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城
玉瑤酒樓。
白莫生喝着茶, 纖長白皙的手捏一封信:“事情做得不錯。”
手下一臉受寵若驚:“我只是跑個腿兒而已。”
這一切都是白莫生策劃的, 讓他盯着蕭子萱的動靜,等她進宮後半刻鐘再入宮。
只是他不太懂, 為什麽老板一定要挑撥蕭子萱與何瓊的關系。
白莫生點點頭,看向手中那封還未拆開的信,微微出神。
他可能要離開大衛一段時間, 那件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辦好。蕭子萱為人狠辣,心術不正, 倘若再讓她留在何瓊身邊, 怕是會給她帶來禍事。
不如幹脆利用這次機會, 讓何瓊徹底與她決裂,如此一來,縱然這段時候他不在大衛,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紅九姨一臉擔憂,每次老夫人派老板出使任務, 都極其危險, 少則一兩個月, 多則數月,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又是多久……
“玉瑤酒樓就交由你打理。”
“老板……若是宮裏那邊問起……”
“就說我家裏有些事,回老家處理了。”
宮裏。
這段時間,何瓊過得雖是憋屈,但是十分暢快。
每日,白莫生都會派人送來玉瑤酒樓的菜肴,這些都是她以前從來不曾吃過的, 當那些做夢都念着的美食全部擺在自己面前時,何瓊歡喜得很。
只是……
不知為什麽,何瓊心中總是不安。
左眼皮跳完,右眼皮跳。心緒不寧,坐立不安的感受,時刻伴随着她。
“光瑾,你出一趟宮,去一下玉瑤酒樓。”
光瑾不解:“可是公主又想吃什麽了?”
這段時間,玉瑤酒樓可謂是有求必應,連光瑾都一度以為,白莫生被公主潛在的魅力所折服了呢。
何瓊板着一張臉:“本公主是那種沒有追求的人?”
光瑾目不轉睛地瞅她。
何瓊敗下陣來:“好吧,其實我是想……”
她扭扭捏捏的模樣,倒令光瑾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公主可是想吃醋了?”
“吃你個大頭鬼哦!”何瓊嗔怒,臉上紅暈更甚。
話雖這麽說,心中卻是在想:白莫生的白月光還在他身邊呢,可恨她現在不能出宮,都不知道他們兩個在宮外是不是快活塞似神仙。
“得嘞。”
等光瑾回宮,卻給她帶來白莫生回老家的消息。
“什麽!”何瓊一臉驚訝。
這不可能啊,白莫生的父母不是已經不在了?而且他自小不是被董玉兒家撫養長大的嗎?
他哪裏來的老家?去老家又是做什麽?
“許是當真有些急事呢。”光瑾小聲道。
何瓊卻陷入了沉思。
“白莫生走的時候可帶走了哪些行李,哪些人?”
“這個我打聽過了,好像只帶了一把佩劍,沒有帶什麽人。”
這就怪了。
何瓊擺擺手,讓光瑾先退下,她一人在房裏來回徘徊,可是,越想她越覺得事情不對勁。
等天亮的時候,紫霞打着水進屋為何瓊梳洗。
水盆嘩啦一下掉在地上,水花四濺。
“不好了,公主、公主不見了……”
偌大的公主殿,空空蕩蕩,卻無何瓊的身影,桌上只留着一張紙,留信:出宮幾日,不期回宮,莫念。
皇上前些日子才下嚴令禁止公主不要出宮,這下好了,公主直接留書出走,還不帶猶豫,簡直不是讓他們這些人腦袋搬家。
好不容易打聽到白莫生的去向,何瓊笑嘻嘻地背着小包袱,喊了一輛馬車就出發了。
有了上回的經驗,這一次,她喬裝起小厮來有模有樣。
旁人若是問起,她便說她給主子送信。這個主子,自然就是指白莫生。
馬不停蹄,何瓊踏上了尋夫的征途。
因為只知道一個大概的位置,卻不知道具體的地方,何瓊只能瞎摸黑,亂找一通。
好不容易到了白莫生的老家白城,卻是大半個月以後了。白城距離大衛路途甚遠,地理位置更是險要,四面環山,易守難攻。
最要命的是,這裏是大衛國與大燕國的交界之處,地域模糊,由兩國共同管理。
因此,何瓊一來到白城,就覺得這裏十分混亂。
乞丐不像乞丐,倒有些像小混混,個個會打架,性子霸道不說,衙門中人還都懼怕他們。
“魚市來了!”
随着人群中人一陣吆喝,本就不平靜的街道瞬間變得混亂起來,方才還在一旁擺着小物件的商販都跟活見鬼一樣,都顧不上收拾東西,撒腿就跑。
“小夥子,你還傻愣着這裏做什麽?趕緊跑吧,魚市來了!”
有位好心的老人家,見何瓊一直站着不動,被各種人亂撞,以為她被撞傻了,好心提醒道。
“魚、魚市是什麽?”
“你這都不知道?是外鄉人吧?”
何瓊點頭。
老人家一邊推着她走,一邊顧不上詳細解釋:“白城城主常年不在,山腳下土匪窩聯名起來要攻打白城。魚市指的就是他們,跟魚一樣冷血,見人如獵物貨件,看到美人就占有,看到財寶就搶奪。”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何瓊既是吃驚又覺得不可思議:“還有這等事?”
老人好心地收留了他,将他帶回了家裏,緊鎖門窗後,這才徹底安心。
“這邊官府管不來,城主在的時候,土匪們還知輕重,不敢靠近白城。這不,城主一不在,他們就……簡直造孽啊。”
透過窗戶,何瓊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一群騎着野馬四處強取豪奪的土匪們,猖狂地笑着,路人看到他們皆怕得不敢動彈。
老人小孩都找不到家人了,不管是未婚還是已婚女子,都被他們強綁在馬背上,說是要将她們帶回去當山寨夫人。
“簡直豈有此理!”何瓊實在看不下去了,準備沖出門去阻止。
老人攔住了她:“你不想活了!年輕人,不要沖動啊。”
何瓊這才想起來,她是孤身一人來到的白城,別說去教訓這些土匪了,估計都沒能靠近他們,就被路人擠沒了。
“那就任由他們為非作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有等城主回來了。”
老人嘆息了一聲。
他給何瓊倒了杯茶,慢慢講述他的故事:“我的兒子,孫子,兒媳婦都是被這群土匪給禍害了,可憐我年紀一大把,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如果要問最恨那些土匪的人是誰,那一定是我。我雖然茍延殘喘,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會向山神祈禱,讓他一定不能放過這些惡人。”
白城依山傍水,住在這裏的老百姓都十分信仰山神。
何瓊自知無能為力,見老人說的這些土匪這麽兇殘,一時之間為白莫生擔心起來。
“老人家,你可知道溪水村在何處?”
“你要找的人,莫不是在溪水村?”
“正是。”
老人家頓了頓:“那個村莊早在十幾年前就被一場大火被燒幹淨了,現在居住在那裏的人,大抵都是些外鄉人,或者是曾經住在村子裏那些人的遺孀。”
白莫生的家人,難道都是在那場大火裏被……
何瓊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可以告訴我怎麽走嗎?”
走在溪水村的小徑上,何瓊的心頭十分複雜。
她從不曾了解白莫生的世界,不知道他的生活。可當她要試着開始慢慢了解他時,又有些莫名的擔憂。
她怕他承受過的那些痛,是她不能承受的。
她還怕他的過去,太過孤獨無助,而這些時刻,都沒有她。
現在的溪水村已經不似從前那邊蕭條凋零,十幾年的歲月從這裏劃過,當年的繁華盛景雖已不在,但如今也稱得上是一片安詳寧靜。
這就是白莫生的故鄉,他的老家。
何瓊想,或許早在她見到他第一眼,不,也許是更早,她就喜歡上了白莫生。
愛上一個人,為他來到一座城。
若不是真的喜歡,那般軟柿子性子的她,又怎麽會這樣刁難一個人,與他作對那麽多年,甚至在不知道他對董玉兒的心思的情況之下,還毅然決然想答應父皇的賜婚。
就是為了賭一個可能。
萬一,白莫生不愛董玉兒。
萬一,白莫生愛的人是她。
想着想着,走着走着,何瓊覺得自己很傻,又很固執,不知不覺,竟走到了老人家所說的那座古橋。
從古橋上穿過去,往北數第七戶人家,就是白莫生的祖宅了。
天漸漸暗了下來,月亮出來了,何瓊輕輕走到石橋上,順着湖面,可以看清楚湖裏面的月亮,那般圓,那樣美。
還有旁邊的她,人比花嬌,比月亮更美。
不知道等會兒她突然出現在白莫生的面前,他會是怎樣吃驚的神色?
一想到她也會有一天吓到白莫生,何瓊就欣喜不已,蹦蹦跳跳地從石橋穿過。
數到第七家時,何瓊看到屋裏一片燈火通明,透過窗戶,還能看到人影在移動。
輕輕捂嘴笑,何瓊從兜裏拿出另外一張手帕,上回還了一次手帕,想要白莫生做好吃的給她吃。
這一回用這張手帕做什麽好呢。
不如,就讓白莫生帶她游玩兒白城,再安全将她送回好了!
推開門,何瓊還未擡眼就嗔道:“驚不驚訝……”
話未說完,她便愣住了。
這、這人是誰?
白莫生又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