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時深年盯着宿毅看了幾秒,沉沉開口:“劇本我看過了,要改。”

所有人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屏住了呼吸。

很多投資人都會要求改劇本,一是有些投資人賣弄文化,自我陶醉,總以為自己想出來的劇本會比專業的編劇寫出來的更好。

但更多的是投資人要捧小明星,将他們加塞進來,就需要劇本做出改動。

徐導在圈子裏地位不低,雖不是頂尖的一批導演,卻不是随随便便就會同意改劇本的小喽喽。

他跟時深年合作過幾次,時深年只管投資,其他的一律不過問。

也因為對方的這種态度,徐導才願意讓他選擇主演。徐導對《不得》這部電視劇充滿期待,這部劇本是他跟圈裏一位金牌編劇合作十年完成。

為此,他特意邀請來了影帝。為了女二這個角色的人選,暫停了半年。

如今好不容易一眼看上了顧清晏,要改劇本,他有些接受不了。

徐導浸淫娛樂圈多年,處事圓滑,也沒急着生氣,沉住氣問道:“時總覺得哪裏不合适?”

時深年擰眉:“親密戲太多了。”

顧清晏了然,她劇本看了無數遍,每個角色的劇情都倒背如流。

女主的親密戲的确很多,編劇是為了渲染在民國那個時代,戰火紛飛,居無定所。

在這樣兵荒馬亂的年代,只有身體相互慰藉,相互依存,才有心靈的安穩。

一些親密戲寫的很唯美,顧清晏覺得編劇水平的确了得,能夠寫出不一樣的韻味。

若是删掉,其實是有些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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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想來也能理解,畢竟當初時深年連她去演話劇都不願意,如今願意讓顏靈繼續演戲,必然是愛慘了她。

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演親密戲,簡直太符合時深年的性格了。

時深年的助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劇本,交到徐導手上:“劃出來的部分需要做一些修改,劇情可以不變,但這些不能有。”

徐導接過,随手翻了幾頁,不由得擡眸往顧清晏的方向望了一眼。

所有劃出來的劇情,都是顧清晏相關的戲份。甚至有一句女二對着男主告白的臺詞,也被圈了出來,理由是告白太露骨,不可以這麽說。

徐導合上劇本,一言不發,他開始頭疼了。

《不得》的靈魂人物其實就是女二,所謂不得,便是求而不得。

整部戲中,妄求,錯求,強求,最終求而不得黑化的,只有餘曼一個人。

她的劇情若是改了,這部戲就沒有靈魂了。

“時總……”徐導猶豫着開口:“我看這個劇本劃出來的地方,也沒有太多出格的戲份。你看這樣,吻戲我們可以用替身,其他的您覺得不合适的地方,也可以啓用替身。”

宿毅聽到徐導的話,撇撇嘴,對着顧清晏做了個眼色。

徐導名氣地位擺在這邊,出了名的對質量嚴苛執着,他平常為人處世周到不得罪人。

在拍戲的時候要求嚴格一些,仿佛要求演員重拍,也沒有惹來非議,反倒在圈內有着不錯的口碑。

宿毅還是第一次從徐導嘴裏聽到用替身這樣的話,他一直是很排斥用替身這種行為的。

除了一些實在無法完成的動作,徐導都堅持演員親自上場。

宿毅眼神中有些嫌棄,不太爽的看了顏靈一眼,心想着醜人多作怪,就你要求多。

顧清晏事不關己,就當什麽都沒有聽到。

她站在後排,腿有些酸,甩了甩右腳,過一會兒,又歪着甩了甩左腳。

劇組的陽光棚足夠寬敞,棚面厚重,能夠很好的遮住強烈的紫外線。

大棚下面一共擺了四把椅子,兩位主演各坐了一把,徐導和時深年坐了兩把。

時深年就當沒聽見徐導的話,給了助理一個眼神。

助理會意,走到一邊讓場助搬幾個椅子過來。

場助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這邊沒有椅子了。現場很多東西都沒準備好,實在不好意思,那邊有小馬紮,我給你們拿過來。”

場助跑着去将剛剛的幾把小馬紮搬過來。

徐導聽到動靜,站起來:“沒椅子了啊?實在不好意思,現場還沒準備好,太混亂了。”

“小顧,”他喊顧清晏:“來,你坐我這兒,穿着高跟鞋站着累。”

顧清晏未開口,顏靈微笑着站起來,輕輕扯了一下糯粉色的旗袍下擺。

站在椅子前紋絲不動,嘴上卻道:“晏晏坐我這裏吧,怎麽好意思讓長輩讓座呢。”

顏靈的笑容和暖,絲毫不顯其他心思。

心底卻滿是怨恨,昨天晚上,時深年的助理告訴她,讓她在顧清晏面前扮演時總的女友。

但不能利用時總的身份作勢,也不能得罪顧清晏。

條條框框列了一大堆,好處也是給了的。不過時深年的行為,讓她更為的嫉恨。

顏靈氣得一個晚上睡不着,她不相信自己會被這樣一個無名小輩打倒。

她想明白了,既然時深年讓她演戲,那假的她也要變成真的。

她姑姑從小就告訴她,天底下沒有不偷腥的男人。

走着瞧吧。

顏靈扶了下耳環,對着顧清晏笑意盈盈。

說是給她讓座,卻依舊站在座位前,沒有走開的意思。

顧清晏覺察出了對方的敵意,一時揣測應該是她跟時深年以往的關系被顏靈知道了。

她深知一個好的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

她理解顏靈的敵意,也不想跟時深年再有糾葛。

顧清晏開口:“我站着就好。”

恰好此時,場助将幾個小馬紮都拿了過來,腼腆的道歉:“馬紮有點低,現場只有這種類型的,實在是太抱歉了。”

時深年看向顏靈,沉沉下令:“你坐。”

顏靈眼底一閃而過的怨恨,她算是有些了解時深年了。這個男人無情的人,只當她是工具。

她今天下午明明在另一個劇組,就因為這個男人想見顧清晏,于是找了借口将大家召集起來。

而她,只是她跟顧清晏見面的工具。

顏靈本以為時深年要讓她在顧清晏面前演戲,至少會跟她表現的親密一些。

可就這态度,傻子才信。

顏靈帶着怨氣坐上了小馬紮,臉上卻一副興奮的模樣。仿佛只要是時深年說的,她什麽都願意做,毫無怨言。

即使這個要求太不合理。

宿毅此時好想吐槽,想問問顏靈是不是傻子,坐個小馬紮還坐出了幸福感,太特麽傻叉了。

他輕拍了顧清晏一下:“行了,你坐椅子吧,等了快四十分鐘,放個雞蛋在地上都要煮熟了。”

這話是在斥責顏靈遲到。

顏靈跟宿毅關系本來就差,她又偏偏拿宿毅沒辦法,只能假裝沒聽見,對着房影帝微微一笑。

顧清晏不知道時深年又在玩什麽強制類游戲,反正不跟她玩都無所謂。

她大大方方的在椅子上坐下,居高臨下看着小馬紮上的顏靈。

嗯。

要是時深年也坐小馬紮就好了。

場上幾人各有各的心思,徐導算是看出來,時深年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偏偏顧清晏什麽都不清楚,渾然不知自己的角色被要求改動。

徐導心底嘆氣,他還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說服時深年不改劇本。

“小顧,”他将劇本圈起來,捏在手裏,拍拍掌心,看向顧清晏:“對于角色的親熱戲,你是什麽态度?”

“嗯?”顧清晏扭頭,她這個角色沒有親熱戲。只有一幕戲,是跟男二碰了下嘴唇,僅此而已。

碰嘴唇還是餘曼自己要求的,男二權勢滔天,瘋狂的愛着面前的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卻似乎沒有心一樣,僅僅是看到男主跟女主接吻,便叫來男二,想試一下接吻的感受。

只是試到一半,又突然發了脾氣,一巴掌将男二揮開。

這個角色實力強悍、性格狠辣,向來随心所欲,沒有人敢靠近。

除了這一幕戲,大抵也沒其他需要親熱的地方。

顧清晏以為徐導是在問她願意為了演戲犧牲到哪一步,她不是傻子,這種時候當然不能說什麽都不願意。

她表情十分誠懇:“為了藝術,是可以做出一些讓步的。”

至于什麽讓步,還不是她說了算。至少在徐導的這個劇本中,暫時沒有她不能接受的情節。

顧清晏自認還是挺偉大的,為藝術犧牲,聽起來也蠻不錯的。

徐導聽到這個以往滿意的回答,頭跟疼了。尤其是對上時深年的黑臉,第一次覺得這麽犯難。

他這部劇,需要的場景極其宏大。要搭設一些複雜場景,還需要大量的群衆演員。

若是資金不夠,可能拍到一半就要被迫停機了。

投資人說什麽也不能得罪,尤其是這種不管閑事只管出錢的投資大戶。

顧清晏軟綿綿的靠在椅子上,喬雲瞥一眼知道,她這是坐不住了。

喬雲說顧清晏渾身都是懶筋,能坐就不會站,能躺就不會坐,讓她筆挺挺坐滿五分鐘就是要她的命。

顧清晏坐了一會兒,眼底就浮現出一絲絲不耐煩。徐導這樣的人講話,分兩種狀态。

在講戲的時候,他自信而熱情,每句話都充滿力量。而在涉及利益談判的時候,他實在不擅長,只能打着太極,每一句都落不到點上。

聽得顧清晏耳朵癢癢,雙手輕輕墊在腰後邊,悄咪咪打了個哈欠。

太陽曬的她犯困,本來就沒有午睡。耳朵絮絮叨叨的,更是容易困頓。

顧清晏揉揉後腰,又懶綿綿的打了個哈欠。秀氣的鼻子皺起,雙眸中溢出一絲水汽。

徐導還在說着劇本和片酬的事情,房影帝時不時插幾句,喬雲在旁邊聽着。

他跌入谷底後,就是小喽喽。說不上,倒是跟房影帝有些私交,談顧清晏片酬的時候并沒有怯場,盡可能的談到了最大的利益。

不過他驚訝的是,顧清晏是新人,其他幾人都在娛樂圈有一席之地。

徐導将他們叫過來一起談片酬就已經挺奇怪的,片酬這種東西,說透明也透明,說不透明也不透明。

大家并不說穿,心知肚明就好。

可徐導不但叫他們一起來了,還不壓價,給了顧清晏最高的新人待遇。

跟男二的片酬比起來,也不枉多讓。

喬雲琢磨着可能是顧勝楠要求的,面上不顯,不動聲色的檢查着合同。

他看到一半,感到周圍突然安靜下來。一直在聊天的徐導幾人也息了聲。

喬雲訝異的扭頭,發現顧清晏歪着頭,小腦袋磕在椅背上,雙眸閉起來,已經睡着了。

時深年做了個手勢,助理會意,立刻讓徐導跟房影帝噤聲。

喬雲心底咯噔一下,跟着一起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  時總:噓,不要打擾晏晏睡覺

嘻嘻嘻,大家明天見哦~其實時總還是很甜的,等他的病好了,就能提拉在手裏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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