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當初顧清晏的離開實屬匆忙,她決心離開,是因為高考。

當初她不止一次跟時深年提過,喜歡演戲,以後想當一個演員。

她知道時深年不喜歡,甚至跟時深年說,只要能讓她演戲,她不在意名氣,不在意角色。

就算是演觀衆只有幾十人的話劇,她也願意。

顧清晏從小就有極強的表演欲/望,在得知自己不是陸志豐唯一一個女兒的時候。

在知道陸志豐只是将她當成讨好母親的工具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自己表演的傾向。

她不喜歡直接跟陸志豐撕破臉,她表演着一個乖乖女的形象,當着陸志豐聽話的好女兒。

每次陸志豐出去偷見他的私生女的時候,總要讓顧清晏打掩護。

他信任着顧清晏,卻從來不知道,他每一次被發現後被顧勝楠剝奪一部分權力,都是顧清晏在背後搗鬼。

顧清晏承認,她從小就有這種惡趣味。

喬雲說她扮豬吃老虎,一副不谙世事天真可愛的模樣,實際上是個大魔女。

顧清晏不想壓抑自己的表演欲/望,她高考志願想填報表演系,她想要去參加藝考。

時深年不同意。

顧清晏知道時深年是偏執瘋狂的,他恨不得将她變小,随時揣在口袋裏。

以往每一次,因為濃厚的愛,顧清晏都忍受住了。

顧清晏自嘲的時候就想,是太缺愛了,才會被這樣病态的愛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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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報考志願那一次,她無論是哭是鬧,是要分手,都無法改變時深年的想法。

在她提了分手之後,時深年便将她關了起來。

他請了最好的老師,先自己跟着老師上一遍課,然後再親自教導顧清晏。

如果不是後來顧清晏假裝妥協,她委曲求全的撒嬌求饒,她又恢複成以往聽話溫順的模樣。

也許時深年會軟禁她一輩子。

顧清晏錯過了藝考的時間,只能參加正常高考。

專業是時深年跟着一起選的,金融行業。

顧清晏自己選擇的專業沒有一個是時深年可以接受的,他無法接受顧清晏脫離他的掌控。

只有金融行業,他有絕對的話語權。他可以手把手帶着顧清晏,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掌控她。

如果不是時深年外公突然逝世,時深年回老家吊唁時,遭遇山體滑坡,受了重傷需要在老家療養半年,也許顧清晏一輩子都逃脫不了。

她能離開,也有時深年父親的功勞。

時深年父親一生強勢,前半生壓的別人喘不過氣來。到了後半生,他一手帶大的兒子,手段了得,壓得他提前交權。

他熱衷于權勢,卻更樂于看到兒子超越自己。

他是欣慰的,卻不願意兒子吊在一個女人身上,沒了自我。

顧清晏沒有趕去探望療養中的時深年,也沒有給他電話,她只讓時父帶了一條分手的口訊。

也許是對她失望,也許是對她不再感興趣。

總之,顧清晏去了時深年選擇的學校讀書,她深知沒有躲藏的必要。

以時深年的能力,無論如何都能找得到她。

提心吊膽一年,後來得知時深年舉家去了國外。

她以為時深年早就忘記了她這個人。

現在時深年卻說他們沒有分手。

真是荒唐。

夫妻分居兩年就可以申請離婚了,更何況只是情侶。

看着顧清晏怔愣,眼神中透出幾絲軟弱恐懼,時深年定定神。

片刻後,他突然笑了。

他雙眸狹長,有點像狐貍的眼睛。眼尾往上挑,眼窩深邃,即使笑意不達眼底,卻也仿佛充滿深情。

一種涼薄的深情。

顧清晏最怕他這樣笑。

時深年猝然笑罷,低啞着嗓音開口:“我就這麽讓你唯恐避之不及?”

顧清晏怔怔的看他,她的确是害怕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睡覺的時候都不能安然。

時深年霸道慣了,就連睡覺,也要緊緊纏着她。

顧清晏的夢境中,不止一次出現過,自己被滿是尖刺的藤蔓緊緊纏繞住,綁在無人的叢林裏。

在空曠的原始森林中,空無一人。她拼命的喊叫,誰也不應她。

茫然醒來,大汗淋漓,淚水浸濕了枕頭。

時深年會抱着她小聲的安慰,一遍遍撫摸着她的脊背。

第二天,還會找最好的醫生咨詢。

可他不知道,顧清晏所有的恐懼,都來源于他本身。

顧清晏那時候沒了主見,她愛這個男人。

這麽優秀,這麽愛她,她怎麽可能不愛。

但這不是她想要的愛情,沒有尊重,沒有自由。

甚至,她失去了身為人的尊嚴。

顧清晏怔怔的,看着時深年眼底不滿的紅血絲。她以為自己最大的勇氣在四年前便用完了,可如今她似乎有了更多的勇氣。

她看着時深年的雙眸,視線緩慢往下移,落在那塊磨損過度的百達翡麗表上。

她低着頭,盯着時深年程亮的黑色皮鞋。

輕輕啓唇:“我很害怕你,請你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時父曾經評價他的兒子,有無數的優點,卻只有一個缺點。

就是固執,他認定的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若是撞了南牆,他勢必将南牆鏟平。

時深年眼底布滿了鮮血的血絲,房間白熾燈光下,眼底的陰影異常明顯。

他死死盯着顧清晏,突然伸手,一把拽住顧清晏的手腕。

顧清晏大氣不敢出,剛剛的言論,對時深年這樣霸道的人來說,無異于當面打耳光。

她有些後悔,她不應該這樣講話的。她應該僞裝一下,至少先把今天糊弄過去。

顧清晏心底懊惱,真的是好日子過得太久了,現在的她都忘記了以往的自己是如何做到壓抑着內心,擺着笑臉不斷僞裝的。

顧清晏想到這裏,重新扯起一個習慣性的笑容,她張張嘴,剛要開口将剛剛的話說的委婉一些。

門被輕輕推開。

門外站着顏靈。

她披着助理的衣服,顯得嬌小可愛,只露出一張臉,笑容溫柔。

“深年,姑姑剛打電話給我,說姑父已經到家了,想讓你今天回老宅一趟。”

顏靈的姑姑季靜,是時深年的繼母。當時也是紅極一時的女星,在娛樂圈擁有一席之地。

時深年母親逝世三年,嫁入時家。跟時永興有一個兒子,跟顧清晏同齡。

時深年眼神冷下來,手上力氣放松。

顧清晏趁此機會,從他懷裏掙紮出去,繞一個圈,轉到了門口。

她對顏靈揮揮爪子:“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談。”

顏靈對她這幼稚的舉動嗤之以鼻,卻大大方方的讓出門口,對她微笑道:“顧小姐路上小心,期待下次見面。”

顧清晏微微眯眼:“好,謝謝。”

她心底卻想,要是顏靈跟時深年一起出現,她還是不見的好。

時深年看着她快步離開,跟腳底抹了油一般,迫不及待的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沒有阻攔,阻攔只會讓顧清晏更反感。

時深年冷靜下來。

這四年來,顧清晏一舉一動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他從來沒有讓事情失控。

之所以能忍住不将顧清晏綁回家,一是對方認真讀書,不跟異性有太多來往。

二是他認真思考過,顧清晏離開,是因為他的愛太過霸道。

他不改變,他們就沒有未來。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顧清晏關一輩子,讓她只能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

可他舍不得。

她一哭啊,他的心都要化掉了。

既然舍不得,就必須用其他的方式。

時深年冰冷的目光落在顏靈的臉上,對方帶着溫順的笑意。仿佛剛剛推門進來的舉動沒有其他任何的小心思,真的就只是通告一下時永興的交代。

時深年沉沉一笑,這個女人的心思,包括季靜的心思,他再了解不過。

但,顧清晏誤會了他跟顏靈的關系,似乎在得知他有了新的女友之後,反倒松了一口氣。

時深年想起他的心理輔導師對他說過,他的攻擊性太強,讓顧清晏害怕。

要讓顧清晏重新接受他,首先要消除自己的攻擊性。

時深年念頭在腦海中轉了兩圈,涼聲道:“誰允許你進來的?”

顏靈的笑容垮了一半,還倔強的維持着笑臉:“是我不好,我看時間不早了,是打擾到你們了嗎?”

時深年盯着顏靈的笑臉,想到顧清晏其實也喜歡這麽笑。這樣笑起來無害溫順,一看便覺得沒有攻擊性。

不同的是,顧清晏這麽笑是為了保護自己。

而顏靈這麽笑,卻是為了傷害別人。

時深年狹長的眼眸眯起,說:“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顏靈剩下的一半笑臉也維持不住了,僵在臉上,諾諾道:“我,我不是很懂。”

時深年道:“不要有非分之想,我的助理會告訴你需要做什麽。”

顏靈一怔,看見的只是時深年冷漠離開的背影。

顧清晏逃離後,一溜煙鑽進了喬雲的車裏。

喬雲看她關上車門,擰了鑰匙,踩油門。

“怎麽樣?你沒什麽事情吧?”

顧清晏癱軟在座椅上,有氣無力:“沒事,死不了。”

喬雲看她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嗤笑一聲:“像被強女幹了一頓。”

顧清晏:“……”

她直起腰,打起精神:“不提了,撸串去,都把我吓餓了。”

喬雲不斷從後視鏡中觀察她的臉色,确定她沒有強顏歡笑後,才放心的開車上路。

“我看你也別撸串了,臉色太差,《不得》開播之前,你就在家裏好好研究劇本吧。

機會難得,要是能一炮而紅,以後路也能順起來。”

喬雲瞄了她一眼,繼續道:“不過不紅也沒事,沒有什麽是一蹴而就的。我們就當積攢經驗,拍完這部,我給你接一個真人秀,現在真人秀……”

他沒繼續往下說,因為顧清晏手機連着響了幾下,有消息進來。

她低頭看着消息,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皺的更緊。

是時深年的消息——方才是我太過沖動,我對你早已沒有非分之想。顏靈是我的現女友,你大可以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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