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初吻一枚
沈競渾身濕透,頭發和衣服都不停地滴着水,程越的襯衣褲子被沾濕了一大片。
陣陣寒意刺激着他的皮膚,在風裏奔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很難想象沈競跳進水裏那一瞬間是什麽感覺,這幾個鐘頭裏,又是怎麽撐過來的。
沈競這幾天都沒怎麽休息好,也沒吃好,肖勵說他有胃炎,最怕是被凍得又犯了毛病。
沈競被放在後座躺着之後,稍稍清醒了一些。
他還是有意識和記憶的,只是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就好像是蹲久了之後突然站立,會有種供血不足大腦缺氧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是怎麽上的車……也知道自己的腦袋,擱在了程越的腿上。
肖勵遞來了毛毯和暖手袋。
沈競撐開沉重的眼皮,先是看見一片白色。
是程越的襯衣,以及他起起伏伏的胸口。
他的衣服上有好聞的淡香,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但總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程越的下颌骨一動一動的,在跟闫明昊說話。
“你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門診或者小醫院,最好是私立的,公立的排到隊都他媽明年了。”他滿臉焦灼,手指慌亂地拂過沈競的額頭,替他擦幹水。
沈競勾了勾唇角,淡淡一笑。
程越低頭看了一眼沈競,眸子一亮,“你醒了啊,還好嗎?哪裏不舒服?”
沈競面色慘白,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勁,揚起手腕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這裏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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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啊?”程越的指尖抵在他的腹部,“這邊嗎?”
沈競眉心微蹙,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胃部,“這裏,一陣一陣的。”
“肯定又是胃炎啊,”肖勵知道他的老毛病,“你是不是吃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了?”
沈競對上了程越焦灼的目光,想了想……
自己還真是灌了不少湖水。
護士給沈競量體溫時,他已經燒到三十八度多了,明明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抱着暖手袋卻還是一直在喊冷。
牙齒凍得直打顫,他整個人的意識都有點燒迷糊了。
程越背着他在醫院的檢測點來回穿梭,又是抽血又是做B超,累得滿頭大汗。
一輪檢查下來,發現果然是細菌性腸胃炎引發的高燒。
沈競吃完藥沒兩分鐘,腹部又開始劇烈的絞痛,胃裏翻江倒海,急匆匆地沖進衛生間,連馬桶蓋子都來不及掀開,扶着水池就開始吐。
這過程中,就仿佛是有一只大手攥着他的腸胃,來回扯動。
他中午沒有吃多少東西,一下就吐空了,但那只大手還是不死心地揪着,沒有東西可以吐了就開始泛酸吐胃液。
半透明的液體中混雜着鮮紅色的血絲,在潔白的水池裏格外明顯。
程越心頭一驚,手心都緊張得冒汗,也不知道該怎樣幫他,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
心疼得簡直要滴下血來了。
沈競的眼瞳因為劇烈的不适和嘔吐,迅速泛紅,生理性的淚水奪眶而出,上半身伏在水池邊上,雙拳緊握。
他已經好久沒有犯過這麽嚴重的胃病了,整個人身上的力氣就好像瞬間被抽幹了一樣,雙腿發麻,渾身酸軟地幾乎要倒在地上。
一直吐到腸胃痙攣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來,沈競才提了口氣,擰開了水龍頭。
程越一把将他扶住,替他抹掉了一腦門子的汗,問:“好點了嗎?”
沈競漱了漱口,點點頭,兩只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樣,紅紅的,布滿了血絲。
程越心軟成一團棉花,抱住他,拍拍他後背,柔聲道:“你不舒服為什麽不早點兒說呢?”
“我每次下水前,都信心十足地覺得,這次我一定會做好的,想着那些,就不覺得有多疼了……”
沈競因為虛脫和無力,将腦袋抵在了程越的肩膀上,聲音很輕,“我想要做到最好,不想讓大家覺得我是什麽都做不了的小白臉。大家都一樣辛苦,他們都跳下水了,我不可以軟弱啊。”
“你已經很好了,”程越揉揉他的後腦勺,“這場過了,你完成得特別棒,你是最棒的顧航骁,最好的沈競。”
他的聲音低柔,像是在哄小孩兒乖乖吃藥的口吻。
沈競吸了吸鼻子,清淚蜿蜒,卻沒再說話。
大概是因為人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會變得特別敏感和脆弱,所以才會被程越的一句安慰而感動。
一直以來沉在他肩上的壓力,終于得到了一次釋放。
其實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苦和累,他并不覺得自己拍戲是在遭罪,反而還很享受,哪怕前途千難萬險,他都會不遺餘力。
只有學會了把這些辛酸當成良藥嚼碎了往肚子裏咽,他才能蛻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
活着的,都不容易。
護士推門進來準備替沈競打點滴。
“他剛吐了一下,估計把藥都給吐沒了,還要再吃麽?”程越問。
“那一會吃過飯再吃兩粒吧,先打點滴。”護士彎腰拍了拍沈競的手背,白皙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小護士用鑷子夾着棉絮沾了點兒酒精,溫和道:“握拳。”
程越有點恐針,看見那針頭就感覺頭皮一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過頭不去看他。
“好了,”護士起身調了一下點滴的流速,“一會要吃東西的話最好喝點白米粥什麽的,油膩葷腥的都不要吃,特別是刺激性的食物。”
程越轉過頭應了一聲。
護士走後,沈競淡笑了起來,“我紮針,你怕什麽?恐針啊?”
“喲,這會又來勁了啊?”程越坐在床沿,“胃還疼嗎?”
“還好。”沈競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想吃點什麽嗎?我去給你買。”程越說。
“讓肖肖去,你去不方便吧。”沈競說。
“沒事,我有帶口罩,給你帶份蔬菜粥怎麽樣?”程越問。
沈競剛吐完,是真沒什麽胃口,但肚子裏空空的很不舒服,況且一會還要吃藥,便點頭說好。
程越替他掖了掖被子,“那你先休息一會,我馬上就來回。”
沈競擡眸,看見了程越濕漉漉的胸口,心裏頓時軟成了一片。
在這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己還挺幸運的,在同行裏交到了一個會真心實意為他考慮,也會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的朋友。
踏入這個圈子之後,他才知道能擁有一份這樣的交情,是多麽難能可貴。
程越單純,善良,熱情,沒有心計,不玩暗算,還總在他落難時不顧一切地幫他,不求回報。
叫他怎麽不感動。
程越一出醫院就接到了劇務的電話,問沈競情況如何,晚上的戲如果不能拍的話就只能延後。
“那就先延後一天吧,他還要打兩瓶點滴才能回去。”程越說。
“那我這邊安排一下換成別的戲,你要沒事兒的話早點回來,醫院那邊我叫我助理過去守着。”劇務組濤哥說。
程越輕啧一聲,嘆了口氣,“嗯,給我半小時。”
醫院裏沒有水杯,程越打包完稀粥後剛好看見街對面有家日用品店,便拐了進去。
“您好,歡迎光臨。”
“有保溫杯嗎?保溫時間久一點的那種。”程越問。
售貨員是長頭發的小姑娘,覺得這聲音耳熟。
将他帶到了第三排貨櫃後,側目觀察着他,沒離開,“這邊都是杯子,杯底有保溫時常的說明,您慢慢挑選。”
程越道了聲謝。
貨架分四層,玻璃杯馬克杯陶瓷杯保溫杯等一應俱全,教人看得眼花缭亂。
程越挑了款純黑色磨砂的,臨走時又瞟見邊上放着幾款情侶樣式的。
杯身是不鏽鋼材質,墨黑色的那只杯身印有一只馴鹿,前腿上提像是在逆風奔跑。
金色的鹿角如皇冠一般,看起來尊貴無比,眼神裏帶着一絲桀骜跟倔強,它的頭頂是一輪赤紅色的明月。
另外一只杯身是深藍色的,印着浩瀚星辰和森林。
兩只杯子拆開看沒什麽,合在一起便是一幅畫。
程越毫不猶豫地就買了一對。
結賬時售貨員看着他,怯生生地問:“你是程越嗎?”
程越的聲音雖然很有辨識度,但他戴着鴨舌帽和口罩,她不敢确認。
畢竟那麽大一個明星,忽然跑到這個小鎮上來買東西,還一身是水,看起來有些狼狽,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都能發現啊。”程越點頭笑了笑。
在口罩和帽檐之間,能看見一對彎彎的眉眼。
女孩激動地直跺腳,說話都開始結結巴巴,“可以,可以給我簽個名嗎!我超喜歡聽你的歌!你的專輯我也有收藏!”
“看出來了,”這店裏頭放的背景音樂都還是他的歌,“那你要簽哪裏?我有點趕時間。”
“啊,我專輯沒帶,要不,你簽我衣服上吧!”女孩伸出了胳膊。
程越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女孩興奮道:“這杯子就送給你吧,就當做應援禮物!”
兩只杯子三百二,這小姑娘不過二十歲模樣,估計是來打工的。
程越自然是不可能讓她破費的,掏出手機掃碼付款,一氣呵成,“好意心領了,哥哥請你吃火鍋。”
櫃臺裏的手機響起了機械式的播報:“支付寶到賬,六百六十六元。”
女孩尖叫了一聲,激動得熱淚盈眶,抱着手機一直目送他過了馬路,暗暗發誓要粉他一輩子。
回到櫃臺才後知後覺地一拍腦門,恨自己忘記了合影留念。
李卿梁是第三波趕到醫院的,他進門時,沈競已經睡着了。
程越将稀粥和熱水放在床頭,交代了肖勵幾句,便跟李卿梁他們一起回拍攝地了。
在車裏聊了兩句,李卿梁聽出來程越說話時也帶着點鼻音。
“你感冒了?”
“沒,”程越揉了揉鼻子,“剛風裏吹了一下。”
“回去記得沖杯板藍根,我那裏有很多,你沒有的話到我休息室拿。”李卿梁說。
“嗯。”程越點點頭。
沈競兩瓶點滴吊完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體力明顯恢複了許多,穿衣服的速度嗖嗖的。
闫明昊開車把人給接回了酒店。
程越那邊收工後,第一時間就是去312找沈競,連衣服都沒顧得上換。
他進門時,肖勵正在給沈競念粉絲評論。
“收工啦?”沈競擡眸一笑。
他的臉上恢複了一點血氣,面色看起來比下午好多了。
“好點兒了嗎?”程越走到床邊問。
“好多了,胃都不疼了。”沈競說。
沈競低頭刷着微博,忽然想到心若無栖有陣子沒給他發信息了,就主動發了幾張片場的花絮照過去,問她旅游回來了沒。
程越兜裏的手機“叮叮叮”連響了三聲。
沈競擡頭看了看程越,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笑着說:“好巧啊,我剛發信息你那就響了,我還以為我消息發到你手機上去了呢。”
程越的心髒像是被鼓棒重重地敲擊了一下,接着“咚咚咚”狂跳。
他心虛地幹笑着,急忙把手機提示音給關了。
再次刷新時,發現《骁鷹》的官博更新了一張沈競在醫院打點滴的照片。
“哎,這照片誰拍的啊,好醜啊,頭發跟剛被電過似的,都炸開了,怎麽都沒人幫我理一下?”沈競扭頭看着程越。
“不是我拍的啊!”程越指着肖勵,“是他!”
“我的重點是後邊半句,怎麽沒人幫我理一下?”沈競看着他。
“拜托,你是挂水又不是選美,”程越坐在床邊,攤了攤手,“要的就是那種頹然滄桑,精神萎靡的狀态,整的跟剛從美發店出來似的,誰都知道是擺拍啦。”
沈競将手指從他大腿底下抽出來,戳了戳程越的後腰,“你壓我手指了。”
“哦!不好意思!”程越立馬彈開,伸手探了探沈競的額頭,“你吃藥了嗎?燒還沒退吧?還有點燙。”
“吃了,”沈競半眯着眼睛笑了笑,“今天謝謝你。”
“謝我什麽?”程越挑起眉梢。
“就謝謝咯,各種……”沈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麻煩講具體一些,否則我感受不到你的誠意。”程越揉着他的腦袋。
沈競偏了偏頭,抓了兩下額前的碎發,“哎!別撸了,都給你撸禿了。”
“頭發茂密着呢,禿不了,”程越趴在他邊上,繼續揉着他腦袋,“你要不要寫篇小作文誇誇我?啊?”
“有病,”沈競笑着推開他的胳膊,“我畢了業就沒寫過小作文。”
程越還是不斷攻擊,“所以讓你多動動腦子,否則要生鏽的。”
沈競“哎”了一聲,側了個身,背對着程越,“我每天都在動腦子背臺詞好麽。”
程越隔着被子趴在他身上。
“你頭發真軟,像小奶狗的毛,軟乎乎的,” 他湊過去聞了聞,“你洗頭了嗎?”
“沒有。”沈競一頭埋進被窩,不想理他。
“難怪一股子水草味,”程越問,“要不要我把水盆端過來幫你洗?”
悶悶的嗓音傳了出來,“不要,我要睡覺了。”
“都臭臭的了還不洗?”程越将手伸進被窩去捏他耳朵。
“臭就臭呗你又不跟我睡。”沈競往被子裏一鑽,将自己團成一個球。
坐在一旁的肖勵看着他兩,仿佛是被喂了一噸世紀狗糧,只會嘿嘿嘿地傻笑了。
闫明昊進來問有沒有衣服要幹洗的,一起送街上的幹洗店去。
肖勵把這幾天積攢下來的一堆外套和羊絨毛衣打包遞給他,“謝謝!”
“明天早上幫我做個三明治。”闫明昊說。
“ok!”肖勵比了個手勢。
“我也要。”程越說。
“要培根雞蛋西紅柿。”闫明昊補充道。
“那我也要!”程越立馬說。
被窩裏悶悶地傳出來一句:“跟屁蟲。”
程越迅速将手伸進被窩,在沈競光溜溜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他的手掌冰涼,吓得沈競驚叫一聲差點兒跳起來。
“趕緊回你屋去。”沈競半個腦袋鑽出被窩,下逐客令。
“那你好好休息。”程越笑着說。
“你走了我才能好好休息,”沈競探出腳尖踢了踢程越的屁股,見他不動,又再次催促道,“快點兒。”
程越嘿嘿一笑,趁機在他腳底板撓了兩下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晚上十一點多,闫明昊帶着外頭買回來的夜宵回到了302。
“我不吃夜宵。”程越說。
“我知道你不吃,我自己吃的啊。”闫明昊把袋子打開,裹着面包糠的雞塊經過高溫油炸後的酥香迅速彌漫開來。
程越吞了吞口水,上手撈了一塊金燦燦的雞柳,外酥裏嫩,美味至極。
“潇潇說了讓你控制體型的!”闫明昊把一盒雞肉抱在懷裏。
程越沖他豎了個中指,回頭時瞥見桌上一張312的門卡,“這不是沈競房間的麽,你上哪兒順來的?”
“剛不是給小肖他們洗衣服麽,從他衣服兜裏挖到的,本來想敲門還給他們的,但我看到燈都暗着,估計是睡了,就沒打擾,明天再拿去還給他們。”闫明昊掏出手機準備邊看電視邊享受美食。
程越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将門卡塞到了自己的枕頭底下。
半夜時分,隔壁床一如往常地響起了呼嚕聲。
換成平常程越是要一枕頭砸過去的,但今天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良久,遲遲沒有動作。
睡不着。
一個小念頭像是雨後春筍般,在他的心尖上破土而出冒了牙。
他琢磨着要不要去沈競的房間看一眼,當然這個一眼可能是好幾個小時,只要對方不醒,他大約能欣賞好幾個世紀。
但又怕這深更半夜的摸進去再把人給吓出心髒病來。
腦袋裏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房卡現在在自己手上,明天就要還給人家了,所以就一晚上的機會。
這不明擺着是老天爺給他創造的機會麽?
其實,在心底已經有了一個決定之後,之後所有的說辭,都是為了靠近這個決定找的借口和理由罷了。
程越知道自己是逃不過去的,所有這兩個小人還沒打夠五分鐘,他就蹑手蹑腳地走出了門。
午夜的走廊寂靜無聲。
程越關上房門,放輕腳步,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就像是一頭在接近獵物的獵豹。
他在從302走到312的這一小段路上,真正意識到自己對沈競的喜歡有多麽無理取鬧和不可救藥。
門卡“嘀”地一聲解鎖,程越沒有立即進門,在等待了十幾秒後,才踮着腳尖,蹑手蹑腳地走進房。
房間裏昏暗無光,幾乎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他單手扶牆,心髒狂跳,一步一步地摸索到了沈競的床邊。
隔壁肖勵的呼嚕聲也是震天響,跟闫明昊簡直是天生一對,就該讓這兩人睡一房,天天二重奏。
程越調暗了手機燈光,照到沈競的床頭。
大概是因為吃了退燒藥渾身發熱,被子都被踢到了一邊,大半截身子晾在外邊,一條細長的胳膊垂下床沿。
程越嘆了口氣,想着幸好是過來看了一眼,要不然以這麽個姿勢睡到明天肯定又得感冒。
他将手機擱到一邊,俯下身為沈競重新掖好了被子,靠近時能聽見他細微平穩的呼吸聲。
聲音輕得像小貓睡覺一樣。
程越席地而坐,腦袋枕着雙臂,趴在床沿邊靜靜地看他睡覺。
沈競是側躺的狀态,腦袋有一半枕在枕頭上,臉蛋正對着程越,濃密的睫毛在手機微弱的光亮下掃出一片淡淡的陰影。
程越伸手碰了碰他高挺的鼻梁,又輕輕地點了點他的嘴唇。
他的唇色很深,幾乎是接近緋紅色,摸上去濕軟,溫熱。
指尖能感受到他微熱的呼吸。
沈競抿了抿嘴唇,吞咽了一下。
程越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又改去摩挲他的眉眼和耳廓。
沈競的體溫很高,鬓角和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程越抽了張濕巾替他抹去了。
他從來沒有那一個時刻像這一秒一樣,希望時間能停止。
就這樣看着他,靜靜地看着。
無人打擾,特別幸福。
沈競垂在外邊的那只手,骨節冰涼。
程越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放到嘴邊哈了幾口氣,又親了親,動作輕柔地仿佛是在擦拭一片柔軟的花瓣。
一直到捂得暖和了,才将他的手塞進被窩。
房間的地上鋪的是瓷磚,程越穿的還是睡衣,坐久了之後身上便開始起了寒意。
他起身欲走,覺得不太合算。
怎麽着也得占點兒便宜。
這個歪念頭一出來,程越的心髒就不可抑制地,瘋狂地跳動了起來。
他想親一下沈競,嘗嘗看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是什麽味道。
還想知道親上去的觸感是什麽樣子的。
是不是跟夢裏一樣,甜甜的。
這個念頭不是第一次冒出來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他抿了抿唇,準備彎腰時又想到了什麽,向右走了兩步,用紙巾将肖勵的眼睛給遮住了。
程越鄭重其事地提了口氣,屏住呼吸,謹慎而緩慢地俯下身去。
在感受到了沈競溫熱的鼻息時,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右手指尖輕輕一挑,手機屏翻轉向下,微弱的光亮瞬間熄滅。
唇與唇觸碰的瞬間,他的心髒“咚”地一下。
接着,像是靜止了跳動。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連呼吸都顫抖了起來。
沈競的嘴唇像是棉花糖一般柔軟,香甜,還帶着一點微熱的溫度。
程越輕輕抿了抿唇。
一股細小的電流從胸口直竄下小腹,電得他四肢百骸都酥軟了。
這感覺就好像是漫步在雲端,看見了彩虹一樣愉悅美好。
就這樣靜止了幾秒。
他艱難地直起雙臂,将自己的上身支撐起來。
唇與唇分離時,帶出了一聲細微的充滿了暧昧的親吻聲。
在意識到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想要再次俯下身去親吻沈競時,他就像是只發現了獵人蹤跡的小狐貍,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迅速撤離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