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雙更)

他下了馬車, 往一側一條小路而去。馬車裏,只剩下葉梨,掀開一點車簾看。

老歪也跳下了車轅, 站在路邊, 目送着李茂遠去。

葉梨最怕與人搭話, 在馬車裏默默坐了會, 終于還是掀簾,跳下了馬車,走到了老歪跟前。

老歪本就長得醜,一只眼睛裏, 又幾乎全是白白的碩大眼珠子, 即便這幾日見過好多回了, 葉梨還是有些心驚。

她不由摸了摸袖袋裏的匕首, 暗暗想,若是他要殺我, 我即便馬上拿出匕首,卻是帶着套子的, 并沒半點威脅。

而老歪腰上的大刀,伸手就可以□□。

葉梨退後了兩步,想等老歪開口。奈何他似乎壓根沒注意葉梨,仍是專注盯視着李茂離開的路口。

這幾日, 葉梨無意中總是提起老歪, 聽李茂和穆川皆說過他的經歷,聽起來既對李茂有恩,又很忠誠, 還很聰明。按穆川的說法, 李茂是有意栽培老歪做軍師的, 覺得跟在自己身邊打雜是浪費了。

又暗暗觀察,他為人很是正派,來來去去,見到葉梨,都很謹慎地避開,從不偷看半眼,更不會主動熱絡搭話。

這讓葉梨很生好感。

他似乎是一個很好的人。

葉梨看不出他有半點兒不好的地方。

“你,生來就是這樣嗎?”

葉梨掙紮半天,又走近了一步,與老歪搭話,卻仍是不敢直視他的臉。

他的眼睛,就似牛羊的,很突兀地長在了人臉上。且他臉本就瘦,就更顯得那只眼睛又大又鼓,極為詭異。

葉梨好容易尋了話說,又恐損傷老歪顏面,趕忙找補道:“我,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只是好奇問問。”

Advertisement

老歪轉頭,葉梨為了表現出并未歧視他的顏面,努力克制恐懼,直視着他。但他兩只眼睛不同,做了個表情,不知是笑,還是恐吓,葉梨吓得臉上又微微僵掉。

她低頭緩了下,又問:“你家在哪裏呢?”

“我,我家在妙峰山。”

老歪又做了個表情,葉梨仍是分不清是喜是怒,幹脆把視線放到他身側,不再對視,再問:“你父母是什麽人呢?我,父母都已經死了。”

因為道觀裏的小道童,倒是頗多無父無母可覓的,所以,在豐極觀時,葉梨倒未在意自己的身世。但是經了回葉府的經歷,倒是多了些感慨,不由嘆了口氣,頗為真情實感。

老歪這才開了口,聲音亦沙啞難聽。

他微微低頭,頗為有禮貌,道:“小的也沒有父母。”

他終于開了口,葉梨卻又幾乎不知該如何繼續,她咬了咬唇,吸了口氣,道:“你看我長得可好看?”

這次,她終于辨認出老歪的表情,是有那麽一點驚訝的。

“我雖算不上非常好看,但比你好了一些吧。可是,李……李将軍眼裏,我卻還不如你。”

老歪喉嚨裏咕隆了下,似笑非笑,“您說笑了。我們,怎麽比的了您。少将軍為了您……”

他欲言又止,回頭望着李茂離去的小徑。

葉梨也有些焦灼地望了望。

“少将軍說,你是他得力又信賴的人。有朝一日,你也會如他一樣,成為一個衆人敬仰的将軍。”

葉梨沒有撒謊,這是李茂在桃皈觀親口說的。

老歪仍未回頭,本微微有些佝偻的背,有些僵直。

半天才道:“怎麽可能……我,這個樣子。”

“不信你去問少将軍。他怎麽這麽久還沒回來。”

那條小徑被草木掩蓋,風吹草動,令人不安。

葉梨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老歪卻叫她:“沒事,您別去,放心好了,少将軍能耐大的很,不然,我們也不敢讓他獨自來。他且得等些時候才能回來。我燃了香,看着時辰呢。”

葉梨走到小徑口,這是一條通往山上的小徑,很快繞了彎,什麽都看不到,就似一張大口,将走進去的人完全吞沒進肚子了。

心裏有些發慌,在小徑口來來回回踱步,也不再與老歪閑話。

許久,她忽然走出來一些,對老歪說:“少将軍很厲害,但是你說,若是他身邊有人,背叛了他,忽然刺他一刀,或者暗器傷他呢?”

她咬着牙,才說出這些話,因為心裏的恐懼,讓她幾乎要牙齒打顫,若不狠狠咬住,只怕要聲音發顫,完全失了氣勢。

老歪的表情有了變幻,但是葉梨仍有些分辨不來。

她也不去分辨,忽然大聲道:“我知道你是想殺少将軍的!等他回來,我就告訴他!”

老歪無比訝異,竟是被葉梨逼得倒退了幾步,聽到身後馬兒嘶鳴,才站定。

淡定道:“您胡說什麽?”

葉梨卻又很大聲道:“你父親是番人,對不對!”

老歪依舊淡定,“我記事起就是孤兒,是在大葪長大的。”

“其實少将軍知道你有番人血統,但是他覺得,你是番賊的受害者,而不是番賊的孩子……再說,你長成這樣,少将軍不嫌棄,番賊若不嫌棄,怎麽會扔下你?你覺得你害了少将軍,他們就會認下你嗎?”

“不要再胡說八道!”

葉梨不用辨認,也知道老歪已經怒了,因為他的聲音裏的怒氣已經溢了出來。

葉梨卻忽然松口氣,嘻嘻笑,“我說的就是真的,等少将軍回來,我就告訴他。”

老歪怒道:“少将軍不會相信你胡言亂語的!”

葉梨不以為然,“我又不要他殺了你,就只要讓他把你送遠些,別帶在身邊就成。我之前嫌棄你醜,他不就不讓你進院子了。”

老歪一張詭異的臉,更加扭曲起來,幾乎沒了人的模樣。他低聲威脅葉梨,聲音咕哝在嘴裏,像是怪獸會說了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先殺了你!”

葉梨仍是笑,“那少将軍回來,豈不是要找你的麻煩。你可就藏不住了。”

“我就說你跑了。或者,我今日就先殺了你,再殺了他!”

老歪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帕子,朝着葉梨逼近。葉梨後退,一直退到了小徑另外一邊。老歪快追到小徑口,才看到李茂一步跨了出來,臉色難辨情緒。

老歪愣了下,很快停住腳,道:“少将軍,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葉小姐正擔心你,想要上去找……”

他一邊說,一邊朝着李茂走去,腳步很是輕松。

葉梨皺眉。

她的喜怒都很容易就表現了出來,看到老歪這樣坦然,難免有些怔愣。

可是只是一瞬,她猛地往小徑口跑去,邊跑邊喊,“李茂快躲開!”

老歪離小徑口比葉梨更近些,已經胳膊舉起,把什麽東西揚向李茂,那些東西像是果仁大小,在空中竟然炸裂而開,噴濺出黑色的粉塵,不僅要将李茂籠罩住,連葉梨這裏也能波及到。

葉梨看着李茂,急得瞪大眼睛,盼着他轉身快些逃。李茂卻反而朝她飛撲過來,一下子将她撲倒。她仆身在地上,如被巨石碾壓,嘴裏都撲進去了塵土和草葉。

李茂撲倒她,帶着她翻滾了幾圈,拽着她起身,把她扯在了身後護住。

老歪已經追了過來,他手裏拿了一個長長的匕首,發着幽幽地精光。

看到李茂迎上去,葉梨急着喊:“有毒!有毒!”

老歪平日看着一瘸一拐,卻原來很是靈巧兇狠,李茂要防着帶毒的匕首,不能硬上,就多花費了一番氣力,才讓他手裏的匕首當啷落地,将他壓在地上,背腕制服,又将他下巴幹脆利落地卸了下來。

葉梨看他臉色鐵青,心裏有些忐忑。

李茂從老歪袍擺上撕了些布條,将他的雙手背在身後捆綁住,轉身面向葉梨,問:“你有受傷沒?”

葉梨搖搖頭,卻看到李茂忽然單膝跪了地,跑過去看,他膝蓋上已經血紅一片。

一擡頭,已經不由盈了滿眼眶的眼淚。

“沒事,小傷。”

李茂擠出一點笑,用手摸了下她的頭,眉心卻微微蹙着,站了下竟然未曾站起來。

葉梨更加懊喪。

李茂卻笑着道,“你來扶下我。”

葉梨主動彎下肩,讓他搭住,使勁起身。

李茂起身,葉梨才想起來,問:“包,包紮……”

她面上滿是忍耐,強撐鎮定,眼淚卻滴滴挂在眼裏,似荷葉上晶瑩欲滴的露珠。李茂覺得心口猛跳,伸向她拭淚的手,也停在空中。

“別怕。你做的很好。我扶你上馬車,我們先上路再說。”

他溫言。忍住膝蓋的疼痛,伸手要扶葉梨,葉梨卻避開,道:“我,我扶你……我不用人扶。”

她看了下李茂站直了的膝蓋,走到車轅處,踮起腳,扒住車門邊,使勁往上爬。李茂還是在她腿上扶了下,她借着這個力量,爬上了馬車,然後轉身伸手要拉李茂上去。

李茂笑了笑,深呼一口氣,将口裏咕裏咕隆的老歪,勉力扔到了車轅上,才扒着車門,也躍了上去。

葉梨看他的膝蓋,略帶了點黑色的血紅之處,已經蔓延開來,眼淚止也止不住。李茂卻回頭對她笑了笑,先馭使着馬,轉了個方向,離開這裏,走到了正路上。然後解下小腿上的綁帶,掀起褲子看了眼,找了個地方紮住。

葉梨已沒了別的心思,坐在車門處,雙手緊緊抓着李茂背後的衣服,心裏急急念着平安經,只盼着早些回到道觀。本不太遠的路,卻覺極為漫長。

幸好,穆川已經等在高處,遠遠看到不太對勁,立時帶人跑了過來。

他們圍過來,李茂嘞住馬,立時要跌倒,葉梨從背後努力抱住他,穆川等人把老歪扔下馬車,護住了李茂。

很快,有兩位軍醫頭氣喘籲籲跑進了側院,一位姓苗的軍醫檢查過,有點後怕地道:“雷震子僅有那麽幾個,竟是讓他炸了少将軍,千刀萬剮也不解恨!”

另外一位姓白的軍醫道:“這炸藥裏還摻有劇毒,幸而少将軍百毒不侵,也幸好炸的淺,若是深點,膝蓋就……他莫不是自己瘸了,就想害少将軍也……”

葉梨跪蹲在李茂身邊,為他拭去額頭的冷汗,心中滿是懊悔,又甚覺惶恐。

在桃皈觀時,李茂膝蓋上有個傷疤,每到下雨天冷,都會作痛。李茂說:“這個傷疤,提醒我莫要輕信人。人人都說他是白眼狼,我卻因他救過我一回,就信賴于他,又憐他又醜又瘸如同怪物,惜他其實很有些聰明才智,遇事冷靜鎮定,本該是将帥之才。唉……”

講到身上的傷疤來歷,李茂都似講吃過什麽飯菜一般,很是平淡,毫無情緒,只有葉梨才會聽得又驚又怒,每次都似親身經歷。

可是膝蓋上這個,他卻又是懊惱自己信賴錯了人,又慨嘆害他的人原本有才有智。

葉梨看到老歪,才想起這件事來。因為李茂身上的舊疤極多,大多都是在西北殺番賊時受的傷,葉梨并不知具體什麽年月。

可是老歪和李茂有次說的一模一樣,腳腕後斷了一道筋,走路微微有點瘸,一只眼睛天生是盲的,且只有白眼球。

葉梨當時聽他講,并想象不到具體是什麽樣子,真的見到了,才發現李茂說的完全準确,且好生恐怖。

她想要提醒李茂注意老歪,可是試探了卻發現,老歪看起來極好,衆人也都很信賴他。葉梨生了猶豫,卻又不放心,本想着讓李茂把老歪別帶在身邊就行,但是李茂并沒當回事。

她又怕李茂不信她,又怕李茂問她如何得知,又怕自己冤枉了老歪,又怕李茂再次受傷。雖然對性命沒威脅,卻總是損傷,而且後來一直隐隐作痛,據說是被刺進了膝蓋裏,幾乎瘸掉,卧床了好一陣子。

軍醫說,李茂昏迷,是因為雷震子炸到了他的膝蓋,毒性所致,加上失血頗多。不過,好消息是,炸的并不深,只是很淺的皮肉傷,等毒性散了,膝蓋就無礙了。

葉梨還是很懊悔。等人都走了,她坐在李茂身邊,看着他面色蒼白,心裏忘了恨怨,只有心疼。

“要是我會趕馬車就好了……”

“要是我厲害些就好了……”

“都是我不好……”

她低着頭,喃喃自語,眼淚吧嗒吧嗒墜落在李茂的身側,略一轉頭,一滴就落在了李茂手背上。

她忙往後躲了躲,然後伸出手指,輕輕在李茂手背上擦拭,想要擦幹那滴淚。可是原本只有一顆,被她一抹,反倒将李茂的手背上更加染濕了一大片。

她只好攤開手,用整個手心去拂過。

葉梨的手小,李茂的又大,放在他手背上,就似白色鳥羽墜落青石上,非常分明。

大掌一翻,反手把葉梨的手輕輕握在手心。

葉梨見他醒了,心裏高興,眼淚卻滴答仍在落。

李茂臉色仍有些蒼白,但是他笑的很是開心。

“誰說你不好?我去砍了他的頭。”

“你已經太好了。我總怕你更好些,就化仙飛走了……”他笑着,聲音有些虛弱,語氣卻很認真,“恨不能用繩将你捆住,你怕你生氣。”

他開始胡言亂語,葉梨心下稍安,卻終究是仍是心慌慌,并沒掙紮,任他握住手。

——她分明怨他,但是又不想他有危險。

葉梨轉頭看他仍在笑,又避開,心裏亂糟糟分不清楚。

李茂醒了,軍醫又看過一回受傷的地方,皆道沒有大礙,但是因為正好傷了膝蓋的皮肉,若是行走動彈,難免牽扯到傷口,疼還罷了,也會不容易長好。因而,只能多歇些日子,等傷口恢複一些。

又不免問起老歪的事,李茂讓他們審過,竟是和葉梨當日說的差不多。

老歪的母親,原是大葪人,被番王擄去侮辱,懷了身孕,生下老歪。老歪的母親想盡辦法逃回大葪,卻已油盡燈枯,熬掉了最後一口氣。

老歪因着天生異相,村裏人養活他,卻也總是嫌棄他。特別是小孩子們,每每罵他是怪物、雜種,一起欺負他,用石頭砸他。

大抵是因此,他心裏集聚起了仇恨。

番賊被奉國将軍的軍隊打的逃走的時候,番王無意中遇到了這個因着長相特殊,即便長大了許多也能一眼認出來的“兒子”。番王與他說,他是王族高貴血統,又與他許諾,若他能潛入奉國将軍軍隊,有所作為,就迎他回西番,立他為繼承人,讓他執掌軍隊,殺光所有侮辱過他的人。

老歪雖長得醜,其實極其聰明,他進了奉國将軍的軍隊,且終于找到機會,接近奉國少将軍。

之後的事情,就是他憑着聰慧和“踏實”,漸漸獲得了大家和李茂的認可和信賴。

禀報老歪的事情時,李茂讓葉梨也留下聽了。屋子裏全是他的屬下和兵将,葉梨很是不自在,努力在李茂身側站直身子,待他們離開時,全身都有些僵麻了。

關于老歪,上輩子她就聽李茂說過一些,因為李茂說這是他犯下的極大一個錯誤,因而刻骨銘心。如今,把許多李茂未曾說的也全補全了。

葉梨暗暗舒口氣。

她還怕自己冤枉了好人,更怕老歪死活不認,她無可争辯。卻沒想到,老歪竟是很容易就招了。

不過她亦是有些忐忑,因為李茂,定然會問她如何得知老歪是內賊之事。

這幾日照顧李茂的時候,她已經想了很多種理由,卻仍是有些惴惴。她并不是個很會撒謊的人,況且,她每次撒謊,李茂都能敏感地捕捉到。

可是,李茂竟是完全沒有問。

待到了晚上,葉梨要離開李茂房間,走到門口,卻終于忍不住,又走回了床邊。

“你不問我,怎麽知道的嗎?”

她一緊張,就用右手去捏左手的袖子,揪來揪去。

李茂先把她的右手攥住,又幫她理了理左手的袖子,才道:“你在馬車上問我,可相信你。定是擔心你說了,我卻不信吧?”

葉梨點點頭。

李茂也點點頭。

“若是你當時說,我确實不會相信。不過……”

他的手掌微動,往上蹭了蹭葉梨的手腕,道:“怎麽有些涼……”

葉梨現在哪裏會在意冷不冷,一時都沒意會他的意思,輕輕“嗯?”了一聲。

“以後無論什麽,你都直接對我說,我即便不能立即相信,也會想辦法去确認。萬萬不能再這樣!”

他的語氣嚴肅起來,緊緊盯着葉梨,倒讓葉梨想起剛學道經時,無虞法師怪責她背錯了的時候。

“要是他當時突然對你動了手怎麽辦?”

“太危險了!”

葉梨低頭,心裏有幾分得意,“只有他和我在那裏,若是我有個好歹,他總歸逃脫不了嫌疑,因而,他應當不至于……殺了我吧?”

其實她亦不确定。

她原只是試探下老歪,但是站在小徑路口時,忽然看到李茂的身影隐隐出現,就貿然說了那些話。

他以為老歪會辯解,卻沒想到,他比想象中更危險。

即便是被她揭穿,仍是拼死要害了李茂。

“都怪我,我太冒失了,應該在一旁有人的時候再說,那樣你就不會受傷了。”

葉梨內疚地道。

李茂卻噗嗤笑出聲,松開葉梨的手,雙臂攬住她的腰拽往自己跟前。

葉梨掙紮了下,但是因怕碰到李茂受傷的膝蓋,只得放棄,但是背卻努力往後傾,不想離他太近,頭又低着。整個人,像是一個彎曲的小蝦。

“你是大葪最聰明最勇敢的小姑娘!”

李茂大聲誇贊,葉梨想起最近外面都有人,急着“噓”了聲,又去捂他的嘴。

才捂到,立時被李茂在手心親了下,她輕輕拍打了下他的嘴。這個動作,又讓她怔愣了下。

在桃皈觀時,李茂胡言亂語時,她羞到不行,就會捂他的嘴,他亦會在她手心親吻;然後,她便這麽輕輕打他的嘴巴,半點兒力氣都不用,幾乎像是羽毛拂過。

葉梨臉一紅,伸手去扯腰間的手,小心翼翼從他的胳膊間逃出來,側身站在桌子邊,又問:“你不問我,怎麽知道的嗎?”

“你想告訴我,就告訴我;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不過,無論你怎麽知道的,都沒關系。”

“再說,你是能占蔔到山洪的仙女呢,這個算什麽。”

李茂的語氣輕松,葉梨原本的顧慮似乎全然就是多餘。她忍不住回頭看,卻發現他盯着自己,說話壓根就沒用心。

“哪裏能占蔔到這個?”倒是葉梨氣得大聲駁斥。

李茂仍盯着她,問:“那你過來,對我說說,你是如何知道的。”

同類推薦