見,師父也失蹤了,只有這麽一具屍體。”
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擡上來。
顧清翊掀開白布一角,江嵘看了一眼,評判道:“雙眼烏青,嘴角溢血,胸前發黑,是中毒而亡,并未溺死。那對老夫婦卻謊稱兒子溺死請住持超度,可見,是別有用心地誘走弘隐住持,只怕弘隐住持失蹤這事不簡單。”
“弘隐住持一生樂善好施,做了無數善事,我娘親身前受恩于他。”沈雪檸心中布了層憂慮,“希望住持不要出事……”
“麻煩小師父将那老夫妻的模樣畫下來,讓我瞧瞧。”顧清翊遞去一張白紙、一只毛筆。
空澈挽袖提筆,不敢馬虎,仔仔細細将二人面容畫下來。
顧清翊端詳後,搖搖頭,輕啓唇齒:“白發蒼蒼,卻眉骨年輕,這兩人易過容,你仔細想想,他們的虎口處與十指腹是否有厚繭?腰間像藏了軟劍般微微鼓起?”
“這……”空澈撓了撓腦袋,一拍掌,“侯爺料事如神,這等小細節您不說小僧還不曾放在心上。”
“他們應該是無望閣的殺手喬裝成的老夫妻。”顧清翊将毛筆勾勒出幾處殺手特征,把毛筆桌上一按,目光幽冷,意有所指地看着江嵘,“那這事兒,就得問問無望閣閣主了。”
江嵘背直如松,站的端正,一身竹青色葉紋闌衫,穿的清新俊逸,宛若潇灑如風的谪仙下凡,半依靠在門前,不言不語,桃花眼垂下去遮住眼底的晦暗。
“無、望、閣、閣、主,難道不說兩句話嗎?”顧清翊語氣平靜緩慢,卻透着駭人的淩厲,是常年審視罪犯與掌管六院而來的威壓氣勢,越是風平浪靜的大海越暗含無數暗流湧動。
江嵘依舊不為所動。
氣氛一時凝固,衆人随着顧清翊的目光看過去時,沈之默挺身而出,不動聲色護在江嵘身前。
“無望閣?”青玉忍不住小聲嘀咕,悄悄扯了扯福安袖子,問道,“那是什麽?”
“你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自是不了解…”福安小聲解釋,“那是當今最強大的殺手組織與信息網,可花錢殺人,也可拿錢保命,裏頭的殺手殘忍暴戾,睚眦必報,世人皆是畏而遠之。如果遇到了無望閣的人,一定要離得遠遠的,千萬不能結交…”
沈雪檸曉得,上次趙音就是買無望閣的殺手殺她。
就在衆人迷惑時,沈之默笑着問道:“永安侯這般眼神望着我們是什麽意思?我們幾個就是普通百姓,還能認識什麽無望閣閣主?”
顧清翊沉默不語,他的小舅子這是要護着江嵘?沈之默是沈雪檸相依為命的親弟弟,今日他且看在沈之默的面子上,不戳穿江嵘,但假以時日,他必定要讓江嵘的身份公布于衆。
“沉雲野,你去捉拿這兩名殺手。”顧清翊微皺眉頭,右手執筆,按照以往經驗,估摸着畫出老夫妻未易容前的模樣後,交給沉雲野。
沉雲野得令,接走畫紙,差人去全城通緝。
臨近中午,沈雪檸和之默等人前去用素齋飯。
飯堂外,遮天蔽日巨大的松樹下,江嵘背影颀長,與顧清翊對立而站。
“無望閣從不洩露買家信息,之前無望閣主動向我透露趙音買殺手害阿檸時,我便起疑心,這位閣主究竟與阿檸什麽淵源?才會洩露趙音是買家,借我之手懲處趙音維護阿檸。堂堂無望閣閣主,竟心甘情願喬裝成普通百姓待在阿檸身邊,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
顧清翊冷冷質問。
“我的企圖,就是她。”江嵘回以冷笑,三分譏諷七分信誓旦旦,傲慢、挑釁地拍着顧清翊的肩膀,“你不珍惜的,自有人放在心尖尖上疼着愛着護着。那麽高高在上的永安侯,竟也會做出偷窺女子庭院這般下九流的事情。”
顧清翊臉色微變。
“怎麽?後悔了?後悔把那麽好的姑娘往外推了?”江嵘眼中笑容肆意,“後悔,也沒有用了。”
話罷,江嵘環抱雙手,昂首挺胸離開。
“她不喜歡我,就會喜歡你了?”顧清翊走上前幾步,反唇相譏,“她不可能喜歡一個滿手是血的殺手。”
江嵘脊背微僵,臉色冷了下來。
“江嵘,我奉勸你一句,不要生事。現在本候已知道你真實身份了,你還敢待在沈雪檸身邊,若你無端作惡,抓無望閣閣主真是太好抓了。屆時我必定謝謝你,為我政績上添一筆濃墨重彩。”顧清翊聲音輕飄幽深。
“呵。”江嵘摔袖徑直離開。
江嵘腳下一拐,以輕功閃現離開,跑進了寺廟後山密林。
枯葉鋪了滿地,金燦燦的陽光下白桦林枝桠泛黃,略顯蕭瑟,江嵘踩過枯葉,腳下沙沙沙響。
一聽腳步聲,跪在地上的趙音越發忌憚誠懇了,她額頭緊貼地面,近乎于匍匐着,喊道:“主上……”
“顧清翊近期可有動靜?”江嵘的聲音冷漠且帶了些薄怒。
“奴婢上次端着糕點前去他書房探望時,曾聽到過他說最近京郊從四面八方彙來了不少鐵器,好像命沉雲野正在調查,怕是會影響主上的大計。”
“那你,伺機殺了他。”江嵘彎腰,目如毒蠍陰冷盯着她,一字一句,下着雷霆命令。
“可是…可可是…他如今正得聖寵,政績斐然,聽說元宵節還會封為異姓王,執掌六院,權柄滔天,不是那麽好殺的,只怕會打草驚蛇啊——”趙音慌了。
“你在找借口,還是在為他求饒?”江嵘微眯眼睛,桃花眼裏盡是無情的威脅與殺意,“你不殺他,那我殺你,你為他抵命,行嗎?”
“主、主上…求主上開恩!”趙音怕的渾身發抖,額前滲透出冷汗,不知所措地磕頭。
“你心裏還有着他呢?”江嵘直起身,負手而立,目光近乎于空寡,冷冷道,“你的女兒還在我手上呢,若被你的心上人顧清翊發現,你有一個女兒,他怕是會對你棄之如履、厭如嘔物吧?”
趙音臉色慘白,幾乎于木讷,全身因為痛苦而蜷縮在地,靠在江嵘腳邊,手抖的像雞爪,扯了扯江嵘的鞋尖,“解、解藥……”
永臨呈上去一個白色瓷瓶,江嵘接過去後打開木塞,拿出一顆藥丸扔在地上,趙音如釋重負地接過藥丸,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這是控制趙音的重要手段之一,江嵘在一年前把趙音從土匪窩子帶出來時,給她下的蠱毒,三個月必須服用一次解藥,否則會暴斃而亡。
“殺了他,我給你解蠱毒,還會放你女兒。”江嵘聲音充滿蠱惑,“我還會給你千兩白銀。”
趙音神色狼狽,墨發沾了枯葉,遮住她複雜的眼神,她渾身僵直心有憤怒,卻只能卑微臣服,卑賤如泥地沉沉點頭:“謝…主上隆恩……”
“你,要去見你女兒嗎?”
趙音沉默了瞬,搖頭:“回主上,不必了。”
江嵘點頭:“你女兒兩歲,你卻只見過她兩次,有你這樣的母親,可真是,悲哀。 ”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山林中,布谷鳥急切呼叫。
永臨附耳在江嵘面前,如實禀報:“不好了,沈姑娘被人刺殺。屬下去無望閣的交易記錄冊上查了,今日有人以八千兩白銀的價格,買了兩個人的命,一個是弘隐住持,一個是沈姑娘。屬下正在追查買主身份。”
無望閣做殺手買賣,買家會派人喬裝打扮後在暗樁花錢交易雇殺手,一般情況下,從不刺探買主消息,當然如果買主動了閣主的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比如當初趙音不知道沈姑娘是江嵘護着的人,卻要買她命時……不管是買主還是執行刺殺任務的殺手,那下場都別提有多慘。
“多半是沈城幹的。”江嵘有個直覺,轉身踩上枝葉,穿梭在叢林中,回到靜安寺中,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不少刺客。
“那邊有人被刺殺了,好可怕哦,血都流了一地。”“眼看着人就快不行了,好慘一人!”來上香拜佛的老婆婆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着,說話內容不乏添油加醋。
江嵘還沒走過去,入目便瞧到地上一灘血流開,鮮紅奪目,刺眼無比,他呼吸都窒了,臉色瞬時變白,沖過去推開人群,看到的确實顧清翊腰腹中刀,擋在了沈雪檸面前!
他急忙踱步過去,将沈雪檸上下掃量個遍,緊皺的眉頭驟然松開,長舒一口氣,咧開嘴:“萬幸萬幸,重傷的是顧清翊。”
作者有話說:
恢複萬更。
江嵘為人就是這樣的:可以理解為對外對敵做事殘忍、瘋批陰戾殘忍冷酷毫不手軟不講人情,他好的一面溫暖的一面截然不同的不一面,只留給沈雪檸,為什麽會留給她?後文會逐漸解釋。
至于顧清翊,是那種端正廉潔、十分注重禮法的人,慢熱類型,誰善誰惡誰對他好心裏知道,但不擅長表達內心和處理感情危機,看上去對誰都一視同仁卻內裏冷漠,事業心十分重的工作狂,可能理解為愛情白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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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