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金嬌越說越過分,最後竟然逼迫喬秉善以喬楚監護人的身份讓她轉院,直接将她送到精神病院治療。
“堂姐現在的狀态不穩定,我們還是找專門的地方看護比較好。”喬蕊對聞聲趕來的主治醫生和護士解釋,她本來就長得清純可人,此時态度誠懇又傷感,倒好像真的為自己的堂姐而難過,“這些天真的麻煩大家了。”
“既然是家屬要求……那就辦理出院手續吧。”主治醫生觑了一眼陳斯年,也是為難。
金嬌催促喬秉善去抱喬楚。陳斯年上前擋在喬秉善面前。沈岳之和寧勳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三個人的身高都有一米八幾,往喬楚病床邊一站,就好像一堵牆。
喬蕊今天要把喬楚帶走的決心已定,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見狀沖外面喊了聲“你們進來吧”,立時進來四個壯實漢子。
陳斯年警告,“喬蕊,不要做讓自己沒法收場的事。”
“呦,斯年哥還記得我叫什麽啊,我以為你早就忘了呢。”
“你們只是暫時取得了喬楚的監護人資格而已,如果對監護人不利,會随時喪失監護資格。”
喬蕊不以為意,“陳大律師的手段早就聽說過,既然這監護資格早晚都會丢,不如趁還在的時候多履行幾天監護義務。”
“廢話那麽多做什麽,快把人帶走。”金嬌心急地催促,喬楚現在已經被鑒定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只要将她控制起來,就再也不用擔心遺産被追回的問題。
四個壯實漢子接到金嬌眼色,竟然要過來強行搶人。
陳斯年臉色沉下來:“今天我在這裏,你們覺得能将她帶走嗎?”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陳斯年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錦年律師事務所。
喬蕊似乎早就知道是什麽人給陳斯年打來的,眼中劃過報複的快`感,“陳律師恐怕自顧不暇了,不用先接聽看看出什麽事了麽?”
陳斯年臉色微變,剛按下接聽鍵,秘術慌張的聲音就從話筒那頭傳過來,“老大,不好了!有人來查我們,說律所涉嫌賄賂司法人員!您快點回來吧。”
喬蕊沖陳斯年甜美地一笑,揮手讓人将喬楚抱走,哪知道手腕忽然被人緊緊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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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小姐這樣的大美人,剛剛的表情實在是猙獰扭曲得與容貌不配呢。”沈岳之笑得又溫和又有風度,眼睛裏卻滿是冷意,“這家醫院現在受多方關注,萬一被媒體拍到喬小姐一家虐待精神出問題的親人,這樣的新聞傳出去會對喬小姐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喬小姐身處娛樂圈,想必應該不用我明說。”
喬蕊并不認得沈岳之,但是看他一身行頭氣場,不像是普通人,心中驚疑不定。她抽手,沈岳之倒也沒用力,任憑她甩脫。
“記者現在都在醫院樓下,我已經确認過,這棟樓內并沒有記者,你不用危言聳聽。”喬蕊強作鎮定。sk
沈岳之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寧勳一眼,“喂,寧導,你剛才是怎麽将那些蒼蠅轟走的?趕緊再給招回來吧,現在這裏有的是臭雞蛋。”
寧勳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還沒等撥打,已經讓喬蕊變了臉色。
寧導?哪個寧導?是前幾天喬楚跟隊的那個紀錄片攝制組的負責人,那個出身寧家的寧導?
喬蕊畢竟年紀輕,涉世不深,她再仔細打量眼前這個衣着普通甚至有些邋遢的男人,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能撼動半個娛樂圈的寧家的公子?!
不會吧,這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不過就是和喬楚有過一次合作,竟然會親自來探病麽?最關鍵的是,這人從頭發絲到腳趾間,也看不出是個那麽牛逼的背景出身啊!
喬秉善好歹比女兒年長些,此時已經看出情勢不妙,知道這屋子裏幾個人不太好惹,再說這樓下那麽多記者,他不願将事情鬧大,連哄帶勸将金嬌和女兒拉出去,順便發揮那和稀泥的高強本領,連說着好話,唯唯諾諾退出了病房。
這夥人總算打發走,陳斯年松了口氣,帶着幾分疲憊回頭看喬楚。
喬楚自始至終都很安靜,抱着被子縮在床上,叔叔一家的到來沒能驚起她的任何反應,哪怕剛才金嬌揚言要将她送去精神病院,她也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情況并不樂觀。
“小楚,我現在有事要離開一下,你會不會怕?”陳斯年在喬楚床邊坐下來,試着去拉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寧勳拍了拍陳斯年,“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先離開,我們也是喬楚的朋友,可以在這裏照顧她。”
陳斯年心知律所那邊他必須回去一趟,雖然以前因為那個學弟的案子他和寧勳有過節,但也知道寧勳的為人還是比較可靠的,于是只能接受寧勳的好意。
“那就麻煩兩位了,我很快就會派一位女助理過來護理喬楚。”
陳斯年離開後,喬楚的病房內終于又恢複了安靜。
沈岳之端着下巴,一臉大尾巴狼的表情,“剛才那個小演員挺嚣張的嘛。”
寧勳皺眉,“怎麽,你不會連這種檔次的都能看上吧?”
“我還沒那麽饑不擇食。”沈岳之不屑地瞥了寧勳一眼,“只是覺得這姑娘今天連陳斯年那種人都能套進去,不像是自己的能耐。”
寧勳眉毛一挑,“怎麽?你的意思是……她背後有人指使?梁家?”
沈岳之撇嘴,“如果是梁家那位老爺子的手段,你覺得他會找這麽嫩的小演員來?”
寧勳沉吟片刻,“有件事我其實一直有所懷疑。我們這次馬魯姆火山之行出過兩次意外,每一次都險些讓梁以初送命。”
沈岳之稍顯意外,“還有這種事?”
寧勳點頭,“我當時只以為那是意外,可是回來仔細想想,就覺得這裏面有問題。為什麽偏偏每次都是梁以初?”
“看來有人想要梁以初的命啊。”沈岳之饒有興趣地眯起眼,“能是誰?”
天色擦黑時,陳斯年的女助理來了,沈岳之和寧勳兩個大男人不方便陪夜護理,在确定女助理的身份沒有問題後,也就各自離開。
夜深人靜,天空隐隐透着大雨傾盆前夕的霞紅,喬楚一直睡得很安穩,那女助理神經放松下來,仔細檢查了門窗,确保晚上不會讓風雨吹進來,這才在喬楚旁邊的加床上躺下,漸漸呼吸平緩。
淩晨四點。
窗外依然見不到一絲晨光,喬楚忽然睜開眼,眼神幽深卻清亮,絲毫不像白天時展現給外人的癫狂或是木讷。她悄無聲息地坐起身,看了眼旁邊睡得正沉的女助理,摸出手機,一聲不響出了病房。
瓦奴阿圖早上七點,正在維拉港的海濱別墅裏享用早餐的帕洛克,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看着那陌生的一長串號碼,老帕洛克心裏納悶,這應該是個國際號碼,會是誰?他向來讨厭在進餐的時候被人打擾,不情不願地将手機接起來,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接下來的一天,他的心情竟會因為這個未曾預料的通話而炸成一朵絢爛的煙花。
“喂,您好,是帕洛克先生嗎?我是喬楚。”
話筒另一頭的聲音讓人印象深刻,她的英文并不是很流利,說話也有點慢,但是單詞的咬字發音非常标準,使每個音節聽起來都透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不知道您是否改變主意,但是,如果您的想法依舊,我想說我考慮清楚了。我願意接受您的意見。”
早晨五點半。
陰沉如夜的天空已聚攏起大塊大塊的烏雲,随着轟鳴一聲悶雷,閃電劃破天際,漫天的雨水肆意潑灑下來。
喬秉善和金嬌昨晚因為喬楚的事争吵了一夜,睡得很晚,此時尚在睡夢中沒醒。別墅二樓主卧裏拉着長長的拖地窗簾,隔絕了一切風雨,在這電閃雷鳴的清晨中溫暖舒适又惬意。
金嬌的眼皮飛快跳動着,似乎陷入夢魇,她覺得有一股冷風夾雜着雨水的氣息吹過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明明記得昨晚關嚴了門窗啊?為什麽會有風呢?
恍惚中,金嬌竟然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以為這股冷風也是夢境裏帶出來的。可是随着下一道滾雷炸響,她猛地睜開眼,看到一個黑影站在她床前,周身彌漫着陰森的冷意。
“啊!!!”金嬌尖叫,頭發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整個人從床上被拖下來,冰冷又堅硬的東西抵在她脖頸處,微微刺痛。
喬秉善被金嬌的叫聲吓醒,見到老婆被一個黑影挾制,翻身正要沖過來,卻聽金嬌尖利地喊了聲“別動”!
“這人手上有,有刀……”金嬌聲音發顫。
喬秉善默默退後,扭開了臺燈。
“喬,喬楚?”喬秉善的眼睛适應了光線,在看到是什麽人劫持了她老婆時,震驚得說不出話。
金嬌一聽這個抓着自己頭發的人竟然是那個便宜侄女,恐懼立時消退了一半,轉而被憤怒取代。
“你這喪門星的死丫頭,想幹什麽!吃了熊心豹子膽麽,竟然敢做這種事!喬秉善,快報警!報警……”金嬌話說了一半便卡住了,因為她分明感覺到橫在她脖子上的刀刃往肉裏割了割,尖銳的刺痛和液體從脖頸上緩慢流下來的觸感讓她險些吓得背過氣去。
“報警麽?”一個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從金嬌耳畔傳來,那樣冷淡平靜,就像在讨論早上該吃什麽,“好啊,那就報警吧,警察來之前,我應該來得及把你殺了。”
“喬楚,快把刀放下,不要想不開做傻事啊!殺人要坐牢,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喬秉善忽然停住,心頭狂跳兩下,愣愣的,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懼怕。
他的親侄女,他死去大哥的女兒,他印象中永遠乖巧聽話的小姑娘,此時正渾身濕透地站在他大哥生前的房間裏,面色蒼白,長發滴水,看着他這個外來的強盜和小偷,像個地獄裏走出來的索命審判者。
報警麽?報警又能如何?她只是個沒有行為能力的瘋子……
閃電再次劃破陰沉的天空,将慘白的光透進來,照亮了喬楚的臉,照亮她炯炯燃着怒火的雙眼,以及她唇角一抹緩緩浮現的微笑。
瘋子?鑒定為無行為能力人?
對于現在的她來說,還有什麽能比這份禮物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