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合一)(1)

拍了片子, 迷輕的腳究竟沒有大礙,藥只噴了一次,就能走能跳。

奧山別墅的派對籌備也已完畢。童言預備帶迷輕去芬妮公司試鏡後就前往奧山。

童言陪同前往,接待的是芬妮公司負責宣傳推廣的主管,林登(Lyndon)。林登從童言處取了迷輕的模特卡,親自帶二人到影棚,介紹了攝影師與迷輕, 特別交代過,留下迷輕試鏡。招待童言在辦公室為她煮咖啡。大約問過迷輕的出身。童言說:“我妹妹從前是準備成為一位芭蕾演員的,因病中斷了。做模特是半路出家, 純粹愛好,沒什麽經驗。林登先生務必要多照顧她。”

林登在便條紙上打了一個星,将迷輕的模特卡用回形針和便條別好,落在一疊文件最上方。笑道:“nazo小姐的相貌毋庸置疑, 氣質也很符合我公司的要求,至于經驗, 稍稍磨煉也就有,童小姐不用擔心,我相信她能勝任。”

為童言斟上磨好的咖啡,握着鑷子, “糖?”童言搖搖頭。林登雙手将杯放置童言目下,“中烘的咖啡豆可以嗎?”

童言笑,“可以的。”

林登靠在辦公臺笑道:“我本人是喜歡深烘的豆子,層次豐富, 風味香醇,香味獨特。要是有香水能做到這一點,我一定是死忠粉。”

童言說:“林登先生喜歡,不妨嘗試一些小衆香水。一般來說,咖啡味香水搭配美食調,融入牛奶、香草、巧克力,最為大衆喜歡;東方香調搭配深度烘焙的微焦氣息、微妙的獨特辛香同樣令人神怡。尤其是辛香、廣藿香、木質香。男士香水裏多見此類。2017年的中性香Atelier Cologne Café Tuberosa就是鮮花美食調,除了前調是卡拉布裏亞香檸檬、西西裏瓯柑、危地馬拉豆蔻;中調和基調都包含醇香的咖啡氣息,特迪瓦可可更有巧克力的靈魂。98年的MPG(Maitre Parfumeur et Gantier Santal Noble),是辛辣木質調的男士香水,咖啡的清苦籠罩濃郁的焚香味,檀香和廣藿香诠釋出東方神秘之美。相比後期Guerlain的中性香,烏木偏硬,檀香微薄,Jean-Francois Laporte足以征服每一位咖啡狂熱者。”

林登說:“童小姐這麽了解,不考慮做調香師嗎?”

童言握着咖啡,視線垂下去,“配合調香師更适合我。”

林登取過迷輕的模卡,說:“nazo小姐姓mi?是童小姐的妹妹?”

童言說:“是繼父的女兒。”林登眼望着模卡說:“我看現在網上都謠傳nazo是童小姐的……”

童言沒答話。林登笑道:“想來都是無稽之談,現在網上的資訊真是可笑。”

辦公室外有人敲門,林登喚進來,走進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握着一大疊資料,“埃文斯(Evans)先生,這是最新的圖紙。”

童言瞥過一眼,是最新的香水墜飾設計方案。童言避嫌轉開臉。

林登接過,“吉兒,這位是童小姐。就是業內大名鼎鼎的Tung了。”

女子扶了扶眼鏡,有些意外,躬身伸出手道:“很榮幸見到你,童小姐。我叫吉兒(Jill),吉兒羅斯(Ross)芬妮的香水創意設計。”

童言回握,“你好。久聞大名,叫我Tung就可以。”

林登說:“吉兒,你可以和童小姐探讨一下你最新的想法,請她指教指教。”

童言忙道:“不敢不敢,吉兒小姐也是出色的設計師,輪不到我指教。”

吉兒踟蹰了一下,将設計稿遞給童言道:“童小姐,你看看。”

童言明知道人情規則,心裏還是不免惡心了一下,然而臉上沒有表現,笑着接過了。

斟酌了幾小時,迷輕在外面敲門,童言立起身,“大約就這樣吧,吉兒的想法還是很好的。保留個人特色,始終是成功的秘訣之一。”

帶着迷輕辭別芬妮,馳車往奧山別墅,永恒之城在迷輕的眼裏慢慢倒退,噴泉前站着許願游客。

“cici,攝影師說我有天賦!說我是他拍過最有靈氣的女孩子!”

童言微笑,“是嗎?看來很有希望。”

迷輕将頭枕在童言腿上,“cici,你說我會不會紅?”

童言放下手,輕撫迷輕的臉,“當然會。”

迷輕笑說:“我紅了,要賺很多很多的錢。給cici花。”

童言笑,“那我現在就要計劃着,我有很多東西等着買。”

迷輕擡起頭,“是麽?你想買什麽?”

童言只是随意一說鼓勵迷輕,不想她果然問起。故作思量着說:“買私人飛機、買船、買一座小島。”

迷輕張着嘴,“噢……那得不少錢……”

童言笑了,柔聲喚:“輕輕……”

“嗯?”

“結婚吧……”

迷輕從童言身上爬起來,懶在椅背望着車窗外。“結婚和不結婚有什麽區別嗎?還是一樣天天在一起,我給你煮飯,和你做丨愛。”

童言問:“你是不是還生我氣?”

迷輕說:“沒有啊……”低頭掏出手機玩起來。

童言見她玩的入神,不再插言。

許茹早早在奧山等候,奧山派對策劃大致将人員安排為,控場DJ三名、主廚八名,各國侍應生十二位,燈光師兩名,調酒師五名,清潔、安保、醫務等不一而足。

将近九月,臨近春夏發布會。童言的意思是,趁名流大手們此刻都在,一則為迷輕拓展人脈,二則有意在這裏向迷輕求婚。

這個主意還不成熟,和許茹說了。許茹說幫忙想法子。見童言忐忑的惶惶不可終日,笑話她沒出息。

派對三天,服飾自然需要精挑細選,不僅僅為着形象,更多的成分是維護社交網絡。大牌自然不可少,朋友的品牌定制也絲毫不能含糊。

酒會服為許茹選擇的是澳大利亞新興設計師Paul Vasileff的Paolo Sebastian特別定制,較能襯托許茹非業內的身份地位,清雅不失隆重。也是在發過請帖後就向許茹确認尺寸提前安排的。算是驚喜。許茹在衣帽間試穿,童言說:“看看合不合身,不妥還要送去加急改。”

許茹笑着連說合适,左轉右轉,對着鏡中的童言說道:“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人沉迷金錢不可自拔,那麽多女明星削尖了腦袋要傍大款。滾他的愛情,錢就是愛情!”

童言說:“覺悟女孩,火力全開,我看好你。”

許茹坐在童言身邊,“不用說,你家迷人應該又是化了大價錢了吧!什麽牌子?Marchesa?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Marco & Maria對不對?……妖哇哇的宮廷風Zuhair Murad?這個不合适她啊……”

童言握着指只是笑,許茹哦一聲,“我知道了!”肩膀擠着童言,“你小樣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怎麽,你都想娶她了,還不是Elie Saab?”童言不說話,許茹說:“你幹脆給她訂婚紗算了!”

童言說:“我想着……在派對上宣布……又怕影響她前途……”

許茹說:“她不是說愛你?早讓你和她結婚?不至于為了狗屁前途放棄你吧,何況沒有你,她哪裏來的前途?”

“我問過兩次,一次還是在爺爺的幫助下……她說……要考慮,沒想好……而且,你不是不知道,在她賬號下那些人的嘴多毒的……”

許茹說:“她要不答應就是作!你和莉莉斯傳的那樣的,她又犯什麽毛病寫一堆你把她放在背後啊什麽的話,既然這麽寫了,必然是想要和你公開的。照我看,別慫就是上。”

童言摸着眉毛笑,“這就是你計劃了幾天研究的辦法?”

許茹彎着眼,“我沒想到什麽是真的。可是你是個女的啊,又不是大男人,你也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和另一個女孩子求婚就已經是破天的勇氣了,她不能把你當男人,給你無窮挫折以襯托她的矜貴,你更不能把你自己當男人。甭和我扯什麽男女平等,不可能!我跟你說!女人的弱點沒了,就渾身都是弱點,這就是社會,就是現實!”

童言手指插進發裏皺眉,“早知道找策劃公司了。”

許茹說:“別介啊,晚上!晚上女孩子感性,喝點酒,大家都很愉悅的時候,上去唱首歌,然後當面告白!那麽多人,她就是任性也沒理由讓你難堪啊。”

童言說:“……這樣好嗎?輕輕不喜歡人家威脅她的。”

許茹說:“你別被那些網絡上的屌絲式求婚洗腦了,那是窮!所以要花心思彌補。你就不同了,将近兩千萬的戒指說送就送,家有別墅出入豪車,願意愛她沖破世俗,處處無微不至,這樣的愛人還有什麽理由拒絕?大繁若簡,無招勝有招!”

童言瞪大眼笑,“被你這麽一吹,我覺得好像有點希望。”

……

Poseidon高定高叉深V晚禮服,配合ManoloBlahnik的高跟鞋,一頭烏黑發藍的大波浪內閃爍着Van Cleef & Arpels的耳飾。童言對着鏡子,覺得似乎有點過頭。臉上微醺的桃色和唇上的Givenchy高定櫻桃紅。

迷輕意外開朗,第一天介紹認識,第二天已七成和她混熟了。在場中翩翩飛竄,不谙世事地栽一個跟鬥都有人替她喊疼叫冤。圍地一群品牌商、設計師贊不絕口。一圈下來,收獲了六個試鏡邀約一個大牌內部展示邀約。

童言在房中躊躇了片刻,一提氣,開門踱出走廊。

下了樓梯,來到大堂,許茹率先看見,搖頭啧啧贊嘆。場中光影變幻,DJ換了音樂,衆人一時将眼光投來,場中響起:“歡迎我們的今夜的主人——cecilia Tung!”

衆人舉杯,童言取了香槟,點頭微笑從場中走過,來到臺上,“榮幸各位朋友賞光。我年紀尚淺,光環圍繞,深為感念。一路走來,全賴各位提點幫助,尤其是我的時尚教父——海皇,”童言向臺下一舉杯,衆人歡呼喝彩聲中,衆模特将海皇迎上臺。“我的教母,時尚女魔頭——薇拉(Vera);我的幸運星,時尚大手馬裏恩(Marion);我的老師,香水教皇奎恩(Quinn);我的拍檔和知己,莉蓮(Lilian);還有……最忠誠的佛蘭西斯(Frances)、科迪(Cody)、金柏林(Kimberly)、艾裏奧(Elliot)……”衆人一一上臺,開了香槟噴賀,童言抱着海皇和薇拉笑說:“有你們是我榮幸!今晚是個很特別的日子,趁衆人都在這裏,我想宣布一件事……”面帶羞澀,握住了麥克風,視線落在下方怔忡的迷輕身上,“一直以來,我有個深愛的人,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寶貝。我感激上蒼将她送到我身邊……我愛她,願意把一切都給她……”

迷輕的心突突地跳着,臺上微笑着的女人渾身散發着神聖而誘人的光彩。她的視線瞧着迷輕,迷輕只覺不能呼吸了。手上握着香槟,金色的氣泡從杯中無限升騰,往天花飛去,突破了天花往穹頂飛。

童言伸出手喚:“輕輕……”

下方漸漸響起鼓勵的掌聲,迷輕掃過衆人,突然從迷幻中醒來。一步一緩上了臺。

童言握住迷輕的手,一張口正要說話,迷輕搶過麥克風說:“謝謝!謝謝大家!我也愛Tung,她是我這輩子的最珍貴的——姐姐。”

話落,下方靜了一靜,片刻,驟響起一陣口哨歡呼,鼓點濃重的樂曲瘋狂響起來,迷輕一舔嘴,道:“這次,姐姐為了慶祝我正式踏入模特界……給我準備這樣一個驚喜……實在太讓我感動了。我愛她——”一轉身抱住童言吻在唇上。

童言整個人傻地東倒西歪,迷輕已下了臺。周遭的人都在逐一和童言擁抱慶賀,祝賀她有個這樣出色的妹妹。童言已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麽表情。許茹咂舌咬指。海皇抱着童言拍拍她的頭道:“寶貝!可以了,可以了。”

les Patineurs悠揚響起來,不知何處伸出一只手,将童言一帶,童言怔怔落在他懷裏。

衆人分散各自喝酒聊天,落地玻璃外的泳池邊閃爍着動人的紫、藍的幽光,童言的眼裏也在閃光。

人群一些換了泳裝下了水,一些坐在池邊舉杯細語。廳內還是圓舞曲華爾茲,廳外卻是另一番瘋狂。

童言癡癡跟着那人翩翩起舞,轉了一圈又一圈,他說:“她不承認你哦。你怎麽想?”

童言擡起眼,一身Brioni高定——辛博文。

辛博文用英語說:“我叔叔今晚沒空,我來了。”

“你叔叔……?”童言的英語有些微的法語口音。

辛博文說:“是的。”

童顏問:“哪個?李?謝?”

辛博文嗯一聲。

童言覺得奇怪,辛博文的叔叔姓謝,詫異說:“謝乃德是你叔叔?你為什麽說英文?”

辛博文扶着童言的手,緩緩搖擺着說:“這麽正式的場合,有儀式感些。”

童言苦澀一笑。

辛博文抿唇凝視,“你今晚真美。”

童言脫開辛博文的手,往一旁取酒。

“輕輕還小……情緒難免反複些……”童言說完這話,卻不知是和誰在說。

辛博文笑說:“她是不舍得自己的前途,這麽多人面前公開你們的關系,難道不是給她添堵?機會來之不易,只向單身人士開放。”

童言落寞望着地,肩上被拍了一下,童言轉身,卻是許茹。

許茹伸出手,“乖,不難過,我抱抱。”

童言和許茹抱過,向一旁的辛博文道:“這位是我帝都的好朋友許茹。”

辛博文伸出手,“很榮幸見到這麽漂亮的帝都姑娘。辛博文。你叫我博文就可以。”

許茹腼腆笑笑,回握,道:“你好。”

童言道:“辛先生是Inspiration的少東家。”

許茹哦地吃了一驚,道:“哇,高富帥啊,好惶恐……”

辛博文笑,“該惶恐的是我,遇見這麽好看的美女們,手都不會擺了。”

許茹掏出手機,“我可以和你合個影嗎?”

辛博文随和點點頭,許茹舉機拍過,“這下我去你們餐廳,持照論理該打個8折吧……”

辛博文笑着拿出手機,朝許茹一舉,“可以加一個?”

許茹受寵若驚,連忙道好。辛博文加過賬號,在屏幕上操作了片刻,道:“以後許小姐去,用這個賬號,按內部vip支付就可以了。”

許茹歡喜燦然,“哇。那我以後早中晚都在你們家吃了!”說完自己一怔,莫名其妙紅了臉。

童言滿場尋迷輕,看不見蹤影。趁着辛博文被許茹絆住,往二樓找迷輕。

“你姐姐是你親姐姐嗎?”

“繼母的女兒。”

“噢,難怪你們長得不像。”

“是嗎?我姐姐比我美。”

“不,你姐姐和你不同,她是嬌豔的玫瑰。你是月下的茶花,引人采撷。”

二樓的露臺外面和迷輕站着的是蘇博的二當家,沙利文(Sullivan)阿德勒(Adler)。童言清了清嗓子,沙利文轉過身,握着紅酒和迷輕輕碰道:“我該下去了。記得,周日來我公司,我認為斯坦普萊頓(Stapleton)先生一定會和我一樣,覺得你合适這個角色。”經過童言,笑着微微一點頭,落下樓。

童言和迷輕隔着露臺的門欄各站一邊,月光又大又圓,迷輕披着銀光站在深藍染血的天空下。

霓虹燈燦爛,照的迷輕的容顏時而綠時而黃。

童言沉吟着,半晌說:“你冷不冷,入秋了……”

迷輕說:“我愛你……”

童言轉開頭,往樓下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費力上來尋她,又是為何,尋到了她又想走。

迷輕從童言背後追上來,抱住了童言。

童言鎖起眉,迷輕說:“別這樣,別這樣,我知道,我知道你怎麽想。”

童言去拆她的手,今天晚上她要一個人睡,好好想清楚一切。

迷輕把手扣緊了,一扭身轉到前面,抱住了童言的頸,将嘴貼上去。童言抿着嘴,咬緊了牙關。迷輕拉着童言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穿過珠花繁雜的衣料往幽深處去,重重的喘息響起來。童言忍不住,拉着她關進房。

外面的世界熱辣喧嚣,屋裏壓抑着兩把聲音,迷輕失神叫:“言,我願意,我願意為你死……”童言卻用力堵住了她的嘴。

……

迷輕的商業預約從奧山派對後直線上升。芬妮來年的廣告、大型雜志的封面、品牌秋冬高定的秀場、代言,更甚被列為斯坦普萊頓導演來年好萊塢大片的女主候選人。

人們認為迷輕是個幸運兒。上天派給她一個天使一樣的姐姐。在業內八面玲珑為她大開方便之門。

迷輕來者不拒,工作、酒局、私宴,但凡有機會的場合都能看見她純真的笑臉,清澈的眼眸。

她願意上當家拿事人的辦公室一兩個鐘頭不出來,願意在酒局裏陪各種權貴喝酒猜謎,願意上私家游艇大玩泳裝趴,願意和導演在私人別墅裏讨論怎樣更貼合角色。

童言為此事和她大吵特吵,迷輕只是一句話:“我沒有失去底線。”

童言吼:“你的底線是什麽?只是不跟對方上床?”

迷輕說:“我愛你,我的靈魂和身體都是屬于你的!這還不足夠嗎?”

童言說:“我已經不确定你是不是只屬于我了……”

童言後悔幫迷輕實現她的願望,在越來越多人知道迷輕後,童言越來越少地占有迷輕,不管是迷輕的時間,還是肉體。二人漸漸陷入冷戰。

迷輕開始一忙半個月不挨家,偶爾回來就電話不斷。

童言再一次犯病,沒有通知迷輕,悄然離開佛羅倫薩移居羅馬,地址距離她早年工作時慣看的心理醫生的私家診所不遠。

11月的羅馬,是最潮寒之際。典型地中海氣候,最低溫度平均在13度,最高25度。

多層建築在羅馬一般是富人留下的産業,因為窮人要尋找面積更小的房子,富人要建築更大。幾個世紀裏,這一狀态依然保留。

童言租住的公寓便是中世紀人們稱為palazzo(府邸),羅馬人稱為domus(房屋)的城市大廈。事實上,這棟房子的舊貌可能遠非現在所看到的四層,而是六層或者更高,後期改動過變成現在的模樣。環境很幽靜,兩個鄰居都是單身,不大說話,房內沒什麽家具,卻挂着不少古董飾品。

童言二樓房間的陽臺外面是一條不算大的大街,可以看見土黃色的斑駁四層舊公寓,綠色的木百葉窗子,裏面是鋁合金玻璃窗。一旁植着仿佛是七葉樹,極大面積的一片,底層的房楞處覆蓋着旺盛的紫紅三角梅,配搭在一起卓越生姿。

常常下雨,童言愈發不多出門。公司推出了兩款50mlTung系列的特別定制,只發2000支,見面會安排在發布日當天,有些為來年五月評選菲菲宣傳造勢的含義。因此童言除了和莉蓮在工作室研究新品,就是在家參考資料畫圖。

許茹發來視頻邀請。童言接受,對面坐着滿面精妝一臉燦笑的許茹,“锵锵锵!大童子!”

童言帶着眼鏡,素顏随意盤着頭發,“怎麽了?高興得這樣兒的?釣到金龜婿了?”

許茹說:“我就是那種只想着自己的嗎?今天你生日!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給你郵的東西收到了沒有?”

童言定了一定,意識過來許茹給她佛羅倫薩的住址郵生日禮物了,道“我沒在Firenze。不過還是謝謝。”

對面把抖動的鏡頭扶整好,爬近了問:“哈?那你在哪兒?老婆呢?”

童言不高興,坐在床上給腳塗指甲油。“在羅馬。哪個老婆?”

“鬧別扭了?……我說……自從你上次求婚後,然後就沒好過吧……什麽都不說,心裏都有刺。還是要問明白才是事兒啊!”

童言一掃屏幕,三點四十,問:“你不用上班嗎?”

許茹說:“我辭職了。”

童言一愣,“辭職了?你不是說,這份工作得來不易,将來退休福利也好,不忍到世界毀滅不會停?”

許茹說:“那是我以前眼界太小了,井底之蛙!”

童言微微笑了,“那現在呢?跳出井底了,什麽打算?”

許茹噘着嘴,一扭擰說:“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說我,說你。”

“我……我沒什麽好說的。”扭好指甲油,撂在一旁,咈咈地對腳吹氣。

“你是不是又發病了?”

童言停下動作。許茹都猜到了,迷輕卻不知道。

“我在羅馬,每天得看醫生。藥已經不吃了。吃太久了。”

許茹說:“我來看看你吧……”

童言一甩頭,笑說:“算了吧,麻煩。過來飛機票不便宜呢。”

許茹說:“這點機票錢還是出的起的啊!你怕我問你報銷啊?”

童言嗤嗤笑,“怕啊,真怕。”

許茹飛一個白眼道:“就這麽說定了。”後面似乎是什麽人來了,許茹說:“行了。我晚上再給你電話。我朋友來了。”

關掉視頻窗口,屏幕上的新聞推送是:“nazo.mi坐實出演來年2月斯坦普萊頓的《天鵝之死》!”童言點擊閱讀,是迷輕的影像采訪。迷輕穿着Moschino的俏皮裙子,一臉稚嫩的微笑,“能和斯坦普萊頓導演合作是我一直的夙願!在這個角色的塑造上,他給予了很大的幫助,由于我本人幼年也是跳芭蕾出身,駕馭方面我有自信。”

童言嘆下一氣,關了視頻。打開迷輕的社交賬號,粉絲已經漲至一百萬。那段令自己心疼的句子,已經被一條條商業推廣埋入深處。

童言忽然覺得難過,不敢相信自己30歲了,還是這樣的失敗。這樣下去,結局遲早是分手吧……

童言倒在床上,滾燙的酸流直往眼上湧。電話在床上震,童言握起來,祈仲北。

童言點了接聽放在耳邊,哽咽的說不出話。祈仲北說:“言言,生日快樂。”

童言突然崩潰了。捂着嘴,翻身埋着臉奮力地哭。

雜音嘶嘶有聲,祈仲北隐約仿佛聽見童言哭了,有些心疼,問:“你好不好?”

童言猛吸一口氣,極力自控,說:“好。”尾音是顫抖的。

祈仲北說:“她的父親在加州一所私人療養院裏。不會說話了。她都不去看一眼,言言,你又算什麽呢……她怎麽會接受你的求婚?”

童言擦了淚,啞着聲音問:“你怎麽知道的?”

……

“言言,你太不懂得保護你自己,讓我照顧你,保護你,只有我知道你需要什麽。你想要安靜閑逸的生活,我們可以移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雨漸漸開始轉狂,打濕了桌前的稿件。童言下床去關窗,風揚起無束的白色窗簾,包裹着,掀挪着裏面紮成捆的藍色窗簾。童言惘然站在窗前,濕氣打在她臉上,胸前的衣衫全濕了。對街的樓上豎着一幅巨大的迷輕,隔着雨簾迷蒙地望着自己。

虛幻的太陽光穿過重重雨簾照在童言的眼睫上,陽光下面,迷輕紮着雙馬尾,笑着回頭和她說:“我愛你言,愛你……”

回音般的“愛你”在童言耳畔響起來,童言秉着呼吸,她怕一呼吸就聞見Lost L的氣味,然而那個味道無孔不入。童言掩着鼻,慌忙套了一件外衣,抓着包就往外跑。

手機在床上依舊未挂:“言言——言言——!”

街上盡是一雙一對撐着傘的人,悠閑漫步雨中的也意甚沉醉。童言驚慌失措地朝診所趕,腳上沒穿襪子,不多時就被鞋磨破了皮。

童言低着頭握着衣領疾步,身後是赤腳踏在水裏的聲音,有人在追她。童言驚恐地躲,人群熙熙攘攘,童言一擡頭,剎時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要做什麽。

跌跌撞撞,抱手坐在一扇房門前,盯着地上的水灘,裏面是淩亂的自己。一把傘出現在畫面裏,童言仰起臉,辛博文說:“你怎麽了?”

藍色的GTC4Lusso車身裏坐着裹着毯子蜷縮成一團的童言和握着熱咖啡的辛博文。

辛博文看着童言的赤腳,紅色的甲油被剮蹭的斑駁。手上握着一個包,包裏卻沒有聯絡工具。“童小姐,你去哪裏?還好嗎?”

童言不說話。辛博文将車啓動,車外的風撞在童言臉上,她說:“我不去Firenze!”

辛博文淡淡笑道:“我沒打算送你去Firenze,去我家吧。”

童言看着辛博文的側臉,高挺的鼻,粉色的唇形很有棱角。和祈仲北相比顯得更冷漠些。

辛博文單手握着方向盤,一手舉着咖啡杯遞到童言眼下,“喝點暖和的東西。不然會感冒的。”

童言嘗了一口,Lost L的味道消失了。可可濃香穿透唇齒。辛博文唇上亮起一支煙,摘下遞給童言。童言無聲接過,辛博文又點一支,二人各自沉默着吞雲吐霧。

車不知開了多久,童言坐起說:“我不去你家了。我要回家。”

辛博文停下車,手架在車窗眯眼望着童言。

童言說:“不方便?”

辛博文說:“你看上去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其實稚嫩如嬰孩。這麽随意就跟男人上車,還這麽天真的以為想下車就能下?”

童言支着手,默了須臾,“你說得對。”扣開安全帶,望着辛博文的眼,一伸臂解了車門鎖,轉身往下落。

辛博文伸手拉住車門,童言被他半圈在椅背。辛博文看着童言的唇說:“我對你很有興趣。我建議你嘗試一下,不會讓你失望。”

童言笑了,“你看上我什麽了?是夠狼狽還是夠凄慘?我不是十幾歲的小妹妹,不需要王子的垂幸。”

辛博文笑,“你是女王。我願意品嘗你迷人的腳。”

童言咬着唇,将安全帶又複扣上,“別傻了。送我回去。”

辛博文問:“迷輕就那麽好?她連承認你都不願意……”

“那是你沒看過,她帶着圍裙在廚房裏做飯的樣子……沒看過……她柔情的樣子,她決絕的樣子……沒見識過她的妩媚……”

辛博文收了笑容,靠在座椅,踩下油門,車子濺雨飛去。

辛博文的車子停在公寓樓下,童言下了車。辛博文說:“我不相信你能無限忍受她這樣,人會變的。在虛榮和金錢的誘惑下……”

童言不回話,脫了鞋,拎在手裏赤腳上了樓。

屋裏一片漆黑,童言開了燈,往浴室洗了個澡,擦去了膩染的甲油,鑽進被子。一旁的座鐘滴滴答答地走着,10點45分。童言從床上取過手機。六個未接,五個祁仲北,一個迷輕。

童言看着迷輕的名字,猶豫着,點了回撥。

幾乎是沒有等響鈴,對面就接起來。“為什麽走?”

童言有氣無力,“我病了。”

“下來給我開門。”

手機定位精準。童言身子沒動,“我睡了。”

手機猝然挂了。窗外的街上有人大叫:“童言!你開不開門!”

童言将身鑽進被,蓋住耳朵。

下面叫:“你不開門,我會讓你後悔!”

童言閉上眼。

片刻發來一條短視頻,“一個少女,站在街上,一件件地脫衣……”

童言從床上跳起來,光腳沖出門,下了樓,一把揪住迷輕,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迷輕愣住,童言也愣住,迷輕頭一低,鑽進童言懷裏。

童言推開了她,迷輕抱上來,童言狠狠推開她,迷輕頑固湊上來。童言握住她的領,狠狠又扇了幾巴掌。咬牙切齒,“你要不要臉!”

迷輕含着淚,握住童言的手,“我不要,你打。”

童言淌着淚,摔開她的手。

迷輕蹲下身子,去捂童言的腳。“沒穿鞋,會着涼的。”

童言蹬腳踹開迷輕,轉頭上樓,迷輕倒在地上,轉身撿起大包小包,慌忙跟上去。

童言将自己鎖在房中。迷輕在客廳悉悉索索歸整行禮,童言豎着耳朵聽動靜。迷輕歸整完畢,又在爐竈上煮東西。十一點五十,侍女似地,小心翼翼敲門,“cici,來吃東西。”

童言作聽不到,過了片刻,迷輕在外面說:“cici,生日快樂。”

童言頃刻淚如泉湧。開了門,外面站着一身家居服的迷輕。烏黑的雙馬尾,臉微微有些紅腫。

迷輕為她煮了面條,笑着為童言捧起叉子,“出門急,忘了帶筷子。中國人過生日就要吃壽面。長命百歲的。”

童言看着一碗花花綠綠的面條,上面還落着一顆荷包蛋。“明早你就走。我要看醫生,沒時間陪你。”

迷輕絞手坐着。

童言吃了兩口,看見迷輕的眼淚往下滴,她勾着頭,臉和膝幾乎平衡,淚就那麽滴滴答答往下堕。

童言冷冷說:“哭什麽?好像我苛待了你!”

迷輕一面使手背擦,一面搖頭:“沒有,你對我很好。”

童言大口吃碗裏的面,心裏亂的比面裏的調料還混沌。

迷輕只是擦個不住,淚落如雨。

童言一把摔了叉子,捏住迷輕的臉道:“你對別人也是這麽演戲的吧!你裝!你裝的很好!讓我覺得你愛我!你根本就是想我死!”

迷輕的臉被她捏變了形,痛苦說道:“你恨我,你打我吧……別趕我走……”

童言說:“你需要我麽?你睡哪裏不是睡?你紅了,大把錢,愛去哪裏去哪裏!犯不着留在我身邊委曲求全!”

迷輕跪在童言腳下,“不委屈,不委屈。我樂意的……我自願,我愛你,cici……”

童言痛苦地歇斯底裏叫:“夠了!我聽厭了你的謊話!看膩了你的嘴臉!puttana!”童言氣地口不擇言,本地惡毒至極的話不覺脫口而出。驚詫自己的怨念之深,到了如斯地步,竟先不能自處,扭頭甩開迷輕,往房裏去。

一整夜翻來覆去不能成眠。童言想要提分手,快刀斬亂麻。她打了迷輕,用極端的話羞辱了她。迷輕再怎麽說,是自己的妹妹。她不應該。

次日一早起來,迷輕不在客廳。房子很大卻沒有客房。沙發被鋪整的一絲不茍,童言才遲遲想起昨夜沒有給迷輕準備寝具。意大利氣候的緣故,大多數住家飯店都不具備空調。童言失意獨居,懶得優待自己。冬季羅馬的集中供暖時間又較往日縮短,僅僅在晚上8點到10點之間開放,童言回到家時,連餘熱都耗盡了。

這幅景象,童言推測迷輕是走了。失意坐在沙發懊悔,她日思夜想的人,頂着寒凍和自己過生日,自己卻把她打走了。

正在抹淚,似乎有開門的聲音,童言猝不及防急忙揩拭,門已經開了。

迷輕拎着大包小包邁進屋,看見在沙發上抹淚的童言,丢了手上的東西,抽紙巾幫她拭淚。

童言別扭的很,列着身子撇開臉躲。迷輕湊上去舔吻她臉上的淚,童言哭着說:“你走,你走……”

迷輕按着童言的肩親她,手撩起童言的衣服,“cici,我是愛你的,你相信我。你打我也行,罵我賤不要臉也行……讓我在你身邊……”

童言将迷輕推在沙發靠背,“你被人碰過沒有?”

迷輕搖頭。

童言瘋狂扯落迷輕的圍巾,拉開迷輕的拉鏈,冷笑,“被人看過了?”

迷輕不說話,含淚看着怒極的眼前人,童言說:“你這個賤貨!”翻轉了迷輕,扯別的地方,不多時,那瑩白的軀殼被暴露清涼的空氣中。童言抱着衣服,扔在地上,“做給我看,證明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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