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昨天晚上, 蔣元在軟榻上将就了一夜, 早上起來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打了一套拳活動了一下才舒服一點, 所以今夜他打算打地鋪, 現在是初秋天氣睡地上也不會着涼,也能伸開腿,結果剛把被子拖出來, 還沒鋪整齊,就被抓包了!
翠翠在窗口坐着, 手裏拿着管家給的賬本,是府裏日常開支,還有租出去的田地賬冊, 因為蔣元在京城也才兩年時間,所以賬本也不多,只薄薄四本,看起來也不費力。
婆婆進來的時候,小丫頭們去備水了都不在, 她來的靜悄悄的,突然出聲說話, 吓得翠翠手裏的賬本都掉在了地上, 心幾乎都跳到了嗓子眼裏!
錢氏看着兒子兒媳,一個在打地鋪,一個在窗邊坐着,諾大的屋子裏明明有兩個人在, 卻一點熱乎氣都沒有,冷冰冰的一看就知道兩人一點也不親近,怕是連話也沒幾句。
她頓時心裏就有氣了,敢情昨夜怕是也根本沒睡一個床!明明答應的她好好的過日子,結果呢,背着她居然都不睡一個床!
“你們倆咋回事?哪有夫妻不睡一個床的?”錢氏走過來,氣呼呼的将兒子手裏的被子給拽過來抱在懷裏說:“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趕緊生孩子的,結果就是這麽糊弄我的?”
蔣元目光為難的看着她,愁的要撓頭,“娘,你別生氣……”
翠翠驚吓過後,也皺着眉頭嘆口氣過來,看着生氣的婆婆,小聲的勸:“娘你別生氣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麽都不記得了。說白了我們倆現在就是生人,一點也不熟,不說他如何,反正我是沒辦法和他睡一個床的……”
蔣元聞言眉頭微動,就算是她允許他去睡床,他也不敢幹什麽呀……
錢氏知道她心裏不好受,但她也了解翠翠的性子,那叫一個犟,可是同樣她也是善良的,幾句軟和話說一說,她心就軟了,所以她才會私底下囑咐兒子,多哄哄翠翠,可誰知這個笨蛋也是個木頭樁子!不但不主動去親近,反而還分床,真是氣死她了!
錢氏将被子扔在地上,拉着翠翠的手說:“娘知道你心裏有氣,可你看看元兒的臉,那不是還是跟以前一樣嗎?不管他記不記得你,你倆都是正經成親了的夫妻,那時候以為他死了你可沒少哭,如今好不容易他活着,合該更親近才是啊?”
翠翠沒法解釋,一時間低着頭成了悶葫蘆。
蔣元站在一邊也看着地面,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且他覺得這一刻他最好什麽也不說,不然準挨罵!
果然,錢氏狠狠瞪他一眼,這才看着翠翠嘆氣:“我知道,你是不喜歡那個大小姐,可是如今那個死心眼一時半會的攆不走,你總不能因為她,總跟元兒生分吧?”
錢氏說完,看着蔣元又交代:“你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別跟個女人似的扭扭捏捏,多哄哄你媳婦兒,她心情好了,自然願意跟你好。”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直白了……蔣元臉色尴尬不已的都不敢去看此刻翠翠的神情,只能幹笑着點頭打哈哈:“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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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氏哼一聲,将地上的被子疊整齊,緊接着叫了香兒進來,幫着她把房間裏多餘的被子都給拿走了,剩下的,只有床上一條薄被子……
翠翠和蔣元看着床上僅剩的一條被子,頓時相對無言。
錢氏卻笑吟吟的說:“就你們倆人,一條被子足夠蓋了,睡吧睡吧,我也走了。”
蔣元看着拿走了一堆被子離開的親娘,無奈的撓頭,轉過眼發愁的看着翠翠,問:“這……怎麽辦啊……”難不成真要睡一張床?蓋一張被子?
他仔細看了看床上那被子,薄就不說了,主要是有點小,兩個人估計得挨緊了才能蓋的住……
翠翠淡淡的看着床上的被子,回過頭來看着他:“還能怎麽辦?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呗……”說完,轉身進淨房洗去了。
蔣元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半天反應不過來,什麽叫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她就不能說清楚點,非得叫他猜?
可他真是猜不準她什麽意思啊!
翠翠洗完出來,就見他坐在窗口發呆,眉頭微微的動了動,淺淺一笑徑直走到床邊坐下,慢慢的擦幹頭發,連個眼神都不給他。
蔣元看着人家坐在床上了,心裏無聲的嘆口氣,知道今夜又是睡軟榻的命,就涼涼的站起來也去洗漱了,從淨房裏出來,就見床帳已經放了下去,屋子裏能聞見一股淡淡的藥味,這才想起來她腰腹間的傷,估計是在上藥。
他走到了軟榻邊坐下,等了一會兒,蜷着腿躺下開口問:“傷你的人是誰?叫什麽名字?”
帳子裏擦完藥躺下的翠翠,聽見他問話過了一會兒才說:“怎麽?你還真要幫我讨回來嗎?”
“自然是要讨回來的,你這麽重的傷,總不能白白被人欺負,我一定要幫你讨回來。”
帳子裏,翠翠到底是心裏暖暖的笑了,不論如何,他有這個心,她都很滿意了。
“那人叫劉勝,是來往在通洲和京城的秦氏商隊裏的一個護衛。”她說完,輕輕的挑開帳子,靠在床頭幽幽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問:“那人随商隊出行,四方游走,可不好找。且就算是找到了,你又打算如何幫我讨回來?”
蔣元見她挑開了帳子,那雙眼亮晶晶的好看,心裏軟軟的,聲音都溫柔了些:“反正一頓胖揍他逃不了。”
翠翠垂眸一笑,緩緩的放下了帳子。
可這個笑容,卻叫蔣元心中頓時熱起來,也跟着她笑了,問:“你不信啊?”
帳子裏的人沒回答,蔣元卻笑着,又說了句:“放心,我一定揍的他親娘都不認識!”
翠翠抿唇笑,輕輕轉過身閉上眼:那我就等着!
夜半時分,翠翠被幾個噴嚏聲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借着屋中最後一盞燭火的光,看了看軟榻上蜷縮着的男人,他沒有被子蓋,拿了兩件外衫蓋在身上,又睡在窗口的位置,估計是有點着涼了。
“阿嚏……”他又打了兩個噴嚏,似乎是怕吵醒翠翠,還特意捂着口鼻以降低聲音,片刻後他好像在軟榻上睡的難受,就折起身子舒展起手臂,目光不經意掠過床鋪,發現翠翠雙眼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吓的心口猛然一跳,身形一震,愣了一下後才無語的搖頭:“你什麽時候醒來的?吓死我了……”
“剛醒……”翠翠幹脆也坐起來,猶豫了一下将帳子挂了一半,看着他揉鼻子的動作,又遲疑了一會兒才眼睫輕顫的問:“要不……你也來床上睡?”
蔣元聞言真愣住了,雙眼呆呆的,沒想到她會開口讓他去睡床上,畢竟,在她的心裏現在他就是個負心漢,可是她卻開口了……他心裏暖暖的,她看着兇悍,其實內裏心軟的很呢。
他笑笑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一時有點涼,倒不至于真凍病了,你好好的睡吧。”
翠翠見他還挺識趣,就垂眸轉過身睡了,不打算勸他上來,反正也就是客氣話!
蔣元見人家果真就是客氣一下,慶幸他自己夠清醒,拒絕了她,不然若真答應了,她會不會心裏還想着他是想去占便宜?
只是她帳子忘了放下來……他看着她纖瘦的肩頭,贏弱的腰身弧度,默默的閉上了眼,別看了……就跟她所說一樣,你個負心漢,沒資格看,不配看……
一早,蔣元起來就直打噴嚏,這一幕看的翠翠直發愁,想着一會兒婆婆肯定饒不了他們。
果然,錢氏過來吃早飯,一看蔣元不停的打噴嚏,頓時就哼一聲:“叫你不去睡床,活該!”
翠翠有些窘,低着頭不說話。
蔣元只能幹笑:“被子太薄了,娘發發善心,再給一床厚點的呗?”
錢氏嗤之以鼻:“如今剛入秋就想蓋厚被子,也不怕捂痱子,真覺得夜裏冷,把媳婦兒抱緊點不就暖和了?”
翠翠生無可戀的閉上眼,呼出一口氣,心裏想着以後這日子,怕是就要不好過了……
蔣元更是蔫兒蔫兒的不敢回嘴。
過了沒一會兒,幾人剛坐下準備用早飯,趙瑩瑩緩緩來了。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裙子,身形消瘦,精致的面容上化着淡妝,遮不住那淡淡病容,反而更令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弱柳扶風的姿态。
幾人都不知她好好的不在景園養病,突然過來做什麽,但翠翠知道,她不會平白無故的來,一定是有事。
趙瑩瑩入廳來,身上帶着淡淡清香,額前放了發絲下來遮住了撞傷的地方,她一進來就屈膝行禮:“妾給婆婆,給夫君,給主母請安。”
蔣元眉頭微皺,到也坐着沒動,淡淡開口道:“趙小姐還病着,無需多禮。”
阿寧就上前去攙扶,趙瑩瑩也就順勢起來了,目光直接落在蔣元臉上,扯出一個嬌弱纏綿的笑容來,見蔣元垂下眸子不肯回應後,她這才失落的将目光落在翠翠身上。
這一認真看,心頭狠狠跳了一下,才發覺那天的農婦,居然容貌不俗!
一身淡藍色的素雅羅裙,好看的發髻上戴着飛翅流蘇銀簪,柳眉杏眼,紅唇嬌豔,膚色如同剛開的桃花白裏透粉,這一身打扮,靜靜坐在這裏的從容,哪裏像是那天的兇悍農婦?說是土生土長的京裏閨秀也不為過!
趙瑩瑩的心,登時就揪起來了!
要知,上好的容貌,對于一個女子來說,乃是得天獨厚的優勢。
她自認容貌也算上佳,即便如今做了妾,想着依靠容貌才情,日久天長也總能扳回一城來,可如今見了這個農婦才知,她這一次怕是要失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蔣元:抱緊點就不冷了…
翠翠:你再說一遍?
蔣元:我說…把我自己抱緊點兒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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