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若有若無的香氣從褚離身上散發出來,惡意地踩踏着姜若理智的底線。
雖然姜若和褚離并沒有簽訂任何正式鬼契,然而一旦嘗過玄學師的血,鬼怪和玄學師之間就有了特殊的聯系。
她會輕易地被褚離影響,也會更輕易地被褚離的血肉誘惑。
若她只是普通的鬼怪,若褚離只是實力弱小的玄學師,只怕早就撲上去将褚離連皮帶肉地啃了幹淨。
玄學師可以用血液和秘法役使鬼怪,建立特殊的契約;也可能因為實力不強,被契約的鬼怪壓制反噬,最終靈肉皆消。
她和褚離并沒有到那一步,褚離和她簽了一個兒戲般地所謂包養合同,留在了楊樹路別墅,像模像樣地住下來了。
他們兩個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那個玄學師和鬼怪之間默認的鐵則,對外只宣稱褚離是她工作室的員工。
雖然曾經肆意地嘗過一次褚離的鮮血,可兩人都将那件事壓在心底再未提過,姜若也就當褚離沒那方面的意思,她自己也沒有被束縛或者飽飲活人血肉的想法,也就很快将這件事抛在腦後。
可是這次褚離說是送飯上來,卻刻意露出自己鮮美的味道,這不是故意是什麽。
她不相信褚離這種站在玄學界頂峰的人物,會不知道在嘗過一次血之後,她對他的抵抗力就越弱。
所以褚離是要和自己簽契嗎,也是做好了要用肉身換取她這鬼王級別戰力的想法?
姜若的眼眸越來越幽深,暴虐嗜血與理智反複交錯。
瞧見姜若略顯暴躁的神色,褚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悟的表情:“哦,你是說這個啊,這個是我……”
他擡起手,正好暴露了手指頭上一道劃開的傷痕,血珠正不停地滲出來。
褚離瞧見血居然還沒止住,不由皺眉甩了甩,就擡手想要把手指放進口中吮吮。
然而褚離的話還沒說話,甚至手指剛剛擦上嘴唇,姜若的瞳孔就猛一縮,如同獵豹一般直接将褚離撲倒在了躺椅上。
褚離的瞳孔猛地一緊,他面上慣有的冷漠和無所謂不見了,像是一柄開刃的寶劍,警惕的目光鋒銳逼人。
他受傷的左手被姜若死死壓住,另一只空閑的手緩緩擡起,停在姜若的後背背心處,指尖上極快速地閃過白色符咒。
然而這會兒姜若已經盯着他染血的淡色唇珠,眼中惋惜與不滿交織,最後居然擡起了褚離的下巴舔上了他唇上的嫣紅。
褚離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指尖上閃動的白色符咒越來越弱,最終啞火消失。
他面上開始染上淡淡薄紅,停在姜若背心的那只手猶豫着輕輕落在了姜若的腰上,他冰雪的眸子緩緩半阖上,居然流露出了幾分緊張和澀然。
他扶着姜若腰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下壓,緊抿的唇也輕輕張開,意亂情迷中想要奪回主動。
然而姜若卻移開了唇,突然彎腰含住了他的指尖。
褚離剛剛因為失落回過神,半是空茫半是深冷地凝視着姜若:鬼王冶豔邪氣的面孔半藏在烏發下,一雙深黑的眸子恍若拉着他下墜卻不自知的惡魔,她是戰力最為強悍嗜殺、無論神鬼都要忌憚三分的修羅鬼王,又是能夠亂人心弦,比豔鬼還要豔上幾分的妖物。
她盯着他,眼裏既有瘋狂懾人的欲·望,卻又有冰冷殘忍的無情和戲弄。
他剛剛因為姜若的冷落和注視心音微亂,迷亂之中生出幾分清醒,又因為姜若突然含住他指尖的動作而緊咬唇珠冰消雪融。
霎時間如冷玉生香,仙墜凡塵。
就連那一點隐忍和掙紮,都逼的人惡意地想要看他更多形象全失方寸大亂的模樣,将他平日堆出的高傲威儀的冰霜冷雪,全都打碎成泥碾入塵埃,瞧他如何淪落成萬丈紅塵的俗人的。
胡大紅剛剛吃完飯,有些納悶褚離怎麽這麽久還沒下來,他收拾了碗筷打算送上去,順便和姜若說一下工作室的事兒。
姜若詢問室的門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與往常不同的是,今日咨詢室內靜悄悄的,靜的有些不大對勁。
胡大紅一下子就警惕了起來,他踮着腳尖小心翼翼地靠近咨詢室,憑借着狐族本能靠近的無聲無息。
雖說姜姐平時實力強悍,按理說不會出現什麽意外,但老話有一句是什麽來着,叫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一那褚離起了別的心思暗算姜姐怎麽辦。
別以為做了幾天的飯就能讨好他們,哼,他胡大紅可是九尾狐族的後人,論心眼算計沒人能多的過他們狐貍精,哪怕那姓褚的存了心讨好他們,也消不了他胡大紅天生的敏銳和警惕性。
待到靠近了咨詢室,胡大紅突然聽到一聲略微奇怪的聲音,他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腦海中一下子閃過了人類各種各樣殘害人的法子。
原本想要直接踹門進去,後來掂量了下自己的實力,胡大紅咬牙又推了開了一點門。
先看看裏面是什麽情況,他才能決定一會兒用什麽辦法幫姜姐。
嗯,他絕對不是害怕褚離那心機深的家夥,絕對不是!
胡大紅瞪大了狐貍眼朝屋裏看去,心中想過了無數解決的辦法,包括他和小童暫時忍辱負重地逃離,最後再回來幫姜姐報仇都想到了,可是冷不丁屋裏的一幕直接撞到了他眼中,他一下子愣住了。
只見房間中他們素來兇殘的姜姐正把褚離按在狹小的躺椅上,低着頭邪惡地咬着褚離的手指。
而褚離則是無力地仰躺着,微微側到一邊的臉再沒有了往日的冷漠疏離,而是化開了似得微微蹙着劍眉,俊美如冰雪的面容上帶着幾分惑人的掙紮迷亂。
褚離半睜着眼,一雙無意中與他對視的眼睛,散落着冷月一般地水光,真是又冷又撩,簡直是讓人心甘情願地軟着腿站着,被冷劍穿身。
就連胡大紅都被那一眼看的僵了一下,自負為九尾狐族後人的他,都不得不承認褚離那一刻的魅力。
随即意識到這是發生了什麽後,胡大紅心裏滿不是滋味,究竟為什麽滿不是滋味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只是恨恨地咬了咬牙跺着腳走了,一邊走一邊暗罵褚離那個不要臉的。
以色侍人、浪蕩無恥!
這褚離隐藏的還真是夠深的,原來竟然是抱着這樣的心思,居然是過來勾引他們姜姐的。
哼,姜姐那樣兇殘的女人才不會上勾呢,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失手,那個褚離注定了媚眼抛給瞎子看了。
可是……
想到了剛才的畫面,胡大紅又不太确定了起來,好像網上的言情小說中,他們這些妖妖鬼鬼的,就好褚離這種仙裏仙氣的這一口,萬一……萬一姜姐就中招了呢?
胡大紅精神恍惚地到了樓下,鬼童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聽到,鬼童狐疑地看了胡大紅一眼,不知道胡大紅到底是怎麽了。
察覺到剛才那只紅毛狐貍崽過來了,褚離喘了口氣,勉強平緩住了心情,他眼神逐漸清明了起來,微微用力一翻将兩人翻了個,在姜若掙紮之前,手心一道白色咒文就直接打入了姜若心口。
“姜若。”
褚離出聲喚她,嗓音啞的不成樣子。
剛剛把褚離手指上的傷口撕裂,飽飲了對方幾口鮮血的姜若也平緩下了體內肆虐的狂潮,又被褚離不客氣地送了一道符咒過來,姜若徹底清醒了。
仰頭看向壓在自己上方的褚離,看到了對方漆黑眼眸中隐藏着的暗潮,她伸手輕輕一推,将壓着自己的褚離推了起來,姜若朝着對方似玩笑似試探地笑道:“我以為褚先生是打算把契改成鬼契呢。”
姜若知道褚離心底只怕是不大想的,否則也不會用普通人所謂的包養合同來糊弄了。
哪知道褚離居然順着她的玩笑皺起眉思索了一下,最後居然認真地看向了她:“如果是你的話,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姜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不動聲色地轉開了話題:“你剛剛說要找我談鬼妾的事情,他怎麽了是不是又有什麽動作了?”
被姜若轉移話題,褚離也沒有繼續追尋下去,而是收回了目光坐在躺椅上,垂下眼眸淡淡地道:“那鬼以豔鬼身成兇煞鬼主,必定是執念過深,人尚且會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更何況一介兇煞鬼主,他不為鬼蜮所束,自由來去陽間陰界,我只擔心他為執念所傷,也為執念傷人,姜若,你對他到底有幾分了解?”
姜若含笑的眼眸也漸漸冷凝下去,她表情中帶了幾分凝思:“這件事我知道了。”
褚離擡眸看了姜若好幾眼,等着姜若再多說幾句,可是姜若只說了這麽一句,顯然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不再說話了。
褚離也只好輕輕起身離開了。
金寶寶是港城某大學一名普通的學生,她從小就體弱多病,她爸媽去廟裏給她求平安符,廟裏的老和尚說她是八字輕容易招惹鬼怪,所以才會比普通孩子難帶了一些。
金寶寶稍稍長大了一些,便比其他孩子能多看到一些古怪的東西,也因此她從小就被村裏的同齡孩子罵成怪物,不願意跟她一起玩。
金寶寶的爸媽沒辦法,只好帶着金寶寶進了城,想要給女兒一個好的環境。
進了縣城之後金寶寶也學會了不說不該說的話,她的日子便好過了一些,也交上了新朋友,可是童年依舊給她心裏留下了陰影。
不過好在随着她年齡越來越大,過了十八歲以後,金寶寶就不怎麽能看到那些東西了,除了她六感比普通人敏銳一些,其他并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這也導致了金寶寶特別不喜歡去一些年輕人喜歡去的刺激探險的地方,更不喜歡玩什麽鬼怪游戲。
雖然她跟那群活潑好奇膽子大上天的年輕同學比起來稍稍有那麽點不合群,但也依舊有熱情開朗的趙橙跟她成了好朋友。
金寶寶和趙橙就像一面鏡子的兩端,很多人都奇怪她們兩個怎麽玩到一起的,但是金寶寶和趙橙的關系卻非常好。
雖然金寶寶也時常因為趙橙的過度開朗愛玩而感到頭痛,可是她卻時常無法拒絕自己大大咧咧又熱情的朋友。
比如說今天,趙橙約了系裏幾個男男女女,說是聯誼看順眼的幾個朋友,要一起去一家新開的鬼屋玩。
對于鬼屋這種東西,金寶寶也是敬謝不敏的,因為她每一次進鬼屋,都能看到一些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有時候像是眼花閃過的模糊影子,但是金寶寶知道那不是的。
也許是因為鬼屋的設計比較陰冷,又或者鬼怪對鬼屋比較親切,覺得可以放縱自我,也不會被人類發現自己是真鬼,又或者是有些調皮鬼喜歡混在工作人員中捉弄人,總之金寶寶猜到鬼魂也喜歡進鬼屋的時候,她就再也不喜歡玩鬼屋了。
尤其是聽趙橙說,這家新建的鬼屋非常有特色,而且傳出過許多奇奇怪怪驚悚的傳聞。
比如說玩過之後,大家突然發現自己隊伍裏多了一個人,卻死活找不出多出來的是誰。
比如說進去了以後再出來,小夥伴們總覺得自己的好朋友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得。
這些驚悚之極的傳聞不但沒有讓這家鬼屋乏人問津,反而吸引了越來越多好奇大膽的年輕人過來探索。
據說鬼屋是密室探險的闖關風格,各種如身臨其境的故事場景,足以叫最膽大的人當場吓尿。
簡直可以說是集驚奇、刺激、探險、尖叫于一體的游戲場,也是非常考驗大家情感不管是朋友感情還是男女愛情的地方。
這種傳言般的廣告一出來,那小年輕們更是要擠破頭去玩了,聽說其火熱程度都得提前幾天預約呢。
而趙橙幾個人更是想方設法地搞到了好幾張聯票,非要進那鬼屋裏好好玩一玩。
“哎呀,寶寶,你跟我一起去嗎,一起去嘛,你不去就是不愛我了,哼,告訴我,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
學校大門外,趙橙死皮爛臉地抱着金寶寶的胳膊晃。
一個大美女對着另一個清秀美人這麽做還挺惹眼的,不一會兒學校走過好幾撥打量着她們的人。
金寶寶覺得不好意思,她紅着臉想要甩開趙橙的糾纏,蹙着眉為難地道:“橙子,不是我不跟你一起去,你不懂這樣的地方不能常去玩,不好的,尤其是你說的那種地方,聽起來就特別邪門,這種東西玩的多了,容易邪思入體,夜裏會做噩夢的。”
趙橙哪怕是在哀求,也被金寶寶的話給逗的破功噴笑:“寶寶,這都是9102年了,你怎麽還是這樣奇奇怪怪的想法啊,去一個鬼屋玩玩而已,能出什麽事啊,那個新開的出名鬼屋肯定是因為老板舍得下本錢投資,不知道用了什麽高科技的拟真東西才搞出那種效果的,你放心,今天我們過去玩,我一定幫你揭穿鬼屋的不吓人面目。”
金寶寶嘴巴張了又張,她六感異于常人的敏銳,只是聽趙橙說起那家鬼屋心裏就不舒服,所以心底是非常不想去的。
可是不想去的原因她又不能直說,自從小時候被村裏的孩子追着罵妖怪,把她推進河裏害的她差點淹死後,金寶寶就再也不想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了,她也更不想失去趙橙這個好朋友。
趙橙又在拽着金寶寶的胳膊求她,金寶寶被趙橙纏的沒辦法,只好勉強答應了。
可是答應了以後,金寶寶心裏總是忐忑不安,覺得心神不寧,她突然想起之前有個朋友跟她介紹的一家賣平安符的工作室,她記得那個工作室好像就在去鬼屋的必經之路上,金寶寶打算給自己買一張平安符求個心安。
趙橙見金寶寶總算松口答應了,心裏頓時高興的不得了,拉着金寶寶就開始朝她那群朋友那邊彙合。
早就有一行男男女女站在學校外的另一條街上等着了,看其中幾個人的表情顯然是等的有點不耐煩了。
“快點,我這票可是費了好大功夫從別人手中換過來了,還有三個小時就開場了,錯過了票就作廢了,別耽誤時間了。”
其中一個穿黃褂子的男生沒好氣地朝着金寶寶道。
旁邊也有女生拉着趙橙小聲地道:“你幹嘛要帶她出來啊。”
金寶寶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雖然她長的也不算差,但是人緣卻莫名其妙地不好,唯有趙橙一直試圖拉着她讓她多交朋友。
這些人跟趙橙的關系倒是挺好的,很快就拉着趙橙聊了起來,甚至有兩個男生很明顯地對趙橙有意思。
趙橙跟這些人說說笑笑,時不時還将話題拉給金寶寶,讓金寶寶也參與到大家的談話中,可是金寶寶每次只是低着頭溫和地笑了笑,就把話題給說斷了,弄的沒多久大家都不想再跟金寶寶說話。
趙橙沒有辦法只好試圖再活躍一下氣氛。
倒是同樣沉默寡言的男生劉響對金寶寶感興趣,時不時看了金寶寶兩眼。
當路過了金寶寶朋友推薦的那家店時,一直安靜溫柔的金寶寶突然出了聲:“等一下,我們去求一張平安符再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