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上想去偷回自己的東西
大門還是大開着,齊抿王在稍一遲疑後,邁步走了進去。
院子裏還是沒人,齊抿王邊走邊心下疑惑,蘇秦現在官雖不算太大,但養幾十個仆人,過着體面的生活卻是輕而易舉的事,能做到而不做,這裏面是不是大有文章,比如,從事的間諜活動怕被人知曉?但看看那永遠大開着的門,又很快否定地搖了搖頭。
他直奔書房,但房間裏空無一人,他本來想轉身出去的,但回首一瞥間,猛地看見了那只小老虎。
它就蹲在屋子中央的書榻上。
齊抿王走過去,抱起小老虎,有點摸不着套路,是自己上次來眼花了沒看見,還是小老虎成精了自己藏起來了,亦或是,是那個蘇秦,把它藏進來了?
遠遠地傳來一陣笑聲,齊抿王看了看手中的小老虎,明明是自己的東西,卻總有種被人當場抓住感覺,他手忙腳亂地放下,匆匆地走了出去。
蘇秦和第三次來蘇府做客的秦園上大夫談笑風聲地走了過來,進到書房的時候,兩人臉色都有點變化。
蘇秦一眼便看到那只小老虎被人動過了,他離開的時候,它正對着自己笑,而此時,它用圓圓的屁股對着自己。
秦園倒是更覺奇怪,這對王上的相思病,難道竟擴展到白天,明明是在蘇府,怎麽竟然能聞到王上的味道?
“蘇秦先生,王上來過府上嗎?”秦園走進書房,坐下,把小老虎拿在手裏,仔細端詳着。
蘇秦伸出手臂,輕輕地但卻堅定地把小老虎從他快要觸到的鼻子下搶過來,放到身後的書櫃裏,才笑着回道:“上大夫說笑了,王上怎麽會到下臣的府上來。”
秦園看了看一直輕松地像一朵雲似的蘇秦先生,在聽到自己的問題時,臉上雖然挂着笑,但那雙抱緊的胳膊,無處不在訴說着,他在逃避這個問題,或者說,是在撒謊。
作為一個能為臣子出兵十萬的王上,到臣下的府上來,是一件微乎其微的事吧,這位蘇秦先生,他在害怕什麽?
“是嗎,我們的王上,可是出了名的為臣子好,不說田丞相的府第,即便我等小臣的府上,王上經過時,也會過來坐上一坐的,王上既然沒來過府上,想必是覺得蘇秦先生是大才,不敢唐突了才是。”秦園笑着,聊着男人間的家常。
蘇秦低了頭,斂了眼睛,很客氣地笑了笑,但那嘴角邊的一絲落莫,還是沒能逃脫一直盯着他看的秦園。
接下來的談話,秦園總是有意無意地說起王上,說起那個在齊國大地上鮮衣怒馬的少年,那個整個王宮捧在手心裏的太子殿下,那個對太後至純至孝的王兒,那個對諸臣心懷坦蕩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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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喝幹了一壺果子酒,看到這裏的主人并沒有再續上的打算,秦園識趣地站起來,拱手向蘇秦告辭。
直到看到陰柔漂亮的秦大夫走出大門,蘇秦才回過頭,從書櫃裏把那個小老虎拿出來,捧在手裏,看了老半天。
回到宮中的齊抿王有點氣惱地閃到了空間,這算什麽事嘛,偷偷到臣子家一回,卻需要幾回逃避來掩蓋這件事,這躲躲閃閃地,根本就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嘛。
“這怨誰呀,去了人家,證劇都丢在那了,大大方方地要回來不就行了,喲,這麽別扭,倒是讓人奇怪,為何呀?”頭頂上響起小花鳥的聲音。
齊抿王伸手,指着小花鳥,悶悶地說:“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別人的頭頂猛地出聲,這大白天,像見鬼了。”
小花鳥嗤笑道:“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怕什麽,再說,都是千年的老鬼了,矯情什麽?”
千年老鬼齊抿王一屁股坐在了地頭上,大概覺得還不夠像個鬼的樣子,又仰天一躺,雙手枕着頭,實實在在地躺在了青青草地上。
“還直是正兒八經的王族哈,即便如此故意地不在意形象,看起來卻還是從骨子裏散發着優雅氣啊!”小花鳥飛過來,落在齊抿王的肩膀邊上,歪着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才出口評價道。
齊抿王眼望着藍天,沒吱聲。
無論小花鳥怎樣滔滔不絕,齊抿王就是直直地望着天,也不搭話,就在小花鳥快把自己說睡的時候,一個聲音驀地鑽進耳朵,吓得他猛地轉過頭,一臉驚恐地望着面前這人。
“其實,前世,我是喜歡過他的。”齊抿王說完這句,也不看小花鳥快要瞪出來的小眼珠子,便閉上了眼睛。
那五年的朝夕相處,那清雅風趣的談吐,那懂得天地萬物的淵博,還有,刻意地對一個天真爛漫的年輕人的故意引導,都讓前世的自己,迷得以他為燈,無怨無悔地被指引着走向地獄的大門。
當時的自己,是多麽地興奮呀,名聞天下的蘇秦先生,鬼谷子的得意弟子,能放棄雄才大略的燕王,而跑來齊國,一心一意地輔佐自己,這是多麽大的榮幸,他恨不得與他,食同箸,行同車,睡同榻。
與田文的交惡,也是為了力挺他,在當時自己的眼中,有了蘇秦,齊國的朝堂便已滿了,其他的臣子,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他把源源不斷的珠寶只賞賜給他一人,把相的權力将的權力,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把整個齊國,都交給了他,更把自己的命,也交給了他。
他當然也不負所望,在齊王衆叛親離時,啓動了這盤五國滅齊的大棋,要了他的國,更要了他的命。
小花鳥站在一邊,出神地看着面前越發俊朗的側顏,長長的黑黑的睫毛微微顫動,他,并沒有睡着。
“能不能別這麽慫啊,你是王上,若連一個人都收服不了,怎麽能收服得了天下,啊?”小花鳥看了他老一會,才沉了臉,用慣有的語氣,教訓道。
躺在地上的人還是沒睜眼睛,就在小花鳥以為他真要睡着的時候,一個悠悠的聲音響起,地上的人也一骨碌爬了起來。
“對,收服一個人,還要請教陰險家花先生,講一講那上中下三策?”
花先生拍了拍翅膀,飛上他的肩頭,歪着頭,認真地問:“你當真按我說的做?”
“你先說說吧,反正有三策呢,總有适合的一個。”齊抿王兩手朝後,撐在地上。
“不過這次,沒有上中下三策,适用于你的,只有一策。”小花鳥無視齊抿王嘴角扯起的嘲笑,繼續說道:“那就是,成為他心裏的那個人。”
齊抿王看着它,朝對着自己臉的鳥屁股上,吹了口氣,笑着打趣道:“你說得可真簡單,成為他心裏的那個人,這還用你說,關健是,是不是要先把他現在心裏住着的那個人,拽出來?”
“這可不是戰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進去了,那個人,自然便出來了,怎麽,這麽沒自信?你齊國比燕國弱嗎?還是你這個齊王比燕王差?”小花鳥一臉的望王成龍神色。
“能不能別用這招激将法,知不知道孤很讨厭呀。”齊抿王眉頭緊皺,語氣很是不悅,與小花鳥平日說話都是很沒架子的我我的,這次,直接用了孤。
小花鳥沒理他,擡頭望着天。
齊抿王氣呼呼地從空間裏閃了出來,剛想到大殿內批閱奏簡,一個親衛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個帶着火狐貍标志的密信。
這次,還是田沙立了功,在打聽宮闱消息方面,女人确實比朝堂上的男人更具優勢。
齊抿王展開信,在仔細地看了兩遍後,臉上浮現出一絲極為震驚的不可思議。
燕王職和蘇秦,曾經發生過激烈的争吵,而且,還跟自己有關。
齊抿王呆若木雞,身邊的內侍好像禀報了一句什麽,他無意識地點了點頭,直到海螺裏響起一陣驚天呼地的王上好好看,這才擡起頭,看到上大夫秦園走了進來,站在大殿中央,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
“啊,是秦大夫呀,可有事嗎?”齊抿王坐直身子,端正萬方地問道。
“王上,今日,可是去過蘇秦先生府上?”秦園拱手,看過來的目光一片清明,別說,這個上大夫,辦起正事時,還挺靠譜的。
齊抿王想起小花鳥對自己的話,也不瞞着了,他若無其事地朝秦園點了點頭,表示這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小事。
“蘇秦先生雖然大才,但心思實在太過玲珑詭谲,臣幾次主動與他交談,總覺得此人心不在這裏,或者準确地說,他還不确定,要不要把心放在這裏,王上,您明白臣的意思嗎?”秦園看着臺上那雙黑漆漆的眼珠,語重心長地問。
齊抿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秦園嘴角挂上了一絲寵溺的笑,他朝齊抿王眨眨眼,悄聲道:“蘇秦先生現在正處在十字路口,王上何不去收服他,這對王上,是可媲美威王之于鄒忌,宣王之于淳于餮的一件美事呀。”
齊抿王昂了昂下巴,迷茫道:“收服,怎麽收服,金銀珠寶,府第田地,該賜的都賜了,他遇難時,孤也為他出兵了,還要怎麽做,才能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