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哥怎麽會和許佳夕在一起？！
“喂！許佳夕！喂！”
梁彥秋激動大喊！
電話那頭卻挂了！梁彥秋沒辦法再淡定了！
第二天，許佳夕早早到小會議室準備開例會。主人的小客廳被臨時征用做會議調配室。
一進門，某位餘姓男嘉賓已經容光煥發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看到他就對他笑：“早啊，許導。”
許佳夕面無表情：“早。”
“導演你一大早就好嚴肅哦。”某位餘姓男嘉賓趁機捧起許佳夕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壓低聲音道：“笑一笑嘛，昨晚笑起來多好看！”
“餘總，今天又想哪裏疼？”
“呵呵，哪都不想疼。”餘朝笑笑，見好就收。
“今日也要請許導多多關照哦。”
《全員出攤》正片拍攝開始！
《全員出攤》以擺攤為主線，每期安排不同的嘉賓到偏遠地區學習當地瀕臨失傳的特色小吃做法，并根據當地特色制作一輛出攤車。
嘉賓需要帶上制作的出攤車到大城市街頭限時出攤，所賺得款項将由贊助商以十倍的金額捐贈給當地文化/部門用作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宣傳。
節目新穎又接地氣，既弘揚了傳統美食，又貼合符合時下地攤經濟主題，确實火了。
這期他們要學習做南方特色美食豬腸馍。
路雨開上三輪車，載上小夥伴們威風八面地上路了。
鄉間的小路上景色很美，風也很大，餘朝和路雨坐在前座，被迎面吹來的風弄亂了發型。
餘朝感嘆道：“我感覺我的盛世美顏要被這糟糕的發型毀了。”
路雨十分不屑：“這麽多年你的偶像包袱倒是越發重了。”
“我看着導演那頂帽子不錯。”餘朝說。
正在另一輛跟拍的三輪車上專心盯監視器的許佳夕突然被旁邊伸出的手摘掉了帽子，露出了白皙清秀的臉龐。
他的表情略顯詫異，餘朝惡作劇成功後立馬就跑，幼稚得很。
“導演，這兒風大，借你的帽子戴戴。”
“......”
許佳夕拿起對講機，“小黃，給大家每人配一頂草帽。”
餘朝得意大笑：“啊哈哈！”
戴上草帽的三輪車4人組繼續前進。路雨和餘朝又開始日常鬥嘴，坐在後面的田剛感慨。
“這一幅‘父慈子孝’的畫面多麽感人啊，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時隔十年，尋你父子再度同框，我仿佛已經看到了熱搜的模樣。”
“耿直boy二人組”并沒有給田剛面子，“田哥你突然這麽煽情，我們接不下去啊。”
田剛只好自己找補：“你們得允許我感性一下啊，《尋你》當年是多少人心目中的朱砂痣！”
《尋你》講述的是一對父子失散多年，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對方的故事，戲中兩父子隔空傳遞出的默默溫情。不遠萬裏一定要找到兒子的中年男人和一路攀山涉水堅定尋找父親的少年，讓人動容。
“你知道你們多壞麽，到電影最後也沒交待這兩父子到底重逢了沒有！有沒有考慮過影迷的心情啊！”
“這鍋得歐導背，他拍的。”路雨立馬甩鍋。
在車後廂欣賞鄉間田園風光突然被cue的歐導淡淡開口：“主要是拍到那時候經費沒有了，就給觀衆留個懸念好了。”
“啊哈哈......”遇上這麽耿直的3個人，田剛覺得太難帶了，“這段播出去你們會不會被影迷寄刀片啊，哈哈。”
田剛又說：“話說小朝好像幾乎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年輕帥氣，還是曾經那個少年的樣子。”
“肯定有變化的。”
“哦，哪裏變了？”
餘朝一本正經地對着三輪車後視鏡照了照，突然對着鏡頭後的許佳夕抛過去一個媚眼。
“當然是變得越來越帥了啊。”
鏡頭外的許佳夕內心毫無波瀾，淡定地下指令：“其他人的反應給特寫。”
然後鏡頭就拍到路雨一臉嫌棄的表情：“兒子，你這樣我好嫌棄你，當年歐導怎麽就選了你演我兒子。”
“哈哈，我也很好奇歐導當年怎麽選上了小朝？我記得小朝不是學表演專業的，好像是什麽？經管專業的？”
“嗯，經管，之前沒有任何的表演經驗。”
“那你怎麽這麽厲害被選上了？”
“這又是個老套的故事了，我陪朋友去試鏡，他沒選上，我選上了。至于為什麽，這個要問歐導了。”
“人間被cue”背景板歐導再次淡定上線：“其實也是偶然。”
《尋你》裏小凡其實是一個非常矛盾的角色。他一直以為自己和母親是被父親抛棄的，所以他對父親的感情非常複雜。小凡對父親是怨恨的，卻又是渴望的，很難說是恨多一點還是愛多一點。有時恨占了上風，有時愛又壓過了心頭，那種矛盾的心理造就了小凡特殊的氣質。
“我們面試了很多人，都沒有能很好地表現出這種感覺。休息的時候我去外面吸煙。小朝剛好在那裏等朋友，我看小夥子形象不錯，就問他要不要進去試試。”
“當時試的哪一幕？”
“小凡的母親把父親的襯衣拿給他那一幕。”
田剛：“我記得那一幕！好懷念啊，小朝那個眼神絕了！”
“嗯，小朝一下子就把感覺抓住了，小凡一下子就活了。那一刻我就決定是他了。”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小朝一個毫無表演經驗的人是怎麽演出這種感覺的？”路雨決定走主持人的路，讓主持人無路可走。
“哈哈，路哥很會啊。小朝來解答一下。”
“也沒什麽特別的。”
許佳夕從監視器裏看到餘朝一直笑嘻嘻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落寞，他有點意外，立馬吩咐拉近景，拍臉部特寫。
“因為我也體會過那種感覺。”鏡頭拉得非常近，把餘朝眼裏複雜的情緒記錄了下來。
“因為我也從來沒有見過我爸爸。”
這個眼神......
許佳夕終于想起來，為什麽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餘朝。不僅是因為他看過餘朝演的霸總，而是……
因為那雙眼睛。
因為不想再被梁彥秋搶走自己的電影，他選擇放棄“導演”的身份，進了省臺農業頻道。
讀了4年的戲劇影視導演專業，又拿過大學生微電影節金獎，前途光明，可是他卻選擇離開影視圈。
第二天就要去省臺報到了，沒有告訴任何人。他一個人在電影院，從早坐到晚，把當天放映的所有電影都看了。
懷着道別的情緒機械地看着每一部電影，其實一部都沒有看進去。
最後一部是《尋你》。
那個男演員的眼神，把他放空的思緒拉了回來。
年輕的男演員看着父親泛黃的襯衫，看似毫不在意，眼底卻藏着深深的渴望，還有委屈，卻又不能在母親面前表露半分。
演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演的痕跡，仿佛戲裏那個人就是他，他就是戲裏的那個人。
許佳夕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我要讓他演我的電影！
這是長期的專業習慣讓他産生的第一感覺。
許佳夕笑笑，他這又犯的什麽糊塗，他以後不會再拍戲了。
他起身離開電影院，也離開了他曾經無比努力過的專業。
他和“導演許佳夕”這個身份完成了最後的道別，他最後的印象，停留在那個男演員自然而富有靈氣的眼睛裏。
是這雙眼睛。
這雙眼睛與印象中的那雙眼睛重疊到一起，那一瞬間分不清在鏡頭前面的是小凡還是餘朝。
許佳夕沒想到他還記得，十年前在那個昏暗的電影院裏，那雙令他最後一次産生要拍電影的念頭的眼睛。
“許導，這段剪掉別播。”
“嗯？”
許佳夕不解，想從餘朝臉上找出為什麽，他卻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
“路哥你別搶人家主持人的活來幹了，好好演你的戲吧。”餘朝又恢複了笑容，落寞轉瞬即逝，仿佛從未出現過。
然而，後面的拍攝餘朝明顯沉默了不少，全靠田剛和路雨在帶氣氛。那些時不時cue一下導演的幼稚戲碼也沒有上演，安安份份地，讓許佳夕舒了口氣。
後來的拍攝很順利。
按照既定的策劃案，今日還要拍一個特別版的《尋你》父子重逢小片段，算作對影迷念念不忘的一個交待。之前已經和歐導協商好，由歐導親自執導。
然而今天歐導卻突然說他不拍了。
“《尋你》十年前就已經真正拍完了，所有的脈絡都是完整的，這個圓滿結局只是一個小劇場，純粹是為了滿足影迷的願望。我再三思考，覺得不應該由我來拍了，因為他是不一樣的一個東西。這個東西可以有，我可以作為一個顧問，但我覺得我不應該親自導了。”
“歐導你這也忒突然了？不都安排好了嗎？”大家還沒說話，監制先開口了：“你不導，這節骨眼急急忙忙地讓我們找誰導啊？”
歐導眼睛晃晃悠悠地在場轉了一圈，突然停在許佳夕身上。
“我看小許就不錯。”
衆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許佳夕。
“？”許佳夕作為一個代班導演只負責按策劃做好分內事，決策什麽完全說不上話，旁邊的人推推他，他才從電腦中擡起頭。
“小許，昨天介紹的時候我才想起，我看過你拍的電影。”
許佳夕一貫沒有表情的臉上寫滿震驚，“我的......電影？”
許佳夕拍的電影？他不是說他最擅長拍養豬麽？餘朝的驚訝不亞于許佳夕。
“你大學時拍的微電影《田螺》拿了當年的金烏大學生微電影節金獎，我是評委之一。”
這下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金烏大學生微電影節是我國優秀電影導演的搖籃，從那兒出來的個個都是圈中的中流砥柱。
有這履歷，還來省臺農業頻道當個小小的編導？
“《田螺》拍得很有靈氣，我印象很深刻。”歐導似是嘆了一口氣，“我一直等着看你拍的正式電影，但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沒看到。”
竟然讓歐導這種級別的導演說出“等着看”這種評價？歐導連續用平淡的語氣放出了3個大殺傷力炸彈，在衆人心裏炸起劇烈的波濤。
波濤中心的當事人卻只在最初表現出震驚，很快又恢複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
“謝謝歐導。”許佳夕語氣平靜，只是手中握着的筆怎麽也畫不出一行直線，“那些都是過去了，我已經很多年沒碰過電影了。恐怕讓歐導失望了。”
“哦，是嗎？”歐導臉色如常，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試試吧，我在旁邊看着，正好挂個顧問的名。”
“歐導我......”
“歐導說得對！我支持歐導！”餘朝打斷了許佳夕，對他眨了眨眼，“許導，你要相信歐導的眼光，更要相信你自己。”
“......”
“既然這樣，那就趕緊開工，幹完放飯了喂！”路雨也應和道。
原版導演和主演都說沒問題，誰還敢說什麽。
行也得上，不行也得上了。
許佳夕被摁在導演椅上，這麽多年來冠上“導演許佳夕”的頭銜披挂上陣，是第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