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代價瞬間即至。童言在公司看設計圖, 助理悄悄來問:“童小姐,聽說mi是您的妹妹?”助理問的很聰明。
童言頓了頓,道:“是的。怎麽了?”
助理把懷裏的平板遞瑟縮遞給童言道:“你看……”
童言接過電腦——數張約翰城地下芭蕾的照片。是佛羅倫薩工作室裏的東西。
童言手一滑,助理接住了道:“時間是昨晚在網上發布的……到現在,聽說已有好幾萬人下載過了……”
童言說:“這——不是真的!假的!”
助理說:“肯定不是真的啊。mi小姐身份那麽尊貴,怎麽可能在這些地方做這個!”
童言說:“你幫我查查,哪個網站, 聯系方式找出來。”
助理應聲操作。童言來到迷輕的個人賬號,許久不曾前來,賬號并無最新資訊, 置頂着一張圖片,并無文字。內容是那張生月記的織毯。時間正是婚禮那日。除此以外別無其他,童言刻意看了一番評論,似乎暫時還沒有什麽異常。
助理說:“找着了。”
童言接過號碼, 照着撥過去,不是錯的, 就是空號。
急得沒辦法,躲在辦公室套間裏給許茹打了電話。
“是不是你!”
許茹閑閑地說:“什麽是不是我。”
“你恨我,根本不關迷輕什麽事!”
對面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童言說:“你別引火燒身,迷輕背後的人你惹不起的。”
許茹說:“你套我話嗎?我做什麽了?你要是有什麽疑難, 那是風水輪流轉。和我有什麽關系?”
童言忍無可忍叫道:“除了你,還有誰?你在佛羅倫薩裏做的事!我稿件的流出!許茹你夠了!你不該挑戰我的底線!”
許茹說:“你稿件的流出和我沒有關系!我沒有把它給任何一個外人看過。不過,你可以問問辛博文!況且,我給你賠了一千萬。”
童言怔住, 問:“一千萬?”
“是的,一千萬!不是我的責任,我做到這個份兒上仁至義盡了!就在你給我那張卡上,你不知道嗎?”
童言确實不知道。她根本沒把許茹說給她網店分成的事放在心上。适逢後期又有廣告費等打入,她根本沒算過收入。
童言問:“你哪裏來這麽多錢?”
許茹笑:“童言,你太看不起人了。辛博文是不要我了,但談戀愛前也是千萬百萬的把我捧着的。你以為只要是男人,見了你走不動道,背着你也走不動道嗎?你不知道祁仲北在床上和我……”
童言挂了電話。
外打了一通電話,吩咐律師起訴許茹以及向網絡的監管部門投訴,就在辦公室等回音。
到晚上,童言回到家。律師電話打來,告知網站已經被删除了。顯然并非律師的所為,童言覺得不可思議,上網查看,果真如此。律師問她是否還需要起訴許茹。童言表示必須索回或令其銷毀全部所持照片,在這個基礎上,用一切可以使用的合法手段,其餘的不必考慮。
童言考慮許茹所言,辛博文若和她的稿件洩露有幹系,其動機何在?思來想去,總沒有頭緒。此案官司結束,公司索賠3億6000多萬,童言個人獲賠4000多萬,吉兒也被芬妮公司解雇。又兼許茹賠的一千萬,也大約算在辛博文帳下。尋理辛博文得不到一絲好處。
此事成了懸案。
童言駕車去米勒.張伯倫(Miller.Chamberlain)處問情況。私家偵探,半年前交了案子給他,除了半年後查出莉莉斯心心念念的富豪就是迷崇遠,她不過是被辛博文指使來接近自己的棋子之外,再無下文。
童言不恨莉莉斯,但這事抵消了童言對她的愧疚。因為不愛,所以能站在客觀的面上看待。莉莉斯愛她情真意切,童言不在乎初始原因,願意裝作不知道。不像迷輕。
偵探所的名字叫做“張伯倫”。含義是“貴族的管家”。童言覺得貼切的很。只是管家住的地方不像樣。地方逼仄,過道狹窄,烏煙瘴氣中響着接連不斷的電話,業務很繁忙。客廳也是辦公室,放滿了長短規格不一的工作臺。童言算不得大客人。等了約有半小時,被引到辦公室。
張伯倫都快把她忘了。
助理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紮着雙馬尾,人很寡言,穿着英式墨綠的格子西裝馬甲套褲,棕色皮靴,童言猜不準兩人什麽關系,但估摸女孩是福爾摩斯的忠實擁趸。
經過她一番提醒,張伯倫遲遲地想起來。說:“我正要去找你。”從後方的分類文件櫃裏找出一份資料。
“在祁先生還是您的未婚夫期間,就是您和他的情侶身份還未對外宣告結束之際。祁先生和照片上這位先生時常見面,并且介紹了這個人給他。”
照片上的“這位先生”,是辛博文。
張伯倫手上指着的“這個人”,是一個穿着吳服的男人。
“他是誰?”童言問。
“這個人,是一支日本服飾品牌的創始人,叫做葵明,将近四十。這個品牌叫做‘20年吳服’。”
童言思如輪轉,想起迷輕在巴黎和她提及這個20年吳服的老板,說他想追她。
“通過這個葵明,祁仲北認識了您同母異父的哥哥,窪冢海風。窪冢高中校友的哥哥就是葵明。”
張伯倫沒有推測下去。
童言說:“我這次來,是想你幫我查一下照片上這位辛先生。我舊年在佛羅倫薩時因為被朋友拍走了一些私隐,導致洩露了商業稿件。我懷疑,稿件的洩露和這個人有關。以及……這個人和mi的具體聯系。辛先生的家族很特殊,可能具備一定的危險性,所以……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我希望能盡快得到圓滿的答複。這裏是兩千七百萬的頭款,如果有額外需要,你再通知我。”
……
童言誰也不能不肯相信了。一個人走在茫茫的人海。
辛博文還是照舊給她發信息,以各種渠道,防不勝防。偶爾出現好像很關心她似的。這個人沒有心,像個看見人就撲的冤魂。誰看在他眼裏誰遭殃。不是許茹那樣,就是迷輕那樣。終于都會過期。原本可以什麽都有,卻因為什麽都想有而變得過猶不及。
約了海皇在伊甸園吃飯,露臺銜着人間,是衣衫上華麗的襯飾。天空是黑藍的絲絨,聖彼得大教堂點綴在永恒之城裏,像暗閃着芒彩的鑽。
海皇勸童言快些振作,正是揚名立萬的好時機。他看好莉莉斯.坎貝爾。認為是童言成為大師的絕佳舞臺。
童言有意撿起往日在公司的舊作,《情丨欲》之《你》。本意基調是熱情的橙紅,海皇建議她表現痛苦,滿足欲望不如壓抑欲望。童言被一言警醒,深感更為切題了。打算撿起雕塑技能結合希臘化時期的複古特色,融合中西方文化表達主題。
正聊的興起,收到一條短訊。童言打開來開,卻是許茹發來的兩張圖片。圖片較大,緩沖了片刻,屏幕上赫然出現一張宮內彩超和一張終止妊娠的單據。童言脊背一寒,許茹說:“你滿意了嗎?”
童言想問,卻不知說什麽,輾轉猶豫終于發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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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将電話撥過去,對面拒接。童言反複打了兩遍,對面接起來問:“你還想怎麽樣?”
童言說:“我只是想拿回迷輕的照片,我并沒有逼你拿掉孩子……”
對面說:“你沒有逼我,你沒有逼我所以只是找人砸了我家?你沒有逼我所以去威脅我家人又給我遞律師信?我說過了童言!不是我!你知道你為什麽失去了迷輕?你還不吸取教訓?你不信她!你從來都不信別人說的話!你只相信你自己!”童言愣着說不出話,許茹冷冷道:“我恨你童言!永遠不會原諒你!”
童言将電話撥給祁仲北,祁仲北似乎正在和人吃飯。
走到僻靜一處,問:“言言,怎麽了?是不是又發病了?你在哪裏,我稍後來接你。”
童言說:“許茹把孩子拿了。”
祁仲北覺得她語氣很冷,說:“這是她的選擇。你不必……”
“是不是你?”
祁仲北頓了頓問:“什麽意思?”
“是不是你逼她的?”
祁仲北說:“如果說我和她說的那番話算是逼的話,我承認,我不愛她,不可能給她婚姻。我孩子的母親只能是你!”
“是不是你找人砸了她的屋子?威脅她的家人?是不是你!祁仲北!是不是你!”
祁仲北說:“什麽?我怎麽會——不是我!我是不想她生下孩子,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你說的,我像個地痞流氓一樣!”
童言覺得難過,淚汪在眼裏。她雖然不信天主教,因為性取向的緣故。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和一條人命扯上關系。她從前沒這麽脆弱。現在一陣風都能讓她受傷。
“祁仲北,最好不是你。我要知道是你,朋友也別做了。”
……
童言回到屋子,莉莉斯已回來了。
為她帶了可愛的小禮物,童言和她對坐着聊天。告知了許茹的事,莉莉斯輕輕笑着說:“如果你把死亡當做是惡劣的東西,自然難以釋懷。但是有時候,它只是回去了。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童言覺得和中國的“輪回”“九盡還一”之類的思想近似。誠然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痛苦。
若是那個孩子活下來,将會面對的痛苦才最可怕。貌合神離的父母,支離破碎的家庭。
童言在這樣的自我安慰中睡着了。
接下來的幾天祁仲北找她找的很勤。童言都盡量躲着。他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他的一些事,一言一行都讓童言覺得虛僞。
莉莉斯坎貝爾的運營,消耗了童言大部分的精力。團隊還欠缺完善,磕磕絆絆零零碎碎,像出門了的美人慌手亂腳回去取左耳環,走在外面才又發現沒帶心愛的唇膏。童言每日忙碌,稍有閑時,就在工作室裏做雕塑。忘了時間一天一餐是常有的事。
下午陽光很好,童言餓地醒悟過來自己餓,握着錢包去附近餐館吃飯。
牛肚包,濃縮咖啡,又要了一份提拉米蘇。童言很少吃甜食,偶爾嘗試,滋味出乎意料。不是飯點,人很少。童言獨坐一只小桌,看着對街櫥窗的電視節目,一首曲後開始播放杜威.威特的音樂錄影,迷輕穿着火辣的熱褲小背心和杜威貼身熱舞。
鮮豔的跑車,彩色的氣球,牽着戴墨鏡和大金鏈的皺皮狗,迷輕嬌豔的紅唇,金錢S形眼鏡下飛着的媚眼。
童言忘了嘴裏的味道,怔愣愣地看着……直至美人抱着獨角獸一笑結束了歌曲。
旁邊有人說:“這女孩兒叫什麽,總看見她……”
另一個道:“Nazo.mi,模特。她男人是富豪。”
那個笑道:“有錢真好啊,我要能上她一次,此生無憾……”
男人們的笑聲在身邊響起來。
童言不願聽,結了賬往工作室走。
電話響起來,是童衛。童言猶豫半晌,接了問:“怎麽了?”
童衛說:“你在不在羅馬?”
“……你要幹嘛?”
“我聽說,輕輕受傷了……在聖約翰……你去看看她。”
童言滞了一滞,淡淡說:“我沒時間。”
童衛說:“她社交賬號上公布大百貨的見面會取消,說是工作受傷了……”
童言不耐煩問:“你不知道她和我分手了?你不知道也看見她結婚的錄像了……”
童衛普通話不流利,索性用英文說:“分手了,連面也不能見了?她受傷了!我沒想到你是個這麽冷酷又迂腐的人……”
童言無端被指責,不忿回敬:“你想去看,你就飛過來,自己去看。在你指責我冷酷又迂腐前,麻煩你了解了解事實!我現在要挂斷,你要是再敢打來和我纏這種狗屎問題,我就把你拉到黑名單!”
童衛遲疑了片刻,“對不起。姐。”
童言的火為這聲“姐”,莫名熄了一些,不大好下臺,“嗯”了一聲挂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