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和鐘林雲交往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我終于接受了我真的和我青梅竹馬又分別數年的合租對象在一起了這個事實。

……

當然這也和鐘林雲的不懈努力有關。

他偶爾會在晚上準備進房間時拉住我的睡衣下擺。

我不明所以的停下時,他則用那種不贊同的眼神盯着我。

“?”

我向他發射疑惑的目光。

“你今天沒有說晚安。”他很嚴肅的說。

我:……

“哦我不小心忘了。”我随口補上,“晚安。”

“他們說情侶之間如果忘掉儀式感很容易鬧分手。”鐘林雲維持嚴肅。

“他們?”

“我的……朋友。”

“哦!”我恍然大悟,腦海裏浮現一幫蹲在路邊穿着黑衣服蠢蠢欲動的混混小年輕。

我笑笑,說:“沒事,我不是那種很無理取鬧的伴侶類型。”

鐘林雲盯着我,表情不置可否的讓我無法看透。

Advertisement

“晚安。”他嚴謹的執行完他在意的“儀式感”。

我想了想,幹巴巴的“嗯”了一句,算是給他這該死的在意進行了最大程度的鼓勵。

後來幾天,我為自己輕率的激勵付出了極大代價。

而鐘林雲,也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了……

他,是那種無理取鬧的類型。

我不知道他的朋友到底是談了個多有儀式感的前女友,但容我誇張的猜測一下,或許那位的目标大概是要把每日過成大年三十,鐘林雲這才照貓化老虎學了個奇形怪狀的模樣。

自從在一起後,每天早上出門,鐘林雲一定要和我告別。

告別沒什麽,但主要是我們的作息時間真的很不搭。

他出門的那個時間點,我可能才剛睡一兩個小時。

于是每天,我都會被鐘林雲敲喪鐘似的的敲門聲擂醒,頂着鳥窩一樣的頭發睡眼惺忪的去和他道一句。

“早安,再見。”

這是最基本的流程。

如果鐘林雲在我說完告別語之後轉身離去,那就說明我今日打卡成功了。如果他在我說完後還固執的停在原地,眼珠子一動不動的,那我就得加碼了。

或許是一個擁抱,或許是一個親吻,或許是捧着他的臉揉兩下……

總之鐘林雲會像一只粘人的小狼犬,不僅喜歡在飼養者邊上嗅來嗅去,還強迫飼養者得入鄉随俗的和他碰碰鼻子。

身為人類的我被迫接受了他們犬族的交流方式,一度覺得自己擡頭就能發出一陣響亮的狼嚎。

于是現在,我又走在“研究犬科生物”的第一線。

現在是晚上9點,我作為無業游民,正在去往接我下晚班的男朋友的路上。

這幾天鐘林雲在的酒吧都很太平,繃帶和酒精都放到了儲物櫃的深處,許久沒有再有大展身手的機會。

我想鐘林雲可能和他老板坦白自己有了家室,不太方便再去幹一些上刀山下火海的瘋活。

以前我很難想象鐘林雲會和別人說自己私事,現在卻能輕而易舉地腦補出他冷靜的和老板對峙的模樣。

他大概會條理清晰地說,老板我談戀愛了,我對象不允許我再去做那些危險的活兒。

說這話的鐘林雲的形象在我腦海中逐漸清晰,我幾乎可以看到他老板臉上便秘般的神情,心想哪個癟三狐貍精拐走了我手下最勇的得力幹将。

癟三狐貍精擡頭看了眼灰暗的天空,加快了腳步。

要下雨了,得走快些,今天我可沒帶傘。

遠遠的,我就看到門口蹲的一群人。

鐘林雲,和他的兄弟們。

準确說,他的兄弟們縮成一團嬉笑打鬧,鐘林雲則在另一邊一個人面無表情的發呆。

這個場景莫名戳中了我的笑點,我想起小學時候班上幾個漂亮的女孩子的小團體之間的感情糾葛,她們中有時就會出現這樣孤立一人的場面。

當然面前的場景還是和那群姑娘們的情況有很大的不同,畢竟我有十足的把握。

是鐘林雲在孤立衆人,而衆人敢怒不敢言。

走近些,我恍然大悟鐘林雲“孤立”兄弟們的原因。那一群聚集起來的兄弟基本人手一根中華,笑罵間吞雲吐霧。

鐘林雲是怕自己身上染上煙味了,我嫌棄起來不讓他抱。

鐘林雲也看到我了,他眼眸一擡,睫毛被霓虹燈挂出漂亮的燈光,連帶着神色也瞬間亮了。

他起身,在後方人群的起哄聲中向我快步走來。

我離得挺遠的,注意力又都在他身上了,耳朵便只懶惰的捕捉到幾句“請客!”“喲——”以及“嫂子好。”

我想人類還真是愛湊熱鬧的生物,我都來接人幾回了,他們還天天湊門口歡呼雀躍呢,陣仗隆重得像黑幫老大的女兒出嫁一般,搞得路人頻頻側目。

我開始對這一群大兄弟的熱情反應是不好意思的,但後來發現他們呼來喚去就那倆詞,我也就習慣了。

鐘林雲則就更無所謂了,他三兩步到我的身邊,垂眼,很認真的看我。

一般他這樣,就是要讨要些什麽。

老規矩,擁抱親吻或者牽手。

名叫鐘林雲的典當鋪非常良心,從不坐地起價,商品明碼标價。

可惜典當者比較吝啬,不樂意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親密舉動。

于是我只擡手,好兄弟一起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幹巴巴說一句辛苦了。

鐘林雲自然是不滿意的,他眼睛眯起來,不悅的神情擺了個十成。

老板不滿意啊,我只能加價。

我的手從肩膀滑到臉頰,戳兩下後輕輕捏一把。

不錯,軟的。

下一秒,我的手腕就被鐘林雲抓住。

他順其自然的把手從手腕移到手心,把我的手完全包裹在他的掌心裏。

他的手上也有許多疤,每次摸到我都很心疼,明明那麽漂亮一雙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像是雕刻家刀下最完美的作品……卻偏偏生了瑕疵,在不斷的磕碰中變得破損不平。

當然我不可能把我的惋惜宣之于口,我的小男朋友過于敏感,如果我今天惋惜了他手上細小的疤痕,明天他就會對着鏡子,盯着自己眼角那一道微小的足以被忽略的傷口不滿。

所以我只能把我酸澀的心思收好,手指伸出去,用指腹代替嘴唇,輕輕碰兩下粗糙的禿起。

鐘林雲以為我在逗他,反手把我的手扣得更緊,還警告似的用力捏下我的手背。

我沒忍住笑了下,笑完忽地想到一個困惑許久的問題。

“你跟你兄弟老板介紹我的時候,說的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啊。”

我這個問題乍一眼看上去尖銳,還有點像是在找碴,但問題的出發點,其實就是單純的好奇。

因為我第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就穿着女裝,先入為主的印象很容易讓他們認為我是個個子高挑且喜歡中性穿着的女孩子。

面對我的疑問,鐘林雲稍稍抿嘴。

“小朋友。”他說。

他的聲音低低的,伴随着晚風吹入我的耳中,我在呆愣兩秒,随即紅上耳尖。

“直男很會說情話的。”一朋友曾一臉了然的和我說,“看起來越直的男生反而越撩,冷不丁來一句情話,和驚雷似的,直接就給人劈傻了。”

所以我現在就被劈愣了,傻笑挂在臉上,走出好遠都沒消散。

忽地,頭頂發絲一沉,水珠砸下來。

下雨了。

夏秋季節的雷震雨總是不講道理的,上一刻還在天邊,下一秒直接飛到眼前。

小雨轉大雨似乎也只一瞬的事。

我的鼻尖不過先後被三四滴雨水砸中,雨就大了。

周邊人手忙腳亂的從包中掏出雨傘,我則東張西望四面有無避雨之所。

很遺憾,沒有。

四周牆壁光禿,遠方燈火灰暗,壓根沒有能容納我們的屋檐。

“你帶傘了嗎?”我大聲問鐘林雲。

“沒有。”他回答。

“那怎麽辦?”我問。

鐘林雲轉頭,沖我笑笑,笑容裏帶着少見的莽撞和沖動。

“要跑一跑嗎?”

于是我們就開始跑了。

在瓢潑大雨的夜晚,被緊握的雙手連結。

我頭頂是無盡的雨絲,身側是暗戀多年的男生,遠方是明亮的燈火。

我一瞬間産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好似我可以一直牽着鐘林雲,跑到只有我們的未來去。

雖然這只是幻想,但我依舊被這美好的海市蜃樓感染,滿心的憧憬和喜悅困不斷往外漫溢。

等到家時,我和鐘林雲全身都濕透了,我脫鞋一個沒站穩,踩到自己弄出來的水窪裏,摔到地上。

明明摔得挺疼的,但不知為何我的喜劇開關卻被摁下了,居然就坐在地上開始傻笑。

鐘林雲低頭看着坐在水窪裏大笑的我,憋了兩秒,也笑了起來。

我們一高一低的笑聲在門關處盤旋,莫約幾十秒後,鐘林雲向我伸出手,我則順其自然的拉住。

他将我拉入懷中,雙手箍緊我的腰。

我的耳朵貼着鐘林雲的脖頸,我能從那跳動的脈搏和熾熱的體溫裏感受到毫無保留的愛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